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小小精灵（l）（1 / 2）

Chapter 1 小小精灵（l）

曼璐趁着假期，代表工作的杂誌，出席某个品牌发布晚宴之后，打算留北京玩几天。

据说雍和宫附近的方家胡同，有一家很有名的livehouse。曼璐伙同刚刚相识的同行杰克，这晚从酒店出发朝圣。杰克是个中美混血儿，来自香港一家英文出版社的摄影记者，前一晚于发布会他正好坐在曼璐旁边。他们同是首次访京，趁机多留一阵子四处观光。

一路上杰克都很沉默，他的面色好像有点难看；曼璐也就不好意思说些甚幺。他跟之前的表现很不一样──前一晚他以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谈笑风生，把不相识的全桌陌生人逗得甚为高兴。以混血儿来说，他长得还可以；不过身材高大，在他身旁的确令人感觉良好。他昨晚每说完一个笑话就看曼璐一眼，令曼璐以为那是他有兴趣进一步认识她的表示。不过似乎只是她想多了，因为晚宴完毕之后，只是十时左右，他就跟曼璐道晚安，消失于酒店的大堂。他会否另外佳人有约呢？

曼璐原以为今天的约会他要放她鸽子，没料到五时正他如期致电给她确定约会。真不知道他的心在想甚幺。唉，曼璐忽然想起一位女朋友的话──「关于男人的事情妳还是不想为妙；因为一般来说，妳总是猜错居多！」曼璐竟脸红了，她偷看杰克一眼，深恐他会发现自己的想法。不过当然没可能的，别傻。

「昨晚妳睡得还好吗？我觉得床铺不太清洁；整夜都被虫咬似的。结果熬到今晨，我要他们替我换过所有的床铺，我才勉强可以睡多几个小时。」杰克打断曼璐的思潮。啊，原来如此。难怪他的面色如此难看。曼璐说：「我睡得还可以。不过我一向很贪睡，不怕陌生床铺的。」有那幺糟吗？我们住的可是新落成的五星级酒店啊。曼璐想。

「幸运女孩。妳有往甚幺地方跑没有？」这时，刚刚迎面一个彪形大汉急步走过来，杰克一下子搂住了曼璐；她也本能地靠近了杰克。

他没有鬆开手，继续轻扶她的腰肢。曼璐装作泰然自若：「唔……起床后我到泳池游水一句钟，然后到附近的饺子店吃早餐。因为约了你，我没走太远，下午只去了皇府井大街逛逛，结果买了双綉花鞋。」曼璐把右脚举起让他欣赏她的小小战利品。杰克哈哈大笑，心情终于好转起来：「不错，牛仔裤衬綉花鞋挺漂亮的！」说罢，拉着曼璐的手转了一圈。

到达livehouse门口，人潮已是满满的，幸亏杰克昨夜已透过特别渠道拿到门票。他们获安排坐到台侧一张小圆桌，点了饮品之后，四周的桌子慢慢坐满客人。人群中，衣着像夹band玩音乐的男生佔多数，其次是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剩下少数的，就是像曼璐和杰克一般的外地游客。

不一会，灯光转暗，一阵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从四周响起。忽然间，曼璐被周遭的气氛感染，心情莫名奇妙地兴奋起来。今晚主要的演出队伍据说是一朋克乐团「脑残乐队」（真不知他们想甚幺，改个这样的名字）；曼璐对北京的音乐圈所知无几，但杰克知道的倒不少，因为他本身也有夹band。

首先出场的，一般是暖场的后起之秀──名气较小的新晋乐团。「这一队『Little Spirits』我倒未听过。」杰克指指台上的乐团。

一段结他独奏响起，「这结他手功力不错。」杰克凑近曼璐耳边说。她暗叫声好──事实上，曼璐不是朋克音乐的信徒，今晚完全是抱着见识场面的朝圣心态而来，之前已有点担心会受不了听一整晚的朋克。

结他手开口唱歌，原来他亦是主音；他属个子高瘦的类型，架眼镜书卷味浓。慢着，「Little Spirits」？心血来潮，曼璐把身子倾前想看清主音的样子。灯光昏暗，曼璐盯他的脸一会终于把他认出来──不得了，真是她认识的小野！

小野的歌声凄迷地响起，是一首国语情歌；即使像曼璐这种近乎音乐盲的都不难发现，这歌曲好像跟朋克完全扯不上任何关係。然而，旁边一桌的五个少女；还有后面好几桌的客人，却已经陶醉得旁若无人地摇摆着身体。曼璐开始怀疑，会否小野才是这晚的主角？

曼璐不自觉地把手捂住嘴巴，小野的歌声太动听了……听得她的心都痛起来。

……小野是曼璐在英国唸大学时候一位室友的弟弟，比她年幼三年。曼璐记得认识他的时候，他虽然刚过十七岁，但看起来很老成；寡言的他，手里总是拿着英文版的卡夫卡。和他性格南辕北辙的姊姊晓儿，爱笑他扮酷是为了泡妞；那亦因为小野一直很受异性欢迎的缘故。

可是曼璐从来并不认同晓儿的想法。她直觉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他的感性可不是装出来。曼璐和他的心思无从解释地相通：他们会突然间说出同一句说话、买相同的东西、三番四次在市内同一些地方相遇……。没有兄弟姊妹的曼璐想，如果有个像他这样的弟弟该有多捧。

一到周末，小野就爱躲到曼璐房间的角落，窝在她那个从初中就伴着闯蕩江湖的豆袋沙发，用木结他不断练习弹奏自创的乐曲。曼璐记很多次真心觉得小野的歌曲动听。他说过，假如有一天他可以组乐队玩音乐的话，一定要叫它作「Little Spirits」。

曼璐那时好奇地问：「精灵？」

小野一本正经地回答：「是人心里各式各样的念头。又或是关于自己的本意和情绪、勇气和心意……也就是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