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玉抬头,便看到了坐在树干上的我。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微微一笑,仍是回答,“我是你的小媳妇端端,我在这里等你。”
四目相对,我从他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的倒影。
我与他羁绊太深,所以每一次,他都能毫不犹豫的接纳我。
【九】
我每日都盼着入睡,与寒玉在梦中相会。
他会觉得我很神奇,竟然能与他心意相通。却不知我与他相处了太久,早已熟悉他的一切。
在梦里,寒玉渐渐长大,我与他拜了天地,再次结成了夫妻。
梦境之中,只有我和他二人,没有外人阻挠,没有世俗烦心事,这一世,竟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世。
却没想到,一日午后,我正盼着夜里快点到来的时候,鹤舞突然闯入,大声道:“快跑快跑,有道士来了!”
一群道士闯入了青要山,要诛尽山上妖邪。
领头那人手里握着一柄长枪,那是当年仙界战神手中的斩魂枪。他们势如破竹地攻上了青要山,将一众小妖围在了山顶。
“太子殿下被妖物缠生,阳气耗尽,命不久矣,交出那妖物,饶你们不死!”
这时,我才知道,这些除妖道士,是皇帝找来的。
我夜夜与他相会,因是梦中,他的身体并未不妥,奈何现实却并非如此。我的小相公张寒玉如今骨瘦如柴,只剩下了一口气在。
到底还是要虐一回心……
我眼眶湿润,总觉得生生世世下来,我都在欠他。
“快些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领头那人长枪一舞,枪尖闪过一道红芒,离得近些的妖精顿时伤了一片。
前世的我,就是用这柄长枪,伤了不少的妖。
我刚要往前,却被鹤舞拉住。她连连摇头,让我不要冲动。
我现在是妖。若是被斩魂击杀,必定灰飞烟灭。
那是我前世的武器,现在却被用来了结我的性命。
我朝鹤舞笑了一下,挣脱了她的手。
“是我!”
“魅惑太子的妖物是我!与他们无关,若你要伤他们,我便立刻取了太子的命!”我看着那群道士,从容赴死。
斩魂枪没入我心窝,从我后背穿透而出。明明被刺了个透心凉,我却不觉得有多痛。
前世的我,便是这般偷袭了张寒玉。
我低头,看到胸口晕开的血迹,嘴角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来。
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这群臭道士真过分,刺哪里不好,刺我心窝,还不打声招呼!要是伤了我心头肉怎么办!
幸亏,幸亏没有伤到寒玉。
我颤抖着伸手掏出藏在心口处的寒玉,嘴角咳出的鲜血落在寒玉上,眨眼之间沁入之中,在里面形成了一缕一缕的血丝。
此时的我没有注意,那原本寒玉之中泪珠形状的水滴消失了。
……
耳边听得玉权低哑的声音,“战神,你欠的债还完了。”
我艰难地扭头,便看到青要山的妖精俱都面带微笑地看着我,鹤舞嘴皮子喃喃动了两下,没有开口说话,而我爹起了头道,“我原谅你了。”
娘亲捂着嘴哭,爹爹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我们原谅你了。
那我就放心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只是我死了,寒玉他还会不会记得我。
忘了最好,免得我又欠他了……
【尾声】
我回了仙宫。
鹤舞说我白痴,一般的妖精被斩魂枪杀了肯定会魂飞魄散,但我是战神啊,斩魂枪真正的主人,斩魂枪还能噬主不成。
她还说她从来没生过我气,所以就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了。她仍旧坚持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像我这么呆萌蠢的人,不是天界那个老chu女战神!
战神就是因为没男人,才内分泌失调天天打仗!
……
我讪讪笑了两下没有反驳,站在天宫大门处望着门外,心跳犹如擂鼓。
寒玉从前虽是妖,但历了七世情劫,如今已羽化升仙位列仙班。
我在天门等他。
张寒玉出现在了仙宫门口,他穿一袭青衣,模样清俊,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朝着他快步走去,只想一头扎入他怀中。
却没想到,他眉头一皱,后退一步道:“不知仙子有何事?男女授受不亲!”
我身子僵住,泪如雨下。伸手去抹,怎么都止不住,满手都是泪痕。
从前的虐身虐心我都能受得住,然而此时他的一句话,让我浑身冰凉,心跳仿佛骤然停止。
我当时还想忘了更好,难道一语成谶?
这会儿他真的忘了我……
我勉强扯出个笑容,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我是你的小媳妇端端,我在这里等你。”
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然而就在这时,他上前一步揽住我的腰。
“端端,端端,对不起!”
他的吻落在我额头上,让我一时傻愣当场。
张寒玉吻着我的泪珠,“对不起对不起,这是,这是狐仙的主意。”
“喂,节操呢!有你这么卖队友的吗?”玉权的声音传来,让我浑身一震。
竟然教唆寒玉来吓我!我刚刚心都快碎了好吗?
“死狐狸精,我一枪戳死你!”
我破涕为笑,将脸上的泪水鼻涕通通擦在了寒玉身上。
张寒玉刮了一下我的鼻头,“端端,这下,轮到我欠你。”
我欠你,用永生永世来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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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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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而死的人,下一世会入畜生道。***〖****¥百*度*搜*四*库*书*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我原来是不信的,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一】
荣华三年,盛夏。
夏日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眨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砸,砸得我浑身都发疼。
河堤边出来玩水的人慌忙往避雨的地方跑,凌乱的脚步踩着雨水发出踏踏的声音,我在人群中穿梭,因为躲闪不及,被人直接踹了一脚。
有点儿疼,不过习惯了。落地之时我扭了下身子,才不至于撞到台阶上。
身上的毛已经全部打湿了,身体变得沉甸甸的,我不敢乱动,缩在河堤边的树下避雨,虽然大雨天躲树底下容易遭雷劈,但这会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雾茫茫的一片。
一个撑伞的人影从远处匆匆过来,在我面前不远处停下。
他小心地蹲下身,冲我招了招手。
“喵喵,这里危险,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我居然认得他。
他是何家药铺的小少爷何子莲,当年曾随父亲一道,给我看过病。那是五年前,他梳着童子发髻,背着药箱子。
这是我变成猫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从前认识的人。
大抵因为我是自尽而亡,所以才会连人都做不成了nad1(
我服毒自尽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已经成了一只黄白条纹的狸花猫。不是猫妖,不会法术,只能用爪子和尖牙觅食。
……
“你好瘦。”何子连伸手把我抱在了怀里,他的手摸在了我受伤的骨头上,让我身子哆嗦了一下。
“别怕。”他声音很轻,唯恐我受了惊吓。
我身上湿漉漉的毛发把他的胸膛的衣衫都润湿了一片,他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太瘦了,只剩皮包骨头!”
“喵……”我低低的应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为何会不瘦。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前世的记忆,大概是因为执念太深的缘故?然而拥有前世的记忆,我便知道自己还是个人,那些野猫野狗吃的开心的生肉烂肉,我完全下不了口。
我曾经捕到过老鼠,最终也没有吃进肚子里。
在何子连温暖的怀抱中,我昏昏沉沉的入睡了,这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次,或许是因为睡得安稳,不用担心在睡梦中丢了性命,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从前做人的那段日子。
时光把那段生命刻铸在梦里,让我不能忘也不敢忘。
【二】
我是震威大将军的女儿。
三年前,将军府因为通敌的罪名被永业帝满门抄斩,现在,将军府已经成了一座荒宅,街头巷尾都在传将军府闹鬼,每到夜里便会听到低低的呜咽声。
揭露大将军罪行的是他手下一名爱将,也是我的相公,如今被永业帝重用的骠骑大将军常青山nad2(
他一直都是永业帝的人,为的就是铲除功高震主的大将军府。
彼时我是将军之女,京城一霸,喜穿一身红衣,骑马在长街上狂奔,手持一根软鞭,舞得啪啪作响,惊得临街摊贩瑟瑟发抖。
哪怕我不伤人,他们也怕我。
传闻大将军当年边城一战,将蛮夷之兵打得落花流水,活捉蛮兵十万,尽数坑杀!那些蛮兵骁勇善战,对中原虎视眈眈,若是放虎归山,必定成大患。我爹是为了大业国百姓做出杀俘之事,当年发生之时,大家都称他为虎将,庇护大业江山百姓,尊他敬他。
然而多年之后,他们又开始诋毁他。
威震大将军凶名在外,夜可止小儿啼哭。所以他们也怕我,哪怕我没做出任何伤人之事。
我幼时也学琴棋书画,奈何我一直喜武不喜文,我爹也不强求,所以我吟诗作对不行大字不识几个,舞刀弄枪倒是好手。当年京城贵女在须臾山上看茶花,她们聚在一起吟诗作画之时,我没有怎么吭声,倒是后来遭遇了刺客,美人们慌得泪眼婆娑,我却用手中的金凤鞭跟刺客斗在一处,还用鞭子绞死了几人。
大家当面谢我,称若没有我后果不堪设想,然而不久之后,我名声更坏了。
街头巷尾都传,说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
女罗刹为了救人还受了伤,替我治伤大夫来自于医药世家何善堂。
那年我十八岁。在京城已经算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身上还有了刀伤,即便痊愈也会留一道蜈蚣一样的疤。
爹爹为我的婚事焦头烂额,只是每隔多久,便说有了合适之人nad3(我当时兴趣缺缺,却在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动了心。
他不似京城里那些风都能刮走的温雅才子,他皮肤古铜色,浓眉如刀,眸子里犹如有一点儿寒星,很明显的练家子。
他是爹爹看中的青年才俊,也尚且算是入了我的眼。
之后的各种刁难挑衅,他都没有像从前那些才子一般在我面前装样子,而是接受我的挑战,在我设下的重重陷阱之下,安然无恙。
我开始佩服他了。
我也慢慢欣赏他和接纳他。
直到那天,他一手持了我鞭子的一端,头一回对我露出很宠溺的笑容,“云姣,我们并非第一次见面。我要娶你,并非碍于大将军的命令。”
“若我不愿,宁死不屈!”那一刻,我觉得他高大伟岸,就是我十八年来心中所思所想的模样。
我要嫁的人要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那些手持书卷的风流才子。
“须臾山赏茶花,我随京都府侍卫前来救人,那时你明明受了伤,却因为穿的是一袭红衣无人发现。”
“鲜血将红衣润湿了,云姣,我看见了。”他声音低沉,“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就喜欢你了。”
梦境的开头有多甜,后面就有多苦。
成亲两年无孕,常青山不但没有怪我,反而对我百般呵护,陪我舞刀弄枪,也在一次入宫聚会,我因为诗词会被三公主刺了几句之后,他便教我读书写字。
三公主一直喜欢他。
所以我才失了本心,愿意放弃自己手里的鞭子,却换了一支羊毫笔。
爹爹见我认真习字也很开心,我在常青山的指点下进步神速,而他告诉我,爹爹年轻时临摹的字帖更是如铁画银钩恣意潇洒。
我去借了爹爹书房里的字帖。
那些东西,最后都成了将军府通敌的罪证。
大将军府通敌卖国,满门抄斩,而我却独活了下来。临刑前夜我才得到消息,想去求常青山想办法,却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还有我成亲两年,也没有身孕的真相。
从前有多爱,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就有多恨。
从前跟常青山拆招,一般都是平局,那一天,我输得彻底,三招之内,便被他反剪了双手,命人押回了房间。
他给我喝了软骨散,让我浑身无力,无法再折腾闹事。
一直伺候我的大丫鬟乐灵是常青山的心腹。
她摸着自己并不显眼的肚腹笑得一脸温和,“这里,有我和青山的骨肉。”
“将军府满门上下共一千七百二十一人,鲜血将整座府邸的青砖都覆盖,从大门门缝里溢出,涌向了屋外的长街。”
“独剩下了你一人。”
乐灵笑声鬼魅,在我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我报不了仇。
只能与将军府上下一同赴死。
【三】
“独剩下了你一人……”
我从梦中惊醒,耳朵尖猛地往后缩了下去。
“小猫还挺警觉的,琥珀色的眼睛真漂亮。”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我浑身一震。我抬头,就看到了常青山的脸。
这难道是在做梦?
不对,现在的常青山比三年前要沧桑了许多,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见到仇人,我只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抓向了他伸过来的手。
霎时五道血痕出现在他手背上。
我倒没想到作为高手的常青山躲不过我的猫爪,不过不管怎样,抓他几下哪里能够解恨,我要抓瞎他的眼睛,咬破他的喉咙,吸干他的血。
我后腿一蹬,朝着常青山的脖颈扑去。
然而就在这时,后脖子皮被人拎住,我被抓了命门无力反抗,更不愿意被常青山看到肚皮,身子立刻蜷成了一团。
饶是如此,两只前爪还在拼命往前伸,想要在常青山身上又留下几道血痕。
“喵喵不闹,他是病人。”何子连声音温和,他试图安抚我。
我真的不闹了。
还很温顺的喵喵叫了一声。
“这猫好通人性。”常青山对手背上的抓痕不以为意,他也笑了一下,不过那笑容看起来怎么都不对味,敷衍至极。“而且还会抓老鼠的样子。”
……
就在这时,药堂小厮提着几服药走过来放在了桌边。
何子连将我放到凳上,然后检查了一下药草,都看过之后才道:“常将军,你的药准备好了。”
常青山接过药,“嗯,多谢。”
何子连眉头微微蹙起,“常将军,心病还需心药医。”
他摇了摇头没说话,目光转向了我。
“小猫,下次再来看你。”
我没理他,低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那爪尖儿上还有他的鲜血,总有一天,我要他为将军府上下偿命。
我现在是只猫。
前世习武,是人都不是他对手,何况现在变成了猫。
但值得庆幸的是,常青山在何善堂抓药,如果我能在药里动手脚,让他毙命比我冲过去肉搏要简单得多。
当年常青山教我看书习字,这个时候我也能看得懂何子连的医书了。哪些是毒药,哪些合在一起才会变成剧毒,便是我现在要弄清楚的,我不会急于一时,但我必须一击而中。
感谢苍天,给了我一个复仇的机会。
【四】
因为常青山身份高贵,何善堂不少的丫鬟都喜欢聚在一起议论他。如今我是只猫,可以光明正大的听壁角,没人会对我起疑。
当初在外漂泊一直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唯一能够听点儿消息的是各处茶楼,野猫也是进不去的,我对死后的事情了解不多,现在倒是知道了不少。
常青山现在是永业帝身边第一红人,被封为禁军统领,守护皇城。三公主去年想要招常青山为驸马,在金銮殿上大闹一场,结果常青山不愿意,本来大家都觉得常将军损了皇家颜面会被处罚,却没想到受到处罚的竟是三公主,之后没多久,永业帝还给她找了个各方面都平平的驸马。
世人都说常将军春风得意,何善堂的丫鬟们却是不解,为何常青山会得了“离梦症。”
离梦症乃郁思气结之症,也就是所谓的心病。
他每隔几天就会来何善堂针灸丨穴位疏通郁结,拿几幅安神定心的中药。
丫鬟们不明所以,我却暗自揣测,他如今的恩宠乃是大将军府上下千人性命换来的,恐怕是厉鬼索命,让他夜夜惊梦寝食难安。
想到这里,我心情舒服了好多,看着何子连手里挥舞的狗尾巴草,也终是给了他面子,抬起爪子抓了两下。
当然,也就两下而已。
……
“子连,你的猫还会看”常青山没隔几天又来了。
他来的时候我看医书看得入迷,一时没有发现。待他说话之后,我抬头看向常青山。
他静静与我对视,半晌之后,我甩了下尾巴,从桌上跳下钻回了药房。
常青山过来,就说明他又要抓药了。我这几日熟读医书,便知道钩吻加进他的药草里,必然让他症状加重,数次之后,他就会去地府给我父亲请罪了。
只是每次何子连都会仔细检查一遍药草,我要如此做才能避过他呢?
我趁人不备,将早早偷到的钩吻放进了常青山的药里。
药房小厮拿过去的时候,我自然也跟了过去。
就等何子连要去检查的时候,我想办法干预。
然而今天,常青山并没有急着走。他对何子连说,“子连,我又梦到她了。”
他语气低沉,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我蹲在了何子连脚边,竖起了耳朵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何子连轻叹一声,“心病还需心药医。”
“最近梦到的很少了。”常青山笑容苦涩,“你的药是不是想让我得失忆症,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连,你跟我说说罢!”
子连眉头微微蹙起,看到对方祈盼的眼神似乎显得很为难,片刻之后他才道:“我只见过她一面,而且那时候我只有十岁。”
“可是你说过你很喜欢她。”
“是啊。宋云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何子连话没说完,就听到常青山怒喝一声,“她是将军夫人。</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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