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手在旁,玄果若是真动用了什么法术手段向花长德下手,照理说是逃不过荆伯庸的注意才是。
荆伯庸似乎也已经想到了同样的问题,阴沉着脸走到林墨凡身边向他耳语了几句。
方楚缓缓地站起身来,脑子里充满了疑惑。花长德暴毙之前的症状与古瘸子颇为相似,带有明显的突发性生理疾病的特征,但方楚可以肯定的是,花长德可不是什么掩饰身份的盗墓者,更不会像古瘸子那样靠独门秘法压制体内的尸毒发作。花长德的死因无需那医生多说,方楚便可判断出他是心肌梗塞导致心力衰竭而死,至少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方楚并没有寻到像古瘸子身上所存在的那类疑点,现在要让任何一个专业的医生来做死因判断,只怕所能得出结论都是一样。
而且还有关键性的一点是方楚可以确定无疑的:玄果坐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发动过任何的法术。因为哪怕是极其细微的法力波动,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根本无法做到彻底掩饰,如果玄果用法术手段动了手脚就肯定会被方楚所察觉到。
那么玄果是在之前测试的时候就向花长德下了手?这种可能性在方楚看来同样是微乎其微,因为就他所知虽然有很多法术能够起到致人丧命的效果,但并没有什么法术能做到可以如此精确地控制发作的时间。同样的道理也基本可以否决花长德中毒的可能性,而且方楚实在找不出他身上有任何毒发身亡的迹象。
方楚越是想要找出可疑之处,就越是发现整个事情经过当中并没有任何对玄果不利的直接证据。但就算瞎子也知道这间屋子里要说嫌疑最大的人就是玄果,花长德的死亡预测是他做出的,唯一跟花长德发生过冲突的人是他,花长德死后的既得利益者也是他,所有的一切都将嫌疑人的目标指向了玄果,动机已经足够充分,只是欠缺了能证实这种推理的证据。
方楚绞尽脑汁想要找出线索之际,林墨凡已经对眼前的局面作出了安排,请在座众人先到另外一处地方用餐,这边会另外安排人替花长德处理后事nad2(既然荆伯庸和林家的私人医生对于花长德的死因都没有什么异议,那自然也不可能让他的尸体一直这么摆在宴会厅里碍眼。而今天的这一桌宴席,很显然也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这时候方楚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倒是邢飞立刻过来相邀,请他和秦秀儿到自己所住的院落稍事休息。方楚也觉得自己当下是得先找个地方好好理清思绪再说,便顺口答应了下来。
至于玄果,则是由林野相邀,荆伯庸作陪去了另一处地方。可见对于玄果所背负的嫌疑,荆伯庸也不愿轻易放弃对其进行调查。
邢飞的住处在这建筑风格多变的林家大院中实在是显得再普通不过了,仅仅只是分为上下两层的西式独栋小别墅而已。要说出彩之处,大概便是底楼有三面都是以面积颇大的落地玻璃窗构成,只在拐角处以支柱支撑,这种结构使得整栋小楼看起来格外的通透,也在这片以中式风格为主打的庭院中显得有些另类。
这被三面落地窗包围着的底层,大抵上便是一个面积硕大的客厅。除了最里一方靠墙的一排红木书架之外,客厅里唯一的家具便是位于中央位置的一圈黑色牛皮沙发了。三人落座之后,邢飞便很客气地询问两人需要再吃点什么,毕竟刚才的那顿宴席刚刚开始不久就出了事,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填饱自己的肚子。
方楚此时也没什么胃口,倒是秦秀儿主动替他叫了一碗皮蛋瘦肉粥。邢飞立刻叫来下人,吩咐赶紧让厨房做好送过来。
方楚倒也知道邢飞邀自己过来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来这边吃东西而已,更重要的大概是想听一下自己对于刚才所发生的命案持有怎样的看法。所以方楚也不等邢飞发问,便主动提起了话头发问道:“邢先生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怎么看?”
邢飞略微沉吟一下之后才道:“说实话我觉得那个玄果的预测有些文章,我不太相信有人能够做出那么准确的预测。方先生,你是懂得法术的人,有没有可能利用法术做到这种预测?”
“算命卜卦,本来就是一种对命运的推断预测,而法术大多都是以阴阳两极,五行八卦九星等理论为基础,对于推运断命多有涉及,但我也从来都没听说过能有人预测别人的死亡时间,而且结果能如此准确nad3(”方楚摇摇头道:“或许世间有这样的法术,但肯定是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外了。”
第三十七章 秦秀儿的观察
?“超出你的认知范围?”邢飞眉头微微一皱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同样不相信玄果能预测死亡时间这件事?”
方楚肃容道:“邢先生,不瞒你说,玄果并不是第一次作出类似今天这样的预测了。我和秦小姐昨天便亲眼目睹了他所做的另外一次死亡预测。”
“另外一次?那玄果预测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邢飞问完之后见方楚脸色有些黯然,立刻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他昨天预测过的那个人也应他所言死掉了?”
“不但死了,而且中间所间隔的时间比今天花老爷子可短多了。”方楚顿了顿,伸出五根指头来:“他昨天预测那人只剩下五分钟的性命,结果五分钟之后那个人就倒在我们面前死了,当时的情况和花老爷子刚才的状况很相似。后来镇上的医生判断也是心脏病突发之类的原因造成了猝死。”
方楚在这里特地留了点小心,并没有立刻坦然告知邢飞关于古瘸子暴毙的某些内幕。不过邢飞却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些东西来:“你是说玄果昨天的预测是在林家镇作出的?那他预测之后很快就死掉的那个人是谁?”
“邢先生或许也认得,就是镇上古茶馆的老板,好像镇上的人都叫他古瘸子。”方楚也没有要隐瞒邢飞的打算,他既然问到这里,方楚便坦言相告了。
“古瘸子?怎么会?”邢飞显然是知道古瘸子其人,并且也被方楚所说的这个消息给吓了一跳。
“我和秦小姐都是亲眼目睹,不会有假,另外镇上派出所也出了警,这事有据可查,并非我在这里胡诌。”方楚见邢飞的反应颇有点激动,赶紧解释道。
邢飞摆摆手道:“我并不是不相信方先生所说,只是这个消息实在有些惊人。古瘸子的茶馆大概是林家镇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我去的时候少,不过小野倒是经常往他店里跑。他要是知道古瘸子死了,只怕会不太好受。”
邢飞这么一说,方楚立刻便知道林野昨天并没有向邢飞真正道明玄果的来历nad1(但林野向邢飞隐瞒此事是否出于某种私心,方楚现在倒也不好判断,他脸色一显犹豫之色,邢飞便立刻看出来了:“方先生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秦秀儿见方楚有些迟疑,一咬牙便替他应道:“昨天玄果会对古瘸子预测死亡时间,其实就是林野撺掇他去主动找上玄果的。”
邢飞愕然道:“你是说……小野让古瘸子去跟玄果交涉,然后玄果才预测了古瘸子的死期?”
“嗯,没错,就是这样!”秦秀儿点点头还想接着往下说,眼睛余光却瞥见方楚瞪了自己一眼,当下赶紧收声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看来小野一直在瞒着我啊!”邢飞似乎也从中品出了某种味道,并没有再就此追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那昨天镇上派出所的警察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没有?”
“就如同今天的状况一样,没什么明确的线索可言。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有什么明显的证据,那警察肯定是得把玄果带回去接受调查的。”方楚这次没有再给秦秀儿说话的机会,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便把昨天的发现告知邢飞。邢飞林野这对异姓兄弟貌合神离的情形早被方楚看在眼里,他可以感觉到这两兄弟之间只怕还有很多目前不为自己所知的猫腻存在,而现在将古瘸子暴毙一案中的种种疑点告诉邢飞,也未必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林家的厨房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个聚宝盆之类的宝贝,秦秀儿随口点的皮蛋瘦肉粥很快便送了上来,而且看样子竟是早已经备好了。邢飞见两人表情有些疑惑,便主动解释道:“莫阿姨很喜欢吃这种粥,所以厨房里几乎每天都会熬一小锅备着,如果秦小姐刚才是点的其他东西,或许就得多等上一阵才行了。”
不过邢飞显然对于这种食物没有太大的兴趣,随意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碗道:“两位慢慢吃,我去看看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邢飞刚一离开,秦秀儿便忍不住向方楚问道:“为什么不告诉邢飞昨天古瘸子那事有猫腻?”
“为什么要告诉他?”方楚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nad2(
秦秀儿明显被这话给噎了一下,愣了片刻之后才道:“玄果是代表林野出来的,邢飞肯定对他没什么好感,说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对镇上派出所施加一些影响力,让他们继续追查玄果这条线索。”
“你说的没错,但你忘了一件事。”方楚咽下嘴里的食物之后才继续说道:“相比并不是经常在镇上出现的邢飞,派出所那帮人明显要对林野更为忌惮,独一无二的林少爷,这种称谓其实也就是他们现在心态的反映。邢飞去施加压力或许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如果那些警察发现此事追查下去又会跟林野扯上关系,那他们果断会趋利避害放弃这个案子。”
秦秀儿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方楚所说的有些道理,当下不禁有些泄气道:“如果没有警察介入,那就算我们查到些什么线索,好像也很难起到太大的作用。”
“你现在才明白这道理,早干嘛去了!”方楚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从一开始就劝过你不要轻易介入这件事情,是你一直坚持要往里跳,而且还拉着我陪你一起跳……你早点醒悟我们倒是容易脱身一些,不过现在这局面只怕就算我们想走,邢飞也会想尽办法挽留我们了。”
这个话题显然让秦秀儿有些沮丧,垂着脑袋想了一阵之后才道:“但是要就这么放弃了我实在不甘心,至少也得弄明白那个玄果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才行……对了,话说回来,你刚才就坐在他旁边,察觉到他有什么异动了吗?”
提起此事让方楚顿时倍感郁闷,摇摇头道:“我也很想借着这个机会揪住他的把柄,但可惜的是,我连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发现。玄果坐在我旁边根本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而且花长德出事的时候,他站在原地不动,也是摆明了要撇清关系免得有人说他趁乱下黑手。就算我察觉不到,荆伯庸的境界明显比我和玄果要高,他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依我看,玄果要嘛真的是能作出神一般的预测,要嘛就是掌握了某种我完全不知道的杀人技能!”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却觉得很可疑,大概你并没有注意到nad3(”秦秀儿也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接着说道:“当时我旁边坐的是那位林夫人,虽然我没怎么和她交谈,不过我倒是一直在悄悄注意她,她脖子上那根项链我以前在商场专柜看到过,价钱可不便宜……”
“说重点!”方楚听着听着便觉得这丫头开始跑题了,赶紧喝止了她。
秦秀儿吐吐舌头,回到了正题上:“……反正是因为这样,我就一直偷偷瞄着她,但我发现她一直在盯着花长德那个方向,而且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花长德是她找来的人,代表了她的利益,如果让玄果的预测对了现,那损失最大的人就是她了,这种状况下紧张也是很正常的反应。”方楚摇摇头道:“这可不算什么疑”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下结论?世界上也不只你一个聪明人好不好?”秦秀儿对于方楚的反应很是不满。
“你请,你请。”方楚赶紧讨饶道。
秦秀儿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我当时也认为她这么紧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让我感到奇怪的并不是她在花老头儿出事之前的紧张态度,而是在出事之后的反应……”
第三十八章 奇怪反应
?“出事之后?”方楚闻言眉头一皱,关于那位林夫人莫心兰的反应,他当时还真是没有太注意。
花长德突发不适的时候,方楚所关注的第一对象便是玄果,其次才是当时在席间的其他几人,而那位林夫人恰恰却是处于他的注意力范围之外。这原因便如他刚才所说,花长德是莫心兰找来的人,在这场竞争当中代表的也是莫心兰的利益,对于方楚来说莫心兰当时的反应的确就成为了心理上的盲区,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她的情绪应该是紧张与焦急。如果不是秦秀儿现在提及此事,方楚还真是就此忽视了这个人的存在。
“当时大概所有在场的人都注意倒在地上的花老头去了,但我却是个例外。”秦秀儿颇有些自得地指着自己道:“我一直在悄悄注意那位林夫人,结果发现她在医生宣布结果之后,神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方楚一听也是心头微微吃惊,莫心兰如果对于花长德暴毙的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那这事可就真有些说不通了。至少照邢飞林野两兄弟对于此事的重视程度来看,莫心兰的利益代言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暴毙对她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看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对这次林墨凡所安排的测试也并不是毫不在意。如果是正常的反应,莫心兰对花长德的暴毙一事应该是表现出不安、焦虑、失望甚至是愤怒,怎么会是秦秀儿所说的“松了一口气”?
“不太可能会看错。”秦秀儿摇摇头道:“她的神情从紧张到放松的转变过程非常明显,只要不是瞎子应该都能注意到那种变化。只是当时她大概没想到会有人在注意她,所以我觉得她的表情应该是很真实的反映出了她当时的心态。顺便说一句,我在大学里可是选修了‘行为心理学’这门课,而且考试的成绩还不错,请你不要老是怀疑我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方楚并没有对秦秀儿的卖弄予以置评,而是自顾自地微微摇头道:“说不通啊!花长德可是她找来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或许她和花老头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说不定花老头拿着她什么把柄,才能得以由她向林墨凡推荐,参加这次林家的招募活动nad1(花老头就这么死了,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所以当时她才会有那样奇怪的表情。”秦秀儿这两天大概是受了方楚的影响,果然头脑也灵活了很多,立刻便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的这种想法也不无可能,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一件事。”方楚一字一句地说道:“花长德出事的时候,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莫心兰立刻就让人赶紧把医生叫来。如果说她和花长德之间有某种不合,甚至是你所说的要挟,足以让她在事后因为花长德的死松了一口气,那她当时就不会下意识地立刻叫人通知医生。”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啊!”秦秀儿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发现当时的状况果然如方楚所说。如果花长德跟莫心兰之间真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过节,那种时候莫心兰应该静待事态发展才对,怎么会第一个跳出来替花长德通知医生?
“但这么一来,我观察到的莫心兰的表情就有点说不通了啊!我可以肯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秦秀儿想来想去,自己也有些疑惑了。如果自己先前的猜测不成立,那么莫心兰的奇怪表情也就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也未必说不通,莫心兰的行为,还有另外一种比较极端的可能。”方楚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她立刻让下人叫医生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治花长德,而是要让一个有专业医疗知识的人在场见证花长德的死亡,并且能立刻鉴定出一个合理的死因!”
“你的意思是说……莫心兰通知医生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花老头的死显得合理化?”秦秀儿愕然应道。方楚的这个猜测果然够极端,以至于她一时之间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太荒谬。
“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而已,如果真是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莫心兰事后会流露出放松的表情。而且在当时的那种状况之下,大概也只有医生所说的话才能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和可信度。”方楚对于自己的猜测显然也没什么信心,因为他也实在想不出莫心兰有什么样的理由会需要花长德在这种时候送命。
“虽然花长德的死显得非常突然而且非常不合理,但有了玄果的准确预测在前,林家私人医生所作的死因鉴定在后,那就不再是不可思议的事了nad2(”方楚的拳头渐渐地攥成了一团:“就算有人和我们一样不相信花长德的死是属于正常死亡,但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那花长德的死最终就只能当作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去处理。而且现在没人找到花长德的死有什么蹊跷,我找不到,估计荆伯庸也没有,医生所说的死因,大概就会被作为这件事的最终结果了。”
“如果这样的话,玄果岂不是就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了?”秦秀儿激动地挥了挥拳头道:“他可是嫌疑最大的人!”
“花长德一死,玄果就是直接受益者,从动机上来说,玄果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但从证据上来说,玄果现在是无辜的,我甚至找不到花长德的死因本身有什么疑点,更别说证明玄果的杀人手段……你能让我怎么办?”方楚对于这样的事情走向发展也很是无奈。
“如果真是玄果下的手,花老头也未必是他最后一个目标。”秦秀儿咬着嘴唇道:“如果有谁挡了他的路,他一定还会动手的!”
方楚惊道:“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如果这事真是他下手做的,那我现在连他用的手段都还没弄明白,根本就没办法保护你!”
“放心,我可没那么冲动。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知道玄果真正的动机是什么,那或许就能在下一次他动手之前阻止他了。”秦秀儿的眼神充满着期望:“你一定能想出对付他的办法,对不对?”
方楚苦笑道:“我尽力而为,但在我想到办法之前,你一定要本分一点,千万别做任何冒险的事情,最好连看都不要去看玄果一眼。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我从来没见过真的能做到一语成谶的人,更想不出他是如何做到的。甚至有可能就算我知道了他的手段,也还是没办法去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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