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相讥是必然的。出口的话也越发的锋利,犹如刀子一样,只朝着齐妃的心戳进去。“奴婢当然知道娘娘身份贵重,只是这料子,乃是今夏才贡的珍品,贵妃娘娘特意叫绣娘赶制成了碧莲清荷的样式,才叫奴婢给英答应送去。娘娘哪怕是赔呢,能陪得起料子,能赔得起贵妃的心意么?何况据奴婢所知,这样好的料子,皇上只赏赐了皇后与贵妃娘娘享用而已。”
李怀萍被她气的胸口疼,脸色愈发的难看。“本宫的确不配用这样好的珍品,也赔不起贵妃的一番心意。但本宫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本宫划破了料子?这东西经过那么多人的手,你怎么敢担保就是本宫做的。你看见了么?你又看见了么?”
那小宫婢被起飞一指,唬的当即就跪了下去:“奴婢没有看见,奴婢什么也没有看见。”
“哼。”李怀萍心恨难平:“你听见了吧乐琴,连捧着料子的奴婢都没有看见是本宫所为,你怎么敢造次。”虽然生气,但李怀萍也没准备把乐琴怎样,毕竟是年贵妃的人,多少要留些情面。“本宫念在天热,你心急为贵妃办差,不多与你追究。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齐妃这么说,便是抵死也不愿意承认了?”乐琴却不知哪里不对了,执拗着不肯就这么算了。脑子里恍惚的闪过一个念头,倘若齐妃真的对自己动手了,必然会招致贵妃的不满,如此一来,齐妃往后的日子真是要不好过了。
越是这么想,乐琴便越觉得值得。“奴婢人微言轻,当然不能勉强娘娘承认。可东西就是娘娘您摸过才有了口子,这一点奴婢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即便娘娘您不愿意承认,奴婢也不得不据理力争。”
本是想要放过她的,谁知道这个乐琴竟然如此的冥顽不灵。“好哇,你今日势必要将这污水泼在本宫身上了,那本宫还与你客气什么?来人。”
乐琴一点也不怕,目光阴沉的如同方才一般:“来人?娘娘想怎样,莫不是说不过奴婢,就要让人掌嘴,打的奴婢说不出话吧?就算奴婢说不出话,心里也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娘娘别以为区区几巴掌,就能打得奴婢跪地求饶。事实就是事实。”
“你嘴硬,掌嘴也只怕没有什么效用。”李怀萍是真的起了恨意,自己如今的身份,年贵妃身边的奴才都不放在眼里,若是由着她这么恣意轻贱,往后又还会有谁把自己当成妃主。“嘴硬有什么要紧,身上未必一样硬。给本宫取竹板子来,扒了她的裤子,狠狠的打。”
“你……”乐琴还未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本宫知道,你不怕挨打。但有些时候,羞辱一个人,比要她死更难受。不信,你试试看。”李怀萍执意如此,冷玉也不敢劝。已经有内侍监取了竹板子过来,作势就将乐琴按在了地上。
依照宫里的规矩,赏宫婢板子,挨时不许叫痛。且将裤子褪去,露出白花花的臀来受板子。打的痛是一回事,脸上挂不住却是另一回事。前者滋味不好受,后者更是如此。且又是在宫道之上,来往的奴才宫人不在少数,光是瞧着难看也足以叫乐琴有心碰死。
然而乐琴却没有求饶,只是不停的挣扎,不许内侍监按着她。
冷玉凑到齐妃耳畔,低低的劝道:“到底是贵妃身边的人,娘娘莫要与她撕破脸才好。奴婢瞧着,不如就这么打几板子,脸还是给她留着吧?”
“还不打么?”李怀萍根本没有听进去冷玉的话。她原是不想在这里作威,但只怕再不做,人人都要以为她这个齐妃是死人,是病猫了。“是要本宫教你们么?”
声落,内侍监两人按住了乐琴的双肩,狠狠将她推倒在地,另有一内侍监毫不留情的将她的衣裤拔了下来。
捧着料子的小侍婢哭的眼睛都肿了,连连叩首向齐妃求饶:“娘娘饶命,姑姑不是有心的,娘娘饶命啊……”
李怀萍并不理她,只是瞧着那一片白花花的肌肤,看起来还挺有弹性。“给她一块帕子堵住了嘴,省的哭天抹地的叫唤,叫本宫心烦。”
“齐妃娘娘打都打了,害怕奴婢叫苦么?”乐琴双眼噙满了泪水,含着恨死死的瞪着齐妃:“奴婢领受了。”
板子落下去,原本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红印子,那脆脆的板子声,也震的人耳朵嗡嗡响。可从头到尾,乐琴竟然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她死命的咬着自己的唇瓣,任由冷汗与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这是她自找的,可绝不是她白找的,方才送银子回宫的小侍婢,一定会把年贵妃请来。到时候,她就能讨回这笔账了。
“娘娘……不如算了。”冷玉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是否算了,不是问本宫,而是问乐琴姑姑有没有长记性。”李怀萍看着乐琴那股子恨劲儿,心里就越发的不满。她不是没有风光过,当年她在雍亲王府风光的时候,乐琴还不知道在哪里伺候谁呢。现下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真是再没有什么指望了。
“年贵妃娘娘驾到——”胡来喜的声音明显很是急促。
音落,年贵妃的肩舆就已经停在了近前。
李怀萍心里一紧,但面上毫无多余的颜色:“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看着贵妃从肩舆上走下来,她率先开口,声音平和道:“动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臣妾原是该吱一声的。只是这奴婢好大的胆子,仗着娘娘您的疼爱,便越发的不懂规矩,竟然胆敢诬陷本宫。诬陷是小,臣妾就是看不惯她败坏娘娘的名誉。娘娘为皇上皇后处理六宫事物,从来讲的都是真凭实据,讲的都是道理,哪里容得下这样信口雌黄的奴婢从中作梗。这么一想,臣妾便大着胆子,替娘娘教训了乐琴。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娘娘宽恕。”
“乐瑶。”年倾欢瞪着李怀萍,嘴上的话却不是对她说的。“去扶乐琴起来。”
“是。”乐瑶赶紧领着两个小侍婢,快补上前给乐琴穿好衣裳,扶了她站起来。
“本宫的人,本宫自己会教。齐妃若有心,只管用在侍奉皇上、皇后处,本宫翊坤宫的事情,不劳你多管。”年倾欢听着她巧言令色之语,心里也是生气:“今日之事,乐琴或许有不到之处,但那料子总是你碰过的,你未必就没有嫌疑。”
李怀萍眉心抽搐,登时反唇:“臣妾并没有做过,碰过那料子的人,岂止臣妾一人?贵妃这么说,便是要听信谗言,污蔑臣妾了!”!!
第一百三十章:半是温存,半是猜忌
年倾欢知道齐妃心里一直都有恨,所以她不忍着自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且乐琴对她是什么心思,年倾欢心里也有数。毕竟经历过一场浩劫,恨逼死自己的人也无可厚非。“齐妃犯不着这样猜想,不过是一匹料子,些许小事情。乐琴纵有不对,你该罚也罚了。还不够么?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你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嫔,见好就收吧。”
李怀萍很厌烦年贵妃最后的那一句:“娘娘,并不是臣妾不肯见好就收,而是事关臣妾的清誉,臣妾不能坐视不理,由着奴婢胡嚼。”
看样子,齐妃是不愿意息事宁人了。这八成也是乐琴的心思。年倾欢看了一眼地上的料子,重新扬眉:“那齐妃想如何?”
她这一问,齐妃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了。若说传内务府的奴才前来对峙,只怕谁都会碍于年贵妃的威严,一口咬定这料子是完好无损的。可若是不传奴才前来,岂不是成了她自己胡搅蛮缠,白白打了贵妃身边的人。
看着齐妃犯难的样子,冷玉心里如同打鼓一般的不宁。这时候,恐怕只有皇后娘娘能解除这危机了。只是她不敢轻易开口提醒,也怕和齐妃想的不同,再添事端。
“怎么?”年倾欢的语调有些凌厉:“本宫要息事宁人,齐妃你不肯。本宫问你想要如何,你由沉吟不语。这倒是奇怪了,你果然问心无愧,有什么可为难的?”
“臣妾自然是问心无愧,可惜宫里的奴才,一向只会跟红顶白,是非曲直,在他们的眼中便是权势利益。臣妾不敢贸贸然的给娘娘添堵,但也不愿意无辜遭冤。若是娘娘不介意,臣妾想将此事禀明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公正持重的为臣妾做一回主。”这也是李怀萍能想到最稳妥的法子。
“随便你吧。”年倾欢懒得与她多费唇舌。“你们先扶乐琴回去上药。”略微一想,年倾欢便心中有数:“本宫没时间在这里与你蘑菇,其余的事情待你请示了皇后,再知会本宫不迟。至于这料子到底是坏在了谁的手上,本宫心里不清楚,但愿齐妃清楚。”
“臣妾恭送年贵妃娘娘。”李怀萍还是心有余悸,望着年贵妃离去,她紧忙扶住了一旁的冷玉:“快去景仁宫。”
“娘娘,您别担心了,年贵妃娘娘这会儿没有发作,便是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由着娘娘去禀明皇后,足以说明这件事情贵妃并不太在意。否则,以贵妃雷厉风行的性子,只怕这会儿早已经传内务府的奴才前来对峙了。断然不会容得下娘娘您再想法子了。”
李怀萍也觉得奇怪:“先前皇后娘娘说贵妃转了性子,这么看倒是真的。不管怎样,咱们还是赶紧去禀明皇后娘娘,看看有没有法子能化解此事。”
心里微微有些不痛快,李怀萍幽幽的问:“冷玉,你说什么时候,年贵妃才能不是年贵妃啊,而咱们也再不用看旁人的脸色度日了?”
————
入秋的午后,还微微有些热。年倾欢一大早起陪皇上用过膳,这会儿越发贪睡。内室里供着一小块冰,偶尔能听见冰裂化的声音,却也是那么的轻柔。
乐瑶心细,备了好些果品放在软榻的小几上,时而风送香来,沁人的水果幽香让梦也做的格外清甜了许多。
这一觉便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想过来的时候,日偏西移,西窗透进来的阳光金灿灿的耀眼,刺的双目睁不开。只觉得慵懒的意味儿十足。抻了个懒腰,年倾欢这才坐了起来:“乐瑶……”
“睡醒了?”胤禛从乐瑶手里接过绞好的帕子,递到她的手上。
“皇上?”年倾欢登时诧异:“皇上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叫醒臣妾?”
乐瑶笑呵呵的回道:“皇上已经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娘娘您才睡醒呢。”
“臣妾失仪了。”年倾欢赶紧用温热的帕子拭了拭眼睛,醒了醒神:“皇上就这么干坐着,也不叫醒臣妾。左不过是补眠,小睡片刻也就好了。”
“朕看你睡的香,不愿意叫醒你。记得当年在府中,朕也时常看着你入睡。”胤禛抚了抚她鬓边略微凌乱的发丝:“早起叫你陪着用膳,累你盯着小厨房的菜式,难为你了。这会儿多睡了一些,朕才觉得宽慰。”
年倾欢动容一笑,笑里几分真假,唯有她自己最清楚。“侍奉皇上是臣妾的本分,亦是臣妾喜欢做的事情。皇上是知道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从来不会觉得疲倦。”
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胤禛轻嗯了一声:“就好比朕看着你酣眠,亦是喜欢的事情。所以无论多久,朕也不会觉得疲倦。”
“皇上这样爱惜臣妾,当真是臣妾之福。”年倾欢很想问一句,若是自己一睡不醒,皇上是不是就少了一大块心病?看着自己酣然入梦之时,他有没有真的动过让自己再不会苏醒的心思?
“你我之间,没有这样见外的话。朕就是喜欢陪着你。若不是,前朝那些事情怎么也处理不完,朕真想带着你出去走走。”胤禛想起从前在府中,他们一起出游的情形,脸上的笑容不免柔软了一些。“等等吧,往后有机会,朕陪你好好走走。紫禁城里的一切,固然是好。但总不及外面辽阔。这深宫拘禁了你们,何尝不是拘禁了朕呢!”
噗嗤一笑,年倾欢缓缓的伏在皇帝的肩头,其实也只是轻轻的挨着他罢了。“这话,也就只有皇上您才敢说。”
“朕说的是实话。”胤禛轻轻的偏过头去:“乐琴的事情,朕知道你心中不快。但毕竟齐妃也是妃位。内务府的奴才也核查了,那料子乃是底下人干活不仔细弄坏的,与齐妃无关。”
年倾欢没想到,齐妃找了皇后,皇后又禀明了皇上。如此一件事情,绕了几个圈才到自己耳朵里。“皇上特意来瞧臣妾,又许诺要带着臣妾出宫转转,就是为了这件事?”
“朕不想你不心里不痛快。”胤禛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没有否认。“朕希望你总是高兴的。”
“皇上能来看臣妾,臣妾如何会不高兴。只是在皇上与皇后眼中,臣妾一贯只会使性子,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臣妾也要闹得阖宫不宁,是么?”年倾欢生气的样子,别有一番韵味。尤其她才睡醒不久,双颊还带着红晕,看上去更是妩媚。
“朕最喜欢的,便是你有什么说什么了。无论你是不是使性子,朕都不在意。”胤禛轻轻的抚摸着她光洁的脸庞,笑意温和许多:“即便你爱使性子,朕也喜欢。朕就是愿意惯着你,宠着你,护着你。”
淡淡的看着她粉光若腻的脸庞,胤禛微笑的吟道:“爱你打我的手势儿娇,还爱你宜喜宜嗔也,嗔我时越觉得好。”
年倾欢曾经听他吟过这《挂枝儿.爱》只是这会儿再听,竟然没有一点温婉心动的意思。“臣妾有皇上,就是臣妾最大的福气。所以,臣妾不愿意让皇上忧心。既然内务府查明了整件事,齐妃也是清白的,那臣妾便不会再追究下去。至于乐琴,她也是多有冒犯之意,受罚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是臣妾不会管教身边的人,才让她们恣意妄为,以下犯上。皇上不必担心,臣妾会好好管教的。”
转了话头,乃是年倾欢不知道当以何诗来表述自己对皇上的心意。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自己对皇上是不是真的只有恨意而已了。
“你如此想,朕便安心了。”胤禛握着她的手:“近来,你为朕受了不少委屈,朕心里有数。熹妃的事情便是如此。那一日在承乾宫,朕问了你些不当问的话……”
“那一日皇上早有言在先,势必要弄清楚整件事情。既然事情波及到臣妾,那皇上问清楚也是理所应当。臣妾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年倾欢的心,因为自己的谎言而痛了一下。那种感觉,她骗不了自己。“皇上方才不是说,这皇宫拘禁了您么?宫里的一切,您身为帝王尚且不能处处顺心遂意,更何况臣妾小小的嫔妃了。但无论怎样,臣妾都愿意与皇上同甘共苦,共同进退。但凡是皇上疑心的,尽可以问臣妾。臣妾必然知无不言。”
“有你真好。”胤禛落吻在她的额上:“知道么倾欢。朕从前觉得你懂事,如今觉得你不但懂事,且还有一颗豁达的心。”
“那是皇后娘娘教导的好。”年倾欢抿着唇,柔柔一笑:“皇后娘娘宽厚治宫,臣妾跟在娘娘身侧,耳濡目染,竟然也学到了一些皮毛。何况宫里头的事情,总是千头万绪的。若只在意这些小事情,只怕臣妾是怎么也应对不过来了。若要臣妾选,当然只愿在意皇上在意的,在意皇上。”
“朕也是如此作想。”胤禛挨着她的脸庞,喜声道:“知道你喜欢听戏,已经叫人在畅音阁准备着了。咱们一同去可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贵妃息事,乐琴不满
“怎样,娘娘和皇上是怎样说的?”乐琴伏在自己的床上,辛苦的忍着疼。见乐瑶进来,她支撑着身子想要起来,迫不及待的就问:“皇上怎么处置齐妃那个贱人,是禁足还是贬黜,有没有褫夺她的封号?”
乐瑶无从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你倒是说话啊,你发什么呆啊?”乐琴越发的急躁起来:“我问你话呢?听不见么真是的?皇上到底怎么处置那个贱人?”
“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乐瑶赶紧大步走上前来,欲意堵住她的嘴。“让人听见了,当心又要惹麻烦!”
“惹麻烦?”乐琴似乎明白了乐瑶的话意。“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情,是我给娘娘惹麻烦了?那齐妃呢?”
乐瑶看她着急的不行,连忙道:“齐妃禀明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令人前往内务府彻查,发觉竟然是内务府的奴才办事不利索,弄坏了料子浑然不知,还交给了你。未免咱们娘娘心里不痛快,皇后又将整件事情禀明了皇上。皇上来了咱们宫里好一会儿,又是看着娘娘安眠,又是许诺娘娘将来出宫走走,现下又陪着娘娘去听戏,还不是为了宽慰安抚娘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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