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怀胎生下来的么?”
“生娘不及养娘大,朕终究不是太后抚育成丨人。”胤禛将泪水泯灭与眼底,生生只笑:“朕今时今日的脾性,从来不是皇额娘教导。老十四才是。皇额娘教导了一个好儿子,就注定他有这样的结局。皇额娘可以怪儿子心狠,可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您亲手交到出来的好儿子逼的!”!!
第一百七十章:如人饮水,冷暖需知
年倾欢走出来的时候,略比旁人迟许多。以至于从后厢通往前殿的庑廊下,只站着皇后一人静默以待。“娘娘不是要领着后宫诸位姐妹为太后祈福么?莫不是专程站在这里等臣妾过来吧?”
“宫里的事情,年贵妃从来都是当仁不让,唯恐落后,怎么今日倒是处处畏缩了?”静徽挑衅的语调,竟有几分沧桑。“放眼宫中,太后最在意的便是妹妹你了。本宫以为,这个时候你一定会为太后向皇上求情,没想到你的心竟然硬如铁石。推了一个那常在出来,就想着算是对太后有所交代了么?”
“那常在是那常在,臣妾是臣妾。”年倾欢微微一笑:“臣妾左右不了她的言行,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思。若是皇后娘娘觉着可以,尽管一试。臣妾自己心悸症难愈,朝不保夕,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着许多事情。”
看着年贵妃略显得青灰的脸色,静徽心里不禁腾起喜悦。但这种喜悦很是谨小慎微,连半点也不曾显露,便又深深的埋藏于心底了。“但愿你们主仆不要再这件事情上动脑筋,年贵妃,你侍奉皇上多年,皇上喜恶你必然也是清楚的。”
话音未落,静徽已然看见从内寝走出来的皇帝,脸色一转,凌厉不见,生下的只有哀婉与凄楚。
如果年倾欢是这时候才看见皇后,必然不能想到她方才是怎样的一种咄咄。不过也无妨了,这些年,皇后自是什么样的嘴脸,又是她所没见过的呢?
“皇上,太后她……”静徽快步上前,哀哀的问。
“太后无妨,许是累了,这会儿依然睡下。”胤禛语调平和,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入冬转冷,太后许是风寒入骨,引发了旧疾。臣妾心中不宁,请皇上恩准,允许臣妾留于慈宁宫侍奉。”静徽并非不知道太后与皇上母子情分淡泊,但毕竟牵扯到孝义,皇上做不周全的事情,她这个身为皇后的,不得不顶上。
胤禛颔首:“也好,年关将近,前朝诸事千头万绪,后宫这里,皇后自然要多多担待。皇额娘身边离不开人,你便好生侍奉着。”
“遵旨。”静徽安然福身:“请皇上宽心。太后福泽深厚,必然会逢凶化吉,早占勿药。”
“你且进太后吧。”胤禛支开静徽,只因为还有些话,要单独问年倾欢。
点一点头,静徽慢慢的退了下去。她只是好奇,经过自己这一番挑唆,年贵妃到底会不会为太后求情。
“皇上若无吩咐,臣妾……”年倾欢不想和他说什么,因为心里很难受,所以不愿意说。
“你就不想问朕什么?”胤禛打断了她的说话。眼里的她,似乎真的清瘦了许多,些许日子没见,哪怕是面对着面,竟然也让人觉得陌生了。
年倾欢微微一福,脸色缓缓的凝滞:“臣妾没有什么想问,也没有什么可问,皇上若是愿意让臣妾知晓,必然会说。否则,臣妾不远让皇上不高兴。”
胤禛对她这样的回答,有些意外。从年,倾欢对自己总是憋不住话的。“罢了,不想问便不问。”
“是。”年倾欢低下头,越发的温婉。
“乐琴的事,你也不想问么?”胤禛总觉得她变了。看着她一身简素的衣裳,不施粉黛,那么的清洁无瑕。只是一念沧海,一年桑田,仿佛短短的一段日子,从前的感觉竟然很难找回来。
“是。”年倾欢依旧只是温婉的应声,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究竟你是不在意朕,还是不在意关于朕的任何一件事?”胤禛有些微微的怒意。
年倾欢抬起头,轻轻的叹了口气:“皇上此言,臣妾如何担待得起?漫说是臣妾,这满后宫的女子有谁会不在意皇上,不在意关于皇上的事。臣妾只是病中乏力,怕皇上有所嫌恶,才刻意静默以待。等皇上愿意对臣妾说,臣妾便能安心的听着。又或者,皇上心中有什么顾虑,臣妾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胤禛看着她,片刻终究无言。
这样的疏远,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还有些折子未看,朕会养心殿了。”
“臣妾恭送皇上。”年倾欢福身相送,心头也只是淡淡的一阵凉而已。没有恃宠而骄,没有有恃无恐,更没有目空一切,这样的贵妃,是不是就能过上安逸的日子?会不会在皇上眼中,略显得温婉懂事一些?可不可以渐渐的被他忽略,被他遗忘……
哪怕是弃如敝履,也总好过让他处心积虑的害死自己。
在那贵妃那里受了冷待,胤禛心里微微不快。只从他阴沉的眸光就能觉出不对来。走出慈宁宫的时候,偏偏那氏还跪在那里,更叫他看着难受。
“皇上。”那芮颔首行礼。
胤禛没有做声,只是麻木的看着她。
“臣妾自知有罪,还请皇上责罚。只是,太后病中,臣妾求皇上恩准臣妾近前侍奉……”
“你知道你的身份么?”胤禛冷声问。
“臣妾知道,臣妾是皇上册封的那常在。”那芮硬气道。
干笑一声,胤禛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屑:“在朕眼里,你从前是什么,现在依旧是什么。之所以给你名分,不过是为了堵上你的嘴罢了。朕的后宫,只能有放眼望去一片宁静的和睦,绝不能有阴毒谋算,至少不能浮现出来。所以,朕给你名分,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却不会给你恩宠。你懂了么?”
原来这就是皇上的真心,皇上不是感念自己对年贵妃依旧忠心,即便是上位也舍弃不了旧主的好。而是,皇上想用这种方式,来维系贵妃的尊严,维护皇后的地位,当真叫人无言以对。不过,似乎得宠的这条路,从来就不是平坦的。
那芮仰起头,对上皇帝深邃而阴冷的双瞳,轻缓缓笑了:“皇上似乎忘了,臣妾从来没有拿这些事情要挟过什么。何况,是您恢复了臣妾原本的名讳,给了臣妾常在的位分。您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臣妾即便再卑微,也不敢当自己是奴婢。且事在人为,皇上要不要宠爱臣妾,是皇上的决定。而臣妾能不能让您宠爱,只看臣妾自己的能耐。”
“在后宫之中,嘴硬是没用的。”胤禛依稀从那芮身上,见到了几分贵妃的脾性。“何况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贵妃。哪怕你是年贵妃调教出来的人,哪怕你在她身边侍奉了多年,也一样无济于事。”
“臣妾明白。”那芮不卑不亢,也算是不温不火。“年贵妃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无人可代。臣妾卑微,自然不敢有所寄望。何况那芮就是那芮,无畏做别人的替身。倘若皇上宠爱臣妾,乃是因为臣妾与另一人相似,那终究皇上宠爱的,也只是那个人罢了。何况臣妾心里敬重贵妃娘娘,自然更加不敢有半点僭越之心。皇上给了臣妾名分,臣妾的母家能得享富贵,这已然是最好的恩宠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的委屈。那芮何尝不想成为皇上的宠妃,即便不能为妃,也好歹做个一宫主位。却没有想到,皇上如此直白的告诉自己,常在的位分已经是恩典了。后宫之中,若无宠爱,还能剩下什么?“臣妾恭送皇上。”她不想再说下去,心里的失落已经到了极点。
胤禛也不再言语,急匆匆的离开,没有一丝眷恋。
“小主,皇上没有旨意,那咱们什么时候……”灵心只觉得膝盖生疼,不知道这样跪要跪到什么时候。“入冬了,地气湿冷,奴婢只怕小主您招架不住……”
“无妨。”那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跪到什么时候才能让皇上消气。“总归皇上是罚,跪得越久,心里越踏实。”
灵心有些不懂,少不得轻问一句:“小主何以劝说皇上允准十四爷入宫给太后请安啊,奴婢一早就听说,在宫里提及十四爷是忌讳。”
“你懂什么。”那芮淡淡道:“我若不提,必然会有别人提及。”
“别人提是别人的事情,小主何必为了别人,惹皇上生气。”灵心方才听了皇上与那常在的对话,心都凉了半截。若是那常在不能得宠,自己往后也必然跟着受气。她当然会不解,那常在为何这样做。
那芮轻飘飘的语调,显得特别不真实:“皇上生气无妨,总会消的。后宫却不同,我若不能让皇上在意,至少也寻个能保得住我的,否则,往后的日子必定会更难熬。现在,只求这个人领我的情,我也不算白白为她挡一回灾了。”
这话倒是真话,后宫里,若是没有年贵妃的匡扶,那芮只怕命都保不住,更别说获宠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凡事都要慢慢来才好。灵心,你别担心,这条路我不过才开始走,往后还长着呢,咱们不会永远都跪在人前的。”
“奴婢必定尽心侍奉小主。”灵心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只是希望自己能跟着个得脸的主子,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平平安安也就是了。
“走着瞧吧!”那芮生生忍住双膝的痛,笑意盎然却又泯于唇角。“赶走这一步,我绝不会让自己输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知心为敌,引蛇出洞
才染的蔻丹,看上去鲜艳妩媚,衬得纤纤玉指莹润白嫩。静徽摊开双掌,看自己细密而繁乱的掌纹,心里微微一痛。“太后病着,只怕皇上眼里见不得鲜艳的东西。还是洗去了好。”
映蓉最动皇后的心思,忙道:“以白矾固色,自然也能用白矾沾水褪色。皇后娘娘最能体谅皇上的圣意,这便是多年的夫妻情深了。”
缓慢的舒展了唇瓣,静徽并不以为然。“这两日,太后宫里一直不安宁,本宫少不得时时侍奉在侧,倒是鲜少注意旁的。皇上如何惩治了那氏?事后可有去过年贵妃的翊坤宫?”
映蓉连忙道:“皇上这两日并未传召妃嫔侍寝,也不曾进过后宫。听说年贵妃让人送了些参汤去养心殿,只是皇上都没有享用,更不曾让人给贵妃送过什么东西。至于那氏,那一晚后半夜下起了秋雨,养心殿的奴才才过来传话,说不用跪着,也不必再来慈宁宫请安,就打发了。奴婢瞧着,那常在今儿都没有踏出宫门,想必皇上是有意禁足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静徽脸色一僵:“以为是年贵妃调教出来的人,就一定会得皇上的在意么?简直就是妙想天开。”将双手的指尖,轻轻的伸到温暖的水里:“本宫在皇上身侧这么多年,怎么会分不清皇上的真心到底如何!对乐琴那个贱婢,皇上不过是以位分封住她的嘴。对年贵妃……却是在意的失了分寸!”
映蓉越听越糊涂:“娘娘,皇上近来对贵妃已经疏远的不能再疏远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何以您会觉得,是皇上太过在意贵妃而失了分寸,这话,着实叫奴婢摸不着头脑。”
“哼!”静徽懒得给她解释。只是简明扼要:“因为在意所以生气。”
“娘娘的意思……”映蓉有些刨根问底。她就是想弄明白,现在这个境况下,年贵妃还算不算的上是宠妃了。
汪泉撩起帘子急匆匆的进来,一个千儿扎下去,也不管皇后是否允准,就赶紧道:“娘娘,您先前吩咐奴才盯着的事情,现下有动静了。”
静徽双眼一亮,身子猛地坐直了一些:“当真?”
“是。”汪泉面色含喜,低沉道:“宫外头已经送了信儿来,当真有不要命的,前往先帝的帝陵,求见了十四爷。奴才还听说,十四爷现下已经得到了信儿,妄图递折子求皇上开恩,允准自己入宫向皇太后请安呢。”
这正是静徽乐见其成的:“你听好了,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给本宫盯紧了这件事。本宫必须清楚整件事情,不许出一点差错。”
“奴才明白,请娘娘放心。”汪泉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是个猴精的。他知道皇后为何要自己办这间差事,也知道这间差事关系重大,也许牵一发,就是后宫波谲云诡的大动作。
映蓉明白了皇后的用意,不免也是笑:“太后对年贵妃这样好,年贵妃到头来不也只是打发了一个奴婢为太后和十四爷求情么!哪里有半点真正的关怀。娘娘,难道您觉得年贵妃会犯险偷偷安排十四爷入宫觐见太后,为太后请安?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年家的命运,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静徽多少有些欣慰,起码映蓉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年贵妃是否真心为太后求情都好,本宫可以助她一臂之力。”静徽不再多言,重新将湿漉漉的双手,放在柔软的白巾上擦干。“似乎是淡了一些。去换了温水,再继续泡泡。映蓉啊,你可知道后宫里有些事儿急不来,虽然迫在眉睫,但终究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太快了,也就太显露心机了,没意思。”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映蓉嘴上这么答,心里却没谱。眼见着太后要不行了,这件事情若是再赶紧安排,只怕就来不及了,何以皇后会这么坦然呢?
————
迫在眉睫的不安定时,谁的心里都不会轻松。
年倾欢对着镜子沉默无言,由着身边的人侍奉着卸去发饰,首饰。脸上如同挂了霜一般,年倾欢有些体力不支。“这一整日,本宫瞧着御医给太后诊治,心疼的不行。皇上还没有松口,十四爷才是太后的一剂良药啊。”
“娘娘,快别说了,若是叫人听了去,皇上必然要不高兴。”乐瑶心里忌讳,想着这两日,皇上冷待贵妃的样子,后脊梁就开始发冷。这么多年了,皇上几时这样对待过贵妃,还不都是乐琴那个死丫头的错。“娘娘,奴婢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皇上的心病……”
“罢了,这话不提也就是了。”年倾欢摆一摆手,让多余的人退下,起身立于窗边,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因着一连几日都有雨,夜里总见不着月色,多少有些惋惜。“乐瑶,你说这个时候,皇后最想的是什么?”
乐瑶虽然不及乐琴那么会揣度人心,但皇后的心思,等同于司马昭之心,谁有会看不出来。“皇后娘娘最记恨娘娘您,所想无不是希望娘娘您开罪皇上,失去恩宠,甚至祸连满门。”说完这些话,乐瑶被自己吓了一跳:“娘娘,您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必然会借着这次的事情诬陷你,那……”
年倾欢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还是硬起心肠:“本宫不管皇后是诬陷还是蓄谋,总之既然她有这样的心思,本宫就成全她。”
“娘娘,这……万万不可。”乐瑶十分畏惧:“您若是再向皇上为十四爷求情,只怕会生生断了您与皇上多年的情分。”
“本宫不会向皇上求情,而是……”话到了嘴边,生生的咽了下去。年倾欢的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本宫不想八阿哥再留在皇后身边了,即便不能把他夺回来,亲自抚育,也要将他送去阿哥所,由本宫信任之人照料看管。如此,皇后再也别想拿这件事情来要挟!”
这么一听,倒是很有道理。“娘娘方才说不打算向皇上求情了,莫非有更好的良策?”
“安排十四爷入宫向太后请安。”年倾欢想,这必然是皇后最乐见其成,也最能稳操胜券扳倒自己的好计策。
“娘娘,不可啊,这怎么使得。”乐瑶唬的直挺挺跪下:“若是此事一旦被揭发,年家只怕也要获罪。皇上对十四爷有那么深的成见,又一向不喜欢旁人同情与他为敌之辈,千百种方法娘娘不选,何以选这种最险的?”
最险的才最有胜算!
“听我说,明天一早,让胡来喜出宫,替本宫送一封信。给哥哥在京中的亲信。看了本宫的信,他们必然知道该怎么做。”年倾欢打定主意,这次是一定要和皇后硬碰硬一回了。否则,武氏腹中骨肉之事,必然永远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
说真的,年倾欢不愿意让皇上误会自己。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她不想他一想起自己,便归于谋害皇嗣的那一类头衔的毒妇。“按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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