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她没被鬼族同化,她还是过度浪漫的蒋思思。
风拂过耳际,呵了一口气的李元修打起精神一喝,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何必挂怀,最重要的是现在,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牛角尖拜拜,她不再滥杀动物抢牛角了,她要走出自己的康庄大道。
柳桐月你等着。
我要来了。
眼皮直跳的柳桐月不太踏实,老觉得心神不宁像有事要发生,坐立难安地来回走动,胸口像压了一快大石似几近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以元修的个性不可能短时间就想得开,所以他捺下性子不敢越过竹林找她,就怕她一恼火越想越闷反而气得更久。
当初那件事他也有错,错在不该太自信以为能掌控一切,年轻气盛地认为每个人都该顺从他,因此与女友起争执而酿成大祸。
车子撞击的那一刻他仍是清醒的,只是没能力坐起发麻的脊骨,一看到血迹斑斑的前窗,顺流而下的艳红鲜明而粘稠,他明白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一直没忘记当年那个小女孩,金钱买断了一条人命却买不断心头上的苛责,他只想找到她向她说声对不起,他不该毁了她的幸福。
只是当年没见到面他就失去了她的消息,这份歉意未能及时传达给她。
世事难料,没想到他们竟能重逢,他还爱上她这个小他九岁的小女孩,而且爱得牵肠挂肚,不能自己,连自尊都可抛弃。
想她。
才三天而已,他已经想她想得心痛,不知她现在做什么,是否如那些存心看好戏的“探子”所言仍在发呆,然后无节制地看着钞票在眼前来来去去。
等她恢复精神肯定会后悔一时的不智,拼命地奴役几个欠她房钱的房客先还利息。
唉可爱的小女人,可是老少根筋。
“没见过你叹气,原来你也有七情六欲。”她一直当他只是天生冷情而已。
秀丽的女子立于一侧,静静地望着爱恋多年的男子不敢出声,以为他正在思索人生的正道而未加打扰,直到他幽然地发出叹息声。
见到他回过头来,眼中来不及隐藏的深情让徐敏娟想哭,强忍发酸的鼻头想为她的爱情再做一次努力,否则她怎么也不甘心认输。
她相信没人比她更爱他,甘为他持家洗手作羹汤,夫唱妇随地终老幸福镇,一辈子无怨无悔地跟着他,只要他能多看她一眼。
真的,她不奢求大起大落的激烈情感,一丝丝温暖就能让她感到满足,涓涓细流长驻彼此心间,此生再无贪求。
男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两次迷失,她愿成为默默守候他背影的女人,即使并非他的最爱也无妨,相偕白首才是他们的未来。
女子习惯等候,等候她们生命中的男人,这是身为女人的宿命。
“是你,有事吗”不意外,她迟早会找他一回。
温婉的女子也有固执的一面,执着于她所认定的感情。
“你该明白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我不想成为那个退让的女人。”爱情没有让,只有成全。
“我晓得,但我只能给你一声抱歉,有些事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例如爱情。
徐敏娟略显激动地抿了抿唇避免失态,“不是不能控制而是在于有没有用心,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怎么能怎么能伤她至此,她是用了全部心力在爱他,他怎能毫不犹豫地弃之于地。
“抱歉,是我不够周详。”他的心给了另一个女人,所以只能向她说抱歉。
“抱歉”她要的不是一句抱歉。“你让我受全镇人的取笑只有一句抱歉吗你怎么敢这么伤人。”
心,也是会痛的。
望着熟悉却陌生的脸孔,她头一次觉得爱得很委屈,她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他心里,只是徘徊在他心门外祈求卑微的温暖罢了。
但他不曾给予,从以前到现在,始终如一地用温和表情看待周遭的人事物,不介入也不独善其身地站在边缘观望,非等到失控后才出言制止。
她不了解他,一如他从不让人了解,在她自以为的爱情中他永远是第三者,不让自己涉入太深,也不准别人涉入,淡漠地看着发生在他身边的一切。
女人最愚蠢的一件事是妄想用爱情改变男人,而她做了。
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并、不、爱、她。
“徐小姐的伤心我能体会,但爱情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它就是发生了。”在他身上,瑰丽而甜美。
他错在曾追求过她,而且没有一句解释地断然移情,他亏欠她的不只是抱歉就能补偿得了。
可是他还是只能给她一句抱歉,因为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不伤她便会伤心爱的女子,他只有自私地择其一,做普通男人会做的事。
涩然地一笑,徐敏娟的表情是痛苦的。“前不久你的嘴里还唤着敏娟,这会到成了徐小姐。”
多可笑的转变,她只能是徐小姐,而不是他决定相守一生的伴侣。
“对不起,我的鲁莽让你为难了。”放下的是情,不放的也是情。
她苦笑着,“我不行吗我真的走不进你的世界吗”
“感情的事没办法用理智分析,你是个好女人,善良又温柔,理应是每个男人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选,可是”我还是无法爱你。
徐敏娟不想听到他的拒绝,难以抑制地激动扬声一喝,“够了,你这是在讽刺我还是贬我”
如果真有那么完美为何不要我,偏要屈就崇尚暴力的民宿主人。他的话让人好难堪,比锐利的箭更伤人。
“徐小姐你”他是无心的。
是的,无心。
因为他的心在竹林的另一端。
“别再叫我徐小姐了。”生气地一喊,她忍气地咽下苦涩凝视着他,“我再问你一句,你后不后悔骤下的决定”
明知答案令人心如刀割,她还是不能不问。
微叹了口气的柳桐月视线调高,越过她看向无垠天空。“我从不后悔爱上元修,我爱她,我会爱她一生一世,直到我的躯壳腐烂,灵魂消灭,我的爱才会消失。”
天地有情,人间有爱。
她大受震撼地退了一步,按住奔腾的胸口阻止它破裂。“你你这么爱她”
泪,无声地滑落。
“是的,我爱她,如果世上真有轮回,我会追她生生世世,世世生生,集我之力给她幸福。”她受过太多苦。
徐敏娟的泪流得更凶了,为他眼中坚定的深情而绝望,原来爱情是这般危险,让她傻傻地堕落却无力摆脱,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抽里。
她认输了。
输得好惨。
她不是输给另一个女人,而是输给爱情。
是谁说过先动心的人注定是输家,现在她明白这个意思了,她已经输在起跑点,而终点遥遥无期。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成为你恨的人,庙会那件事让我父亲非常不高兴,再加上敏雄被殴一事,他打算对李小姐不利。”
“什么”
暴戾的嘶吼声,冲天。
第十章
“哎呦呦轻轻点,你们在报仇呀我没死很不开心是不是呼痛,把你的猪蹄移开”
天哪李元修从没想到会这么痛,全身骨头都快裂开了,五脏六腑跟着移位,她怀疑身上还有哪个地方不痛,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扁人的感觉是很痛快,但被扁的滋味则是痛得快,痛楚一下子就钻进大脑神经传向四肢,让人根本没法抗拒地痛彻心肺。
可见她扁人的功力有待加强,十几年的扁人记录第一次挂彩,说起来不太光采,她得再努力达到战无不克的地步,绝不能仰赖他人出手。
虽然结果她赢了,没有输得太丢脸,但
真的好痛呀她想一昏了事成不成,给她一顿好死吧她绝不反抗。
“你别叫了行不行,我们又没有呃碰到你的伤口。”她哪里没伤,真的很难下判定。
“蒋笑话,你在讲笑话吗你手指头按的是什么地方。”没瞧见她痛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吗
啊流血了,她未免太细皮嫩肉。“不要叫我蒋笑话,不然我跟你翻脸。”
连忙将手移开的蒋思思既愤怒又不忍心,嘴上逞狠手指细心地帮她重新上药。
蒋笑话是蒋校花的口误,因为音太雷同了,常被拿来当笑话取笑。
“那你轻一点嘛对待将死之人要温柔仁厚,别再喔杀、我、一、次。”止痛剂为什么没有效,想赚她的健保费也不是这种赚法。
好大的一根针呐让她痛上加痛。
“大姐头你安静点啦邻床的病人在瞪你了。”她好怕被医院的护理人员赶出去。
李元修马上杀气腾腾地瞪回去,“再瞪我就扁你。”
结果所有人都在呻吟,包括她在内。
人家是因为她的不安份而束手无策,而她却是动作太大扯疼了伤口,所以跟着比大声,让人很想再补上一拳叫她闭嘴。
“你够了吧全身是伤还敢嚣张,我看你人死透了还能用飞沫杀人。”一指轻轻一按,她差点跳起来叫上帝。
她她好狠。“邢魔魔,你还我的钱来。”
耳朵一挖非常优雅地弹弹,被封为鬼族一员的邢魔魔当没有听见此阴风惨惨的鬼声。
“早算出你有血光之灾偏不信,老以为自己是战车横冲直撞,这回车头歪了撞山了吧活该”敢说她是三流占卜师。
“人家有刀我赤手空拳耶就算穿了盔甲也没用。”这只死乌鸦,等她出院有她好受的。
她不屑地一嗤。“长两条腿是给你干么的,你不会跑呀”
还当自己天下无敌和人干架,让人抬进医院是自找苦吃。
“那多丢脸呀我一跑不就代表我输了,邪恶战胜正义,以后的教科书不都得改写。”她有不能跑的理由。
病房内的人为之绝倒,为她的自大而摇头。
“小姐,你没那么伟大,你应该瞧瞧柳大侠的脸色都成酱色了,他大概想先把你宰了再说。”谁叫她居然忘了他的存在。
就只隔一座竹林喔人都走了一半才遇袭,以她的嗓门随便一扯两方人马都听得见,可是她偏是逞强地闷不吭声,硬要和人山人海拼个你死我活。
真不知她是笨还是勇敢,少根筋人总是做事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对她来说太难了,她会把三思折五思,然后问可以卖钱吗
双肩一缩的李元修很怕见到他,她是豹身老鼠胆。“他呢没气炸了吧”
好吧她比较鸵鸟,不敢看他愀然一变的脸,怕会心虚得头都抬不起来。
“人家修养好不轻易发怒,只是表情有点难看地说要找镇长聊天。”她没瞧过那么难看的脸,破坏他的帅气。
“有点难看”音提得很高,李元修不知道该替谁祈祷。
完了、完了,会有人死得很惨。
平常假道学的人得用多少努力才能维护他的形象,而他居然“有点”难看地找人闲话家常,可见他气得不轻,如果他气到想把山头举高丢进大海,她也不意外。
“怎么了你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难不成死期将至,等着某人亲手了断莽撞的他脖子。
“我”我是担心赚不到钱,幸福镇的居民一夕间会消失了,如古老的马雅文化。
“谁的脸色难看了,是元修的伤口又疼了吗”
听到话尾的柳桐月拢起剑眉,一个箭步先察看来不及用棉被盖脸的伤患,顺手将保温锅往桌上一放,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唯一不寻常处是耳后有滴他自己没发现的黑血,看起来似乎干了好一会儿,不知是谁的血。
但肯定不是他的,因为他身上并无伤口。
“真叫人伤心呀你的心中只有那个笨女人的存在,那我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惹人嫌弃吗”她的脸色也要难看了。
装腔作势的蒋思思原本是想酸他两句。没想到人家连理都不理她地说了句“谢谢你的关心,不留”,害她没脸继续待下去。
想当然耳,没得看好戏的她也把明光和刑魔魔拉出病房,不管她们怨声连连地抱怨不公,孕妇最大没得商量,小心她“生”给她们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意思是自己没有的也不给别人有,大家一律平等。
瞧她变得有学问了,看谁敢说她只是会作白日梦的笨蛋。
“伤口还痛不痛”打开保温锅,柳桐月一如平常温和得令人不起疑。
但是颤颤兢兢的李元修却觉得这是风雨前的宁静,越是平静越有可能酿成暴风雨。
“疼。”她怯怯地说,小心翼翼地盯着他舀汤的动作。
“多喝点鱼汤伤口会收得快,我帮你吹凉,来,喝一口,别怕烫。”他温柔地将鱼汤热度吹散送到她嘴边,仿佛她是无行动能力的孩子。
多喝点汤伤口才收得快,这句话听在她耳中自动翻译成:多喝点汤伤口才收得快,否别我找不到地方下手痛宰你一顿。
“桐月,我唔”她要说话啦,别灌她太多汤汤水水。
“乖,多喝一点,鱼汤另一功用是补脑,你一定要多喝点。”有些人就是欠补才听不懂人话。
她的脖子往下缩三寸。“我我赢了耶”
“嗯,恭喜,你真如你所言的神勇,一口气摆平二十几个小流氓。”她还敢炫耀,真的是鱼汤喝太少了。
不、够、聪、明。
李元修的身子也跟着往下沉,“呃十七个而已啦我没那么厉害。”
“喔我的小女友身手了得呀一边问候人家一边还能打算盘。”他的声调开始变冷了。
冷气团即将来袭。
“我我有想到要向你求援啦但是呢我”不是走得很开。
“说下去,我正考虑明天要不要炖副猪脑来。”柳桐月的语气柔得让人心都快化了,令邻床的病人羡慕得要死。
殊不知有人正在皮皮挫。
“桐月,我好可惜哦可不可以不要猪脑,我要麻辣锅。”她已经很聪明了,不用补脑。
“嗯,嫌少”他大口地喂她满满一匙的鱼汤。
不敢、不敢,她在摇头了。“我我一看到一大群人围上来堵我,脑中第一个浮上来的人就是你,可是喔说了你不能生气。”
“元修”冷沉的声音阴得吓人。
“好啦我就说了,你不要紧张嘛”害她也紧张得不知从何说起。
“我紧张”
她笑着讨好地用受伤的手轻勾他小指,“是我不乖啦没听你的话赶紧往天风道馆跑,可是他们说话实在太气人,我就忍不住扁下去”
稍早的时候被明光和思思一激,她没多想地越过竹林打算先下手为强向他求婚,好让他脸色铁青地丢大脸,居然由女方主动,他会被后代子孙笑到死。
得意扬扬地走着忘了为什么和他闹别扭,走到一半时突然有群拿刀拿棍的混混挡住她去路,并用轻蔑及yin秽的目光斜睨着她,一看便知不怀好意。
当时她真的想叫桐月来帮忙,但是有几只狗在旁边拼命吠,吠得她火气一升就先赏一拳
“他们要我别去麻烦镇长我可以接受,甚至看到镇长家的小狗拍拍他的头也成,可是他们实在太得寸进尺了,居然要我离你远一点,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因为你是镇长内定的女婿。
“开什么玩笑,我什么都能让就是不能让掉爱情,你是我最爱的男人耶,我怎么能把你让掉,谁敢要我让我就找谁拼命,看谁敢跟我抢。”
看她说得理直气壮、毫不让步的神情,蕴满一肚子怒气的柳桐月发现他竟然无法对她发火,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飞扬的跋扈,无视自个肿起的颊像馒头山。
他一直不晓得老太太为何将民宿留给冲动的她,直到爷爷解破了这着棋他才明白背后的意义,原来她是老太太唯一的亲人,合该叫她一声外婆。
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全是假的,顽固的老太太在临死前为了完成她年轻时未完成的心愿,故意将她引来好撮合他们两个小辈。
上一辈没法结合的憾事就由下一代承担,她希望两个背负苦难的孩子都能获得幸福。
“桐月,你就别再叹气了,我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我保证下一次一定要收敛脾气,绝不让你知道”
“嗯”死性不改。
“呃,是绝不让你担心啦我这人最诚实不欺老骗幼,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咦咦咦“这是什么”
“戒指。”还要他解释。
爱情民宿第6部分阅读</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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