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安齐远摩挲了一把自己的下巴笑道:“你看,就是这种想了些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性子,你的心思着实好猜的很。”
苏澈无语。
既然安齐远这么能猜,苏澈果断决定今天都不要跟他说话。反正自己想些什么,他光用看的就能知道了。
安齐远见苏澈撇过脸去不吭声,立刻拉了苏澈的胳膊笑。
“怎么?这样就恼了?”
“我跟你说,你肚子里那些弯弯道道的心思也就我能看出来,在旁人眼里,你还是那副冷傲清贵高不可攀的模样,光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凉气就能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苏澈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看来是他功力还不够,否则怎么就没法拒安齐远这张狗皮膏药于千里之外?
两人回了客栈歇下,到了第二天一早,就真有小厮跑来给他们递信。『』
“公子大安,老爷昨夜回来看了拜帖,今天就推掉了手头的事,派小的来请公子赴府上一叙。”
苏澈和安齐远对看一眼。
这苏丛盛的反应如此之快,那就更说明这其中有猫腻。
如若不然,凭苏青言一个没什么出息的子侄,怎么可能一递拜帖就能见到日理万机的苏丛盛?不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就已经算好的了,更别提还这样特意差了人过来相请?
苏澈出了门去,发现客栈外头已经备了上好的软轿。
苏澈心事重重地坐上了轿子,安齐远在外头走着,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苏府。
抬着苏澈的轿子进了大门,小厮刚掀开轿帘,苏丛盛就从待客用的花厅迎了出来。
“来,让我看看我的贤侄。这么多年没见,都长成什么俊俏模样了?”
苏丛盛从商,说话做事之间透着十二万分的圆滑,通常是人还没见着,就能将你的毛捋得服服帖帖的,对他的好感也就油然而生。想当然耳,待真正见面的时候再商谈事情,也就能事半功倍了。
苏澈感觉到了苏丛盛过于夸张的热情,向来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的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下了轿之后也没有迎上去,反而不着痕迹地让了两步,只是冲苏丛盛轻轻点了点头,唤了句“二老爷。”
若是换做别人这样给脸不要脸的,苏丛盛早就气翻了。
他分明已经先开口唤了他“贤侄”,那便说明他已主动示好想要拉近两人关系。但苏澈一下轿就有意拉开与自己的距离不说,还唤自己作二老爷,分明就是不想跟他认这个亲戚。
苏丛盛又怎知,他自己是在无意间占了苏澈这个老祖宗的便宜?
可苏丛盛一看到从轿里走下来的人,登时就什么气都消了。
乖乖,这个怎生了得?
眼前之人只着了一袭白袍,只有头上一抹翡翠玉冠带着些淡雅的绿色,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装饰。
但那通身清傲若仙的气度,比起全身上下都是绫罗绸缎、挂满了贵重的佩饰的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层次。
苏丛盛暗自心惊,又想到苏青言的生父蠢钝的性子和为人,怎么也想不通苏老爷是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珠玉模样的金贵儿子来。
可是,眼前的这个苏青言,还真是以前的那个苏青言吗?
苏丛盛有些疑惑。
在苏青言被带去无赦谷之前,他可是一直暗自派人盯着的,也知道苏青言的性子懦弱如鹌鹑,像极了生他的姨娘。
可如今一见,苏澈气度自华,即便在他这个极有威严的长辈面前也不见半分惧色,足见内心底气之盛。
难道真的是因为去了无赦谷,沾染了仙气的缘故?
苏丛盛不由得暗自打量了一眼跟在苏澈身旁的安齐远,但却没能在这个相貌平常的护卫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苏丛盛将苏澈二人带去书房坐了,苏澈便也拿出了那个百宝袋,开门见山地问道:“这次冒昧打扰二老爷,就是想问问这个荷包是谁人赠予的?此人身在何处?”
“昨日我听姨娘说了才知道,这荷包是二老爷身边的一位高人所赠,能保我一生安泰。如今得知十分感激,还望二老爷指点,也好让我亲自登门拜谢才是。”
苏丛盛坐在太师椅上捋着胡须哈哈笑道:“贤侄不必客气。说起来,那人原是我的家仆,后来给苏家立了功,就脱了奴籍自立门户了。”
“那日他来拜访我,正好遇上我要去你爹家贺喜,才带着他一道去了。”
“谁知他见了你之后十分喜欢,就送了这个荷包给你。后来又托我给董姨娘递了话,说你命里会有一劫,这荷包能助你平安渡劫,一生顺遂。”
苏澈闻言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不知二老爷与此人是否还有联系?”
苏丛盛摇头道:“说来也巧,那日他托我带话给你姨娘的时候,顺道提了要举家迁往冀州的事。当时我还不以为意,觉得既然是要举家搬迁的事情,至少也要拖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正式动身。可待两日后我想再与他见一面,派去的小厮却回报说他家已人去楼空,连街上的铺子也已经尽数盘给了别人。”
若是真像苏丛盛说的那样,这件事的线索就断在这了。
可虽然苏丛盛的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出一点错来,但正是因为太过圆满,所以才容易让人生疑。
...
(
苏澈在心中暗自盘算着要如何验明苏丛盛这番话的真假,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直在他身后站着的安齐远却忽然趔趄了一下,然后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澈被异动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去探看情况。
原以为安齐远是想要使什么鬼主意装晕好找借口留在苏府里探听消息,可待他看到安齐远青白的脸色时,也难免失了颜色。
一旁的苏丛盛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也感到十分疑惑,连忙开声招呼小厮进来帮忙,心里腹诽着这无赦谷的护卫怎么这般不济事,竟然站着站着就能晕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安齐远抬到了书房里的罗汉榻上,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招呼大夫,忙得团团转。
苏澈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模样的安齐远,也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下焦虑万分,可偏又要在苏丛盛面前装出一幅没事人的模样。
安齐远倒下了,苏澈脸色难免有些苍白。
“这几日连续奔波劳碌,齐护卫估计是累坏了。若二老爷不嫌弃的话,还想借贵府缓口气。”
苏丛盛自然无不可,吩咐下人去收拾客房。
可又看到明显要单薄一些的苏澈精气神还算好,偏偏那般牛高马大的护卫倒下去了,怎么也说不过去,但毕竟不好开口问些什么。
待问诊的大夫来了,探了半天脉象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最后只是开了一剂安神汤药,交待要好好休息莫要劳累之后便走了。
苏澈将下人送来的汤药倒了,心急如焚地守在安齐远身边。
只见那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魔头今日却双眼紧闭,哪里还寻得着半分活气?
安齐远的脸色十分不好,额角还时不时微微渗出细汗来,但好在气息还算平和,没有出现更严重的症状。
苏澈心下一沉。
能让安齐远这种有着化神巅峰修为的高阶修士倒下,到底是何人、何物所为?
难不成还真的应了他之前的猜测,这幕后黑手的目标不紧紧是他自己,还包括轩辕大陆上的所有化神修士?
苏澈从来都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盼着安齐远能赶紧清醒过来。
可安齐远这一睡,就整整睡了三天。
待第三日安齐远醒来,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像是被重锤碾压过一样,脑浆都快要变成了渣滓。
刚睁开眼的时候安齐远还有些晃神,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思维有些断层。后来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苏澈,这才猛地一下从床上扎了起来,却发现苏澈正趴卧在他身侧,眼下一片青紫,看样子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安齐远见苏澈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在他昏睡之时苏澈出了点什么事,安齐远一定要把自己跺成十块八块。
苏澈睡得很轻,很快就被安齐远发出的动静吵醒。
待抬起头见安齐远已然清醒,立刻喜出望外地问道:“你可还好?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齐远揉了揉自己疼得发慌的太阳丨穴,沉声道:“我被法术反噬了。”
第79章
(79
苏澈闻言脸色微变。ww
“难道是镜像反弹一类的咒术?”
所谓镜像反弹,顾名思义就是如水面或者镜面一类的法术,可以将施咒者的法术原封不动地反弹回去。
这类法术是防御术的一种,就是为了防止像安齐远这样想使用蛊惑术进行诱供的情况发生。
但镜像反弹术是一种类别称谓,不同的门派会对镜像反弹术起些不一样的名字。比如在青阳洞中,这类法术名唤净台虚影,并非是某一门派所独有的法术,所以无法从中判断出施展该法术的人源于何门。
原来,安齐远是趁苏澈与苏丛盛谈话之时,不动声色地对苏丛盛施展了啖魂术。
这一法术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蛊惑人心,被施咒者会在被控制期间对施咒者唯命是从。
想当然耳,若苏丛盛中了啖魂术,自会听从安齐远的吩咐,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可出乎安齐远意料的是,他施展的啖魂术竟然被原封不动地反弹了回来。
安齐远皱着眉道:“不仅如此,除了镜像反弹术之外,里头还糅合了叠加术。”
若是只有镜像反弹术的话,安齐远虽然受了啖魂术的反噬,但还不至于会立马昏厥过去。可偏偏这镜像反弹之中又非常复杂地糅进了叠加术。
叠加术相当于一种法术加持,但又与加持术不同。
加持术加持的对象是施咒者本身,换句话说,也就是加持在人的身上。获得加持术加持之后,相对应的能力就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增长。比如攻击型的加持术加持在剑修身上的话,剑修的攻击力就会增加。
但若遇到被加持的修士灵力透支或者受到重创攻击力减弱之后,加持术的作用也会随之减弱。所以加持术可以说是一种“以人为本”的辅助型法术。
可叠加术就不一样了。
叠加术的加持对象是法术本身。
也就是说,法术本身越高级越厉害,则叠加的伤害效果就越严重。相反,若法术本身并不是很强,那叠加的效果也会减弱非常多。
所以,叠加术是一种“以术为本”的辅助型法术。
如果安齐远当时只是施展一个低阶啖魂术的话,即使被反弹和叠加,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安齐远有些大意了,想着苏丛盛不过是毫无灵力可言的一介常人,便对苏丛盛丝毫没有设防。而且高阶啖魂术能控制人的时间更久,所以为了图省事,安齐远一下就抛了最高阶的啖魂术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正是因为安齐远施展的是高阶法术,受到的反弹和叠加也指数倍地累积。ww
安齐远猝不及防,立马被自己施展的啖魂术疯狂反扑。
不过好在他虽然受到了反噬,但身为常人的苏丛盛并不懂得如何操控安齐远的意志。所以安齐远只是安安静静地昏睡了三天,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自修为进阶之后,安齐远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这样大的意识创伤了。
苏澈见他自醒来之后就恹恹的,眉头紧得可以夹死无数苍蝇,歪在软枕上完全不想起来,看着倒像只意外落水的大狗十分可怜。
苏澈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他,这种思维创伤只能靠自己身体的修复能力,可偏偏这凡界灵气几乎没有,反倒是常人五谷轮回的各种浊气充溢在四周,根本就没办法好好打坐静养。
苏澈叹气道:“追查真相虽然重要,但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不如我们先回无赦谷去,待你养好了伤再说不迟。”
安齐远听了不禁眉开眼笑,看着苏澈眼下的那抹淡淡的青紫道:“阿澈,我之前这样毫无征兆地倒下,你是不是十分担心?”
苏澈斜睨了刚醒来就没安好心的安齐远,十分平淡地道:“一两分担心是有的,但还远远算不上十分。”
其实,在看到安齐远不省人事的时候,苏澈担心到五脏六腑都快扭曲了。只是苏澈向来是个迟钝的,自然会将自己的这种紧张反应与幕后黑手的阴谋和天下苍生的福祉联系起来,还达不到能清晰辨别担心对象的程度。
安齐远听苏澈这么说也无所谓,反正在他心里,有一两分担心就已经是好的,他不介意用更多的时间将苏澈这颗顽固的石头给捂热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苏丛盛这个关键人物,若我们半途而废地走了,万一苏丛盛在此期间出了什么事,线索就彻底断了。”
“本来掳人走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现在的身份毕竟还牵扯到苏青言的家人,若我们刚到访不久苏丛盛就失踪了,难免会给董姨娘惹上麻烦。”
苏澈想想也是。
“可你的伤……”
能将化神巅峰修士攻击到完全失去意识整整三天,就足以看出施咒者思维之缜密,手段之高明。
思及此,苏澈的担忧比起之前更重了。
安齐远有些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无事,我稍作歇息便好。”
说着就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用手轻轻揉着发疼的太阳丨穴。
谁知片刻之后,安齐远却感到自己的额上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
安齐远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了苏澈半晌,却听见苏澈恶狠狠地对他骂道:“眼睛闭上!”
但手却没有从安齐远的额头上撤下来,一下下有规律地替他轻揉着额头。
安齐远完全愣在了当场。
他从来没有想到,苏澈会这样主动地接近自己。
那双略微冰凉的手白皙修长,每个指节都是近乎完美的好看。
当这双手贴在他额上的时候,仿佛周围的时间都凝固起来了一般,周身的触感都集中到了那些被它拂过的地方,甚至连那种钝痛的感觉都快要消失了。
苏澈原本脸色还算正常,但被安齐远用这样露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看,颊上不禁泛起了可疑的微红。
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苏澈恼羞成怒地收回了手,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都怪自己没事就把慈悲心乱放,这安齐远本就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魔头,他怎么能因为看到了他略为脆弱的一面,就把这只猛虎当成了病猫?
安齐远再怎么不济也是化神巅峰的修士,即便受创,又哪里用得着他这个炼气中期的人来操这份闲心?即便他真想操这个心,实际上也没有那种能力。
想到自己方才一时心软就无意识地伸出了手去,第一反应就是想帮安齐远揉开紧皱的眉关。
可当他看到安齐远那道带着极度惊讶的眼神时,他就没来由地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若是在安齐远睁开眼的瞬间就将手缩回去,似乎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可他不缩手吧,又被安齐远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看得他脊背上的寒毛都不由得竖起来了,只好气急败坏地 ...
(让安齐远闭眼。
但安齐远哪里会听他的?
最后还会苏澈被看毛了,索性缩了手去打算离开。
可安齐远哪里会肯?
苏澈刚站起来,就被安齐远拽住了手腕,轻轻一扯就让苏澈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苏澈死命地挣动起来,安齐远从身后拽着他的双腕,将苏澈的人往后拉。
即便不说修为的高低,光是凭力气苏澈就比不过牛高马大的安齐远。
感觉到自己的整片后背都贴到了安齐远的前胸,臀部更是避无可避地直接坐在了安齐远的某个部位上。
身后的人体温高得烫人,苏澈觉得他整个人都快燃起来了。
安齐远由后往前地将脸凑了过去,轻轻叼住了苏澈的耳垂。
“别动了,我头痛得很,都快裂开了。”
苏澈闻言,恶声恶气地道:“知道痛还不安生一些?你脑子里都是些渣滓吗?”
安齐远低笑道:“我倒宁愿都是渣滓,或者像那些没有意识的土石草木也好,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安齐远说着,用唇轻轻吻了苏澈的鬓角。
“可是,我脑子里都是你,这可怎么办?”
“你说,要怎么样才能不去想你?”
“如果你能把我脑海中亿万个、无数个你都一个个地拔出去,我也愿意。”
安齐远松开了苏澈的一只手腕,转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苏澈的唇。
有气息从柔软的唇畔中泄露出来,拂在指腹上,有种淡淡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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