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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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笑未驳。差得远吗?不见得吧。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了。

她百般无聊地盯着地板。唉,早知该带本书或什么的来打发时间。

四下一看,柜台旁有个小书架,上头堆着些杂志,她上前随便抓了一本。杂志封面上印着现今当红连续剧的剧照,她皱了皱眉,顿失翻阅*。

算了,只能闭目养神了。脱下眼镜,她习惯性地**鼻梁两侧,吁了口气。

「我妈很喜欢那部连续剧。」

「喔,那很好。」看来这人不是太无聊,就是爱自讨没趣。

他望着她的双眼,她的注意力显然未放在他身上;少了那对犀利眼神,连带少了几分难以亲近的气息。「妳近视这么深,这么近也看不到?」

「不出所料,阁下果然穷极无聊。告诉了你难道你就能体会?」她轻嗤一声,又戴上眼镜。「夏虫不可语冰。」

他偏头问道:「什么意思?」

她叹息。「你的国文老师是谁?告诉他,我真为他感到悲哀。」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他耸肩。「我最后一个国文老师在国中时期,国二时我就移民加拿大了。」

「哦,原来是喝洋墨水长大的,了不起。那怎么不留在国外赚老外的钱,反而回来抢自己人的饭碗?」

他笑答:「因为我爸妈不喜欢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当媳妇。」

她蹙眉,发现这男人的笑容该死的好看,还是别戴眼镜看他比较好。「这理由真是太合情合理了。原来加拿大的黄种人少到这地步,我想台湾那些移民公司大概都喝西北风为生吧。」

「还有个原因是,我想回来当孝顺的乖儿子。」

嘿,这家伙还真是见招拆招,一点也不会生气?「从你的表现,我想你定是个『乖』儿子毋庸置疑。不过我不记得加拿大有哪个省份是采高压政策,教导人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要不就是个怪胎,要不就是想跟我搭讪。」

他一挑眉。「若我说是后者呢?」

她愣了下,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没听清楚吗?」他又挑眉,乐意重复:「若我说我正在跟妳搭讪呢?」

她发现这人很爱动眉毛,于是她也学他挑眉。「那你不但是个怪胎,还是个怪胎中的怪胎。」

他低笑起来。「开玩笑的。」只是好奇想看看她的反应。「我觉得妳这人很有趣,如此而已。」

有趣?原来他还满有幽默感的。「彼此彼此。我也觉得阁下怪胎得有趣。」

他悠哉地倚靠向椅背,单手抚下巴,微笑瞅她。「妳是不是讨厌我?」

她叹气,无奈摊手。「问这问题是代表我表现得不够明显,还是你有眼无珠?」

怪了,她怎会跟他说这么多?果真是太无聊了。

至于「讨厌」与否嘛,其实她现在已非在迁怒他,但对话似乎自然而然就发展成眼下这样,反正她向来就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有这结果也不足为奇。

「两者皆否。纯粹想确认。」他双眼直视她,笑问:「为什么?」

「我想一定没人教过你,直视一个人是很不礼貌的事。」她撇头,当然不会告诉他其实是他的注视太具压迫感──很不甘心的承认。不过这方面她确实输了。

「我只知道不看着别人说话很不礼貌。」他没移开目光,笑意依旧。「那,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有句话说:『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她勾唇。「同理可证,讨厌一个人为什么需要?」

「这回答很妙。」他偏头瞧她。「原来妳也会笑。」

她笑着点头。「你一定遇过很多肌肉僵化症的患者,才会说这种笨话。」

他尚未及回话,柜台小姐在此时唤道:「苏小姐,有空位了,妳要进来吗?」

她这才察觉跟他抬杠消磨掉不少时间,先前满座的等候椅上不知不觉只剩两三人。

他的狗到底在做什么繁复检查,到现在还没结束?不过她当然懒得多问。自椅上起身,蹲下叫醒篮内等到睡着的狗。「金毛狮王,醒来!我要把你提起来了,要敢乱吠就要医生顺便阉了你。」

见她连跟狗说话都如此犀利,他忍不住笑。「我以为牠叫『小可爱』。」

她头也不回地说:「哦,那真是太可怜了。请容我为你贫乏的记忆力哀悼。」

他但笑不语,睇着她的身影。

她蹲下时显得头发更长,长裤因姿势下滑些许,露出一小截腰,白皙肤色与黑发相映,他瞧着心头微微一动,暗忖这略嫌*的背影跟她的个性可有点不搭。

待她提篮站起,他说:「可以再问妳一个问题吗?」

「若你认为可以从我这得到答案,欢迎。」

「okay。」他勇于发问:「『夏虫不可语冰』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一笑。「这世上有种工具书叫『字典』,不过依你的见识,不知道也不足为奇。我可以好心告诉你,那在各大小书局都买得到,而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谢谢。这答案满好的。」他报以一笑。「请容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妳的芳名是?」

她毫无犹豫,大方告知:「苏小姐。」说完,头也不回地迈向里头。

他抬首仰望天花板,笑着摇头。

苏小姐吗?这答案未免太……

第二章

第三章

「都会迷情」,听说是当红的连续剧,究竟有多红他不清楚,不过他知道母亲每晚会准时守在电视前等开播。除了自家的例子,上回在万家也目睹不少忠实观众,他想这部连续剧的收视率应该不差。

苏曼竹那句「我喜欢铁汉」他并未漏听,也因此好奇起那位铁汉究竟是何许人物。

那晚送东西去父母家,适逢戏剧开场,反正闲来无事,他便留下同母亲一道收看。经过母亲在旁兴高采烈的讲解,他很快便弄清楚前因後果,进入状况。

男主角铁汉是企业新贵,女主角何倩君一开始是他职场上的对手,後来化敌为友,成为最佳拍档,并发展出一份若有似无的情愫;第二女主角许雁蓉与他两家为世交,也是他的初恋*,後来因她出国留学而情淡分手,而後双方久别重逢,心中仍念旧情。陪衬这段三角关系的,有企业对立,有家族疑云,总之俗套落尽,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统统有。

一小时不长,当中有一半的时间就看母亲对著电视叫骂不断,骂铁汉态度暧昧不明,骂许雁蓉吃回头草,介入他人感情,骂反派手段太龌龊,骂好人头大没脑太易上当……反正能骂的全骂遍了。

直到片尾曲开始播放,他自动自发起身到厨房替母亲倒了杯水。

徐母接过杯子,愉快道:「太好了,我口正渴呢。」

看她喝水润喉的模样如同刚结束一场激辩,他忍不住好笑。「骂得这么辛苦,干嘛还看?」

「唉,你怎么说话跟你爸一个样。」她摇头。「这种戏就是演来让人骂的嘛!现在能让我骂得爽的连续剧可是难能可贵,有些戏看了真的连骂都懒得骂。」

原来如此。「苏曼竹也喜欢看?」有点难以想像。

「咦!你怎么知道?」她很快想到。「上次你去万太太家,她们有讨论?」

「对。」

「那天有谁在场?黄太太?沈太太?陈太太?」她大是懊恼。「万太太跟我一样『拥何』,不过不晓得为什么每次聚会,总是『拥许』的人多。唉,可惜我不在,不能助她一臂之力。」

他恍然大悟,终於知道她们为何每次聚会都有聊不完的话题。看来只要这部连续剧不结束,她们就不会有闷得发慌的日子。

他好奇问道:「那苏曼竹拥谁?」

徐母挑眉看他。儿子很反常喔,居然连著两次主动问到曼竹。上回万太太打电话跟她闲聊,说他俩当天处得「相当不错」,她还不大相信。不提人家女孩子怎么想,她给儿子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偏偏他老是没什么反应,显然对此事不感兴趣,搞得她最後也意兴阑珊。难道这会儿无心插柳柳成荫?

「曼竹两个都不拥。」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发笑。「她啊,自称『拥铁』。」

「拥铁?」他**下巴,有些玩味。

那种跟人藕断丝连的男人她会喜欢?以她给自己的印象,实在很难相信。

徐母笑嘻嘻地看他。「儿子啊,你觉得曼竹这女孩怎么样?」

「她啊……」有张爱说不好听的话的嘴巴。不过在母亲面前他当然有所保留。「我们没说什么话,我也不清楚。」

「没关系,她满常去万太太家的,你要遇到她,可以多跟她聊聊。」她粉饰撮合意图。「你们年轻人有话题,多聊聊,认识些朋友也好。」

他点头,当然不会告诉她他们暗地里的协定。

那日之後,他去过万太太家几次,出发前皆拨了电话给她。但诚如她所言,她的手机皆处关机状态,因此他唯有留言通知。而她既未开机,应该不在万太太家才是,毕竟三不五时检查留言这种方法缺乏效率。

巧合并不是回回有,何况有了人为避免,他们会在万家碰面的机率等於零。

他自沙发上站起,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好。」徐母伸个懒腰,起身相送,暗忖该怎么设法让儿子多去万太太那儿几趟,以制造机会。

徐谦当然不明白她的心思。在玄关穿鞋,小笼包见他要走,自茶几下钻出,摇摇摆摆走来,亲热地在他脚边磨蹭。

「啊,对了,我上回跟万太太借了几部老港片,一直忘了还她,她催我好久了,你明天要有空顺便帮我还她吧。」总算想到一个理由,她兴匆匆走向电视机旁的直柜,自其中抽出几张dvd,踅回递给他。

「没问题。」他接过片子,转身正欲开门,忽地想到一事,回身问道:「姊跟小stephen什么时候要来?」

大他六岁的姊姊现在定居美国,最近趁著休假,准备携子回台湾探亲。

「不出状况的话,应该是下星期二吧。」一提到外孙,徐母眉开眼笑。「唉,上次见到他,他才只有五岁,过了这么多年,也不晓得小stephen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外婆?」

「等他来了,你亲口问他不就知道。」他笑道。「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跟小孩交好很容易。」

「那你这两天要有去大卖场,顺便帮我买一桶棒棒糖回来。」徐母认真地交代。「听说他非常喜欢吃棒棒糖。」

「okay,我知道了。」他笑著道过晚安,俯身又*了*小笼包,这才踏上回家的路。

徐谦向来不喜拖泥带水,安排要做的事会尽快办妥,免得悬在心上不舒坦。

因此,翌日星期六,中餐之後,他准备先去万太太家将dvd归还,再开车去大卖场买些生活用品以及母亲要的棒棒糖。

出门之前,他当然不忘按例致电苏曼竹。正等待她的声音简洁地说:「闲聊没空,有事留言」,岂料电话竟接通了,出其不意,他不禁一愣。

「徐谦?」的确是她的声音。

他微笑,很高兴没听到她又叫自己「徐先生」,那称呼实在太别扭。「是我。通知你一声,我现在要去——」

「等等、等等!」她的语调听来有丝著急,使他微愕。「你——你知道这附近有哪间兽医诊所周末有营业?」

他蹙眉。「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根本答非所问嘛!」看来她不只著急,还非常焦躁。「那只狗……就是金毛狮王,它有点不对劲……不对,是非常不对劲!」

他沉声问道:「你人在哪里?」

「在上次那间兽医诊所门口,就是我们第二次碰面的那间。没听过身为医者可以周末歇业的,简直草菅兽命,狗屎!」她开始无理取闹。

然後他隐约听到一阵声响,眉头顿时拧得更紧。老天!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小姐,你可以继续踹电卷门,等我过去时再请你告诉我警察局的地址。」

那刺耳声响总算停下,空白两秒後,她略带疑惑的声音问:「你要过来?」

「对。外面天凉,别让狗著凉,找个遮蔽物。我快到时会打手机给你。」说完,他挂断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到车库开车。

十五分钟後,他顺利把她接上车,一个回转,朝另一间较远的兽医诊所出发。

抵达目的地,他先将她在诊所前放下,待找到停车位,才匆匆下车进入诊所。一进门,就见苏曼竹坐在等候座上,视线对准里头。

他在她身边坐下,这才得以看清她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道:「你看起来真糟。」

皱巴巴的t-shirt,脚下踩著布鞋却没穿袜子,长发凌乱,加上眼下两枚超黑眼圈,说好听点是「糟」,说难听点是「活像女鬼」。

她转过头,有气无力地说:「我在赶稿。」

有些难以习惯锐气尽失的她,他顿了顿才回道:「看得出来。」她右耳上甚至还夹著原子笔。

二人就此沉默。

过了一会儿,医生终於自内出来,她立即起身上前。

「你的狗是食物中毒,已帮它催吐完,没事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出言道谢。

「看它吐出的东西,有点像披萨之类的食物……你有喂它吃吗?」

她皱眉摇头。「没有。我一向只喂它吃狗食。」

披萨?她好像上星期哪天吃过,後来忙著赶稿,就没把盒子拿出去丢……但它哪找来的?啊,对了,她好像不小心把其中一块掉到地上,後来将之丢入空盒内,准备届时一起扔掉。

……那只超级蠢狗,是谁教它去翻垃圾桶找东西吃的!?看它那日渐肥胖的五短身躯,她可不记得少了它哪一餐!

她面色紧绷,强抑怒气。「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医生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请你们再等一会儿。」说完再度入内。

「放松点,至少没事。」

耳边传来声音,她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旁。

她重重叹了口气,软软地飘回座位坐下。

见状,他也回座。见她摘下眼镜,用力揉按鼻梁,神态异常疲惫,那模样使人不得不关心的问:「你还好吧?」

「不好到最高点。」她将脸埋在双手间,阵阵*。「死定了、死定了……眉毛都快被火烧光了,还给我搞这种乌龙……天哪!我是造了什么孽……」

他有些好笑。「没这么严重吧?」活像世界末日到了一样。

她猛然抬头瞪他,咬牙道:「非常、非常严重,严重得超乎你想像。」

他挑眉。「但你的眉毛明明还在。」

「我该笑吗?」没精力跟他打口水战,她垂头丧气,不停喃喃:「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不知喃念到第几十遍,声音渐低,终於了无声息。

他回头一看,才发现她一手手肘撑在膝上,竟就这么歪歪倒倒的支颐睡著了。

这种极差的睡姿,醒来时肯定会腰酸背痛。他本欲叫醒她,但见她睡得香甜却又不忍。

他记得她的职业是文字工作者,但属於什么类型却不清楚,不过看她这副尊容,显然多日未睡好,工作内容想来不简单。

考虑了几分钟,最终决定把她唤醒,他伸手摇她的肩膀。「喂,别这样睡。」

她睁眼,迷糊地眨了眨眼。「什么?」

他忍不住笑。「别这样睡。後遗症会很多。」

「什么後遗症!」她揉揉眼,眉头皱得死紧。

不出所料,她的起床气很大。

看她脸上明明白白写著「挡我睡觉者死」六个大字,他举双手投降。

「不然……」左右瞟一眼,这座椅硬梆梆,实在不适合睡觉。「我这边可以出租。」拍拍自己左肩。

啊,他是否太好心?

她瞪他一眼,一贯的恶声恶气:「你有毛病啊?」又来装熟!

啊——等下回家还要赶稿,想到就头痛……她已经多久没睡了?

她叹了口气,仰头靠上冷硬的墙上,虽不满意这样的睡眠环境,却已无法挑剔,很快沉入梦乡。

见她睡著时眉头紧皱,显然睡姿痛苦,他实在有点看不过去,最後悄悄伸手到她肩上轻轻一揽,乾脆「手动」让她靠到自己肩上。

那张毫无知觉的睡脸这才稍微舒眉,他微微一笑,任由她靠著,然後盯著墙上的钟。

五分钟之後,他受不了枯燥而收回视线,见到她的长发有几绺散落在自己裤子上,他动作极轻地拈起一小绺观察,发现她的发丝很细很软,但显然没好好保养,发尾全分岔了。

看她这样子,的确不像会有空照顾头发,既然如此,又怎会将头发留得这般长?放下手中的发丝,他有些疑惑的瞥向她。

一股淡淡的草莓香扑鼻,是洗发精的味道。知道她跟王雯君同住,他直觉认为那该是王雯君买的洗发精,因为她定会嫌草莓香太装青春、装可爱。

若由她挑选洗发精,她会选什么味道的?他百般无聊地思考起来。

玫瑰香?薰衣草香?还是茉莉香?不,他猜她怕麻烦,一定会随便挑一瓶不至於太糟糕且正值特价的,结帐了事。

分明不熟识,他却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满了解她的。该是她的个性太好*清吧?虽然她牙尖嘴利,个性又不好,却非有城府之人。

仔细想想,他们相处的情形从来称不上愉快,但对於她,他却不感厌亚i。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她虽然满脸不耐、不甘又不悦地将不听话的狗抱起,动作却不粗鲁,反而相当轻柔。

因此他猜测,她虽是刀子口,却是……就算不是豆腐心,也绝非铁石心肠。

又等候片刻,就在他也快睡著之际,医生总算自内走出,他立即坐直身,轻摇身旁的人。

「起来了。」

她睡意蒙胧地睁眼。「什么?到了吗?」

他强忍笑意。「是啊,到终点站了。小姐,请你下车吧。」

「啊!」她忽然大叫一声,夸张地自椅上弹起,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他一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旁的医师与另一名等候的客人见状也忍俊不禁。

她这才回到现实,顿时大窘,用力瞪那仍未止住笑的男人。这家伙跟她有仇吗?害她这般丢脸!

医生笑道:「我以前读高中时,因为通宵读书,早上搭公车到学校的路上不小心睡著,就这么睡到终点站,而且</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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