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面无表情,可眸中却是阴沉的墨色。
她边用手背抹掉眼泪,夺门而出——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以为季绍霆多少还有一点关心她,紧张她。
可他……不过只是在意她季太太的身份。
身为他季绍霆的妻子,怎么能衣衫不整地出去叫人笑话。
除了这有性无爱的婚姻,以及……被他牢牢握在手中的顾氏,她与他之间……再无任何牵扯。
……
这一惊心动魄的夜晚,翩翩最终还是回到空空荡荡的季宅。
一个人睡在空空荡荡的主卧里,躺在空空荡荡的婚床上。
季绍霆彻夜未归。
……
次日,宋寅成已经拜托友人在江城上面传话下来,特别情况特别对待,警署同意在担保的情况下允许保释谈扇棋。
顾翩翩和谈翩淮一同赶往警署,准备接扇棋回家。
然而……事情的走向竟然远远超出了宋寅成的预料。
级别更大的人物忽然被指派到江城城东警署。
负责这一案件的专员是这么说的——
“宋检,很抱歉。半小时前,上头特别传话下来,这段日子严禁保释刑事案罪.犯,我们署长也无能为力,署长托我代他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
宋寅成面露愠怒,“是季绍霆的人从上面施压对吧?!你们畏惧权贵……竟到这种地步,连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都要为难。”
那人亦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宋检,真的很抱歉,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和您说句本不当讲的,在江城,在南方这块地……谁胆敢和季氏对着干,那就是和天王老子对着干。何况被罪.犯撞得半死不活的人,您也知道她的身份……裴氏和季氏,没一个是我们这些人敢得罪的。就连江城上面的人……不都得看季绍霆脸色行事么。”
翩翩情绪失控,颤抖地喊道,“她不是罪.犯!扇棋不是罪.犯!她是被人陷害的!她只是所谓的嫌疑人而已!”
“姐,姐姐……你冷静些,冷静些。”谈翩淮忙拦住她,沉痛地劝道。
谈翩淮尚且不明情况,他想不通向来对他们兄妹照顾有加的姐夫,为什么竟这样百般为难扇棋和姐姐。
强龙不敌地头蛇,向来是这个道理。
乔家势力庞大,但根基在京,而宋寅成这些年一直在北方,回到江城时间
tang尚短。
何况,在南方八省,永远都是季绍霆那一派的人掌握话事权。
宋寅成双手握住翩翩瘦弱的肩头,坚定道,“翩翩,你别慌,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定可以保释扇棋出来,即使……即使实在不行,我会聘用国外最擅长刑事官司的律师团帮助扇棋。请你相信我。”
翩翩摇头。
她不是不相信宋寅成,宋寅成的能力,她从小就见识过。
她只是难过,为扇棋难过。
扇棋还那么小……竟然要被拘留这么多天,待在这种与牢.房无异的地方,承受任何年轻女孩都难以承受的痛苦。
她一定会留下心理阴影。
何况,扇棋才刚来江城多久,她没有仇家,甚至都还没有开始交朋友。
那煞费苦心陷害她的人……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不但从前没有机会照顾妹妹,现在更害得妹妹如斯境地。
翩淮说,爸爸告诉他,如果将来妈妈不在了,爸爸也不在身边,就去找姐姐,姐姐一定会无私帮你们,会代替爸爸照顾你们。
她……如何对得起爸爸。
……
宋寅成也是焦头烂额,几乎从未遇过这么复杂而棘手的困境。
他必须为谈扇棋争取时间,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只劝翩淮陪翩翩先回家,回家好好睡一觉,任何问题睡醒再说。
……
回家路上,顾翩翩先给医院打了电话,得知阮妙彤仍然昏迷,暂时还没有苏醒迹象。
她头疼欲裂,扇棋现在的处境,与阮妙彤的情况直接相关。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
奔波在外出了一身汗,翩翩回到家先去洗澡,刚换好衣服出来,季绍霆此时正巧回来。
季绍霆看她的眼神与昨晚无异,仍然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翩翩也不想理他,姜姨给她煮了碗面,她只得下去吃面。
可一碗面吃了还不到三分之一,季宅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陈伯看着来人身上的制服,心头一紧,正打算请季绍霆下来,只听带头那人开口道——
“我们是刑事重案组调查员,顾翩翩女士涉嫌策划蓄意谋杀阮妙彤女士一案,这是逮捕令——请顾女士跟我们走一趟。”
一行人公事公办的态度,毫无任何多余情绪。
季绍霆已经下楼,俊颜之上毫无表情,只淡淡地睨着这一切。
姜姨简直要吓晕了,她还未搞清楚状况,忙道,“先生,这……太太怎么会,先生,您可千万不能叫这些人带走太太啊!”
男人仍是面无表情,没有表态。
翩翩放下手中的银筷,缓缓站起身,面色从容,竟不再像一名懵懂无知的少女。
“我跟你们走。”
……
季、裴两家都万般护着的女人,引起了上边的重视,直接派了一名重要人物下来,负责审问嫌疑人。
上头吩咐了,一定要给季少裴少一个交代。
顾翩翩被带进警署,虽没有戴手铐,却由两名女警一边一个控制住。
上边派下来的人姓黄,众人都称呼他黄sir。
众人先是虚与委蛇一番,似乎也没人理会刚刚被逮捕而来的顾翩翩。
直到季绍霆出现——
那黄sir满面奉承的笑容,“季少!您……唉,您贵人事忙,何必亲自跑一趟呢!这种小事,上头都交代给我了,您就放心吧!”
季绍霆面色阴沉,凤眼微微眯起,打量着被压制着摁在凳子上的女人,薄唇紧抿。
那姓黄的才刚从晋城赶来,根本还不怎么了解具体案情。
只知道似乎主谋是从犯的亲生姐姐,这姐姐要谋杀阮小姐,不敢亲自动手,便怂恿未满十六周岁,一般情况下不能承担独立刑事责任的妹妹,开车撞向阮小姐。
那姓黄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南方这几个城市中上流圈子的八卦秘闻多多少少也是听过的。
似乎这阮妙彤曾经是万千公子哥爱慕的女神,曾经和季绍霆拍拖三年,甚至有传闻说是她移情别恋甩了季少。
今年她从英国远归,现在是裴氏娱乐世纪少东家裴曜臣的正牌女友。
黄sir打量着那个嫌疑主犯,觉得有点眼熟,但不确定,只道是个不起眼的丫头片子,恐怕和阮妙彤有过过节。
姓黄的已经热脸贴了季绍霆,却锲而不舍继续谄.媚道,“审犯人么,老黄我最擅长了,您就歇着请好儿吧。听说这小女表子和她妹妹,都拒不认罪?您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包管不出一小时,不!不出三十分钟,让这女嫌犯乖乖认罪!”
周遭的气氛瞬间冷至冰
顾翩翩这两日总跑到城东警署,这些专员都很清楚她的身份。
江城昔日的首富千金,现为季氏财团的大少奶奶。
也就是……季绍霆的妻子。
这案子的复杂棘手就在这里。
起先以为只有一个谈扇棋,虽然说是顾翩翩的妹妹,到底是私.生的,还好办些。
可没料到最终会牵扯到顾翩翩本人身上……
季少指明要调查得一清二楚的重案,嫌犯竟然是……季太太。
这些重案专员早已焦头烂额。
反正上边的意思,无论怎么处理,重要的是季绍霆满意。
可是没人真正清楚,季少想要什么结果。
是为情.人报仇,还是维护自己的小妻子。
那黄sir不明所以,只道季少脸色这么差,一定是看着这女人愈发不悦。
“来人,快将女嫌犯送入审讯室!”
翩翩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就这么任由着被推进了阴森恐怖的审讯室。
她未曾面对过眼前这恐怖的一切。
但她看过电影,可以想象。
季绍霆就在外面,但她不幻想他会进来救她。
毕竟,谁也没有他的心尖宠阮小姐来得珍贵。
……
可男人到底还是进来了。
翩翩头上挂着各式刑具,季绍霆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她面前。
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顾翩翩,我只问一次,你究竟,你究竟……”
翩翩视若无睹,只对黄sir笑笑,“动手吧,我没什么可辩解的。”
气氛,凝结。
女孩空洞而绝望的眼神望着前方——
她唇瓣轻启,“季绍霆,我一早预料,你对乔薇一个女孩子可以那么残忍。若是有一天我让你不舒坦——我的下场一定比她更惨。”---题外话---又是万更……我也是醉醉哒……而且感受不到你们的爱意……
o(╯□╰o如无意外,明天更两万。。。。零点准时来约~~
122 翩翩一身伤痕,宛被虐待
?
翩翩目不斜视,眼底满满的都是浓重的哀伤和绝望。
男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薄唇微启,竟是质问,“翩翩,你为什么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女孩抬起下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希望听见她说什么?
希望她哭着求饶说自己真的没有指使扇棋开车撞死阮妙彤?
还是希望听见她哭着认错,说自己一时冲动,现在已经知错了,很后悔,求他救他纺?
清者自清,她没什么可辩解的。
或者说,连自己的丈夫都怀疑自己,她觉得辩解也是徒劳无功。
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了吧。
在季绍霆心里,或许她不仅仅是一个路人,但也绝对不能和阮妙彤相提并论。
这样一个心有所爱,经年不忘的男人,究竟为什么要结婚。
那黄sir以及他从晋城带来的下属们,作为酱油的旁观者,渐渐觉察出不对劲。
这女嫌犯……与季少,似乎是老相识啊。
姓黄的腹中暗骂,这案情,也太他妈的复杂了吧。
本以为是女人之间的血海深仇,没料到竟是一男两女之间的……爱恨纠葛。
这女孩子看上去一点也不怕季绍霆,搞不好……和季少也有某些关系?
黄sir心里忐忑极了,这严刑逼供,究竟行不行得通啊。
翩翩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在狼狈的审讯室里,少女的笑容美得摄人心魄。
“老公,你想听我说些什么呢?”
老、老公——
姓黄的男人虎躯一震,震了又震,几乎要把自己震晕。
老头,这是上面的头在逗他?
专门把他从晋城派下来处理这桩……“大案”?!
这年纪轻轻的小妹妹竟是……季太太?
黄sir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案情实际上是——季太太,涉嫌指使自己的妹妹,谋.杀……季先生的……小情.人……未遂?!
而且这警署里人人忙于对他阿谀奉承,怎么没人把这事儿和他讲清楚?!
他哪知道这女嫌犯是季太太,否则刚才能说那些混话么。
他正在思考自己现在是否应该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比如把审讯时间延后,或者……
可季少的脸色已经阴沉得深不见底,简直让旁人忍不住猜测季少会不会一时失控大发雷霆把季太太暴打一顿。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季绍霆眉头紧锁,轻咳了一声,淡淡道,“解开她。”
姓黄的虎躯一震,忙颤抖着解开了方才刚铐住顾翩翩双手手腕的铁铐。
其他专案组人员也不是白痴,看得出来季先生季太太这两人夫妻关系大约极度紧张。
这几日顾翩翩来探被拘留的妹妹时,都是由宋检陪同……那两人相处之和谐默契,若硬要说是普通朋友,未免也太牵强了一
至于季先生与阮妙彤……那关系,昭然若揭。
众人包括黄sir在内都心存忐忑,不明白季少现在究竟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被这女人气得非要亲自收拾她?
可当着他们一群外人的面……打老婆,是不是略有影响季少的高大形象呢。
他们做酱油的,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那些人吓得快死了。
季绍霆却让做出了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举动——
他将顾翩翩从凳子上拧起来,长臂一伸,搂她入怀,竟这般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审讯室。
清贵高冷的声音在凝结的空气中骤然响起——
“我保释她。”
……
事情发展的画风显然与众人脑补的有所不同。
季先生就这样阴沉着俊脸将太太保释走了。
……
车上。
翩翩盯着车窗外,秀眉颦蹙,似乎再也不想理身边的男人。
男人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拇指轻轻抚过她被手铐铐出的痕迹。
翩翩像是触了电一般,猛然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小脸僵着,虽然一声都不吭,却仿佛一只竖起铠甲的小刺猬,浑身上下都是刺。
她沉默,季绍霆只比她更加沉默。
车内的气氛沉闷而诡异,司机默默驱车,连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
翩翩突然张开小口,阴阳怪气地道,“季绍霆,你知道么,我现在有多么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嫁给你。”
我怎么会,嫁给这么混蛋的一个混蛋。
……
季绍霆虽与她同车回到季宅,却没有下车,司机放下她后,车子立刻便开走了。
连一向沉稳的司机都显得如
tang此神色匆匆。
顾翩翩心道,司机一定是因为知道先生是要赶去医院看心疼之人,而不是像平日一般忙公事,所以才会格外匆忙紧张。
*
凌晨时分季绍霆仍然没有回家。
翩翩觉得他必然会守在阮妙彤身边,不忍心丢下昏迷不醒的她离开。
所以便安稳的在主卧躺下,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
与翩翩所想象的不同。
季绍霆凌晨前就已经回来了,洗了个澡后便进入书房,久久没有出来。
男人伫立在落地窗前,没有开灯。
伟岸高挺的身躯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孤寂。
他踱步至酒柜前,取下一瓶未开封的路易十三,倒了半杯。
浓烈香醇的液体流入喉咙,却味同嚼蜡。
除非应酬,深夜本不该再喝烈酒,可这酒如今也失去了本有的味道。
男人喝了很多,刚开瓶的酒竟不知不觉只剩下不到一半。
夜色朦胧。
那小女人白天在警署时的一言一行都仿佛烙印在他脑海中。
她倔强,任性。
生性就是一只——只要有腿就要跑的猫,只要有翅膀就敢飞的鹰。
每每逼得他,恨不得亲手打断她的腿,折断她的羽翼。
……
顾翩翩,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
季绍霆推门闯入主卧时,翩翩仍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不着。
男人沉重的身躯骤然压了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翩翩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味。
这么烈的酒,白兰地?
深更半夜喝这种酒来伤胃,果然像是他为了阮妙彤做得出来的事情。
借酒浇愁?
翩翩向来极度讨厌烟味酒味,以至于他强迫性地吻住她时,她真的很想动手和他拼命。
女孩唔唔挣扎。
好不容易避开他炙热的唇,翩翩喘着粗气,“季绍霆,你为了另一个女人借酒浇愁,心如刀割?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始终在医院陪她……为什么还要……还要碰我!”
季绍霆却像是全然没有听见她的反抗和厌烦,简单粗暴。
……
翩翩还是第一次,在这种事上如此抗拒他。
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反抗他与他厮打。
她的挣扎太过激烈,激烈近乎于绝望。
……
男人忍无可忍后停下来,语气不耐——
“翩翩,你别动了,你再这样下去,我会克制不住弄伤你。”
……
女孩最终放弃了挣扎,屈服于比她强大太多的力量。
泣不成声。
……
直至天色渐亮,深色的天际晕染出一点点白。
翩翩抱着双膝缩在床头,没有哭,可两只眼睛红肿如桃子。
呆呆愣愣地望向前方。
男人已经沐浴过穿戴整齐,走到床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囡囡,吃点东西再睡。”
女孩没有出声,眼神说不出的空洞。
许久,他再度开口,“抱歉,昨晚我喝了些酒……忘了做措施。”
翩翩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面无表情地</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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