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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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若是说我无意间看见蕙儿在那里的,又会有人相信吗?

“是儿臣告诉她的。”

正在踌躇为难之间,一个清越的声音从身边传了过来。

一袭淡青色衣襟从身边闪过,继而有人站在了我身前,朗声道:“回娘娘,是儿臣告诉她的。”

永宁郡王的声音与那天黄昏听到的一样,清越而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意。

“前两日儿臣从那边经过,偶然看见两个宫女同走,说道不知道蕙儿被调走到了哪里去,好几日不见,十分挂念。儿臣便告诉她们蕙儿就在不远处的那所房子里,不过不会出来见人。”永宁王说得平淡而缓慢,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便是这两个宫女,不过当时儿臣不知道她们是娘娘宫中的人。”

我不知道永宁王何以在此时挺身而出来为我解围,但心中的感激却是实实在在的。

一瞥眼间,却看见跪在我身边的墨鸰的手,竟是紧紧攥了起来,再看她的眼睛,盯着永宁王的后背,明显地带着愤愤之意。

我忙伸手攥住墨鸰的手,示意她不许轻举妄动。

“哦?”太后缓缓开口:“你跟她说的,只有这些吗?”

太后的语气,有意无意,加重了“只有”两字。

永宁王似是微微一怔,但随即说道:“儿臣忘了告诉她,这处房舍乃是禁苑,无故不得探视,乃是儿臣的不是。”

“无故不得探视,那么你那天又为什么走到了那里?你又何以知道里面的宫女叫做‘蕙儿’?”太后语气虽缓,竟是毫不松懈地追问。

我心中也早已经恍然,果然,当日永宁王出现在那里,不是偶然。

永宁王跪在我的前面:“儿臣不敢违背娘娘的意旨前去探视,只是听说禁苑原先服侍的宫女染了恶疾死了,又换了新的宫女前去,只想打听一下里面的情形。所以得知里面新换去的宫女叫做蕙儿。”

第三十八节 落井下石

永宁王跪了下去,其余几个席上的郡王、夫人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后宫的禁苑里面换了宫女,竟要劳动一个堂堂郡王去操心。这禁苑,是有不如无了。禁苑里面的宫女,敢打开了门与人说话,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胆子。”太后说得缓慢着力,声音中没有明显的怒意,听在耳中却让人有些畏惧。永宁王身形端然,跪在我身后的蕙儿却是“嘤”地一声,晕了过去。“皇后!”太后唤道。皇后忙起身答应,左侧席上所有的妃嫔也都跟着站了起来。“禁苑前就设了侍卫值守,再换了新的知道规矩的宫女进去。禁苑中人不得往外走出一步,外面的人也不许走进去一步。”皇后道:“是。”“谢苏芳和她的丫鬟就由你带了去,还有今年所有进宫的那些人,你再重新教给她们宫中的规矩!”我心中一凛,不想自己犯下的过失如此严重,严重到了要离开慈宁宫的地步。不过,只要不出这宫廷,我总会有办法的。皇后仍是声线平和:“是。”“娘娘……”我又是一惊,这一次,竟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而且,我认得这两个声音。一个是三郡王普安郡王,另一个,竟然是二郡王恩平郡王。我侧首看去,三郡王似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二郡王,而恩平郡王则坦然出位道:“听说官家近来身体虽好了不少,圣人与惠妃还是需要经常照料才是。圣人若是再分心照顾这些新人,难免过于劳碌,只怕于官家的圣体也有影响。”太后缓缓点头:“那伯玖你说怎么办?”“儿臣以为,既然新进宫的宫人们已经被分到了各处,便在各处找最好的教习娘子,再行教导便是。至于教导慈宁宫中的新人,娘娘身边便有极好的人选,何不让于娘子教导她们?盍宫的新人难以齐聚,但是于娘子却可以到各处查看,指点各位教习。不知娘娘以为如何?”恩平王的声音很是平和,果然太后听了也缓缓点头。“你说的倒也有理。”太后转而问三郡王道:“伯琮呢?你方才想说什么?”“儿臣的想法与二哥一样,想来圣人连日操劳官家的身体,无暇再去照管。二哥的想法,儿臣也很赞成。”普安王说道。恩平王的声音清亮,普安王的声音平和,听起来,倒是恩平王对此事更加热切一些。就像他们的举动,虽然是同时出声叫了“娘娘”,却是恩平王走出来先行劝说。但是,我已然十分感激了。不,确切地说,是几乎已经有些迷惘了。三郡王普安王,居然这般公然地,为我求情。我本是在出发前叮嘱了紫鸳,一旦我过了时辰还没有回来,或者听到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便带着我随身的什么小东西,找机会交给赴宴的普安王,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他定会设法援手nad1(原本设计好的后路没有用上,我已经被抓到了太后面前。普安王公然替我说话,让我既担心暴露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又是十分感激。而恩平王的举动,却让我觉得诧异极了。不但紫鸳那天说过,对恩平王的感觉让她说不上来,连我,也越发说不出对恩平王的感觉了,只有无法解释的诧异。太后沉默不语,似是意动。皇后忽然出位说道:“娘娘,当初这些宫人们进宫,是妾身没有教导好她们。妾身特向娘娘请罪。”太后扬手道:“罢了,这原不是你的错。”皇后又道:“妾身本该亲自再教导这些新人,只是官家这段时间病势刚见起色,偏又遇上暑热天气,妾身实在分身不暇。玖儿和琮儿说得办法也都有道理,由于娘子教导,亦是稳妥。妾身也当在暇时再行督导,断不敢再出这样的事情,辜负了娘娘的教诲。”太后再不犹豫,道:“好,便是这样。郑六成,你便带着这些人下去吧。”原来前去抓住我的那个为首的内侍名叫郑六成。我们被带走,身边传来太后沉重的声音:“我身体有些倦怠,不能久坐了,皇后,你带着众人再多玩一会儿吧。”隐隐地又有乐声响了起来,粉红纱衣的舞娘们再次上场,但我知道,这场大宴,就这样结束了。我仍然留在慈宁宫,典籍的官职并没有被免去,但司籍女官却已经派人来告诉我,安心在慈宁宫学习宫规,不必到尚书内省去了。只是,从大宴回来,我便知道自己不能安心了。触犯太后的事情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蕙儿的下落我却不能知道了。而且,我的鸽血红珊瑚手串,竟不见了踪影。我记得自己是随手放在了衣襟的口袋里,只是此刻,却再也召不到了。我们几人在景芳斋里四处细细找遍,也没有手串的踪影,想来定是丢在了外面。不知是看热闹的时候丢了,还是在冷香阁外被抓住的时候丢了。心中惶急,却又无法可施,只盼着捡去的人识得这是件好东西,私下收起来便罢了,若是被谁看见,难免又要生出事端。景芳斋的光景,也是一日冷淡似一日了。再没有宫女到这里来串门,景芳斋外似是有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将她们挡在了外面。开始的时候于兰娘子来过几次,带着慈宁宫中女以前的教习,又开始重新教我们宫中的规矩。但事实上,除了所谓的禁苑不能去以外,这次所教的宫规,与我初进宫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一样。若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便是教习的态度,已经不复我刚到慈宁宫的时候那般温和。教习可以说出口的、教给我们的,不过就是见了什么位份的人该如何称呼,如何行礼,没有哪个教习,能教导新人如何处事。教习更不会将禁苑不能去的原因告诉谁,或许,她们自己也都不知nad2(我并没有收到不得走出景芳斋的命令,但走了出去,处处都是异样的目光,一夕之间,宫中无人不知道景芳斋的谢苏芳触犯了太后的事情。问起蕙儿的下落,似乎已经成了禁忌,没有人肯开口,又似乎这个人根本无关紧要,或者不曾存在过,人人对于蕙儿,都是一幅漠然的样子。教习走了之后,景芳斋益发冷了下来。因为天气暑热,太后前往行宫暂住去了,慈宁宫中照例留给于兰娘子打理。皇上因为身体不便,今年没有到行宫避暑,所以宫中女眷便都留在皇宫里。我仍旧日日到福慧楼去,打扫一下房舍,或者整一整书籍。好在福慧楼的钥匙,太后并没有从我手中收去。福慧楼几乎是一尘不染的,但每天打扫已经成了习惯。太后虽然不在,我也并不间断。有些放得日子久的书有些破损,因为数目不少,我又长日无事,便自己学着开始修补。太后的藏书非常多,福慧楼共有两层,上下皆是五间宽敞房舍,除去一间该做了佛堂,其余的房舍都是三壁藏书,所以整理书籍,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日回到景芳斋,四人准备一起用晚饭∠鸳给我斟了茶,笑道:“姑娘尝尝,这是昨日雨后的新鲜竹叶尖儿,我采了来沏茶。”茶水青碧,入口果然是竹叶清新的味道。茶水已经放凉,喝起来倒是十分顺口。见我一口气喝光了茶碗里的茶,紫鸳的笑更加舒展了,一时语燕摆了饭,紫鸳又道:“天气越来越热,我想着吃些素净的菜,姑娘看怎么样?”四盘菜肴,分别是凉拌鲜笋,莼菜羹,素炒茭白,与一道腌制的嫩姜。汤则是一碗白米粥,似是放了荷叶,颜色泛着淡青,闻起来清香扑鼻,只是看起来有些稀了∠鸳给我舀了汤放在面前,似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我隐隐从紫鸳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便不多问,只是若无其事地笑道:“这汤颜色青碧,闻起来便清香扑鼻,正是这暑天吃的东西∠鸳,你们也快来吃吧。”紫鸳笑道:“等姑娘吃罢了,我们再吃。横竖这个天饭菜也不会凉。”我拿着汤匙轻轻搅了搅,米粒从碗底浮了上来,又迅速沉了下去,明显着粥里的米不多,汤也不算粘稠,心中更多了几分明白。“紫鸳,叫墨鸰和语燕来一起吃吧。”我对紫鸳微微一笑:“这些清新的小菜配着热粥才好吃,粥凉了,荷叶的清香便不显了。况且那莼菜羹也是趁热才更嫩滑可口,凉了倒不好了。”说着我夹起一片嫩笋,尝了尝道:“又鲜又脆,那两年在北边,却是吃不到的。这般美味,墨鸰与语燕也一定喜欢呢。”紫鸳一直含笑听着,却终于忍不住哽咽叫道:“姑娘!”我放下木箸,起身说道:“是我疏忽了,不曾理会这些柴米之事,却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nad3(”紫鸳十分诧异地看着我,许久,终于双眼含泪地说道:“姑娘你……你怎么知道?”茶水用的是采来的竹叶尖儿,粥中的米也少了大半,而这四样平日里只当做配菜或者小菜的菜肴,今日也成了饭桌上的正菜。

...

第三十九节 绝粮在陈

我微笑道:“却不知因何会这样?明日我设法就是了。”

紫鸳摇头道:“于娘子这几日不在慈宁宫,慈宁宫的事情都是黄公公管着。这几日送来的食物便开始缩减,这两日益发连一点儿肉食也没有了。恰好咱们小厨中没了米,上个月领的茶叶也吃完了。

“我到了慈宁宫的大厨房里支领,他们却推说要回了黄公公,说这两日先将就着☆可气的是,今天早上送来的蔬菜,竟也是……也是坏了大半的!五个茭白竟有三颗都坏着,一段鲜藕外面看起来倒好,里面却是……钻满了泥沙……”

心中忍不住升起了愤怒,蕙儿下落不明,我触犯了太后的禁忌,在宫中也已经见弃于众人,黄公公可以说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为何还要这般落井下石。

看着泪光莹莹的紫鸳,我抑制住了心中的怒意,依旧带笑说道:“这都不算什么,你找到的这鲜笋与莼菜,吃起来更胜于山珍海味呢。”

这般样子的笋与莼菜,看起来不像是宫中平日里用的,倒像是宫里那些小竹林、小藕池里野生的。

说话间语燕于墨鸰也走了过来,语燕愤愤地道:“姑娘你不知道,那些内侍说话好难听呢!紫鸳姐姐说,我们谢姑娘是七品女官,又是一房之主,每天都是有分例菜的,多少斤的鸡肉鱼肉,多少斤的新鲜菜蔬,多少果子点心,都有定数的。你们怎么不按分例供应!那内侍却说,你当你们姑娘还是……”

紫鸳回身拉住了语燕,语燕怔了怔,忙住了口。

我看着涨红了脸颊的语燕,微微一笑:“他们说你们的姑娘得罪了太后娘娘,整个宫中都知道了,还在这里摆什么七品女官的架子,还敢要什么分例,是不是?”

我学的语气似模似样,语燕愤愤不平的脸上又是诧异,又是忍不住的好笑:“姑娘怎么知道?”

我不答语燕的话,只是问道:“语燕,你说黄公公这般刁难,是为了什么?”

“哼,他满肚子的坏心思,打得净是坏主意,他这是趁着娘娘不在宫中,于娘子不在慈宁宫里,变着法儿地折磨姑娘nad1(”语燕愤愤地说道,“他肯定是巴不得让太后重重地惩治姑娘,这次没有得逞,所以才这样克扣姑娘的东西,那些坏的烂的东西,存心是让姑娘吃坏了身子。”

“是啊,这次若不是有永宁郡王帮助,黄公公说不定便会如愿。”我说着看向了墨鸰,希望她多少能意识到永宁郡王的好意,却见墨鸰炯炯有神的目光中仍是带着倔强之意。

我心中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叹气,但很快又端正了心思,续道:“可是咱们若是就此便没了办法,整日为此烦心难过,甚至于与黄公公他们争吵落了话柄,那可就真的合了他的心意。”

“对!决不能让黄公公在背后看了笑话!”语燕首先赞同道。

“姑娘的意思是……”紫鸳有些好奇。

“明日再到大厨房去支领东西,就算仍是领不到——”我指着桌上的饭菜道:“清粥小菜,我不信咱们便过不下去。只是一点,往后这些日子,不管是对宫中的什么人,也不管他们怎样奚落或者刻薄,都要忍着。一切只等过去了这几日,于娘子回来,自然有定夺。切不可在这个时候,再被他们抓到了什么话柄。”

说罢对着紫鸳一笑:“以后再去找笋或者莼菜,我便与你一道去。”

紫鸳忍不住好笑:“罢,罢,姑娘是个不辨菽麦、五穀不分的人,那一年姑娘采的毒蘑菇啊,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心惊!”

见到我与紫鸳相对大笑,语燕忙追问我在笑什么。

“那一年,我带着你紫鸳姐姐,走在从南边流落到北边的路上,有一日我们两个人饿得很了,偏又走迷了路,连乞讨也讨不到东西,我们走到一处树林,恰好见到了蘑菇nad2(你紫鸳姐姐当时快要饿昏了,我便让她在树下休息,我自己去在树下采了蘑菇。你紫鸳姐姐不放心,我还劝她保证不会有问题。”我说着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了笑容:“采了蘑菇我便烤好了给紫鸳吃。烤过的蘑菇看不出什么样子,气息又是极香,你紫鸳姐姐也就吃了。”

“后来呢?”语燕听得很感兴味。

“后来么,我与你紫鸳姐姐就都开始出了大汗,又都止不住流泪,我只是觉得头晕目眩,脑中出现了些幻像,紫鸳却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我拉着紫鸳忙忙往树林子外面走去,想要找到谁去求救。只是路也看不清了,树林子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后来还是林中响起了马蹄声音,我用尽余力大声呼叫,看到有人骑着马奔近,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便拔起了一颗毒蘑菇捏在手里,然后我便也人事不知了。”

说说笑笑间,一顿饭已经吃完了。

语燕收着碗碟,忽然问道:“那骑马的人救了姑娘吗?却不知道是谁?”

紫鸳侧首微笑:“你猜猜啊!这人你一定认识的。”

语燕怔了片刻,忽然拍手笑道:“啊,是王爷!”

救我们的,正是鲁王完颜雍。

紫鸳侧脸在烛光下泛着红晕,嘴角向上勾起,更带着温柔婉转:“正是王爷了。是他救了我们。”

看着紫鸳微笑而娇羞的侧脸,我的心中泛起一阵感叹,微微摇头,走了开去。

大厨仍是找着借口推脱,第三天方才送到了半布袋的糙米,却是长了虫的陈米。

语燕气得就要把米扔掉,却被我伸手拦住。至于蔬菜,虽然日日都送了来,却多半都是些已经开始腐烂的∠鸳与语燕也都学着来者不拒,若无其事地将那些东西收下nad3(

好在后宫地方极大,又是树木花草遍植,小山、竹林、树林、荷塘、菱湖……想要找到小竹笋、蘑菇、莼菜这些东西,倒是并不为难的。

只是主食难得,我们又不便总是明目张胆地在宫中乱走动,所以找到的东西总的来说仍是十分有限。更可气的是景芳斋的厨中连油盐也快没有了,用起来不得不格外谨慎。生了虫子的米细细拣择一番,再反复淘洗,总是聊胜于无。

食物过于素淡,紫鸳身体最弱,第一个便承受不住,脸色明显苍白起来。

只是于娘子被调往皇后的慈元殿中协同管理宫中事情,仍未回到慈宁宫中,我只有再到慈宁宫的大厨房中支领东西。

语燕忙拦住了我,道:“这种事情岂有让姑娘自己去的?还是我再去一趟的好。”

我点了点头,如今我出面,只怕那些人更要为难,倒不如让语燕去。我取出一小块银子,递给语燕,教她将银子递给管事的人,且要避开别人。

语燕这一去,半晌也未回来。

我越发放心不下,墨鸰便准备去看个究竟。

好在墨鸰出去不久,便将语燕带了回来,只是语燕的神色,却是异于平常。

原来太后不在宫中,大厨房的几个大灶便不开火,只在偏房的小厨房里做了饭,供应宫中执事的人吃喝。

半下午的时候,虽然不当饭点,偏房中还是传来一阵饭菜香味,以及,一阵阵飘出的酒味。

语燕甚是好奇,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厨中会有酒菜香味,又往前走了走,却听见有人呼喝。

“幺幺幺……”

“五五五……”

转过偏房的院门,忽然传来一阵热烈紧张的吆喝之声,听起来人数倒着实不少。

语燕年幼,又是从汴梁金国王爷的别院长大,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往前又走了几步,里面的人惊觉,喝问是谁。

我心中暗暗吃惊,原来大厨房里服侍的人,竟然都聚在偏房里赌钱。

“他们发现你了吗?”我忙问道。

宫中最禁的便是聚赌,若是被他们看见了语燕,说不定会恼羞成怒,那语燕必然吃亏的。

“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外跑,却被一个人拉到了两处偏房之间的夹道里。我……我也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他就已经走了出去。有人从偏房里撵了出来,问那人可看见什么人没有,那人说没有,没见谁从这里走。”语燕拍着心口道:“我连忙回过神来,从夹道的那一头跑开了。后来便遇见了墨鸰姐姐。”

“姑娘,到底他们在干什么呀?我只听见他们问是谁的时候那么凶,心里害怕才跑了,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语燕说道。

紫鸳忍住笑,将掷骰子的事大概讲了讲,语燕却是瞠目不知所对。

“横竖你记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便是了。”我想了想道:“帮你的,想必是给他们看门放哨的人,恐怕也是大厨房中的内侍。你既是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以后再去,便只当做没有此事便是了。咱们只有在心里感念他的好意了。”

翌日再去大厨房,黄公公却在那里,听说支领东西,说得倒是客气,需要什么东西,稍后便让内侍送到景芳斋去。但送过来的,仍旧是些不堪之物。

第四十节 惨遭荼毒

眼看紫鸳走路头重脚轻的样子,我心中又怜又恨,穿了出门的衣裳,略施脂粉,便准备出门。“姑娘……你到哪儿去?”紫鸳问道。“到慈元殿,找吴圣人。”我道:“如今圣人总领六宫事宜,景芳斋的事情,回了她也是应当的。”“姑娘再忍一时吧。”紫鸳说话也有气无力:“吴圣人知道景芳斋少了吃的,定然惊讶,可她也就是斥责黄公公照顾不周,回头黄公公还不是变本加厉!圣人对姑娘越好,黄公公越要报复呢。况且圣人只是下一道旨意,可是山高皇帝远,景芳斋还是在黄公公眼皮底下啊。再者说,那天娘娘生气的时候,听姑娘说吴圣人也不敢辩解的,说不定她会任由黄公公磋磨姑娘呢。那黄公公可是会越发得了意。”紫鸳说的句句在理,我也早已经想到了,但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正踌躇间,院子里忽然传来“哇”地一声。我忙走了出去,语燕弯腰扶着小树,正一口一口在呕吐。我腹中早已经疼了半日,料想是食物不新鲜所致,却也没有在意,见语燕这般,心中吃惊,忙走近去。语燕气喘不止,连连恶心,却说不出什么。我拍着语燕的背,她许久方才平息下来,漱了口重重歪在榻上,竟是手足都没有力气。我惶急道:“语燕,语燕,你觉得怎样?”语燕闭着眼睛只是摇头:“不知道是吃坏了哪样东西,竟是这样厉害!姑娘,你……你怎么样了?”我早已经觉得手中发冷,不住在出冷汗,却只是暗暗忍住,不愿再遗人之忧。我又想起了紫鸳,忙走过去看她,紫鸳的脸色竟是苍白得可怕,额间的汗水将头发也打湿了。已经是六月初的天气,暑热难当,空气益发闷热,紫鸳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我断了茶水去喂紫鸳,她咬牙坐起,一口水未能喝完,竟也吐了起来∠鸳这两日本就已经虚弱许多,再加上这般折腾,汗水顺着额角滴下,喘息也是更加急促。待我将她收拾干净,扶着她躺好,紫鸳已然晕厥过去。我只是腹痛不已,却并没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想必是她们将食物最好的部分留给了我,自己却捡着坏的吃了。念及于此,我不由得双目发胀,几乎便要落泪。墨鸰走了过来</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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