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仍然超不过古人的范围,又何必再多著述。
江怡声看着读着,反复咀嚼着“纸上烟云过眼多”这句话,渐渐的,有种莫可名状的情绪从胸腔涌上喉咙——不吐不快!青年猛地抓过狼毫笔,在砚台内一转,蘸满了饱满的墨汁,江怡声心神合一,手腕一动,狼毫笔便在白色宣纸上蛇走龙飞,一口气尽,几个字已跃然纸上,将狼毫笔放置在砚台上,青年凝视着自己刚写的字: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江怡声凝视着,心中喟然一叹,人生百年,管你富甲一方也罢,管你贫穷也罢,上至一方政要,下至黎民百姓,终究同样要化为一坯黄土。世事从来都是新的,过往种种如水过细沙,不留痕迹。
定了定神,江怡声起身走到一旁,选了一张唱针,这台蜡筒式手摇留声机让他差人接了大喇叭,放出的音乐声音,实在小声不了。好在江怡声意在放松,都说练字如练神,他的心神一时还停留在书上,这时一听姚莉的金嗓子,江怡声神情一震,柔软的布料紧贴他身,露出来的腰线非常漂亮诱人,青年的四肢修长,体格匀称,伸展开来,姿态非常优美。
一曲舞毕,竟出了细汗,江怡声没有使唤下人,自己下楼提了一瓶热开水上来,泡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里暖着,时不时翻两页书,看到有意思的地方,他拾起金色钢笔,在雪白的道林纸上面,沙沙誉写着。从小到大,这样的誉写本,江怡声都一一装钉,收起,摞起来足有几大箱。
不知不觉,墙上挂着的西洋钟当当响了十下,江怡声被钟声惊醒,抬头一看,已经晚上十点钟了,差不多该睡觉了。
江怡声起身活动一下四肢,然后轻车熟路地放好书、盖上钢笔、迭好道林纸,用玉石纸镇压住,他关掉灯,拉上门,江怡声拐进隔壁的大卧室。
大卧室真是大,布置倒是表里如一,是典型的西方风格,淡色的壁纸,褐色的地毯,宽大的实木床,全是实用主义的典范之作,感觉十分厚重大气。墙上还挂着几张风景油画。屋内没有女人的脂粉气,二十几岁的江怡声身心健康,但是洁身自好,没有成家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往卧室里带女人。
十点一刻睡觉——江怡声躺下时与时间表上的安排一模一样。不用看表,他的身体已经记下了这种习惯。江怡声近乎修行地保持着这种同龄人可望不可及的严格作息制度。
是夜,是南方城市的凌晨二三点钟,一辆黑色汽车徐徐穿过剑桥大道,两道橘黄车灯打在前方,光线里可以看清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两排车轮缓缓碾过,一路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汽车在小江公馆(以下为了区别,老九的就叫小江公馆)的大门口栅栏前停下,静夜之中,“叭叭”的两声喇叭格外响亮,江文殊跳下车甩上门,又是“砰”地一声,已有伶俐的门房听差过来,此人睡眼惺忪,借着微光一看,可不是六爷是谁!
这位听差乃是从北平祖宅那会儿就一直在的老人儿,江家六爷的一张面孔,只要人家见过一次,已是毕生难忘。
听差一个激灵,实时打个辑,请安道:“六爷,您来了——这大晚上的,您快里面请!”
六爷见状,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嗯哼。”
江文殊抬着下巴看人,快言快语:“老子开夜车到现在,累得要死,快去叫人烧热水跟饭菜,叫人把客房收拾一间出来,快快快——等等!老九现在肯定在睡觉,你们手脚轻点,可别吵醒你们九爷——吵醒了他,当心老子剥你皮!”
他一边说,一边挥拳头,口气恶狠狠的,一对修长的眉毛拧起来很有一种凌厉的凶相——真的是美得凶。
听差口中“是是是”,是鸡啄米般地点头,忙不失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自去吩咐老妈子作那一干事宜去。
而江文殊则是在原地跺跺脚,将一身的寒气都跺掉,他抬手敲两下车窗玻璃,口中嘻嘻笑道:“哎呀,我的仁希贤兄,尊驾这是磨蹭什么呢,还不下车,到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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