他不会再去哀求她什么,这辈子就这样吧,就做她说的有缘无分。
……
“小姐,对不起,您自由了。”
侍卫恭敬的站在门外,向桑榆说明了本意,就带着其他人离开,彻底解除了她的门禁。
桑榆慢悠悠的走出来,不明所以,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想通了?
事实告诉她,他真的放她自由,而且是绝对的自由。
自此,她出门再也没有人跟随保护着她,她要去哪儿,带个丫鬟就行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可为什么,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那天之后,他真的走了,将近一周都没有再回过庄园。
起初,桑榆没有时间想他的事,成珏的父母就要来了,她要好好准备,按照成珏给的地址,派人将房子里外打扫了一遍,之后她就拉着丫鬟各处选购家具,生活用品,甚至小到房间内摆放的饰品,几个地方跑下来,她真的很累。
托着已经五个多月的肚子,这么多地方跑下来,怎么可能不累?
所以,他的顾忌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她真的没办法随了他的想法,这是成珏的父母啊。
她花了三天时间将房子布置一新,就等着这两天伯父伯母的到来。
当然,她也知道,她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说辞她都想好了,她娘的老家里的姐妹,也就是她的姨母病了,她娘没法过去帮忙,所以她代替母亲过去照顾,自然没法出现在二老面前。
说实话,她也知道撒谎不对,可眼前的形势,她毫无办法。
她也不担心韩家会揭穿她,毕竟韩世忠冷落了母亲多年,怎么还会记得她老家的事?而安伯父他们也不会主动去韩家找她,她已经跟母亲简单交代了一些事情,这些准备做足之后,她才有些踏实,只希望一切都不要穿帮。
几天的忙碌之后,她才慢慢意识到薛少宗已经消失了好久。
不是赌气的那种,而是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院子里派给她的守卫都换走了。
叹了口气,对着镜子稍微抹了点胭脂,遮住惨白的脸色,和脂粉下一张焦虑不安的脸。
他或许真的生气了,离开了,彻底给她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只是,为什么一闭上眼睛,他挥汗如雨的耍弄兵器,或者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画面就总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呢?
前一种情况,让她心酸,他总是这样有气没处撒,就耍弄功夫,发泄自己的郁闷。
若是后一种情形,她想该闷的人,就会是她了。
一想起这种画面,她的心会有憋闷,可这样表示很正常嘛,难道要他单身一辈子吗?她可是明白薛夫人有多想给儿子找个媳妇儿疼着,如今他们的婚事告吹,难道他再去交往别的人,不是很合情理吗?
她到底在怕什么?怕他真的不会再给与宽容和耐心吗?怕他不会再回到这里?
可如今给与她这样安宁和自由的生活,不是她向往的嘛?
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整天这样胡思乱想?
孕妇真的容易这样情绪反复,时晴时雨吗?
安成珏的父母也终于到达了灵州,她派陈妈和几个小厮去帮忙接待了两位老人,陈妈他们回来时虽然没说什么,但也告诉她,二老貌似有些不太高兴。
是因为不满意儿子的安排吗?因为她听成珏在心里说,原本将二老从京城送到这里,他们不大乐意。
又或者因为她的不出现?可她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心力交瘁的忙完了老人的事,她才迷迷糊糊的回到床上躺着,就真的只是躺着,她最近失眠,已经不怎么睡得着觉了。
以前一天要补好几次觉,可现在即使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果然,心里的焦躁是骗不了自己的,身体的本能在抗议她的自欺欺人。
她不是没有旁敲侧击的打听过薛少宗,只知道他随弟兄们出去了,可能又有任务了吧?
对她毫无交代的离开,是已经对她失望了,压根不必让她知道他的行踪吗?
想要关心他,却又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种矛盾真的很折磨人。
认真的爱情,给与她无穷的力量,所以才能对成珏执着那么多年。
游戏的爱情,让她变成了胆小鬼,坏女人,想要付出,却又怕自己受到伤害,想要任性的得到他的关注,却又知道自己没有这个立场要求他。
现在,安成珏就是她那段认真的爱恋里的弱点,可以相守,却没有从前的那种炙热。
而薛少宗就是她的游戏爱情里的心魔,弃之不得,而又欲罢不能。
每次,他给与她的感动和关怀,那些往事的一幕一幕,浮现在脑子里,总会让她动容。
他就像一个心灵的港湾,总在她特别彷徨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替她拿主意,让她不必面对纷繁的困扰,孤独的抉择。
在他身边,她会感觉到踏实,会想要依靠他。
这难道就是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吗?
难道她仅仅只是在利用他来抚慰自己的情伤?
不,她不想当坏女人,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她选择的也是成珏,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她不能总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所以,就这样吧,放他自由,她也只需安心的养胎,生下他期盼已久的孩子。
……
两个月后,已至腊月。
马上就要过年了,陈妈和府里的几个丫头一起起来做年糕,煮汤圆,包饺子,各种集市上买来的小菜摆满桌,看着让人觉得又有食欲,又有过年的气氛。
可桑榆的心里总透着股哀怨和烦躁,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滋生,成长,到现在已经有点让她透不过气。
安成珏两个月里不断地给她写信,言辞里看得出,他真的很快活。
能在自己熟悉的天地里奋斗,这种朝着希望忙碌的情绪她理解,因为她也曾为他们的未来,这样努力过。
所以他开心,她也高兴。
只是,另一个人消失很久了。
薛少宗也有两个月未露面了吧,他真的很忙啊。
听说他又立功了,现在正在京城陪着父亲面见圣上,怎么会有空回来?
这个年,注定她一个人过,如今七个月的肚子怎么也遮掩不住,她是不可能回韩家过年了,没有了她的维护,她娘现在在韩家一定很艰辛吧?
她很不孝,没能帮到母亲,起初求过薛少宗,他不理会,她就没再指望他。她有将银子塞给小陶她们,希望母亲不至于被三姨太欺负的太狠,如此拮据。
可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能做,这样一家人团圆的日子里,她格外想念母亲。
外面漫天风雪,比起早上更大了一些,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整个院子,一片洁白。
而桑榆的房内,升起里炉火,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冷。
不过外人进到屋里,这冷暖骤然的交替,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冷颤,所以陈妈总跟她叨叨,没事别出去,不然冻感冒了,又不能乱吃药,只会让自己和孩子受罪,所以她乖乖的听从。
只是,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这个年过的有点冷清。
除夕夜,她吃完年夜饭,还没等到守完岁,就困的不行,索性早早的去睡觉。
难得她犯困,没有等来任何人的问候,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只能埋头睡觉。
新年来到,她许的愿望是所有人都能如愿以偿,她的孩子能平安降生。
大年初二,灵州又下了一场薄雪,没到下午,就已经融的干净。
雪后的天空露出了太阳的影子,虽然依然寒冷,但是这种明媚阳光照在外面的地上,雪开始融化,那种美景还是吸引了桑榆,她不顾寒冷,走了出去。
积雪还没未化开,可露出的花花草草仍然顽强的傲然挺立,她看着也欢喜。
虽然知道现在大家都在奔走拜年,街上肯定很热闹,但是她实在忍不住走出门外,她只想看看外面的景致,不会走远。
陈妈熬不过她,只能给她穿上厚厚的衣裳和披风,搀扶着已然大肚子的她,小心的走出去。
开始时,她真的是很认真在赏雪看风景。
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不远处团的马车时,她就按耐不住了。
那辆马车她太熟悉了,是经常接送他的车!
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那辆马车,没有再继续前行。
云儿见她忽然停下来,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是少将军!”
一声惊呼,也终于让马车内的人掀开了门帘,果然是他。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却又很快的转移开,云儿扶着脑子有些空白的桑榆走了过去,主动跟薛少宗打招呼,作揖道:“奴婢恭祝少将军新年吉祥,少将军,您怎么才来啊?”
薛少宗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回答她们。
深呼吸一口气,她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淡定,“你……是路过?”
如今的他,又戴上了他们第一次重逢时的冷漠面具,对她不但不闻不问,连话都好像吝于说出口。
“不是。”他没有撒谎,今天来是因为有事要说。
“那进来坐坐吧,小姐今天出来也很久了,这外面挺冷的,别再冻着了。”
他看到桑榆有些冻红的鼻尖,即使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还是冷成这样,确实不适合在外面久站。
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越来越笨重的身子,慢慢的挪着步子,他下意识的想要扶着她,却在靠近她的时候,止住了。
她已经有人搀扶了,不会需要他的出手。
“你先坐,我去换件衣服,让陈妈给你泡杯热茶。”
走进房里,确实暖和不少,她紧张的脱着披风,偷偷的望着房外客厅里的他。
他今天怎么来了?
来的好意外,而她今天恰好有心思出去赏雪,也凑巧的遇上了。
如果她不出去,他是不是就不会想着要进来?
对了,他说不是路过,那是有事要说?
薛少宗坐在大厅里,这里跟两个月前一模一样,只是多了点新年的点缀,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只有真正的坐在这里,他才知道这段日子里,他其实是不断想起的地方还是这里。
桑榆的肚子也渐渐大了,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撤了守卫,但这里都是他的人,想要知道她的事,又有什么难的?
只是这样分开,没有期望,没有冲突,淡淡的,挺好。
尤其是这次在京城过年,在百官聚集的场合,他居然看到了安成珏,还真有点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
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都知道对方眼里的意思,互瞪了几秒,他就移开眼,再然后,就索性离开了那个枯燥的地方。
安成珏混的不错,这还没高中就能出入这种场合,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那个笨蛋的性格呆呆的,不适合官场呢?人都是会变得,他明显看得出安成珏在迎合那群人,不是令人作呕的那种奉承,却用学识和态度让人家对他多看一眼,这就是安成珏的本事。
这样的安成珏还真不可小觑,等到马上到来的科举考试,他会是风光无限,还是名落孙山?
相信有了谢家的庇护,还有他自己的本事,要考取功名并不难吧?
到那时候,安成珏就有了迎娶桑榆的资本,他们会实现彼此的诺言,幸福的在一起。
只是,为什么想到这种情况,他还是不能大方的祝福?
“喝杯茶吧,你来有什么事吗?”她将热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另一杯端在手上,也顺势坐在他身边。
“这次去京城,我见到了安成珏。”
不知怎么的,原本没想说这个,他却从这个话题聊起。
“额?”她愕然,“你们见过面啦?”
“是,但是没说话,只是在张丞相家的孙儿满月酒宴上见过,他变得很不同,自信淡定,做事进退得宜,据说很得他老师的喜欢,这样看来,他今年的科举应该不在话下,你应该感到欣慰。”
这是他的实话,只是听的人十分惶恐。
桑榆确实对安成珏能有这样的成就,十分高兴,可是薛少宗关注他,将他告诉她,是因为什么?他不是讨厌安成珏,不喜欢她总将成珏挂在嘴边吗?
“好了,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等待没有白费,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你将来可有福了。”所以,她以后真的不用他来操心了,他连不爽的机会都没有了。
“薛少,你不用这样说话。”她怎么觉得他在讽刺她?
“瞧,你又不高兴了,我还是那么不会说话,那就说个我该高兴的事吧。这次去京城,皇上告诉我,九王爷家的郡主到了婚配的年龄,九王爷属意我为女婿,皇上没对这事表态,但问我的意见,你说我该答应吗?”
其实,如果这事真确定了,皇上压根用不着顾忌他的意见,所以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只是,他很想知道桑榆的想法,他承认,他在试探她。
“……”她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佯装淡定的笑着,“这是你的事,怎么来问我?你爹娘应该更操心这个。”
“我爹娘顺着我的意思,可我还是犹豫,你作为朋友,不该给我点建议吗?”
他的语气温和,却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汹涌。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暗涌,灼热的茶水溅在她的手背上,反而不觉得疼。
“皇命不可违,能娶到金枝玉叶也不错,干娘应该很喜欢这个郡主吧,她期待你成亲已经很久了。”
好假,连她自己都觉得假透了。
她明明对他的赐婚很慌乱,甚至反感,为什么还要说出祝福的假话?
瞧,连她的孩子都在反对她的假话,在她的肚子里大闹天宫呢。
不敢看他,她只好低下头,轻轻的抚了抚肚子,孩子,乖啊,别闹,娘也不想这样。
只是她这样“淡定”的神情,彻底让薛少宗沉默了。
这算是他自找的吧,何必再问她的想法,她更好的未来和爱恋,不正前途似锦的等着她吗?
人的大多数痛苦真的不是别人造成的,大多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他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执着的找罪受,这就是典型的自作自受。
这两个月来,不就是想习惯没有她的日子,想让自己彻底解脱吗?
如今,他自己又钻回了这个怪圈,真是头疼。
他站了起来,心中的疙瘩算是解开了。
“时候不早了,家里有人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大踏步,没有多说一句,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们总共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
桑榆呆滞的看着他走远,就像永远不再回头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她特别想冲上去,不想永远只对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先离开。
可是笨重的肚子,混乱的脑子,都让她没有骨气勇气。
她不是一个人,她做不到这样的洒脱。
……
新年头几天过去了,桑榆一直派去韩家送新年礼物的人总是告诉她,见不到人。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娘不在韩家?
她让人向韩家的下人打听,结果才得知她娘跟随韩世忠,还有三姨太那一房人到外省探亲去了。
可奇怪的是,他们去的是三姨太的娘家,让她娘跟着去干吗?
她想说服自己没什么怪异,可心里始终无法静下来。
一次午睡,梦到了她娘满脸是血的样子,吓得哭醒了,不能再继续等,她让人再去韩家问问,这次问出的消息,更让她如同五雷轰顶。
她娘还有韩世忠那群人被山贼绑架了!
她不想着急,她不能慌,她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可是为什么,她就是停不下来,肚子好痛!
“少将军,庄园那边传来话,说桑榆小姐昏过去了。”
薛少宗心一惊,立刻骑上他的快马,朝着郊外的庄园奔去。
当他敲开门的时候,桑榆房间内的侍女已经忙成了一团。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昏倒?”他直接问的是经验老道的陈妈。
陈妈一脸焦躁的说:“刚才有个小厮进来,跟小姐说了几句话,小姐就成了这样,我问过那个小厮,好像是小姐的家里出了点事,小姐受惊就晕过去了,不过将军放心,大夫看过了,只是受了惊,只要好好卧床休息就没事。”
“那个小厮人呢?”他要亲自问问,韩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能让桑榆成了这样。
小厮被惊恐的带到大厅,一见到薛少宗就什么都招了。
“将军,真不关我的事,小姐让我打听消息的,我只是照实说,她听了就昏倒了。”
“少说废话,直接说到底韩家出了什么事?”
“小姐的爹娘回家探亲的途中,遇到了山贼,就被绑回了寨子里,那些山贼跟韩家放话要五百两银子的赎金才放人。”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桑榆会急成这样。
“将军,小姐醒了。”
厢房内,侍女的呼叫让他立刻赶了过去,桑榆人已经醒了,可是情绪不太稳定。
“薛少,怎么办?我娘她有危险了。”
被土匪绑架就够危险了,可偏偏还跟韩世忠他们一起被绑,她不确定韩世忠会不会保护好她娘,她娘有没有收到惊吓,这些问题越想,她就越头疼。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点,我们将事情一点点弄清楚,再想办法解决,你现在最不能受惊忧虑,要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我知道孩子要紧,可我没法冷静,我恨不得现在就赶过,不知道我娘现在会不会有事,她如果有个不测,我该怎么办?”
“你疯了,你现在这么大的肚子跑那种山沟里去干什么?”
他难以置信,桑榆有时候无理取闹起来,真是让人不可想象。
她怀着七个月的肚子,跑几公里以外的荒山野岭,跟土匪见面,他怎么可能同意?
“那该怎么办,我能相信我爹吗?他从来都是个懦弱的人,遇到这种事逃还来不及,况且还有他最疼爱的三姨太一家子,怎么还会顾及到我娘?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没完。”
她是自己的梦吓到了,不想去回想,可完全控制不住。
“桑榆,冷静点,将这个药喝了,压压惊,我来替你想办法。”
他将碗凑到她的嘴边,她已经无法端得了杯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喝完了药,他放下碗,安慰着</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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