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无形的命运,把两个人的人生再次死死的绑在一起……
窗外,惊雷滚滚。
森白的闪电,划过长空,宁雨桐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秦瑾霖高大笔直的身影缓缓地走了出来。
“王爷!”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莲雨立刻递上了一把油纸伞。
“滚开!”
秦瑾霖却猛地推开了莲雨的伞,顶着那越来越大的雨水,缓缓的消失在宁府的庭院之中。
“大小姐?”
见燕王殿下的脸色不太好,差点被秦瑾霖推到的莲雨猛地想到了宁雨桐,她和欢喜欢乐对视一眼,三个人快步的冲进了房里。
房间里,长发散乱的宁雨桐正怔怔的站在窗边,一旁的书桌上一片狼藉,而书桌前的青石地上,聚集着一小滩的血迹。
“大小姐,你的手!”
欢喜一眼就看到了宁雨桐还在流血的手。
“滴答,滴答。”
宁雨桐没有包扎伤口,任凭那些血珠一滴滴滴落在地。
此刻的她,只是怔怔的望着窗外的雨幕——
宁雨桐不得不承认,她完全的失算了。
今日的秦瑾霖,熟悉中带着陌生。
毫无利用价值的宁家,若是前世的他,早就弃之如履,而现在,他却死也不肯放弃。
这,真的是她前世认识的那个男人吗?
只为了报复她在他面前耍的那些小心机,他就这样执意的要禁锢她的一生吗?
这男人,原来也可以这样疯狂。
“大小姐。我帮你包扎一下。”
此时欢乐和欢喜已经上前几步,开始为宁雨桐包扎伤口,而莲雨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开。
“莲雨,你站住!”
宁雨桐却是突然大声叫住了莲雨。
“大小姐?”
莲雨的身体一顿,有些诧异的转身看着宁雨桐。
“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还有……”
宁雨桐突然转过身,凝眸看着莲雨的眼睛:“告诉我娘,现在可以开始准备嫁妆了。”
嫁妆!
听到宁雨桐的话,莲雨愣住了,连欢乐和欢喜也都不敢相信的怔在原地……
雨,还在下着,而且有了越来越大的趋势。
当浑身湿透的秦瑾霖出现在马车的车厢里,秦飞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主,主子,发生了什么事?”
秦飞扬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因为他跟在秦瑾霖身边多年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子把自己弄成这么狼狈的样子。
此刻,秦瑾霖的脸色糟透了。
发生了什么事?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秋雨淋了一场,秦瑾霖才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些,他竟然被宁雨桐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这绝不是他自己愿意看到的。
那该死的女人。
秦瑾霖抬头看了一旁的秦飞扬一眼:“回去,准备聘礼,向宁府提亲。”
“什,什么?”
秦飞扬再次愣在那里。
他们从燕王府出发的时候,主子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当然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秦飞扬好似一个字也不敢开口询问的,只是在他的心底里,他对宁雨桐的印象又加深了一些——
这宁大小姐,难道就是王爷的克星?
125:暗潮汹涌
燕王府果然在第二天就向宁府提亲了,声势浩荡一点也不比向白府提亲的时候差。
这让冷清了多日的宁府又热闹了一些。
而远在京外一处别院之中,正和叶开颜下棋的宁飞远听到这消息也是很久才回过神来。
宁家,已经失去了在朝中的一切地位,但是燕王殿下竟然还是向宁府提亲了,给予宁雨桐的名分也不是什么姬妾,而是燕王侧妃!
“怎么,我没说错吧?”
叶开颜见到宁飞远吃惊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我从不会看走眼的,这燕王殿下和雨桐啊,是命中注定的夫妻,拆不散,打不散啊。”
“是吗?”
宁飞远却是深深的看着叶开颜一眼:“这么说,雨桐会幸福的,是吧?”
幸福吗?
叶开颜的笑容却是一僵:“这个,感情的事情啊,谁知道呢。”
他就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却也不敢对感情的事情妄下结论。
这世上,最难懂的, 最难猜的,任你总览天机也猜不透的东西,就唯“情”之一字了……
燕王殿下这突然地提亲,让很多人措手不及。
多疑的秦瑾霆原本已经养好了伤,这段日子正在积极筹备,准备培养人才拿下宁家军空下的军权,而这个时候,传来秦瑾霖向宁府提亲的消息,秦瑾霆又不淡定了。
这位皇弟又想干什么?
难道他以为他娶了宁雨桐,宁家军的人就会对他心生好感,从而认同他那个派系的将领了吗?
秦瑾霖的这一步棋,秦瑾霆有些看不懂,这让文王殿下觉得很烦躁……
京外,冷香阁。
失去了明瑜公主的冷香阁,依旧阴冷,森然。
明瑜公主的那间房间还空着,雪玲每日都会亲自过来打扫,而今天她像往日一样走进房门,一进门,她就愣在原地。
黑灰空荡的房间中央,冷冷额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雪玲,好久不见。”
那男人缓缓转身,俊美妖孽的容颜,立刻呈现在雪玲的面前。
“雪莫!”
在看到雪莫的那一瞬间,雪玲的心神剧震,而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她已经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自己的随身兵器。
“呵呵。”
见到雪玲如临大敌的模样,雪莫有些复杂的笑了笑:“见到大哥,不该很高兴吗?”
他的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温柔,而雪玲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却还是握紧了自己的兵器:“雪莫,如今你我已经各为其主,当年邺长安救过你,你选择了他,我不怪你,但是我们兄妹当年也受过殿下的大恩,你的那一份,我也要一起还给殿下的。”
都还给殿下吗?
雪莫的眸光里突然闪过一丝哀伤:“当年,我一直以为,陛下和殿下会有好结果的, 没想到……”
听到雪莫的话,雪玲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格外郑重:“雪莫,你见过殿下了吗?”
殿下一个人去了临邺,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虽然对殿下的身手很放心,但是这几个月来,雪玲的心却是莫名的烦躁着,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殿下她,已经……去了。”
虽然很不愿意开口,但是雪莫还是低低的叙述着:“殿下是为了救你们的少主而死,她死在自己最爱的人的怀里,也算……此生无憾了吧。”
此生无憾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雪莫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虚伪。
秦羽芊的一生,何止是有遗憾?
她真的是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了……
“哐。”
雪玲的长剑落在了地上,她猛地抬起眸子,定定的看着雪莫的眼睛:“你没骗我?”
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可是一旁的雪莫重重的点头,并且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玉扳指。
这是大乾帝国皇家暗卫首领的身份标识!
“这是殿下留下的。”
看着那熟悉的戒指,一向坚强的雪玲却在瞬间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这样?
公主殿下,就这样远离我们而去了吗?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残忍!
“雪玲姐!”
就在雪玲失声痛哭的时候,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雪玲姐关于燕王府和宁家的事情,还请你做最后的定夺!”
公主殿下在离开前曾经叮嘱过,要看好宁府,宁雨桐可是她看好的儿媳妇,秦羽芊离开的时候是打算把任敬之带回来的。
可是现在,少主没回来,就连公主殿下也……
宁府?
雪莫的神色微微一变,低低的问道:“雪玲,宁府发生了什么事?”
雪玲擦了擦眼泪,这才缓缓开口:“燕王殿下今日一早向宁府提亲,宁家答应了。不过……我不能看着宁雨桐嫁到燕王府,公主殿下在离开前可是明明交代过的,我们……”
“雪玲!”
雪莫突然打断了雪玲的话,他的语气分外的郑重认真:“别去阻止,让宁雨桐嫁过去!”
“什么?”
雪玲抬起头诧异的看着雪莫:“为什么?”
虽然是各为其主,但是雪玲其实很清楚,邺长安一直是爱着秦羽芊的,而雪莫的心里也一直都把秦羽芊还当做自己的女主人。
所以听到雪莫的话,雪玲并没有生气,而是第一时间询问原因。
“知道公主殿下的遗愿是什么吗?”
雪莫看着雪玲,俊美无双的脸上闪过少见的恨意:“弥留之际,公主殿下死死的抓着主公,让他一定不要放过秦战天!”
“怎么可能!”
雪玲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眸。
“如果是我一面之词,你可能会怀疑这是我临邺的反间之计,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当时昏迷的四殿下已然恢复了一些知觉,他是你们的少主,我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是他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吧?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公主殿下就是被秦战天间接害死的!你还记得四殿下十三岁那年意外中毒的事件吗?那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秦战天的阴谋!”
雪玲已经被雪莫的一席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秦战天一直都知道少主的存在?
而且还曾经设下阴谋要置少主于死地?
此刻, 雪玲的心底久久不能平静,而一旁的雪莫却在这个时候再次开口了:“现在四殿下还在宫内调理身体。”
说起任敬之,雪莫的目光微微闪亮了一下:“在我来这里之前,陛下曾亲口对我说过,只要时机到了,他就会把皇位传给四殿下,而公主殿下的遗愿,也将由四殿下亲自完成!”
挥兵大乾!横扫四方!
雪莫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现在的四殿下,已经不是从前的他,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辅助他。宁雨桐是殿下的弱点,也是可以激起他所有潜力的存在。”
听到雪莫的话,雪玲终于回过神来,而她也立刻听出了雪莫的意思。
“这是邺长安的意思吧?”
雪玲突然间问了一句。
“这不重要。”
雪莫却是微微一笑:“若是你们现在出手阻止,只会提前消耗自己的实力,而且一旦引起秦战天的震怒,后果就会很严重。”
保存实力,暗暗等待时机。
雪玲知道这是他们现在正该做的,可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少主喜欢的人嫁给别的男人吗?
这不残忍吗?
“我……”
雪玲犹豫着,想要否定雪莫的话,可是一旁的雪莫突然间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雪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公主殿下一生都得不到幸福,你希望她的儿子可以幸福美满,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他爱的女人,爱他么?如果不爱,你们就算去抢亲又如何?”
雪玲愣在原地。
她是在暗处一直看着任敬之长大的,在她眼里,少主配得上这世上任何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可是,感情这种事,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
宁雨桐,喜欢少主吗?
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沉吟着,雪玲最后还是低低的回答了一句:“现在以你的身份不宜在大乾出现,你办完了事情,就离开吧,其他的事情,我会一一处理的。”
“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保重。”
雪莫微笑着,身形闪动间,已经消失不见。
而雪玲浑身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被抽干,她瘫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自己手心的戒指,脑海里闪过的是自己伴随在明瑜公主身边的每一个情景,每一份回忆……
是夜,宁府。
宁府的大厅里还摆放着燕王府送来的丰厚聘礼,此刻,宁雨桐正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大厅中央的位置。
夜阑人静,大家都睡了,可是宁雨桐睡不着。
爹爹明日就会回来,虽然对外称病,但是她和秦瑾霖的婚事,爹爹还是要操办见证的。
缓缓的抬起手心,宁雨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中央,那里有一道细小的伤痕,还没完全愈合。
“宁小姐!”
一个清冷的女声忽然间在宁雨桐耳畔响起,她下意识的跳起身来,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黑暗的大厅里,一个蓝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宁雨桐的面前。
“你是……”
宁雨桐愣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她认识,这不是明瑜公主的侍女吗?
没想到她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而且,自己居然一点也没发现到。
“我叫雪玲。宁小姐还认得我吧?”
雪玲看着宁雨桐,面色沉静,语气也很温和:“宁小姐,今夜冒昧来访,雪玲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求证。”
“啊?”
宁雨桐倒是愣了一下,对雪玲的来意更加迷糊了。
“宁小姐可还记得任三公子?”
“任敬之?”
宁雨桐错愕的点头,她怎么会忘记任敬之呢?在巴齐沙漠才刚刚见过啊。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临邺那边一直没传出什么消息,宁雨桐也知道任敬之应该是安全着的。
见宁雨桐还记得任敬之,雪玲忍不住上前一步,继续问道:“既然还记得任三公子,那宁小姐可还记得你们的婚约!”
婚约!
宁雨桐的目光凝固了一下:“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如果你记得那个婚约,还记得任三公子,那么我可以带你走,甚至用尽一切力量保护宁家。”
雪玲用很平静的语气开口,而听到她的话,宁雨桐却是神色微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任敬之的确是曾有婚约,但是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敬之了。”
现在生存的那个男人,他叫邺子期。
“这就是你的决意?”
雪玲听到宁雨桐的话,神色微微一寒:“你可知道你放弃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宁雨桐冲着雪玲摇了摇头:“或许他真的很好,是我配不上他,他会遇到比我更好的,而我……”
宁雨桐没再说下去。
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呢?
就这么一辈子吧,守着宁家,守着那个誓言,过一辈子。
听到宁雨桐的话,雪玲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如果是这样,今晚,就当我没来过吧,他日,若是你后悔了……也只能怨你自己。”
说话间,雪玲已经飞快的转身,大步的离开了宁府的大厅。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宁雨桐却被雪玲弄的有些莫名,不过也因为她这不速之客,让宁雨桐纷乱的心,倒是平静了不少……
临邺皇城,皇家校场。
黑夜里,校场四周依旧燃着火把,把最中央的练武场照耀的恍若白昼。
此刻,在练武场正中央正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如血的红衣映衬着他俊秀英俊的脸,此刻他的唇角已经满是鲜血,但是他那清冽的眸子里却还是散发着惊人的战意。
“都起来!再来过!”
红衣男子清冷的声音响彻在校场的上空,在练武场上他脚下的不远处,倒着四个身穿玄衣的大内侍卫,四个人的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此刻正蜷缩在地上似乎已经无力起来。
“四殿下……”
一旁的侍卫总管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几步,低声说道:“四殿下,今晚还是算了吧,他们都起不来了。”
“起不来了?我们临邺养了一群废物吗?”
邺子期的声音冷冷再次震慑全场。
经历过又一次的死里逃生,任敬之从昏迷中醒来,得到的是母亲为了救他而死的消息。
“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是任敬之。”
从昏迷中醒来,他就这样自己对自己说过。
他,是邺子期。
他,是临邺国的四殿下,他,是邺长安和秦羽芊的儿子!
“当你达到了我心目中的要求,那么我就把这皇位给你,让你亲自——去给你母亲报仇!”
邺长安的话,还在邺子期的脑海里不断回响。
只要他变得足够强,那么就可以得到皇位,甚至,挥兵大乾!
邺子期对于强大, 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十三岁那年的那次意外,成了他这一生最大的转折,而也正是那一场意外,到了最后竟然夺去了秦羽芊的生命。
他盼过她,怨过她,恨过她,到最后才发觉自己还是深深爱着她。
天下间,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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