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最大,两边则各有三座较小的彩楼。但即便是小些的楼,也占着几间房舍的地方。所以七座彩楼加起来,竟将这所花园填得满满的。未曾走近,便能看到灯烛照耀之下烟雾缭绕,更是早早便闻到了一阵阵幽香。我带着墨鸰快步走了过去,只见各房里的宫女丫鬟几乎都在,一时间倒也认不清楚那许多。宫女们笑语喧喧,竟比在宫外赶集市还要热闹,显然比起观看大宴歌舞的时候只能静默站着,宫女们更喜欢这种能够亲自参与的活动,这才是她们真正的庆典。虽然是夜间出门,宫人们的打扮却都极尽心思,锦衣绣鞋,不仅衣料华丽绣工精细,颜色也都格外鲜艳,头上颈上的首饰也都映着灯烛宝光闪烁。宫人们盛装以待,昭示着她们对这场盛典最大的期待与憧憬。我拿出一块新绣好的帕子递给墨鸰:“一会儿选一座你喜欢的彩楼,把它系在在那些空着的竹竿上面。”每个前来乞巧的宫人,都要将自己的一样手工系在彩楼上面,可惜墨鸰是个什么手工都不会的人,所以我便绣了帕子给她。我带着墨鸰,一座一座观赏。那搭建彩楼的幕布皆是各色锦缎上、以七彩丝线刺绣而成。所绣图案无论是梅、兰、竹、菊折枝花样还是牡丹、荷花、菊花等各样花卉,无论是山水人物还是龙、凤、祥云、孔雀、仙鹤等各种鸟兽神兽,无不妙到颠毫,栩栩如生。因为彩楼建得高大,所以每座楼上所搭着的绣布都不止一幅,大幅的图画都是用几幅绣布连成了完整的图案。每座彩楼中间都设有香案,香案上陈列着涂金砌银的摩睺罗像,像前设有小鼎,里面徐徐焚着线香。香案上摆着的贡品比之我们在景芳斋所设的贡品,不仅种类更多了不知几倍,颜色花样,也都极尽新奇。两边的彩楼所设台阶皆不算高,宫人们都纷纷拾级而上。每座彩楼两边都由空着没有悬挂彩绸的竹架,便有宫人们将自己制作的针线系在架子上,接着便纷纷前去参观楼上陈设的绣工精致的彩绸。只有正中的花楼上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那座彩楼后面挂着数匹锦缎绣成的凤凰展翅图,是一会儿带领宫人们主祭的皇后的位置。我与墨鸰很快已经走到第五座彩楼之上,墨鸰忽然指着彩楼正中的一幅图样道:“姑娘,你看!”这座彩楼正中的大幅绣品乃是一幅“百鸟朝凤”图,凤凰卧在正中的一枝梧桐树枝上,而四面的树木上,山石上,地面上,以及半空之中,则分布着各种鸟儿。鸟儿们不管身在何处,都是朝着凤凰的方向。这幅绣品若论构架布局,并不算是上佳,但妙在第一点,是十分应景的绣品,待皇后一会儿到来,这里的的确确便是百鸟朝凤的情形;第二点,便是绣工十分精湛,所有的鸟儿,无不是栩栩如生nad2(我顺着墨鸰所指的方向看去,最旁边的地方,有一直从半空飞来的黑色鸟儿。“那是鸰鸟。”墨鸰道。那鸟儿双翅展开,俨然有几分鹰隼的姿态。虽没有鹰隼那般巨大而凶猛,但轻巧凌厉,气势却也不弱了。只不过鸟儿的身上也有白色,并非是全然的黑。我微微一笑:“原来鸰鸟是这般样子。”的确,与墨鸰从屋檐上飞身跃下的样子,很是相像。再看别处,凤凰旁边,一枝松枝延伸而来,如同手臂。松枝之下,从容立着一只仙鹤。仙鹤的姿态甚是悠然,虽处在这百鸟之间,亦有其静默自守的风度。心念忽动,我走近几步,目光左右搜寻,终于定在了距离凤凰不远处。一株枝叶碧绿的柳树,上面栖着好几种鸟儿,有黄身黑翅的黄鹂,有眼睛上带着一道白眉的画眉,有红嘴绿观音之称的相思鸟,有通身毛色金黄、红色眼睛的金丝雀儿。而我的目光,却落在了另外一只小鸟身上。这亦是一直黑白相间鸟儿,但体型娇小,姿态也比之鸰鸟温驯了许多。这,是一只燕子。是一只飞在柳条旁边的燕子。虽然只有黑白两色,却完全不输于那些穿着五色锦衣绣服的鸟儿。我下意识地将手伸到衣袖里,然而就在要将荷包取出来的那一刻,又将荷包放了下去。身边有这么多人,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其实,又何必非要拿出来呢。早在我看见这绣品上的燕子的时候,我便已经断定,这只燕子,与那只荷包上的燕子,一模一样。绣燕子的作品何止千百,但不同的绣品,绣出来的燕子,必然有不同形态,又不同的构架。即便是照着同样的花样子绣出来的东西,形态姿势能够绣的一样,但绣花的针法技巧,出自于不同的人手,便有不同的变化。这些精细的东西,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是能够让人察觉的。相反比如我和紫鸳那天捡到的帕子,那样寻常的东西,反而不容易看出什么来。所以两个连针法都全然相同的燕子,一定,能说明些什么。墨鸰取出我给她的帕子,系在了这第五座乞巧楼的空竹竿上,我也将帕子系在了这里。不多时远处过来一队明亮的灯烛,这边彩楼上说话的声音便渐次小了下去,彩楼上站着的人都忙将手中的针线绑好,走下了彩楼来。片刻便有两个内侍走了过来,报了声“皇后驾到”,便一左一右站好。有过一会儿,三对提着宫灯的丫鬟引着皇后走来。皇后身后,还跟着惠妃徐氏,以及几个其他的妃嫔,包括今年新进宫的林宝烨和朱解颜。但婉仪潘氏却不在其中。皇后缓步走到正中的台下,转过身来,宫人们一起向皇后行礼。皇后笑道:“请起。今年便由本位带同大家祭拜乞巧nad3(”众人一齐答道:“是。”皇后的衣饰并不十分华丽,衣料看起来不过是绡纱。只是暗红色的纱衫衬在身后明黄丨色的锦缎绣布之前,却是相得益彰。皇后领着众人跪拜之后,便有太监宫女吹熄了彩楼上面的灯烛,只留着彩楼周围的一些烛光,越发衬得彩楼之上的绣品一件件色泽明丽,金碧辉煌。紧接着又有宫女呈上了针线。皇后笑道:“由来便是向月穿针易,临风整线难。”说着徐徐捻起一根针,续道:“这七孔针源于汉代,一针七孔。若不是心慧手巧,对月穿针,恐怕也是不易呢。今晚就以花鼓声为号,鼓声止息,哪位穿好的针多,哪位便得胜。”下面的宫女们便都拍手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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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 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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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身边两个三十来岁的老成宫女各自拿起一支七孔针,不过片时,已经分别拈线,穿在了七孔针上,其熟练迅速,着实令人惊讶。皇后对她们笑道:“今晚你们便留在这里,跟众位切磋吧。”说罢,便向众人颔首致意,摆驾回去了。随同皇后而来的众位妃嫔也都跟着回去了。彩楼之上,很快又恢复了喧闹。对于常年在深宫中服侍的女子,这一年一度的乞巧节便如同一场盛会。彩楼上乞巧的名目也是极多。有穿针乞巧,浮针试巧,种生乞巧,蛛网验巧等等。穿针乞巧,也叫金针度人,这是流传最久的乞巧方法。其法于七夕月下以丝缕等穿针孔,先穿过的便是“得巧”,落后的则“输巧”。浮针试巧,又叫丢巧针、投花针,是在碗中盛水,露天放置一段时间水面生膜后,投针或细草于膜上,看容器底部针影的图案纹样,以验智巧。如果水底针影,成云物、花头、鸟兽影,或者成鞋及剪刀,就叫乞得巧。如果水影粗如缒,细如丝,直如轴蜡,就表示人笨手拙。还有种生乞巧。所谓的种生也叫五生,所用器皿叫五生盆。在七夕之前把豆、麦等籽种浸在陶瓷器皿中,生芽数寸,以红兰丝束之,供织女以乞巧。而蛛网乞巧,则是取一只蜘蛛,放到一个小盒里过夜,第二天看是否结网、结网多少等,以验智巧。网丝多而圆正者为得巧。一个个衣着鲜艳的宫女望月穿针,花鼓声嬉笑声响成一片,我自己本就不擅手工,看见这些新奇的名目与精致的玩意儿,也只能看个热闹,墨鸰却仍是无甚表情,似乎看得很是意兴阑珊。我知道墨鸰从不亲近这些东西,恐怕很是索然无味,想到语燕还等着看这些热闹,便对墨鸰道:“咱们回去换了语燕来吧。”刚刚走下彩楼,我不由得汀了脚步。墨鸰道:“姑娘。”我看着西边道:“你看……”一个宫女匆匆忙忙地往西边走去,不时看一看周围,似乎是怕被谁发现了一样。“是……夏晴岚的宫女。”墨鸰道。墨鸰没有跟我一起去过夏晴岚的住所,但也见过她身边的宫女,对见过的人又有着很好的记心。“夏姑娘受着伤,她出来玩一会儿也就罢了,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回去?”我见那宫女跑了几步,转身藏在了一株大树后面。我拉着墨鸰转身,对着金针乞巧的人群,低声道:“她似乎是在看咱们。”墨鸰道:“姑娘,我跟上她。”我道:“你自己要小心。”我独自一路往回,离那喧嚣渐渐地便远了∵到胭脂廊下的花园旁边,一个修长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我面前。我微微一惊,忙行礼道:“三郡王。”普安王月白色的长衫仿佛带着星月的光辉,淡雅出尘nad1(普安王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便是沉默。远处的喧闹传了过来,虽然已经弱了很多,却仍是衬得此间气氛冷淡。几日前上一次见到普安王的时候,在他沉默的短暂时间里,我觉得无比心安,甚至还盼着那一刻辰光能够多做停留。然而听了普安王的那一句“我会送你出宫”,今日再见,我浑身上下都觉得极不自然。我有些害怕这样的沉默,但我更害怕顷刻他一开口,又是同样的话。其实周围的环境并非特别安静,除了远处传来的模糊的欢声笑语,近处花丛中树枝上,也不是有小虫的浅唱低鸣。可是普安王一个人的沉默,便将这所有的热闹之意消得干净。这种慢慢等死的感觉,倒真不如一刀就颈来得痛快。我忍不住偷偷抬眼望了一眼普安王,只见他看着前边不知什么地方,正在想着什么的样子。一定,是在想着怎么安排我出宫吧……安排一个采选进宫的女官出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准备很多,更需要找到时机,可是,为什么,普安王要在这个时候思索?难道,他是要马上让我出宫吗?那……那怎么行!“三郡王,我……”“你是不是……”我鼓足勇气满怀激愤昂起头的那一刻,普安王恰好侧过脸来,看向了我。两人不约而同开口说的话,就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又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我怔在了那里,不知所措的同时极力忍住了好笑,但一面又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居然有精力去莫名其妙地欢喜。普安王的声音难得的和悦:“嗯,你想说什么?”忽然心念一动:“请三郡王先说。”我是忽然想到了普安王方才的话,似乎,不是在说“宫里不适合你”,也不是在说“我送你出宫去”。所以,我应该听一听,他究竟是要说什么。或者普安王本身不是想说让我出宫的事,倒是我自己提起来了,那岂不糟糕。我略带忐忑地打着自己的小心思,自以为是地跟普安王斗智斗勇,一面却听他说道:“上月底在横波桥后的竹林旁起舞的,是不是你?”我还没有来得及回避普安王的目光,嘴巴已经不由自主地张成了一个圆,两只眼睛也圆圆地瞪了起来,做出了一个不打自招的目瞪口呆的表情。显然我这样的反应已经足够代替回答,所以普安王便没有再等我亲口承认,只是又道:“你可知是谁看见了你。”普安王的语气不似在发问,好像并不需要我的回答。我一边还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一边已经十分诚实地回答:“皇上。”普安王眼中闪过的诧异,证明了他并不需要我的回答的原因——他以为我并不知道。“哦?”这一次,是在问我了。“当时并不知道,后来……路过横波桥,看到有人在竹林边挂灯笼,听到他们说话,竟然是皇上的命令nad2(所以……”在竹林旁挂上灯笼,却又格外在意灯笼的颜色,又将桥上的灯笼撤掉,使得此举并不显眼,又要考虑所挂上的灯笼是几步的间隔,才能够照亮那条小路……所以,我便慢慢想到了,皇上之所以下令装灯笼,为的,是当天他在竹林之中,见到的那个舞者。“他们没有看见你吧。”普安王似乎是皱了皱眉头。“没有,我听到是皇上派他们去的,他们又很谨慎不愿声张的样子,当时便回避了,没有被他们看见。”我没有犹豫,继续说道:“但是那天晚上……”“你告退吧。”普安王忽然说道。我略微一怔,随即听到有几个宫女说笑走来的声音。我虽然心中颇感遗憾,却仍是躬身行礼。“合适的时候,我会到福慧楼去。”普安王已经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前面,只留下这句淡淡的话。我行罢礼便起身,继续朝着慈宁宫方向走去。只是这些举动,都是在下意识的状态下完成的。我的心神,已经没有余力思考了。反反复复想着的,只有普安王最后的那一句话:我会到福慧楼去。欢喜像是从心底冒出来的,我甚至有些一厢情愿地认为,普安王一定是把送我出宫的事情给忘记了,想着想着,就觉得乐不可支。墨鸰回到景芳斋的时候,紫鸳又带着语燕出去了。“姑娘,她去的是桥边的大竹林。不过我不识得桥上的字。”墨鸰识得一些汉字,但认识的不是很多,横波桥上的字用的篆书,她便不认识。“果然是她……”如今,我方才可以断定,是夏晴岚。顿了一顿,又问道:“然后呢?”“她在竹林边绕了一圈,然后进了竹林,样子很小心,似是在找什么人,又怕被人发现。”我忍不住自言自语:“这就当真奇了。”沉吟片刻,又问道:“不是在找东西吗?”但随即我又摇头,不是在找东西,若是找帕子,不会等到发现不见这么多天以后才去。定然是在找人。到了竹林里面,那么……夏晴岚当日,也知道竹林里面是有人的!甚至,夏晴岚也知道,竹林里面的人,是皇上。“是在找人的样子,只是没有找到。”墨鸰道:“我跟着她回来的。”虽然确定了那天遇见的两个人的身份,但谜团仍然是谜团。比如,夏晴岚看到了我在那里,为何便要跑开,继而又要掩饰脚上的伤,混淆我的视线?再比如,夏晴岚今天又派了丫鬟去竹林里,找人干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但夏晴岚那天晚上扭伤了脚却仍是撑着跑开,第二天当着梅氏与周氏的面扭伤了脚掩饰自己的伤,单单是这一件事,她的坚忍与机巧,便让我惊讶。就像那天凤凰山上,在我将经书交给她的短短时间内,便想到了联络黄公公,弄污经书嫁祸于我,同时还瞒过了一同上山的那些人,这一份机变的灵敏心思与处事的迅捷决断,日后回想,亦让我不由感叹nad3(有些事情,让人当时觉得害怕,有些事情,却让人事后越想越是害怕。而夏晴岚的手段,便是让人觉得后怕的,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姑娘,要不要我去监视她们?”墨鸰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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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节 三令五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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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墨鸰,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惊慌:“怎么?你发现有什么不寻常吗?”现下我对夏晴岚,是觉得有些头疼的。眼下已经是理不清头绪了,墨鸰再发现有什么不寻常,事情说不定可要更加麻烦了。“没有。只是……”墨鸰顿了一顿:“姑娘很为难。”这一次,轮到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墨鸰。墨鸰居然说,姑娘很为难。墨鸰主动这般说,这还是第一次。我此刻自然是为了夏晴岚的事情而为难,但是听了墨鸰的话,似乎在为难的事情,也都没有那么可怕了。是了,紫鸳不是也说过吗,这个地方又不是什么禁苑,也没谁说过不能来,姑娘到这里玩一会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朝墨鸰微微一笑:“不打紧的。”然而话音刚落,我忽然失声道:“啊,原来是这样……”“姑娘,怎么了?”墨鸰忙问道。我摇头不答,却在想着这件事情的头绪。我忽然想到了,普安王今晚特地跟我提起此事,那么,显然这在他以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听普安王的语气,皇上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而普安王,却似乎担心皇上知道那是我。回想起来,普安王也不止一次警告过我,要回避皇上。可是,当日的事情,却还有一个知道的人——夏晴岚。难道,夏晴岚是要去告诉皇上,那个起舞的人是谁吗?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一来,普安王嘱咐我的事情,就很可能做不到了。仰望星辰,心中的情绪一时欢喜,一时发愁。忽然看见墨鸰站在一边看着我,我忍不住便想问问她,怎样才能拦住夏晴岚或者她的丫鬟,让她们不到竹林旁边去,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办法墨鸰是一定有的,躲在竹林边,等她们走近后毫无征兆的现身,将对方按在地上,加以三拳两脚,夏晴岚跟她的丫鬟保证是再也不敢往竹林旁边去了。想到这里,我禁不住笑了起来。“姑娘,怎么了?”墨鸰有些摸不着头绪。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笑道:“墨鸰,你们以前执行任务,都是带着面幕的,对吗?”“是,也有暗卫只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带上的,也有我这样一直带着的。”我又问道:“那你们跟对手动过手之后,会表明身份吗?”“通常不会,有时候王爷有要求,会留下王爷的名字。”我想起墨鸰将永宁郡王按在地上,却一语不发的样子,虽然心中觉得万分不应该笑,嘴角却已经勾了起来,我忍笑道:“要是被你按在地上通打一顿,却还不知道究竟是谁,那可也冤枉了。”墨鸰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应了一声“是”。我微笑道:“墨鸰,交给你一个任务。”墨鸰当然不会问我是什么,她只是顺从地回答:“是”nad1(我不知道自己的法子能有多长时间的效用,但是我想,至少,在我见到普安王之前,我可以用这个办法拖住夏晴岚,而以后该怎样,我可以找普安王商议。七夕之夜,就这样过去了。翌日晨起,匆匆用过早饭,便往福慧楼去∵了不远,迎面看见于娘子、黄公公、郑公公等人带了一群宫女内侍,手中都拿着不少东西。看到那些宫女内侍拿东西十分不易,我忙避在一边给她们让道,待于娘子经过,行了一礼。于娘子走到路边,含笑让我免礼,待众人走过去,方才问道:“姑娘这么早去哪里?”“到福慧楼去。”于娘子的话本无什么特别意思,但我听到“这么早”三个字,却觉得双颊微微发热,到福慧楼诚然是我每天的工作,但今日,我的确是来得早了。“姑娘好生勤勉。”于娘子笑道:“我本要去景芳斋一趟,恰在这里遇见姑娘。”我道:“娘子是找我有什么事吗?何不遣人来叫我过去,却要劳动你亲自来。”于娘子笑道:“只是有一句要紧的话儿告诉姑娘,我还要到别处去通传一下。”寻常的事,遣一个宫女或者内侍来也就是了,于娘子亲自到来,还说明是要紧的话,想必十分重要,我忙道:“娘子请讲。”“姑娘知道方才他们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于娘子问道。“方才的东西都用搭袱盖着……”我正待要说不知道,忽然想起方才盖东西的搭袱都是明黄丨色的锦缎,却没有帝后所用的明黄缎子上绣的那些彰显尊贵身份的花纹,而搭袱的下缘似乎还有着万字图案,忙道:“想必是娘娘的东西了。”于娘子微微一笑:“姑娘看得好细致,的确是娘娘的东西。”顿了一顿,又续道:“一年一度的中元节又要到了,在佛家是所谓‘法岁周圆之日’,寺院要在此日举行盂兰盆会,超度亡灵。而上到皇室贵族,宗亲大臣,下至平民百姓之家,往往也都要在这一日举行祭祀,一来是祭祀祖宗,二来是向祖宗预报秋成之意。姑娘在家时也定然是知道的。”我点头答应了,又道:“方才那些想必是普善寺中举行盂兰盆会的供奉了。”于娘子微笑点头:“正是。普善寺乃是官家专门为娘娘修行祈福所建的道场,不仅寺中的僧人皆是高僧大德,更要紧的是娘娘日日勤修功德,普善寺的法会,自然是有无量功德的。”于娘子的话似乎有些不着边际,但我却是丝毫不敢疏忽了。我素知于娘子平日说话,并不会说得过于直截了当让人难以接受,但和缓的话语之后,终究有她明确的意指,而这位太后身边资历最老的宫女,也常常用她的方式,给予我适当的提点,所以我一直对这位娘子心存感激。“是。”我恭谨地回应。“娘娘每年做法事,超度的是所有亡故的众生,亦且为天下众人祈福,所以宫中之人,不仅自己在娘娘的福泽庇佑之下,其家亲眷属,也都承受着福泽nad2(”于娘子的笑容微敛:“你们这些新到宫中的,到了这样的日子,自然会记起家中的某些眷属……”于娘子说着微微一顿,而我也跟着她的停顿,想到了亡故的娘,想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姐姐。但我的目光对上了于娘子若有深意的神色时,很快便强着自己收摄心神。于娘子续道:“但宫中毕竟不是寻常地方,许多在宫外可以做的事情,在进宫前所有的那些习惯,进宫之后,往往都是要依照宫规的。所以到了这样的节日,新进宫的宫人,只要记得一心虔诚,相信娘娘的威德,心中自然可以平安了。”我在于娘子提及“宫规”二字之时,心中便已经了然,而听到她再次提及“新进宫的人”,更加明白了于娘子此番嘱咐的意义。所以我听于娘子缓缓说完了一番话,庄容道:“婢子一定约束自己与景芳斋的人,不敢触犯宫规,至于中元节,婢子们虽不谙佛法,也当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身与亲眷,都能承仰娘娘的恩泽。”于娘子和缓一笑:“姑娘是个极明白的人,我到了别处,就非要将话说得明明白白不可,但是说得太明白了,倒像是特地三令五申,不免弄得宫人们心中惶惶了。”目送于娘子离去,我也暗自松了口气。三令五申固然会弄得宫人们人心惶惶,可是于娘子这般隐晦地告诉我,我何尝不需要为了能领会她的意思而大费心思。宫中不允许私自祭祀,这是我们进宫之后,就被教导的宫规。当时的教习不仅反复强调了此事,还举出了那些因为私自祭祀触犯宫规而被处罚的例子。那些例子中,固然有一些时新进宫的宫人,但也有进宫数年的老宫人被处罚的例子。新进宫的还可说一声不懂得规矩,而老宫人,只能是明知故犯了。可是,能让那些熟知宫规的老宫人冒着被处罚的风险去祭祀,除了那一丝带着恐惧的侥幸心理,剩下的,也只有对亲人无尽的眷恋牵挂了。于娘子对我的这一番交代显得特别繁复郑重,想来是因为前不久我刚刚触犯了宫规的缘故。到的福慧楼,时候依旧还早。七月天气闷热潮湿,福慧楼中尽是书籍,最怕的就是潮湿,所以虽在暑月,也不敢用冰降温。我推开窗,让流通的空气带走房间里的闷气。我细细将桌子擦拭一遍,又去拂拭书架上,虽福慧楼早已经是纤尘不染,我还是一举一动做的仔细。收拾完毕,我便在临窗的书桌旁坐下,一手支颐,偶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响,忙起身来,走到门口,却看见是两个宫女从那一边经过。我不由得哑然失笑,普安王只说会在合适的时候来这里,又怎会这么快就来了呢nad3(倒是我一大早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心神不属,一点也沉不住气了。取了书重又返回书桌旁坐下,翻开来却是看得索然无味。我对自己这状态不由得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但我知道自己今天是看不进去书了,叹了口气,只得把书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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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节 子不语怪力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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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桌子上的笔墨,心念一动,研开了墨,铺开了纸,提起笔来。从我到了翟家之后,翟家被抄、家破人亡,我带着紫鸳一路往北逃避流浪,偶遇出行打猎的金国王爷完颜雍,被其救到了汴梁的别院,紫鸳的舅父化名找到我们,我们再一道奉诏到了临安皇宫的事情,都被我简明扼要的写了出来。我忽然想到,普安郡王就算与我相见,未必有充足的时间来听我讲述这所有的事情,但这些事情,我必须向他汇报。语燕与墨鸰的身份来历,我也将我所知的都写了出来。我没有掩饰也不能对普安王掩饰,但我毕竟在后面加上一句,语燕虽为金人,性纯良;墨鸰忠心不二,于我有数次相救之恩。至于我们同来的途中,所遇见的两件不寻常的事情,我自然也都写了下来。第一是遇见完颜雍的王妃乌林答氏;第二件是在太湖边遇见了一起劫道者。乌林答氏虽来势汹汹,却只是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而那一群劫道者,我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且大惑不解☆让我觉得不解的,是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以及他怪异的举动。至于最后又出现的,给墨鸰敷了药、又留下伤药的人,我更加摸不着半点边际。但是关于乌林答氏给我的那块帕子,上面有紫鸳绣着的“雍”字一事,我却没有提及。这一份小儿女的心思,本就永远无法实现,只让紫鸳当做一件陈年之物,妥帖收藏便是了。凤凰山上的事情,我却没有再解释什么。还有前段时间分例被克扣、食物中被下了毒的事情,我亦没有提及。一来我实在觉得这些事情太不光彩,二来我也十分担心,说了这些事情,又把普安王的那句“你不适合宫中的生活”给招了出来。关于宫中事情,我说的便是横波桥边的那件事。如今确定了竹林里的是皇上,而小道上的是夏晴岚,夏晴岚似乎还在寻找皇上,此事倒是眼前的一件大事。虽是尽力要言不烦,但毕竟是这么久的一段时间,尤其是金国王府别院中的一年生活,所有的蛛丝马迹,我认为可能对普安王有价值的,都叙述出来。所以待全部写好,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普安王虽然没有来,但我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心中也自欢喜。夜幕降临,墨鸰低声道:“姑娘,我去了。”依夏晴岚如今的身份,是不能直接面见皇上的,她若是要见皇上,唯有平日什么时候遇上◎天晚上,我本是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暂且拖一拖夏晴岚,不让她去竹林找皇上的。但想起白天于娘子的那番话,我却又不由得有些犹豫。然而普安王今天没有到福慧楼,我也没有办法告诉她夏晴岚的意图,若是当真夏晴岚到了竹林,找到皇上,说了当天的事情呢?“若非必要,不可轻举妄动nad1(”当此情形,我必须有个决断,“若是竹林里没有人,你便不用现身了。”墨鸰返回,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她看到夏晴岚的丫鬟从慈宁宫出去,径自跑到了竹林旁边,小心翼翼地走了一遭,又到林中去找人。只是墨鸰早已经赶在她的头里,确认了林中没有人。我点点头,却并不能松一口气。今晚是这样过去了,明天呢?后天呢?罢,罢,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明天普安王就到福慧楼了,我也不必让墨鸰用这种方法了。然而第二天,第三天,普安王依旧没有到福慧楼去。无奈,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我还是让墨鸰去了。七月初九傍晚,看到墨鸰回答景芳斋时略带异样的神色,我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紧,忙问道:“怎样?”“她去的时候,竹林里还是没有人,她白走了一趟,等了一会儿便回去了。”我道:“她走了之后,有人去哪里了吗?”“是。”“什么人?”听墨鸰的语气,并不是我要让她留意的那个人。但我进宫以来,也从未见过皇上之面,并不敢确定那应该是怎样一个人。“一个女子。”紧张的心情并不能因此而弱了下去,只听墨鸰续道:“宫女打扮,在林中跪拜,我没有听清楚说些什么。”我点了点头,想不到于娘子担心的事情,果真是有的,这也难怪,宫女进宫,有的经年不能归家,对于故去的亲人,却又不能祭拜,心中这一份难受,可想而知。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跪拜一番,原也是为了寄托一番心思。“想必是祭拜家人吧。”我道:“你若再遇见,不出声响便是了,以免惊吓了她。”“姑娘说的是。”墨鸰道:“那宫女的确十分害怕,不知怎么,忽然尖叫了一声,跑了出来。”墨鸰的话倒让我有些在意,祭拜故世的亲人,为什么会这样惶恐呢。我有些不解道:“难道是周围还有别人,她害怕被发现了吗?”但又随即想到,害怕被发现,原该一声不响悄悄走了才是,又何必要大声尖叫,那不是反而惹人注意吗。“没有别人,她也不会发现我。”墨鸰既然这样说,我自然是相信的。那么这个宫女害怕的,必有其他东西了。难道是……我看了墨鸰一眼,随即心中恍然。怪、力、乱、神,子不语,宫中亦是讳莫如深。但往往越是避讳的事情,心中往往便越是在意。宫中不允许宫人们私自祭祀,也是为了避免这些神怪之说惑乱人心,以致宫中人心惶惶。想到这里,我不免再次踌躇:“墨鸰,你说,若是你忽然对夏晴岚的丫鬟出手,她自然是不会发现你的,那她会不会也这般大惊小怪,把你当成……”这两日晚上,我吩咐了墨鸰,见到夏晴岚的丫鬟往竹林旁去,便提前赶到那里,竹林中若是无人,便不必出现,若是有人,半路上做出一些小动作,让那丫鬟不敢再往前走就是了nad2(我顿了顿,续道:“惹得她大惊小怪,本就于心难安,她若再吵嚷出去,说见到了奇怪的事情,被别人听见,岂不是又添乱了。”我这般自言自语地说话,墨鸰通常是静静站在一边听着,不会发表意见。不过有一个人听着,说话总有些商量的感觉,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这般想了片刻,终究没有个结果,我不由得有些焦躁,普安王究竟什么时候能到福慧楼来呢?他若迟迟不得便,这件事,却该怎样了结!我皱着眉,却又忽然想到,我决意自立于宫中,如何,稍稍经历这一点不顺,便没了主意起来?这件事我自然应当禀告普安王,却不是应该等着他给我想办法啊!嗯……若是如此,或许可以……只是……若果真明天晚上,皇上到了竹林该怎么办?虽然这几天皇上都并没有去,但是谁又能断定,他明天晚上不会像那天晚上一般,突然出现呢?可惜我在这慈宁宫中当女官,却又怎能知道皇上的行踪!沉吟片刻,终于有了主意,我对墨鸰道:“来,我教你……”看看七月初十日又已经夜幕降临,我远远地看着夏晴岚的丫鬟走了出去,对着一边的紫鸳和墨鸰点了点头,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夏晴岚的脚上依旧没有好彻底,所以静坐的时间多一些,下地走动,还是很缓。我到的时候,夏晴岚正在自己起身倒水,看见我到了,她的笑容之余满是诧异。我帮她倒了茶水,扶她坐下,夏晴岚笑道:“不过是一点小伤,谢妹妹常来看我,倒让人不安。可惜风儿贪玩出去了,还要谢妹妹你自己招待自己。”“风儿不在,我陪夏姐姐说说话吧。”我微笑道。风儿便是夏晴岚的那个丫鬟。我与夏晴岚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而且她时时露出着急的神色,念叨风儿怎么还不回来。有一搭没一搭絮絮地谈论着,时间倒也过得很快。“姑娘……姑娘……”风儿的呼声由远及近,充满着急与不可思议:“我又看见……”夏晴岚早在听见风儿地一声呼喊的时候,便惶急地站了起来,满脸欲言又止的神色。我见有些她站立不稳的样子,忙伸手扶住。夏晴岚看了我一眼,随即宁定了神色,声音带着威严:“大呼小叫些什么?谢姑娘在这里呢!”风儿已经跑了进来,第一眼目光便是落在我脸上,然后,她本已经写满了诧异的脸上,更加满是骇异。“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见过谢姑娘!”夏晴岚的眉梢眼角又笼上了一层怒意。“谢……谢……姑娘……”风儿看着我的脸,犹豫不定地说着,整个人却似是呆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并不听从夏晴岚的吩咐。“风儿!”夏晴岚还不知道风儿何以这般失态nad3(我知道墨鸰与紫鸳的事情已经完成,微微一笑,对夏晴岚道:“夏姐姐不必客气,这又不是在外面,况且也这个时候了,又何必拘礼。既然风儿回来了,有人陪伴夏姐姐,我也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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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节 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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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儿依旧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夏晴岚斥了她两句,风儿方才向我行礼道别。其实风儿的反应,全然在我的预料之中。她到竹林之后,听到了吹竹叶的声响,悄悄过去一看,一个素色衣衫的女子正在萤火间轻轻起舞。我想,夏晴岚既然命令风儿去找皇上,如果意图是告诉皇上那天起舞的人是谁,那么夏晴岚一定会将当日所见告诉风儿,以便风儿所言能够对上皇上所见,而夏晴岚必然会跟风儿提到的,就是那天我的衣饰打扮。同样打扮的人出现在风儿面前的时候,她定然是以为我又到了,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吹着竹叶的人。可是等风儿回到房中,见到我正与夏晴岚相对而坐的时候,心中自然是万分惊讶了。如此,夏晴岚恐怕,也无法在皇上面前说那天起舞的人是谁了。我笑着对紫鸳与墨鸰道:“这一次辛苦你们了∠鸳的竹叶笛子是原汁原味,真是亏了墨鸰跳的舞,也过了关了。”紫鸳抿嘴笑道:“应该说亏了不是夏晴岚本人去,风儿又没有见过姑娘你跳舞,墨鸰才没有穿帮,可是她没有穿帮,我却险些要穿帮了。”我奇道:“怎么?”紫鸳笑道:“姑娘你不知道,墨鸰穿上你的衣服,又是在晚上,别人原是分不出来,可她一举手一抬足,硬是跟打架的姿势一样,硬邦邦的,却又偏生有板有眼跳得认真的很,弄得我几次险些要笑……”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但当天晚上墨鸰又带回来另外的消息,却让我有些在意。墨鸰与紫鸳到了那里之后,墨鸰首先查看了一番,确定竹林里是没有人的,当然,墨鸰还并不知道,竹林里的人便是皇上。可是竹林里虽然没有人,墨鸰却发现了一些不应该在宫中出现的东西——未曾燃尽的纸钱。而发现的地方,正是竹林正中,前一天晚上墨鸰发现有人跪拜祭祀的地方。“这竹林偏僻,平日里人迹罕至,到了这个时候,却是个隐蔽的所在。”我道:“看来宫中私下祭祀的人,着实是不少的。”“你怎知道不是前一天晚上墨鸰遇见的那个人又去了?”紫鸳也听说了这件事。“听墨鸰所言,她前一天晚上看见的那个女子,十分惶恐,不但无缘无故地尖叫,还逃跑似的跑出了竹林。既然那样,我想她应该不会再到林子里烧纸钱了。”我道。果然第二天,夏晴岚也好,她的丫鬟风儿也好,都没有出现在竹林一带了。墨鸰去竹林查探回来,略带诧异的神色道:“姑娘,风儿没有再去,但是……”我看着墨鸰,只听她道:“那天去祭拜的女子,又去了。”我诧异道:“这可奇了,如何又去了?”思索片刻,又问道:“这次仍是去祭拜吗?你看清楚她的样子没有?她既然那样害怕,又为什么会一次一次地去呢……”“我见到竹林中有火光,便悄悄过去查看,她不是穿着上一次的衣服,我本没有认出来,但后来听见她低声说话,记得她说话的样子nad1(她在烧纸钱,这一次,她仍是十分害怕。”墨鸰道:“后来我跟着她出了竹林,过了横波桥,穿过胭脂廊,她是往西北方向走去……”我闻言不由得轻轻噫了一声,穿过胭脂廊往西北,那是妃嫔居住的地方!墨鸰续道:“我听见有一个宫女叫她道‘冯娘子’。”我又是一惊:“冯娘子?莫不是冯才人吗?”“那一段路地势开阔,我不便再跟,又想需要先回来请示姑娘,所以没有再跟下去。”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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