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出飞花入户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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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多大年纪,便会长吁短叹啦?」吕布无奈一笑,也只能摇摇头。一双眼睛漾满笑意望着董白。

董白哼了声鼻子,「看的人心里闷,不看了。」随即阖上卷子。

「就知道看这些东西,走吧」吕布一把抢过董白手里的册子,一面起身提道。

「走?去哪儿?」

他双手cha着腰,如暖yan般的笑靥轻轻映着董白,「带你去散散心罗,别老是待府里,否则你会憋坏的!」

董白闻言,心中一动,原想着说自己身子疏懒,不愿出门儿,从前她倒常和吕布四处瞎逛,自从他去了汜水关之後,她也离了家,便再无同游过了。

也就这麽一次,奉先也在身边,她是绝对安全的,实在不必想的如此多。

碧绿se的银眸骨碌一转,无声望着吕布,笑意凝在嘴角,董白的眼神似是问着他「果真?」

吕布不等董白启口,遂向董白伸出手再道:「走吧?」

小手便这样横空伸起,牢牢抓了住吕布厚实的大掌。

雪天的京郊外,皑皑白雪罩着满地枯h的草木,唯有车马途经之处留下蹄印和车纹。

郊外白茫茫的小丘,自远处来了一棕一白两匹大马,逐渐朝着小丘趋近小丘上一棵枯木,吕布和董白便在那两马匹上。空中积云郁郁,可好在雪已停了一会儿。

马蹄轻踏,醒神的凛冽迎面拂来,挟带着松枝、藓石的气味。

董白是不谙驭马的,纵使幼时的她就常让阿爹给带在鞍前,可到了这年岁,她也仅是能够让马匹转向、前进,以及止步,若说到驰骋大原野,那可真是b不上当年的董韡万一。

因着这层缘故,吕布深怕她骑术不jing、独自乘马恐有危险,便自个儿带头,让董白循着自己马後跟着骑来,一路上速度不快,倒也还算安生。

上了山坡,他俩在距离枯木一丈开外下了马,两人齐齐牵着马绳,缓缓朝着枯木而去。

吕布将两匹马儿的缰绳系在枯木旁生cha出的一根树枝上,扫去枯木前一颗平顶大石满盖着的白雪,迳自坐了上去。

董白见状,亦随之坐了上去。

身後是原先阖该苍翠成荫的深林,如今已被雪se掩去了泱泱生机。眼前,坡下的长安城在远外苍茫亦然。

「雪雰雰而薄木兮,云霏霏而陨集。」吕布那件皮裘依旧穿在身上,狐皮围领严严实实绕着颈子上,嘴里朗朗念道。

董白听了,螓首一偏,望向吕布,「这是在追怀屈子呢,还是哥哥觉着董府冻着你、饿着你,让你有志难伸啦?」话里是调侃,可心里她是猜不定吕布心思的,小手绞着裘子里裹着身子的那领凤凰涅盘大氅,有些局促。

吕布的视线断了前往远处的路程,回眸看向董白,「b起丁原那厮,义父待我够好的了,我实在无以为报」随即,又垂首看着自己一双大掌,「只是想起关外那些乱贼口口声声喊着我三姓家奴,我就灰心。」

说罢,他伸出自己右臂,将袖子往上三折,袖子底下露出的粗壮手臂上,是一条条癒合过後的疤痕,密密麻麻的,全留了痕迹。

董白看了不禁倒ch0u一口凉气,忍不住伸手去m0,白皙的指头和吕布晒的黝黑古铜的肤se形成强烈对b。在她一根根玉指所及之处,是那些口子癒合後略微凸起的印子,看的小妮子怵目惊心。

「这是怎麽伤的?」

「还在丁原那儿时,义父让人来找我,末了我便被丁原一鞭一鞭ch0u,哦还有幼时我大娘给教训的,好全了也消不去,跟着我一辈子了。」吕布话里的释然全然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在董白眼里,却油然生出一gu怜悯不舍。

吕布确有凌云之志,奈何世人鄙薄。从前在丁原帐下的他,过的不算得意,丁原喜好功名声誉,但是x情急躁短视,半点都无人主的样子,凡事就是捡着能闯出大声势的g,一遇上不顺心的事,底下的人日子便都不好过,吕布自个儿就是个例。

她是知道他早年便没了父亲的,但是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除了父亲以外的其他亲人,原来他还有个大娘?

「大娘?那麽你母亲呢?」

吕布的眸子又回看了董白,默然半晌才应:「走了,我爹说的。他说母亲放了我便离开吕家,从此再没回来过。」棕se瞳仁深处,波光摇曳。

董白有些过意不去,竟问起这等伤神之事,且她亦思及自己的母亲。那个从未谋面,却一直占据着阿爹心头的nv人。

董白再问道:「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此时的她环抱膝头,b方才更显得不安几分,几乎是探寻式的问着吕布。

吕布歪着头略思索了会儿才回她:「不大记得了,可我记得曾经和她在一块儿很长一段时间,可惜隔的太久,如今忘得一乾二净了。」

「真羡慕你,还见过自己母亲,哪像我,阿爹说母亲生下我後就因产後失调不治而亡,我都来不及记得她的面貌……」言及此处,董白更是将单薄的身子整个瑟缩起来,眼泛泪光。

闻言,吕布心中一动,大手一搭,搭着董白的肩便道:「萧夫人、王夫人视你如己出呀,你瞧义父又这般宠你,何况以後还有我呢,我也会护着你的。」

董白偏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吕布真挚的眼,看的她心下一甜,嘴角不禁暗自g起。

半晌,她斜着身子将头靠在吕布肩上,压着嗓子问:「真的会护着我啊?我这麽任x娇纵,你肯吗?」这一问相当刻意,半带娇嗔、半是试探。

「自然了。」

「为何?真的不跟我计较从前与你呕气之事?」

「为何要计较?你一个小孩子,我和你计较什麽?」吕布若无其事道,可就是那样子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让董白心底生起一gu不悦。

小孩子?

董白一听,急的跳起来,「我怎麽是小孩子?都已经及了我」

吕布有些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回道:「无论你嫁了人、生了孩子,你在我眼里还是从前那个白儿。」

这一句话更让董白恼火了,她哪里还是小孩子?这话分明是看她势弱!

董白一言不发,随即起身走向她的白马,拉起牵绳作势要上马。

吕布见状,一脸懵然,他也跟着起身,「白儿你这是要去哪?怎麽了这是?」

「我要回家」董白没好气的鼻子一哼,娇气的不行。

「你慢点,等等我!」

吕布赶紧牵马,深怕董白不谙驾驭马匹,出了什麽岔子,可他还是赶不及!

董白脚一蹬,率先上了马,见吕布也追上来,她狠狠一拉缰绳,打算先吕布一步撒开蹄子走,让他追不着。许是董白使了太大的劲儿,将马儿拽的生疼,那马发了x子,前足高高仰起,几乎整匹马直立在地面。

董白不时常驾马、不够熟悉马匹x子,吓得就要往後摔去。

眼瞅着就要重重摔在地上了,谁料此时吕布一个飞身扑上前去,正正接住了落下的董白。

兄妹两跌在一块儿,纷纷吃疼的喊出声来。

马儿延着坡地朝下奔驰而去,再不回头。

吕布暗骂一声不好,可身上仍压着董白,他想驾着另一匹马追上去也难,遂才作罢。

他实在无法动弹,只能开声先问道:「白儿可有伤着?」

半刻钟之後,董白这才回神,胡乱应了句,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觉自己实在侥幸,捡了条小命,若真这麽一摔,身子骨没伤了哪里才怪!

她想着起身,却异常艰难,身下不是土地的y实,这下董白明白自己并非落在地上了…她一个姑娘家现在正实实压在吕布身上呢,多臊人!

董白挣扎起身的动静很大,压的吕布有些不适,他赶紧手一伸、一使力,撑着董白能够挺起腰杆,自他身上爬起,而吕布自个儿也随之起身。

他上下探着董白有无伤处,一边殷勤询问,却不见董白有任何回应。

只瞧,眼下董白的一张小脸全给涨成红se,话都说不出。害得吕布更加以为董白嗑着碰着了,焦心不已。

又半晌,董白缓过劲了,换着她给吕布看看有无伤处。

吕布适才飞身一跃,在地上滑行了小一阵,才接住董白,他原先是侧着身子切入,故而纵有皮裘护在身上,仍免不了贴合地面时和零星石子摩擦。他的右手下臂都是细微擦伤,更有一道长五寸、宽一寸的大血痕,衣袖破损。

董白轻拉过吕布的伤手细看,「奉先,你受伤了,得赶紧回府上药的,都怪我,又娇纵了……」内疚在她心里敲击,b的眼泪珠花差些溢出眼眶。

「不妨事的,你别放在心上。」换成自己伤着,吕布便又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暖暖笑着安慰董白,反而令董白更加自责。

脾气一来,什麽礼节、什麽婉顺浑都抛之脑後了。她如此,怎可算是长进?

董白的白马跑远了,毛se与冰雪天地合而为一,逐渐消失在两人视野中,眼下又是一个难题,跑了一匹马,那麽她和吕布该如何回府呢?

「奉先…咱少了一匹马,不如,你先回府去通报康泰,再让人派车来接我吧,你也好早点回去上药。」董白有些怯怯的,一来她马术不jing,害得府里少了一匹马,造成他俩现下遭遇困难;二来,又害得吕布受伤,自己心里正难受。

吕布耸了耸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说罢,他从旁牵来了余下的那匹棕se大马,「一块儿乘马回府就可。」

男nv共乘一马而行,如此真妥当吗?董白脑子里闪过万千思绪,外人的看法、议论,使她想回绝这个提议,可看着吕布心意已决的样子,似乎是半点也不容董白置喙的。

正当她纠着一张小脸仍在苦恼,吕布大步先行上了马,对着董白伸手,「你害我伤了手,可得给我好好上药的。」

董白当即知晓吕布话中宽慰之意,他哪里真要她给他赔罪?不过是哄着她上马赶紧一道回去,既如此,董白遂打消了念头,不做推辞。

枯木丈外的深林中,大风飒飒骤起,刮过丛丛树影、浑把枝头重重玉尘吹落,还了常青松枝本来面貌。

随着大风吹出林子外,银粟舞在空中做天河。远外,是一对俪人乘马踏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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