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的当家主母不都是这般有威严的?只要没打死打残就已经算是主子的仁德了。至于住耳房一类的事情就更不是事儿了,毕竟在董姨娘看来,耳房还是她一人住一个单间呢!
苏澈听董姨娘扯出那些陈年往事,不仅捂着自己的眉关揉了揉,费了很大劲才将心头火勉强给压下去。
董姨娘的奴性,早在被苏夫人用十个馒头卖回来的那天就深深种下了。
这也注定了董姨娘这辈子只能被拘于苏家这巴掌大的一亩三分地里,如井底之蛙一样看着头顶那被切割成一小块的蓝天,就觉得人生是如此的幸福美满……
苏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放弃了劝说董姨娘跟自己离开苏家的打算。
对于董姨娘来说,能死在苏家,应该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满足了吧?
在苏澈观察董姨娘的同时,董姨娘也在打量多时未见的亲生儿子。
听那送信的孟老爹说,那无赦谷就是个富丽堂皇的宫殿群,不,甚至比皇帝老儿住的地方还要好。
皇帝老儿的宫殿顶多就是用上好的琉璃瓦铺的,栅栏不过是汉白玉罢了。
看看那无赦谷里,就是一个偏殿也比那规格要高多了,而且里头雕龙 ...
(画栋的装潢,典雅高贵的摆设,再加上无赦谷里氤氲的充沛灵气和淡雅花香,在庄严之中有多了几分仙风,这可是凡界的皇宫拍马也比不上的。
董姨娘听那孟老爹说得天花乱坠的听得咋舌,又听到苏青言极得神仙老爷的眷顾,还特意强调了当初他是由无赦谷的宗主带着去拜见苏澈的,这可是极为得脸的事情,足见苏青言在无赦谷中的地位之高。
董姨娘听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就放了下来,原本她强撑着一口气没有闭眼,就是为了等到苏青言在无赦谷的消息。
如今得了个准信,心思一轻,病也没那么重了,再加上孟老爹带回来的那颗灵药,再撑个一年半载的应该不是问题。
现下看着眼前的儿子,只见他眉宇间都舒展开了,气质变得比那举人老爷还要清傲高贵,说话做事也越发有主见,再没有之前半分畏首畏尾了。
虽然为了苏澈要带她离开苏家的事情,两人产生了一些分歧,但母亲的舔犊之情却是无法被抹杀的。
董姨娘又细细问了苏澈在无赦谷里的生活起居,苏澈皆避重就轻地说了,董姨娘越听越觉着高兴,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等到两人都无话可说的时候,董姨娘难得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道:“你们先下去,我有几句体己话想跟四少爷说说。”
那小丫头为难了半晌,还是安齐远微微转动了一下刀把,发出了刺耳的咯噔一声之后,那小丫头才惨白了一张脸退下了。
原本董姨娘还有意让苏澈把安齐远这个护卫也“请”出去,可就算别人不知道安齐远的身份,苏澈可是知道的。再说,即便把安齐远请出去,以他的耳力,在门外也照样能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所以做这种事情完全是多此一举。
苏澈道:“不必了,齐护卫,嗯,是信得过的人……”
苏澈话音一落,直觉第就避开了安齐远投射过来的炽热的眼神。
还有什么话能比从苏澈口中听到这句肯定更值得高兴的事呢?
董姨娘在安齐远和苏澈之间看了几眼,觉得二人之间的气场略怪,但又说不上怪在哪里。
虽然苏老爷是个不检点的,但却不好男风。董姨娘在这深宅内院里,也没有机会去外边见世面,所以自然猜不出苏澈和安齐远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既然自己儿子都说了安齐远是信得过的人,那应该就是极亲密的友人了。
于是董姨娘也不避讳,当着二人的面小心翼翼地从床格子里头掏出来一个百宝袋。
这个百宝袋,其实样子长得就跟寻常百姓家用的荷包一个模样,而且从用料和花样来看,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苏澈和安齐远都不是一般人,虽然这荷包看似普通,但他们只消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是个极好储物法宝。
苏澈满心狐惑地接过,递给了安齐远。
安齐远也一脸凝重,但当他解开百宝袋上头的禁制,看到了里头的东西之后,脸色陡然骤变。
“怎么了?”苏澈也被带起了一丝紧张。
安齐远阴沉着脸道:“这里头装的东西,是聚火蜥的灵筋,还有泡制灵筋用的七七四十九种珍贵灵药。”
作者有话要说:写太晚了,没捉虫,明天来捉。。。
第77章
(77
董姨娘看着眼前的两人都一幅被雷劈到的样子,也惨白着脸道:“怎么,这荷包有什么问题么?”
这百宝袋因加了一个小禁制,在她眼里根本就和普通的荷包没有两样。ww
之前董姨娘也因为好奇曾偷着打开看过,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袋子。
可如今这荷包到了自己儿子手里,怎么就能瞧出不同来了?
苏澈暗自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水过无痕地问董姨娘。
“这荷包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董姨娘咳了几声皱眉道:“说起来也十分蹊跷,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你刚出生没多久,苏家本家的二当家苏丛盛就到家里来看老爷,说是听说了老爷新添了麟儿,特来道喜的。”
“二当家见了你之后非常喜欢,还给你套了一个赤金的项圈。他身后跟着一个家仆,就走过来给你塞了这个荷包。”
苏澈本就不是苏青言,对苏家本家的事情更是无从得知,若此刻由他来继续提问又十分不妥。
一直沉着脸站在他身边的安齐远开声问道:“如今那赤金项圈何在?”
董姨娘面露难堪,讷讷地道:“那个赤金项圈在苏二当家走后就被夫人拿走了,听说后来融了做成别的饰品给其他哥儿姐儿戴了……”
安齐远对此倒不以为意,若那项圈有什么特别的,就肯定不会被轻易融掉。
董姨娘道:“倒是这荷包,样子普普通通的,里头也没装东西,夫人看不上,就留在我这了。”
安齐远道:“那为何先前不见你交给青言?”
董姨娘泪汪汪地看了苏澈一眼,这才道:“苏丛盛老爷事后寻得人给我带话,说四少爷命中会有一劫,这荷包只有放在我身上才能保四少爷平安。”
“只有到我油尽灯枯的时候,才能将荷包转交四少爷……”
安齐远闻言之后脸色变得更差。
这样说来,这将荷包转给董姨娘的人,已经预测到了董姨娘的死期,也掐准了苏澈会代苏青言回来探望董姨娘,才会用这种玄之又玄的话让董姨娘一直保管这个百宝袋,直到她寿元将尽才将百宝袋交到苏澈手上。
这个时间点必须要卡得很准。
若是早了,苏澈还没有借尸还魂,芯子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苏青言,这个荷包到了他手上估计也不知道会被扔到哪去了;若是苏澈没有过来探望董姨娘,或者是来的时候董姨娘已经死了,这百宝袋也就会从此不见天日。『』
这么说来,这个给苏澈留了荷包的人,明显就是预测到了苏澈会有用到这个荷包里头的东西的一天。
但荷包里头分明就是给苏澈增加火灵根用的必须物,这又说明了,这个在二十多年前就留下了荷包的人,是早就料到若干年之后苏澈会借用苏青言的身体,而且还会义无反顾地走上重铸五灵根的道路。
这个突如其来的线索让整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安齐远和苏澈皆一脸凝重,心中浮现出许多疑惑。
为何有人煞费苦心地将这个百宝袋通过董姨娘的手辗转交到苏澈手上?
这件事里,苏丛盛是知晓内情的还是被人利用的?
按照董姨娘的说法,这个荷包是跟在苏丛盛身后的家仆模样的人赠予的,那个家仆又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越过苏二当家将东西赠予苏青言?
这个将百宝袋留给苏澈的人,是不是早已预料到了苏澈会在若干年后渡劫陨落的际遇?
他帮助苏澈重铸五灵根的目的何在?
这个人,与苏澈渡劫那日九天玄雷共凝的异象有无关联?
此人若是出于善意,为何没有在苏澈渡劫陨落的第一时间伸出援手?偏偏要拐一个这么大的弯,再将这些东西交到苏澈手中?
若此人居心不良,帮助苏澈铸成五灵根之后,又想对苏澈做些什么?
面对这种明显超出自己掌控范围的诡异之事,就连安齐远都失了之前的自信。
如果一个人能预测到二十多年后发生的事,一环扣一环地设下引诱的陷阱,那便说明他极有可能有能力影响天道运转。
可苏澈铸成五灵根本就是他自己的事,安齐远实在想不通此人会在这件事上获得什么好处。
接下来,安齐远又细细问了董姨娘当年的事情。
可这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董姨娘也记不清当初跟在苏丛盛身后的那个家仆的模样了,只依稀记得是张极普通的脸,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安齐远和苏澈对望一眼,看来那人也是用了易容法术的,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的真面目露出来。
这样一来,这条追查的线索也就断了。
安齐远道:“那个苏丛盛是否还健在?”
见安齐远提起苏丛盛,董姨娘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苏二当家当然还健在,像他这样的好人,自然是要长命百岁、无病无灾的。”
安齐远一听心中大喜,苏丛盛也算是当事人之一,至少可以从这个人嘴里挖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苏澈自然知道安齐远的想法,接过话茬道:“这么说来,苏二当家对我也是有恩的,这次难得回来,怎么说也要拜访他一下才是。”
董姨娘捂嘴笑道:“我是婢子出身的妾室,对苏二当家自然是要用尊称的。但四少爷你可是苏家上了族谱正儿八经的少爷,对二当家要称一声‘七堂叔’才对。”
苏澈笑着应是,服侍董姨娘歇下了。
董姨娘一下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疲了,躺下没多大会就睡着了。
苏澈这才跟安齐远步出内室。
“如今宜早不宜迟,不如立刻去见那个苏丛盛。”安齐远提议道。
“嗯。”
苏澈点头认同。
如今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可这事若只跟他一人有关倒也还好。就怕有心之人用他做了枪靶子,又引得安齐远、法正和龙潜这些化神修士参与其中,牵扯面就变得越来越广了。
苏澈一边想,心下难免一沉。
按照《灵根赋》上的说法,在集齐聚火蜥的灵筋和四十九种灵药之后,剩下的就是要找到神兽朱雀的赤巢结下法阵,利用赤巢的孕火之力,将被灵药改造过的灵筋融到苏澈的身体里,就能实现五灵根的重铸。
虽然寻找赤巢就已经不是易事,寻到之后也要有道行相仿的高阶修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运法结阵。
如今安齐远、龙潜和法正都是可以结阵的人选,再寻一人应该不是难事。
可若设下此计之人的目的并非只有苏澈,而是想要重创这轩辕大陆上的化神修士呢?
苏澈越想越觉得脊背生寒,背后的那只黑手实在太过强大,甚至强大到他无法估量的 ...
(地步。
若不把此事彻底弄清楚,别到时候他自己搭了进去不说,还连累了无辜的旁人,那便得不偿失了。
两人没有跟苏老爷和苏夫人知会,径直出了苏府。
行至四下无人之处时,苏澈的肩膀忽然被一支手臂紧紧搂住。
“莫怕,若真要有什么事情,天塌下来也是我先顶着。”
安齐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澈先是僵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了身体。
这段时间苏澈所经历的事情,无论是复杂程度还是揪心程度,都比他渡劫之前渡过的那些漫长岁月加起来还要多。
苏澈忽然觉得有些累了,累得甚至不想甩开安齐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安齐远见他不挣,心下暗喜,又趁机在苏澈鬓角亲了一下。
苏澈这才丢了个表示抗议的白眼过来。
可在苏澈转脸斜睨他的时候,安齐远又趁机落了一吻在苏澈唇上。
淡淡的灵气从安齐远处渡了过来,苏澈被按着吸了一口,心下虽然不愿,但身体却松快不少。
苏澈弄不过安齐远,就只能由他这么吻着了。
反正事情已经糟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如今对比起来,被安齐远吻一下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了。
感觉到苏澈的心不在焉,安齐远也适可而止,松开苏澈的唇安慰道:“追查真相得一步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
苏澈点了点头,由安齐远带着他寻到了金陵苏家的本家。
本家相对于苏府在城西的那处宅院,那才是真正的气派。对比起来,苏老爷的那幢小宅子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苏家本家是在金陵延绵了数百年的望族,虽然中间也有过起起落落,但苏家总能出现争气的子弟,力挽狂澜地将颓势扭转,造就了在金陵屹立不倒的不败神话。
苏家到了苏丛盛这一代,当家的苏大老爷乃当朝正二品大员。虽然在燕京并不算是最高的官位,但拿到金陵来看,却是个顶了天的人物。
而苏家所在的大周虽然重农,但还不算抑商,贯通南北的运河贸易、海运贸易和边境贸易十分红火。
金陵不仅物产富庶,而且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是重要的运河口岸,再加上离海不远,海运也十分发达。
二当家苏丛盛,则是被御笔钦点的皇商,不仅手中有朝廷颁下的盐引,还管着金陵一大半的码头,手下的船工近万,明显就是个漕帮的头头,在大周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苏大老爷和苏丛盛一人在官一人在商,相得益彰之下混得各种风生水起,苏大老爷刚刚五十出点头,政治生命还长,日后出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苏丛盛牛气冲天,但在安齐远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安齐远原本打算领着苏澈直接潜进本家宅院里将苏丛盛提溜出来盘问,但苏澈却说既然到了凡界的地头上就该入乡随俗,这才耐了性子递了拜帖进去求见。
可苏家本家是名门望族,与苏澈所在的苏家分家虽然还在五服之内,但中间不知道隔了多少层,平日里来往也不多。
如今苏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出子侄要求见苏丛盛,人家会不会卖这个面子还是真不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
第78章
(78
不过实际结果出乎苏澈的意料。ww
苏家的门房笑吟吟地接了他们的拜帖,十分和颜悦色地解释说今天苏丛盛出门应酬了,要到戌时前后才能回来,让苏澈先行回去,待有了消息再遣人去告知苏澈。
苏澈听言便留了客栈的地址给苏家门房,门房小厮恭敬地接了,又将两人送出了门外这才转身回府。
苏澈若有所思。
看来苏家虽然得势,但却没有纵容下人做出些狗仗人势的事。
那门房看了拜帖,明明知道苏澈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旁支庶子,却也还是应对有度态度恭敬,丝毫没有得罪人,反倒处处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足见家风之严谨。
苏澈略略感到欣慰,至少他们苏家的子孙并不都如苏青言的生父那般无用。
可这苏丛盛虽然是苏青言的堂叔,但若论起辈分来,苏澈却可以算是苏丛盛的祖宗。
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后要称一个这样的晚辈做堂叔,心下难免生出几分变扭。
安齐远在一旁看着好笑,便伸手捏了捏苏澈的耳垂。
苏澈耳垂软软凉凉的,白皙细腻,捏起来手感极好。
“你若真心纠结,见着苏丛盛就唤他二老爷好了。反正本就是隔了几支的亲戚,若是唤他堂叔,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心要巴结。”
安齐远简直就像是他肚里的蛔虫,苏澈还什么都没说,他竟然就已经安慰上了。
见苏澈用一幅“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的表情看着</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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