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会来看这场演唱会。
「我们的爱情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为何妳还不放手……
我们的青春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已经断了──乱了──算了……」
海玫从外围沿着一条巷弄进来,走到一半,听见阿顼爆发的嗓音,那是信乐团
的新歌,是整张专辑里他们最喜欢的那首歌。
海玫僵住脚步,无法往前。
她本来想远远地,无声无息躲进广场附近其中一个店家,偷偷听他唱歌。
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一首。
海玫被他的声音钉住了,他唱起歌来和原主唱像极了,经过一段时间没听见阿
顼的歌声,突然入耳,她却被震撼。
为什幺会是这首歌?
海玫没有往前,她捏紧包包肩带,咬紧了唇。
「......有个声音不断的颤抖,妳知道那是我的伤口,
伤到最深的时候,也是我最痛的沈默......」
阿顼摘下麦克风,他的眉宇随着歌词越皱越深,他记得海玫最喜欢这首歌,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用他的电脑不断不断重複拨放……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这首歌真的就是这幺凄凉。
天空下起雨来。
他找不到海玫,但又觉得,不在也好。他的心思漂浮碎散,不想让她看见自己
现在这模样,他的嗓音渐渐不能控制,再也看不到台下观众,意识飘忽地把他关进
一个空白的世界。
天空很沉默,雨势一下子狂暴起来。
海玫站在骑楼边,朝着舞台的方向默然伫立,没有撑伞。
「我们的拥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为何妳还不放手……
我们的梦想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B> 已经断了──乱了──算了──……</B>」
海玫的笑靥在阿顼的眼前绽开,又瞬间被染红、淋湿、模糊融化。她的童年、
国小、高中、直到现在的每个样貌和记忆都随着音律轮迴飙转,形成残忍的快转电
影,雨越下越大,后面的团员很快就被雨淋湿了,他们像被阿顼的嗓音牵动,激动
得敲奏乐器。
「请就让我离开、请就让我离开这里,请就让我离开──
让我一个人,走向这不归路──」
暴雨打在舞台上、打在阿顼颀长的身上,他弯着腰大吼,嗓音越来越凄楚沉烈
,发出了哽咽和哭腔。
海玫听见了,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下来。
她再度弯下嘴巴,想起阿顼和她相伴的画面。
她第一次听见他的歌声这幺有震撼力,这歌简直入了魔,硬生生钻进、镶嵌
进心坎,痛得她浑身遍地,阿顼彷彿将整个情感都烧熔进去,那哭腔带随着痛,足
以摧毁每个人的心肝。
我对不起妳,我对不起妳,但我真的不爱妳了……
我们回不去了,不要再爱我、不要再为我折磨受苦……
「Ohhh──<B>不要再爱我…………</B>」
阿顼最后脸容扭曲地仰头唱出最后一句,他双手垂落,麦克风拿在其中一手,
心碎的声音每个人都听得见,他拉出长如气绝的音,音乐渐渐消失了,他却胸膛
起伏抽噎,楞在台上颤抖着,似乎在对天嚎哭。
现场所有观众,包含后面的团员,都安静无声,一时间被阿顼的嗓音和情绪张
力震慑得不知所措。随后,人群忽然爆出如雷的掌声和欢嚣,轰声彻响,每个人都
为心碎真挚的主唱癡迷到发狂。
没有人注意到在不远处一个街口,伫立着一位同样伤心欲绝的少女。
阿顼失魂落魄得退到后台,无视外头的喧闹。
阿赤掀起塑胶布帘,看见他坐在音箱盒上,又拿起菸包点菸。
「我从来没听你把一首歌唱得这幺惊心动魄过。」
「…谢谢。」
「你今天表现这幺精彩,得到这幺多掌声,都是小玫给你的。」
阿顼背对阿赤,没作声。
「……牺牲小玫对你的爱换来的。」
※
四月。
某天中午,海玫的班导兴高采烈得在走廊拦住要去抬餐盒的海玫。
她校推上了,上了国立C大。
海玫忧郁的脸庞终于绽放久违的笑靥,那灿笑和惊喜混杂着苦涩,她想起三
年前这个时候,阿赤和阿顼推上大学的情景。
好遥远。
「妳上C大!?妳上C大!!」
阿赤在手机对头大呼小叫,海玫拿远话筒,耳膜发痛。
「对啊!班导说的,以后我就是你学妹了!」
「太屌了!小玫妳超强!我就知道!以后在学校我罩妳啦哈哈哈哈!!」
「也只能罩一年好吗?不过没差啦,以后不懂一样可以问你。」
「啊妳这幺笨又怕生,死都不敢问,真的还好妳上C大,有我照顾妳。」
「说实在,有点太好了,鬆了一口气。」
毕竟她没把握上T大,就算真的上了,也只会徒增尴尬和感伤。
海玫和阿赤闲聊几句,结束通话,嘴角仍然泛着苦意。
她已经再没兴趣和自信面对新生活了。
※
海玫搬进一栋老旧的公寓,坪数很小,二房一厅一卫,离大学非常近,机能方
便,价钱却便宜得惊人,让海玫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运气。
她和阿赤扛行李搬进去那天,在楼梯间碰见的邻居都对他们投以诡异的目光,
她才心里有了底──她住进了凶宅。
海玫不在意。她接下来都靠自己了,只要能省钱,什幺都好。
客厅只有一组灰色双人沙发、一张矮几,和一台老旧电视,卧房里有书桌和寝
具,海玫避开出事的那间房,将它永远关着。
但是卧房内却有块诡异的污渍,乍看下极像一抹哀怨的人影,海玫心寒,连忙
用海报捲遮住那块地方。
她在学校内外各接了一份工读,不愿再回她那个家。
海玫终究为了阿顼和家里大吵一架,阿顼的父母似乎听到了耳语,跑来和海玫
的父母关切谈话,虽然真正的事情没被发现,双方家长表面上相安无事,彼此心里
却终究产生了嫌隙。
她还爱阿顼,只是带着恐惧,当父母抨击他,海玫只能更激烈得反击,她始终
不愿意世上有人污衊他。
「我一上大学就滚出这个家再也不回来!!!」
海玫对着被甩上的房门大吼,眼泪爬满她脸颊。
家人从此赌气得不再和她说话。
海玫透过大学住宿组和阿赤、慧琪的帮助,从找房、签约、注册、整理行李都
自己来。
她匆匆忙忙逃离这个家,逃离这个充满阿顼的地方。
正当她烦恼庞大的注册费时,家里有天传了封简讯给她,要她去看邮局帐户。
帐户里一口气汇进了四年的注册学费与学杂费,海玫当场对着提款机无声痛
哭,不顾后面人的异样眼光。
她放弃家里给她的手机,留下另只廉价手机,从今以后,自食其力。
海玫好几个夜晚都脆弱无助得痛哭,有一次喝了酒又太激动,身子支撑不住,
她突然摔倒,一下子吐了整个客厅都是。
每个夜晚她任由孤单、压力、死寂包围着毁灭她,天一亮,她便强打起精神,
单薄得面对新的生活。
是她选择的,没有阿顼,她既孤单又软弱。
但她不后悔。
※
大学是一个完全自由的地方,它将一个人过去全部框架打碎,给予全然的自由
,而自由就像被打散的拼图,零零碎碎一无是处,除非你懂得学着自己去拼凑。
海玫放弃她自己,每天带着口罩上学,打扮黯淡,将自己与人群接触的机会降
到最低最低。
她清一色穿长裙,再也不碰短裙。
渐渐得,海玫就像隐形了一样,她时常翘课,沮丧和消极促长她的怠惰,她不
再在乎她的人生。
在同学的印象里,海玫是一个皮肤苍白、瘦弱,总是拖着一袭长裙和女孩子,
她的生命似乎很轻,甚至太轻了些;忧郁苦涩的氛围永远笼罩着她。
海玫任由自己的皮肤和贺尔蒙系统混乱,她时常哭到皮肤红肿脱皮,痘子横
生,状况差时整张脸暗浊浊的,没多久,她开始连镜子都不照了。
她连自己都不想面对。
她在大学唯一的连结是阿赤,他会带她吃饭,陪她到图书馆和认识校园环境,
有次海玫从餐厅内的镜面看着他们的身影,心底吃了一惊,他们看起来如此悬殊,
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阿赤总是用灿烂温暖的笑容面对海玫,两人相处自在,而阿赤聊天时总是尽
量避免提到阿顼。
她感激他,她实在不想听见阿顼的名字。
越来越疏离的环境和脆弱的灵魂不断使海玫生出自卑感,而阿赤却整个人发
光发亮。
海玫苦涩得抿了抿唇,应付得挤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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