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宅。
吃早餐的时候,贺成功忽然说:“昨晚小瑞给我打电话了。”
贺景辉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哦。他又没钱了?”
“倒是没提钱。半夜两点打电话来问我好不好,还说让我注意身体,我还以为他喝醉了。”贺成放下手里的报纸,微笑摇头,一脸的欣慰宠溺,道:“他说他戒酒了,很想我。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不喝酒不嗑药说了句人话。”
贺景辉讶异地扬了扬眉头,随即笑道:“看来让他出去吃点儿苦头很有好处。”
贺成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吃喝一会儿,问:“他现在都干些什么?”
“炒股,摆地摊。”
“摆地摊?”贺成功出了名的好面子,一听儿子摆地摊当即就爆了:“这臭小子!嫌丢贺家的脸没丢够么?让他别摆了!不行就滚回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贺景辉等老爸炮仗似的吼完,平静地劝说:“自食其力总比到处惹事的好。爸,您老不就是白手起家?他要真有心上进,摆地摊也没什么,谁还敢笑我们?我倒觉得他现在很好。”
“好!好的都不愿回家了!”贺成功想到儿子不肯回家就很不是滋味。
好笑地看着老父,贺景辉说:“但他心里是惦记着您的,要不也不会半夜两点打电话回来。您就放心让他自己去闯一闯,我会盯着的。”
贺成功向来信任老大,年纪越大越有言听计从的趋势,如今听他这样说便不再纠结,只吩咐贺景辉暗中照顾好弟弟、适当的时候让他回家。
第15章 (十五)过圣诞1
(转到圣诞,正是地摊生意最好的时候,贺景瑞想带沈清源去搞浪漫又舍不得放弃大好商机,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提前过圣诞,反正接近年尾到处都摆着圣诞装饰,很有氛围。
他偷偷计划很久,准备给沈清源一个惊喜。
好容易说动变成死宅的沈清源,他兴奋地去翻衣服要给俩人好好捯饬,却在柜子底翻到一条羊毛围巾。纯羊毛的、蓝色格子,因为保管不当,被虫蛀了两个洞。
这东西就不是沈清源的风格,他哪舍得买条上百的围巾?准是李渣攻送他的。
特么的,居然还留着!
贺景瑞心里那叫一个酸,鼻孔里呼出的气都带醋味。
他装作不经意地把围巾扔进垃圾筒。
沈清源看到,忙把围巾捡回来,不高兴地嘟囔:“你怎么乱丢我的东西?”
“烂了都。”
“烂了你也不能随便丢我东西。”
“别戴这烂东西了,多掉价。我重新给你买一条。”贺景瑞去拽围巾。
沈清源把围巾拽回来,小心拣去上面粘的渣子,说:“我不要。”
贺景瑞一下就火了,抢过围巾扔到地上,跳上去踩了两脚,叫:“他都不要你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干嘛?!你就是犯贱!人家才想踩就踩想甩就甩!”
“你、你……”沈清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只说得出一个字。
“我怎么啦?”贺景瑞扬着头很拽地说。
“我、我、我不去了!”沈清源捡起围巾扭身坐到钢丝床\上生闷气。
气鼓鼓地走到门边斜靠着,贺景瑞掏出烟点上。
俩人背对背赌气,一时间小屋里寂静非常。
抽完一支烟,贺景瑞气平了,心想不就是条围巾吗?不就是个渣攻吗?今晚还有节目呢,犯不着赌气。
他丢了烟头,走到沈清源面前蹲下,嬉皮笑脸地说:“还气呢?我道歉。我就是嘴快,说错了你别放心上。”
“……”沈清源低着头不说话。
“我订了位子,再不走要晚了。”
“不去了!”
“真不去了?8一个人呢,我已经付了一半定金,不去可就作废了。”
“什么?这么贵!你太浪费了!”沈清源听他报的价一下就激动了
“你收留我快一年了,一直过得辛苦。以前没钱,生日也没给你好好过。”贺景瑞笑着哄:“我现在攒了些钱,我们好好打个牙祭,明年继续努力。”
沈清源已经习惯他嘴贱的脾气,早不生气了,本来也是做个样子警告他。如今听他这么好声好气的道歉,又说得好听,最后那点气也消了,何况花了那么多钱可不能浪费。伸手推着贺景瑞的头,说:“走吧走吧。”
主动把围巾放进柜子里后,贺景瑞找了套衣服出来给沈清源换上,自己也好好收拾一番。俩人关了铺子去吃大餐。
沈清源穿着唯一一件不是地摊货的米灰色厚夹克、深蓝色的毛衣和判裤,贺景瑞则是判夹克白毛衣和判裤,很有情侣装的意思。
来到褚色西式复古楼前,沈清源瞪着门童开始紧张。他咽了口吐沫,悄声问贺景瑞:“我……我还成吧?别待会儿不让我进去。”
贺景瑞忍着笑打量他一番,替他抹平衣领,说:“成啊,太成了。我们付了钱的,敢不让我们进去?!”说完桥沈清源走进旋转大门。
一路上到二楼,贺景瑞在前台兑了牌,旁若无人地搂着沈清源的肩膀找餐桌就坐。
他订的是自助餐,不用拘束又可以放开了大吃,最合适沈清源。
但沈清源面对雪白的餐布、锃亮的餐具还有美丽的鲜花,紧张得手心冒汗,求助似的看着贺景瑞。
贺景瑞朝餐桌歪了歪头,说:“想拿什么自己去拿。”
沈清源呐呐说:“我、我不知道什么好吃。”
面对他小狗似的依赖又乖巧的眼神,贺景瑞保护欲爆棚,甩开膀子一盘又一盘送了不少食物堆在他面前。
美味的食物冲淡了沈清源的紧张,左一筷子虾又一筷子贝,吃得满嘴流油。贺景瑞忙着帮他剥壳剔肉,时不时吃一口,大部分食物都喂进他肚里。
“你吃慢点儿……哎,别尽吃海鲜,吃多了伤脾胃。”贺景瑞撬开一只螃蟹的蟹壳,舀了一勺蟹黄喂进他嘴里。
沈清源咽下蟹黄,才有空说话:“海鲜贵,平时吃不着。”
叉起一块牛排,贺景瑞说:“牛排也贵,价格不比海鲜便宜。”
沈清源忙几嘴吃掉面前的牛排,起身去拿牛排。过了一会儿,他哭丧着脸回来,把盘子放到贺景瑞面前,说:“我让他给我一盘,他只给我一小块。”
“哈哈哈哈……”贺景瑞笑得打叠,“宝贝儿,牛排都是吃一块拿一块,不兴拿一盘。”
“我不知道规矩,太老土了。”沈清源沮丧地说。
“也不是啦,是餐厅怕顾客浪费。牛肉贵嘛。”贺景瑞忙安慰。
他抬手叫过服务员,在对方耳边嘀咕了几句,服务员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与二楼的自助餐厅不同,这家餐厅的三楼装修成中式屋内庭院,木桌木椅绣花靠垫,假山流水各色盆景,角落里还设了琴台弹古琴古筝。
贺景辉正请客吃饭,餐厅经理走到他身边低声说:“贺总,小贺总在楼下。”
“他来干什么?”贺景辉神色不动,并不忌讳身边的客人。
经理:“他来吃饭。”
贺景辉:“想赊账?”
“那倒没有……他就是想要……”经理嘲旁边看了看,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贺景辉:“他要什么?”
经理:“他要……要我们多给他做十份牛排,要西餐部主厨亲自做的。”
在座的人统一是忍笑的表情,贺景辉嘴角抽/搐,忍了忍才说:“这种事还用问我?”
经理心想不是你说的你弟吃碗面都要你批准的嘛,嘴上则毕恭毕敬地解释:“他要的牛排一百多一份,十份快两千了……”
“给他。以后他来吃饭不用问我。”贺景辉摆摆手说。
“景瑞这是多久没吃肉了?”周一鸣在旁边笑道。
他爸忙瞪他,嫌他乱说话。
贺景辉面无表情地说:“他就是好日子过太多了。如今在外面历练,饭都能多吃两碗。小张,你孩子小可不能惯着,该吃苦得让他吃,别舍不得。”
在座的除了周一鸣统一点头称是。
没有贺景瑞寻开心,周一鸣这段日子过得颇无聊。
听说贺景瑞就在楼下,他有种打了鸡血的兴奋。趁着上洗手间的机会,他下到四楼,在门边看到了贺景瑞和沈清源。
即使隔了一段不远的距离,周一鸣也看得出贺景瑞的精神面貌很好,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外貌也打理 ...
(得很整洁,再不是原来眼眶凹陷脸色发青头发蓬乱的鬼样子。一张脸上表情丰富生动,挤眉弄眼十分夸张,但双眼始终盯着对面的年轻人,里面的温柔简直泛滥成汪洋大海,周一鸣作为旁观者几乎都要沦陷下去。
姓贺的废物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神情?周一鸣看得简直要嫉妒起来。也不知是嫉妒贺景瑞,还是嫉妒那被他温柔注视的年轻人。
转而打量沈清源。那天晚上见过一面,看得不真切,今天终于看清楚了,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帅哥一枚,而且是那种特别干净纯朴的帅哥,让人见面就想亲近。
俩人有说有笑,贺景瑞不时喂沈清源吃东西,沈清源也会给他夹菜舀汤,画面和谐得刺眼。
看来贺老二被赶出家门还过得很滋润。
周一鸣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将吃饭的俩人照下来,又单独照了沈清源。
贺景瑞还不知道他们被偷拍了,正眉飞色舞地给沈清源讲摆摊趣闻:“筱琴真牛掰,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女孩。长得还算漂亮,关键是那气场,我先看她报个吉他还觉得她特装逼,等她开始唱歌,比那些出专辑的唱得好多了!啥叫天籁之音,那就是啊!有人给她钱请她唱歌,她又不要。
“干嘛不要?”
“她说她唱歌只是好玩,要喜欢就买她样东西,所以她来了以后我们这条街的生意都比以前好。小李他们每天好吃好喝的给她,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就想让她多唱几首歌……她跟我说她一个人去西藏玩了一个月才花了五千块,五千块啊,就把整个西藏都玩下来!”
“去西藏很贵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要换了我五千肯定玩不下来。”
“她干什么工作的?不用上班吗?”
“她说她是流浪者……不过她歌唱得那么好,没钱去唱歌呗,要像她现在这样摆摊也能赚不少。”
“你喜欢她?”沈清源歪头审视他。
“想什么呢,我喜欢谁你还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挺可爱,和她比较谈得来。”贺景瑞轻敲他的头说。
“谈恋爱不是该有共同语言么?谈得来更容易相处,李……有人跟我说没有那什么精神沟通处不常。”
“这是什么屁话!有些谈得来的人也许只能做朋友,在一起瞎聊还不是精神沟通,你别听李邺那矫情东西瞎胡诌!”
“你说两个人为什么会喜欢?”沈清源较真了。
“喜欢需要理由吗?需要理由吗?说得出理由的都不是真喜欢!”贺景瑞很霸气地说。
沈清源无法反驳,抓抓头认输:“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又掰开一只螃蟹递给沈清源,贺景瑞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小算计,说:“有机会让你听听筱琴的歌。那是真好听。”
第16章 (十六)过圣诞2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拎了两包饭盒给贺景瑞。
“吃自助餐还能打包?”沈清源奇道。
“我抽奖抽的。”贺景瑞敷衍地笑。
服务员的嘴角抽了两下……
贺景瑞拉着沈清源上了电梯,按下五楼。
沈清源问:“去哪儿?”
“顶楼有个花园茶座,我请你喝东西。”
进城六年,喝茶之类的活动在沈清源是屈指可数,都是在李邺大学附近的小店。贺景瑞今晚带他来这样精致幽雅的地方,可以说是生平第一遭,很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新奇和兴奋。
走出电梯,他果然被惊着了。
花园茶座是一座巨大的玻璃屋,种着各种热带植物,还有一个人工瀑布。植物里散放着彩色沙发和茶桌,桌上的水钵里点着花型蜡烛,与顶上用灯光布置的满天繁星相映成趣。
指着顶棚,贺景瑞说:“夏天这些玻璃可以打开,现在天冷用的是灯光,还成吧?”
沈清源傻乎乎地抬着头:“成。跟真的一样。你以前来过这里?”
何止来过?这茶座的最初设计就是他提出的,不过贺景瑞很矜持地回答:“来过一两次。”
点了两杯长岛冰茶,趁沈清源四处张望的时候,贺景瑞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沈清源手边。
“清源,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还有礼物?我都没给你准备。”
“你不用送我。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沈清源怔住了。
里面躺着一支爱疯手机。
他拿起手机就想起遇到贺景瑞的时候,正遗憾没钱给李邺买爱疯,而今居然有人把它送到自己面前。
长那么大,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
沈清源鼻子发酸,低声说:“你攒钱是为了买这个送我?”
“以后我会多赚钱,给你买更好的。”贺景瑞不好意思地说。
“景瑞……”沈清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你不用感动成这样吧?手机而已?要不你以身相许?”贺景瑞勾起唇角痞痞地笑。
“要许也是你许。”沈清源笑着回嘴道。
“好啊,现在就给你,不许反悔。”贺景瑞靠近他作势去解衬衣扣子。
“去你的!公众场合,注意点儿!”沈清源红着脸嗔道。
正闹着,一个女孩子走进来,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穿一件玫红色的喇叭袖纱衫和判裤,长及腰间的头发编成粗粗的发辫,旁若无人地走到表演的地方,一脚撑地坐上高脚椅顺手拿过旁边的吉他。
“她就是筱琴。”贺景瑞对沈清源说。
沈清源微微张着嘴看了好几眼,才问:“她在这里唱歌?”
贺景瑞不答,对筱琴挥了挥手。
筱琴向他们这桌莞尔点头,然后用麦克风说:“很高兴今天我的朋友到这里来听我唱歌……他希望藉由我的歌声向他的爱人表白,下面我演唱一首‘爱你在心口难开’,祝愿我的朋友早日和他爱的人牵手。”
琴声响起,把这首唱滥的歌改变成摇滚曲风,筱琴及具穿透性的歌声让听者热血沸腾,恨不得跟着节拍起舞。
对沈清源挤挤眼,贺景瑞悄声在他耳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哦。”
沈清源像做梦一样,晕乎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晚的惊喜一个接一个,堪比言情电视剧,贺景瑞这是要变韩剧男主的节奏啊。
一曲毕。筱琴接着唱起拉丁风的英文歌。
她没弹吉他,而是随着音乐舞动。舞着舞着就到了贺景瑞面前,冲他伸出手,是一个邀请的手势。
贺景瑞拉住她的手,在众人好奇的目光里走上舞台,很自然地拿下麦克风,开唱。
平时听他哼哼,沈清源只觉得他声音还不错,万万没想到他唱得那么好。
醇厚的富于磁性的男声,带一点点鼻音,深情无限。和筱琴高亢的声线配合得天衣无缝。彩灯打在他身上,有种他整个人都在发光的错觉。
隔着一段距离看去,沈清源才发现贺景瑞如此高大俊朗,亮亮的眼睛灵动无比,像个调皮的大男孩。一向觉得他不正经,但今天沈清源似乎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原来他也可以含情脉脉,风度翩翩。
贺景瑞在一片赞叹声中坐回座位。
“你唱的真好!”沈清源由衷赞道。
冲他飞了个眼风,贺景瑞又哼起刚才唱的歌。
沈清源听他翻来覆去只唱一句,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今晚我能吻你吗?就是这个意思。”贺景瑞附在他耳畔压低声音道。
他的气息拂过皮肤,又热又痒,沈清源紧张得往后靠,很怕他不管不顾地吻过来。
贺景瑞对他很有风度地笑笑,靠回沙发喝了口鸡尾酒,继续哼那句歌词。
筱琴唱了几首歌后过来和他们聊天。沈清源听她说才知道,贺景瑞听说筱琴在这里唱歌,特意和她约好带沈清源过来,让她专门给他俩唱一首歌。
“为了给你惊喜他准备了好久。”筱琴对沈清源意味深长地说:“他很在乎你呢。”
离开餐厅,贺景瑞非要拉着沈清源散步。俩人走走停停,一路逛着回家。
沈清源总想起筱琴那句话,除了感动以外那种欠债的感觉又加深些许,好像不接受</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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