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眨眨眼,那人叫韩玉?
“是穿红衣的那个姑娘?”
“嗯。”刚刚他派她出去办事,那想必是与等他的舒然遇到了,想起之前解连环给他说过的话,眉头不悦地蹙起,“她为难你了?”
舒然闻言,“噗嗤”一笑,“我能让人为难么?”然后似是微恼地咬着嘴唇,有些埋怨地看着他,“何况呢,还是一个窥觑你的人?”
她不在意的时候,或许不会那么计较,但如今她把他放在心上了,那其他人就通通一边去!哪来的回哪!
“喂,那么个大美人成天在你眼前转悠,你就不动心?”明知道他是不会把其他人放在心上的,可还是明知故问。
赵宁川瞥她一眼,悠悠说道:“我只知道,有个小美人整天睡我旁边,我很动心。”
舒然的脸刷地红了,扭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丫鬟,见她们都低着头,这才使劲掐了赵宁川一下怒道:“你还好意思说?是谁撵都撵不出去的?”
想到这个,舒然就来气!
之前她昏迷的时候,赵宁川就支了软榻在她床边,方便照顾,特殊情况嘛,也没什么。可那之后呢?她明明已经醒了,丫鬟也买来了,他还是不把软榻挪开,那么多空屋子不住,偏偏就守在她旁边,舒然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不管用!
舒然第一次觉得他这么无赖,无论她怎么说,他都能找到话来堵她的嘴!
她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会损她闺誉,他就回“我帮你洗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她那时候昏迷好不好?!
就这样吵吵闹闹,赵宁川还是不动如山地在那张榻上睡着,舒然觉得,直到她离开塞北,他也不会帮出去了。
赵宁川见舒然羞恼,也不敢再说了,牵了她手,快步往蘅院走去。
到了蘅院,两人各自换了轻便的衣物,就有丫鬟捧了冰镇的胡瓜过来。
胡瓜,也就是现代的西瓜,舒然在京中的时候也吃过一些,可哪有这里的甜爽?见到那水灵灵的果肉,一夏的炎热都没有了。
“真甜。”舒然大大吃了一口,又看向赵宁川的碗,见他的碗居然比自己的大好多,里面的冰和瓜都很多,于是不满地抱怨,“哎,寄人篱下,这日子果然天差地别啊,吃个胡瓜都差别待遇。”
赵宁川发现,舒然和他来到塞北以后,性子似是有些改变,不知本性就是如此还是怎的,变得爱说笑了,还会经常打趣他,不过,他很喜欢就是。现在见她又在胡说,就敲她额头一下,说道:“瞎说什么?女孩子不能吃太多凉的。”
舒然当然知道他的关心,刚刚也只是逗趣而已,因此笑道:“肃王殿下真知灼见,小女子佩服!”
赵宁川笑笑,想了想,又把碗里的胡瓜给她分了些,这才说起正题,“韩玉是韩家长房嫡女,从小跟着老爷子习武,熟读兵书,后来就到了我营下做事。”
舒然见他说起,也坐直了身子,认真听着,此时眉头高挑,女人了解女人,虽然只说过两句话,但舒然却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韩玉对赵宁川的爱慕,这入军营至少有一大半是为了他!
但是,也不是那么纯粹就是了,至少,她本身就是喜欢这些的,而且她的家族定也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舒然戳戳赵宁川,“叫你招蜂引蝶!”
赵宁川反握住她的手,说道:“她办事能力不错,有功我赏,有过我罚,如此而已。”
这话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韩玉是他的下属,功过都有他来赏罚,以后若是韩玉冒犯了她,那就不必顾及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身为下属,不该有那些越矩的想法。
舒然看着赵宁川眼里的维护之意,心头暖暖的,把他的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说道:“明白了。”
韩家那些人,虽是他的外家,但一定不是全都向着他的,说不定暗地里还有不少绊子,她以后与他们周旋的地方多了去,韩玉,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现在她还没有个正式的身份去做这些,况且如今的主要任务是解毒,其它的,暂且先放一边吧,来日方长,大家好好熬吧,等哪天不想熬了,那就亮牌吧。
她舒然不爱多惹麻烦,却不怕麻烦。
“以后啊,有我护着你!”舒然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朝赵宁川说道。
赵宁川微微一笑,心情很好地把所有的胡瓜都喂给了她,当然,没完了把冰给弄掉。
这是他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自己说,我护着你。而且,还是一 ...
(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他母后在去世的时候,对他说的是,母后护不住你了。
他拿剑指着皇帝时,皇帝对他说,朕不会护着你。
初遇解连环时,他说,你需要谁护?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想要被人护着的,哪怕那人没有能力,但只要有那个心,就好。
他的要求其实不高,只要他付出的,都是值得的,都能得到一丝丝温暖的回复就好。
这样,就好。
“好,我记得这句话,等着你护我。”他说道。
我会让你,护着我。
舒然看着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和感动,眼睛涩疼,暗骂今日的肃王怎么这样煽情?他哪怕嘲笑一句“你有这个能力么?”,也比这样好啊,至少不会让她这样心疼。
她活在蜜罐之中,父母、亲戚都宠爱着她,在她还窝在祖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就已经提着剑逃离了京城,一个人在这风沙肆虐的地方拼搏、奋斗。
别看他那么冷静、理智,其实越是理智的人,越是感性,越是需要一个对的人,来走进他的心里。
她很庆幸,她是那个人。
她愿意用自己的那一丝温热,去捂着他那颗缺失的心。
第43章 别扭
(夏去秋来,时间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过得飞快。ww夏日的酷暑褪去,迎来的就是秋日的凉爽。
塞北的秋天,比京城的更具有韵味,那一股子浓浓的萧瑟、凄凉,不需要那些瑰丽诗词的渲染,就能够让人心惊,让人心情也随之哀凉起来。
舒然也脱下了夏衫,换上了轻便但保暖的秋衣,她这样乐观的人,都不敢随意出门,去看那些萧瑟飘零的落叶,就怕自己也忍不住伤感起来,肃王又会觉得自己怎么了。
想起赵宁川,舒然不禁微笑,也许,老天让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就在这里吧,让自己遇到他、爱上他,最后死心塌地地陪着他走过这一生,无论前方有多么地难以预测、坎坷不平。
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这样去接受一个人,让他走进自己的生命,并且,把心也给了他。
他或许至今也不知道,她其实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爱他一点。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再好好努力,好好对她,她的感情可是得来不易的哦。
舒然得意地笑着,然后低头 咬断了手中的丝线。
舒然的生辰在八月十五,她今年在塞北度过了十四岁的生日,这也是她来到大晋以后第一次没有和亲人一起过的生日,不过有赵宁川在,也就满足了。
说起生辰,这也是她和苏宁之间的一个矛盾呢。
舒然的生辰是八月十五,苏宁虽然比舒然大,但生辰却挨得很近,是八月十六。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家家户户的团圆日,舒然若是举办生辰宴会,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所以一直都是自家人一起过的,而苏宁在八月十六,按理说她的生辰也回会很热闹,可偏偏那些像乐安郡主这样顶级的贵女们,这天都要去给舒然送贺礼,补生辰宴,竟是大部分都推了,只有几个品级不高的贵女,或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小姐去,苏宁能高兴吗?
舒然又不可能为了调节两人关系,就让那些朋友不要来了,凭什么?
两人的梁子也就越结越深。
舒然暗暗想,今年苏宁的生辰应该很快活吧?没了她在前面挡着,那些贵女也不会拂了她面子。
当然,乐安、王盈秀和蒋月她们除外,即便没有舒然,她们也不会和苏家交好的。
这年生辰,她们还大老远地寄了礼物过来,连蒋月都耐着性子给她写了一封信,问她何时回来,乐安和王盈秀则会跟她说一些京中贵女们的趣事。ww
舒家也给她带了好些东西,吃的用的,琳琅满目。
原本舒云礼想来塞北一趟,顺便把兰屏、兰帘带来,毕竟她用惯了两人,但被舒然拦住了,因为她知道,她在塞北呆不了多久了。
明年八月她就十五了,圣旨已经下来,日子定在了十月份,她至少等开春就得回去。
为了这个,肃王不知道闹了多久的别扭,不想让她回去,说是在这里成亲也行,不然两人就得分开近半年,大晋的习俗,婚期定下以后,双方就不得再见面了,传说这样的夫妻才能够长长久久。
在这成婚,当然是不可能的,她不会让别人用这件事来攻击他,说他无视皇帝,没有孝心,自尊自大,甚至……保藏祸心。她不忍心他受到任何伤害,这是其一,其二,她也想在亲人的见证下,嫁给他。
“哎,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哄。”舒然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认命的拿起托盘,端着炖好的一盅汤,朝启苑走去,丫鬟们想接过托盘,却被她阻止了。
秋夜寒凉,等舒然到了启苑的时候,手已经冰冷了。
她见里面有两道人影,知道赵宁川还在和下属议事,便没让人通报,自己坐在廊下,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暖着手。
仆从没去通报,可那些明暗卫都早早就把消息告诉了肃王,肃王简略的把事情说了一下,然后就让人下去了,那人在门口看到舒然,也微微躬身,舒然点头。
“怎么来了?”赵宁川负手站在门口,嘴唇微抿,眼眸微垂着打量着她,语气中有着微微的不满,“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遇上这样一个越活越回去的人,舒然实在是没法子了,他不会是小时候没处撒娇、赌气,如今全对着她来了吧?
“哪能呢?”舒然端着托盘,绕过她径直走到桌前,把盖子打开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孩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丫鬟们都自觉地留在了门外,赵宁川伸手关好门,转身看着舒然,却面无表情,也不肯朝她走来。
舒然头疼,这人明明什么道理都知道,都明白,可为什么就是犯倔了呢?
“快点尝尝,可是专门给你做的呢,再不喝就凉了。”舒然走过去,推着他的后背往前走,一直把他推到桌后坐下。
她亲自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啊……”
赵宁川瞥她一眼,再看看眼前这勺鲜美的汤,暗哼一声,还是张口吞了下去。
一勺又一勺,直到一盅汤喝完,赵宁川还是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这傲娇的人,明明是自己没理,偏偏还要自己哄,舒然在心里腹诽着,可脸上却是一脸笑意,“好喝不?”
赵宁川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那帕子不是之前那块了,却也还是他前段时间从她这里顺去的。看着他拿她的帕子擦嘴,舒然眼角一抽,“喂,你就这么糟蹋我的东西啊?炖个汤,你不说句好喝,一张帕子,还被你拿来擦嘴?”
舒然把汤盅收拾好,往桌边一挪,气鼓鼓地说道:“我看啊,你是嫌弃我了,”她满脸都是被“嫌弃”的委屈,“人家说得对,男人啊,最是喜新厌旧,喜欢的时候能对你多好,讨厌的时候就能对你多坏,女人最是可怜……”
赵宁川被她的铺天怨言弄得成功破功,皱眉敲着桌子说道:“我何时嫌弃你了?”
“现在!”
赵宁川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你不嫌弃我就好的了,你知道的,我只是不想……”
“你只是不想让我回去,独自面对京中的那些变化,只是不想与我分开。”舒然站在他身边,低头用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脸庞,划过他越加分明的轮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这大半年来,太子倒台,但却被封了瑞亲王,而英王呢,声势渐起,在百官当中有了一定地位,成王呢,这些日子安安分分地呆在京城,等着婚期到来,可他娶的是王家女儿,这个世代清贵的书香世家的嫡女,那他可就成了众人争抢的对象了。
瑞亲王不知道是故意要给英王添堵还是怎的,明知道没有废太子复起的先例,而且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只不过是堵人之口罢了,有谁不清楚?他是再也无望帝位的。可是他却在消沉一段时间后,加入了争夺队伍,处处和英王作对,再加上之前年纪还小的那些皇子已经渐渐长大,他们身后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所 ...
(以英王虽然表面风光,可日子着实不大好过。
而舒家,舒然中毒之后,张氏命小张氏准备了一应祭祀用品,用牛车拉着,浩浩荡荡地往自家的坟山而去,沿途的百姓们看到那些没有用白布遮掩起来的祭祀用品,纷纷明白舒家这是要去祭祀先人,再加上之前舒小姐中毒的传言,也就知道这是求先人保佑去了。
一场祭祀没什么打紧,可这关头,却提醒了所有人,舒家上两辈的男人都是为国捐躯,用生命换得了这一方太平,可如今,他们的后代,被皇后下毒了!
多让人寒心啊!
皇后,那可是一国之母啊!她那么做,皇帝能不知道吗?!
皇帝没想到,舒家居然敢这么做,他的确拦下了皇后给舒然下毒的消息,也没有阻止,可那又怎么样?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他都不会放过。
但表面功夫不能不做,舒家那几个子弟,除了偶尔不大听话,其他时候用起来还很顺手。于是,为了堵悠悠众口,皇帝都给三个成年子弟加了官。
可舒家想要的交待不是这些,暂时不能再闹了,但一口气都憋着呢!
“可是,王爷,”舒然坐下,把头靠在他的肩头,“这有什么呢?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有你,有舒家,我还怕什么呢?”
他们,都是会永远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
“况且……你说,你是不是真的爱我爱到一刻都不愿分离了?”舒然说了这话,自己就先脸红了,却还是硬撑着,眼睛亮亮地盯着赵宁川。
赵宁川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说道:“你说的我又怎不明白?只是……还是不放心啊,我怕我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又害得你……”
还是她中毒的事给他的阴影太大了,虽说如今毒已经快排完了,可他在各方面还是小心翼翼的。
“现在只是暂时分离啊,我三月份离开,也就分开七个月,等我们成、成亲了,就再也不分开了……”舒然轻轻地说道,“你这些日子啊,可得好好给我补聘礼呢,你那聘礼啊,我之前可是一个都瞧不上,那么寒酸……”
舒然不停的说着反话,“还有啊,你要偷偷给我塞些嫁妆才是,舒家没有什么家底,到时候嫁妆太少不是丢你面子么?我也抬不起头啊。”
赵宁川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好。”
舒然心底一松,他终于不再闹别扭了。
“时间慢些走就好了。”一个大男人,居然发出了本该女子发出的感慨。
舒然闷笑。
第44章 回京
(时间不为任何人停留,塞北的寒风仍然如期而至,无情地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肆虐,那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砸下来,落在树梢、房顶,当真是“燕山雪花大如席”,好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相比较下来,京城的冬天都过于温和了。
舒然里里外外地张罗着,在入冬前就给王府的下人发了过冬的物品,棉衣棉被和柴炭,没有这些,塞北的冬天相当难熬。还有那些肃王的下属,舒然也给他们的家眷送去了东西,都是些实在的好东西,甚至连冬日里有价无市的蔬菜,也拉去去了好些。
春节的年礼更是丰厚,茶叶、丝绸、金银珠宝、鸡鸭牛羊,应有尽有,至少得让人家知道,跟着王爷混是能看到前途、得到实在的,她们的丈夫就不用说了,就她们这些内宅家眷,那也是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这个年,过得比往常都好,不止下属们舒心了,就连肃王这个主子也不再在大年夜地一个人冷冷清清窝在启苑了,虽然只有两个人,但王府里张灯结彩,下人们喜气洋洋,到处都充满着欢乐的气氛。
舒然永远都记得年三十的那个夜晚,赵宁川喝醉了,抱着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多得她都有些记不住,只是让他抱了一个晚上,第二日醒来,一切如常。
时间飞逝,三月转瞬即到,这个月里,王盈秀和成王大婚,舒然没办法赶到,只得早早地备了贺仪,让人送了过去,希望他们和和美美,白头偕老。</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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