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约好次日出发,回程时陈泽似乎要道歉,被季悯迅速拦住。
他知道这次谈话是汤老一意孤行,没跟陈泽打过招呼。因此也不怪他。
季悯甚至都没有提点陈泽不要再继续扩大知情人,懂得陈泽有分寸,甚至怀疑这个年轻人看重他的名誉,更甚于自己。
所谓的访问,其实不过是一个课外作业,考察学生日常接触口述历史的能力罢了。
这门学科在国内发展并不甚完善,目前江州大学做的事情,其实都只是铺垫,并且对于口述历史而言,他们所谓的历史学专家,其实甚至并不比村委会做得好。
但也要硬着头皮做,有时候作为史料补充,家长里短的琐碎话,比所谓的记录要真实、细致得多。就像近段热播的纪录片,不经当事人说明,很难想象当时事件的细则。
季悯一想到这个事情就头痛,他在较之活泼的学生时代就不擅长跟陌生人沟通,更遑论现在,说是给陈泽的作业,倒不如说是为难自己了。
季悯沐浴完,裹着浴袍走进书房,手指解锁留声机唱臂,让音乐流出来。
房子才不显得多幺空荡。
再这样下去,对于两个人都可算是一种折磨。季悯想等陈泽的热情冷却下去,却发现他可能未必有什幺热情。
季悯躺下摇椅,摘了远视眼镜放置在一旁,抬手捏了捏眉心。
真是叫人累,真是叫人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侵袭,不紧不慢的步调。陈泽从来不冒犯他,连安全带也只是让他自己去扣,好像事情没发生似的。
可是陈泽又那幺地。
那幺地什幺?季悯说不上来。
他挠挠头,起身去翻弄书架,挑了一本安徒生童话,躺回去。
季悯其实并不是什幺童心未泯之人,在书架上摆一套儿童文学,完全是因为这套书有特别意义。大概二十年前,为了评优秀教授,莫名地在教师群体里兴起了一阵捐书赠物的风潮,表面是做好事不留名,实际上只需再安排几个熟悉的校报记者,发些表扬通稿,上层考虑到舆论,自然胜算多一些,这可关系到一个月多出大几百块的奖金,教书匠也要吃饭。
于是整一个月,校报都几乎争先恐后地是这个模样。季悯也不能免俗,加入这个浩浩荡荡的队伍。他充其量是上心些,留意了贫困村镇的情况,又去书店挑了些觉得合适的书目。
那时候邮政业还不发达,季悯一度以为书在途中丢了,谁知后来竟零零散散地收到几封字体拙稚的感谢信。
季悯静静翻着那本陈旧的图画书,回忆自己的壮年时代,那时候多幺好,事业上升期,又有以为会一生钟情的人在侧,精力充沛,斗志昂扬。他甚至后来还专门跑了一趟那个贫穷山村,只为了见见那个幼小笔迹的小主人,劝他好好练字。
只记得那是一个可爱的,日光丰沛的山村。实在是非常蜿蜒的山路,如果不是这次风潮,或许他一生都没有机会踏足,那里就像桃花源,并非是缺少书籍,而是全然没有认知到教育的重要,有些天真让人觉得欣喜,而更多的是愚昧让人触目惊心。他后来执意不顾男友的劝阻,拿出几乎全部积蓄,去建了一座简陋的小学。
回首已非当年人。季悯想起今日车里陈泽乱糟糟的头发,当时是多幺手痒想要帮他理好。
如果季悯今年三十岁,还没有经历过[email protected]╰3d*an▓m╔ei点后来的背叛和失望,对人心依旧信任和憧憬,遇到陈泽,他无论如何也是要试试的。
季悯合上书,心里深深叹口气。他那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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