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白握着茶杯听他的话,手微微攥紧了些,若不是今日归戚九阐述心意的对象是他,他实在不敢想这人说着爱慕的话是怎样一番模样。
今日看见了,他平日里深邃的眼就那般专注的望着你,好似有种魔力,让人丢盔卸甲的同时又无处可逃。
因此,在归戚九倾身上前握住他的手时,他动也未动,片刻过后才回过神来,急忙甩掉手背上那片温热,脸上带着些许羞恼之意,别过眼不去看他。
“阿白…”
归戚九仍是那副情深的样子,商白也看出他着实歉疚。
无动于衷是假,但之前被那画面伤害到却也是真。
他想要二人重修于好,并且在听完他的话后,心中有股子饱满的喜悦和激动的情绪在四处乱窜,没有人如此认真的对他说过那些话,他在归戚九这,得到的永远都是前所未有的珍重。
就算未曾接触过情爱之事,但他也知晓自己对归戚九,分明是就是一样的情感。
这并无什幺不好,他想。
但归戚九必须得忠诚。且不管从前怎样,便是以后,以后那日在他院子里发生的事还有可能会发生吗?
商白蹙眉,茫然无助的望向归戚九,索求答案。
归戚九看他这般,对他心中所想能猜出个大致来,在心里又骂上自己一句,随即表明态度。
“我错了一次,导致你我二人如此间隙,被生吞活剥都是应该的,哪还会放任自己再错?以后我那院子,也必严令禁了他人上前。”
商白叹口气,未曾有任何回复,饮了口已经彻底冷透的茶,便走到门前开了门,看了眼黑漆漆的天,开始下逐客令,神色自然无比,嘴里说的却是现下归戚九最不愿听到的话。
“夜已深了,城主还回自己院子吧,商白也该睡下了。”
归戚九:“……”
他此时无比希望城主二字并非只是一个称呼,而是自己的姓名。
他只好起身,走到他身旁站定,低头看着他的脸一会儿,轻声嘱咐道,“最近你看起来清瘦不少,该令如苏丫头多给你补补身子,天也冷,夜里不要…”
话未说完,便收到商白幽幽看过来的视线,只得住嘴。
“罢了,我先走了,明日见。”
商白立在门边看他离去,如苏见他出来便过去行礼相送,最后院门被关上,他这才转身关了自己房门,想到归戚九最后那讪讪的表情,脸上已带了轻浅笑意。
待灭了烛火上床后,他平躺着许久竟也了无睡意,如同每一个情窦初开的人一般,他把今夜归戚九说的那几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的琢磨,咀嚼出了甜味,他也跟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又后悔把人赶得太早,即使自己得端着不能透露真实情绪,但说不定归戚九一急,又说出什幺好听的话来呢?
他不由想起那个男孩,带着酸味的嘀咕,那人肯定没听过归戚九说这些话,不然,如苏怎会跟自己说他被赶出来了。
他们做的那些事儿,不久后…他们二人也会做!
他想着想着,又想到那日归戚九爬自己的床,滋味还未回味后,倒先红了脸,又感到羞耻,扯过被褥盖住发烧的脸,怪罪自己白读了那些年圣贤书,净想些情爱之事。
如此这般,念着同样一句“明日见”,便收了心思睡了过去。
归戚九说的明日,便真的是一大早。
商白一早起床时,推门便见了归戚九,那个男人在山寒水冷的冬日里,仅着单衣练着剑,那般英武迷人。
如苏站在离他几丈远的树下,目光牢牢锁住了他,满满的都是钦佩敬仰,一时也没有发现商白。
倒是归戚九见他出来,收了剑不再继续下去,如苏这才如果】..◎低头小跑上前,小声讨饶。
“奴婢该死,一时忘了时辰,这就去打水给大人洗漱。”
商白挥挥手示意无事,看了眼鬓发微湿的归戚九,又嘱咐道,“再令人与你一并多送一份过来。”
如苏在城主面前,总比与商白一人相处时更为小心紧张,她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归戚九,应了声便退下去了。
归戚九听见他开口吩咐着想自己,心情大好,上前把他带着往屋里走,“可是我吵到你了?之前来了这里,见你还未醒,索性就令人取了剑来。”
商白摇摇头,挣了他转身把门给关了,“你刚出汗,莫吹了风湿冷,等如苏取了水来,你擦擦脸便快点回去换身衣裳吧。”
他说完,走到桌边坐下,并不看归戚九一眼。
但话都说了这一大通,又是令人打水与他洗漱,又是担心他吹风着凉的,便是傻子,也知晓已经讨到了他的原谅。
归戚九没有动作,商白疑惑的抬头去看,结果撞进了他带着笑意的眼里。
商白懊恼,别过头去不再理他,一个人悄悄的微扬起嘴角。
忽而感受到肩头一重,原是归戚九移了把椅子在他身后坐下,用额头抵住了自己的肩膀。
他心一软,没舍得扭身甩开,便又听见男人开口,“阿白,你这屋有风进来?”
商白:“……”
城主可是在撒娇?
房门窗户闭得严实,怎就会有风进来单往你城主身上吹?
房外如苏身后带着两个丫头敲门,“大人,热水已经取来。”
商白怕被人见了他俩这副姿势,并不敢作声应答,只好推推背后的人,压低声音妥协道,“起来吧,让管家取了你的衣裳,在这儿换了可好?”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被人拿住,细细的包裹,归戚九也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子一下子遮住了商白身前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使得他只看得到眼前这人和他脸上真诚的笑。
“如…如苏,进…进来吧。”
如苏甫一进屋,便看到归戚九宽大的衣袍下两人交握的手,目光又触及商白别过去的脸 以及那羞红的耳朵尖,了解到了为何方才商白唤她进来时如此结巴又如此之久。
她身后那俩丫头低着头把水在木架上放置好,便俯身出去了,端的是一个目不斜视。
“大人可还有旁的吩咐?”
“你去找管家取一套城主的衣物过来,动作快点儿。”
“…是。”
“等等,让管家往这屋里上饭菜。”
归戚九神色自若,握着商白的手满怀笑意,如苏…并不敢看。
“是。”
城主府里规矩严,仆人们自然也有一套,一是不许招惹是非,寻衅闹事;二是不许聚众赌钱,败坏风气;三则便是不许议论主子事宜。
但今日商白商大人房里发生的事,两位主子还未出房门,便在婢女中间传了开来,众人并无恶意,因见了这些天来二人间的别扭委屈,仅是为那二人重修于好而开怀。
“少爷…”
穆伊是归云起院中的贴身丫头,她方才伺候归云起起了身,现如今端了热腾饭菜过来,却见主子要往院外走去,急忙询问。
“今日我去前厅与父亲一同用饭。”
少年的身体单薄的很,眉目清秀,一身白衣很是俊逸,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宁静清远。
穆伊比他大上七岁,从小便被派遣陪同在他的身边。因此,这个孩子的心事她最为明了,也最为心疼。
他被放在城主这里养着,喊着他一声父亲,但却并未享受过来自那人的一分真情。平日里吃穿用度,虽是上等的送过来,二人却极少见面,莫说游玩习武,便是用餐,也是那位一人坐在宽大而冷清的饭厅,少爷便孤零零的在自己桌前。
前几日起,归云起出门频繁了起来,且不愿意带上她,也不知他做了些什幺。
昨日傍晚传了膳,归云起却久久未回,她派人寻过去,才知道城主留了他在前头吃饭,一时竟是五味杂陈,如同此刻一般。
“是。”
归云起走至院门处,似突然想到什幺一般,又停住唤了她一声,“穆一,若是待会严凛统领来了院子寻我,你便请他休息片刻,遣人到前头去寻我,片刻耽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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