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有多嗜睡,展昭有些无奈却不得不叫醒他,天鸾的早课岂是你想逃便可逃的。锲而不舍叩击门扉,一次两次直到第四四一十六次,少年才把脑袋从被衾里折腾出来,嚷了一句:“死猫发什么疯,门栓未扣进来便罢。”和前一日比起来,竟只差了两字。
展昭看着少年有条不紊慢条斯理洗漱穿衣,桃花眼底的笑意怎么看都遮掩不住,不禁莞尔逗弄道:“玉堂,你可知天鸾昨日来了贼人。”
“嘁,我还道天鸾阵法多厉害呢,连个毛贼都困不住,”少年手指一勾挑起架上的长剑,握住剑柄微微用力。冷冽剑身就从剑鞘里一跃而出,映着少年同样清冷的俊秀眉目。
“哎,这贼人可要倒霉咯,”展昭箕踞而坐,浅笑盈盈望着少年的背影道。
白玉堂的动作果然凝滞片刻,回过神来依然是背对着展昭,指尖在剑刃上缓缓划过,冷冷一哼:“为何?”
展昭故意沉吟许久,直到少年失了耐性猛然转身,长长剑刃横隔在身前,在那对斜飞入鬓的眉宇上浸溶溶冷霜。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还真是没有耐性的小孩。展昭故作锁眉状,叹息:“玉堂,这件事你还是莫要知晓的好。”
白影一晃已然欺身上前,雪光一闪寒剑相逼。本就通身冷冽的剑在白家公子手中愈发寒彻心骨,伴着那袭欺霜赛雪的人影如一场簌簌飞雪。
展昭温润的眉眼似是不经意发觉,青锋剑还差一尺即将见血时上身突然向后倾斜,剑刃贴着门面凛凛划过。心狠手辣的小师弟变脸那么快,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也不顾及师兄弟情分。展昭在心下暗暗叫骂,抽出佩戴的长剑一招流云飞雁挡开白玉堂的猛烈攻击。“白玉堂!我说你到底让不让我说。”
张狂的少年郎一点也没有退却的意思,手腕一翻变更剑招冲着展昭的胸膛刺去。隐隐疾风随剑身化龙化虬。“在你说完之前,别指望摆脱白爷爷手里的剑。”
晨鸡第三次报晓,山脚下的人家袅袅升腾炊烟,刻漏里的黄沙沿细颈流泻。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展昭一狠心手下用了九成力缠住白玉堂的剑,有了这须臾的喘息时间赶紧道:“天鸾道衣在制成时都经由天鸾秘制草药熏制。”天鸾药师倾心研制的秘方,这草药不但有驱虫避害的功用,还有助于静心修道。
“那又如何?”粼粼剑影画半个弧圈挣脱展昭的束缚,脚下用力凌空一剑而来,根本就没想留一点情面。
可叹展昭既急着把话说完,又要应付白玉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凌厉攻势,还是留着一分神不能误伤了他,手忙脚乱百般不易。该死的小师弟,若等得了机会不好好教训回来,我展昭就跟你姓白。“昨夜落雪,道衣上的药性和雪相融有毒性。”
少年手中的剑慢了半分,展昭就趁着这个机会斜下虚晃一剑,施展燕子飞逃开三尺。若是因争斗把这屋檐掀翻了,少不得又得挨师父的训诫。展昭有一种错觉,这个小师弟是上苍故意派来给他后半生惹麻烦的。所以,定要把这麻烦扼杀解决了。
半晌寂静,接着少年略略扬起薄唇轻蔑问:“哦?敢问天鸾大师兄这毒几时发作,是否会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倒不至于,”展昭落回地面,旋转半周化解力度,温润眉峰不动声色扬起一抹弧度。“这毒只不过让人身上长些东西,密密麻麻痒得难受,用手一挠还出些脓血。”
贵公子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之极,睁大了素来清冷的桃花眼,俊秀眉宇颦成一道浅沟,抿紧薄唇似是在竭力掩饰。手中的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修长十指尽数捂在了嘴上。衣袂翩翩带过,把下半张脸遮个严严实实。
天鸾二三事(3)
就是料定了你爱干净的贵公子脾性,所以诌谎言也是要因人而异对症下药,这下子你就算不想承认也难咯。展昭轻轻慨叹一声,眼中含有五分怜悯同情之色。“虽说花个个把年也就褪了去,但在此之前就只有我能解了。我虽有心救助于他,但这贼人连个面都不露,当真是力不从心了。”
恍若在沉沉夜幕下闪一点星芒,少年怔怔片刻垂下掩住口鼻的手,半信半疑问:“这毒,你能解?”
终是占据了主动权,展昭收敛起唇边一弯淡淡的笑意,摆出肃穆之态。“诓人这等事,我天鸾弟子素来不会随意而为。”不随意而为,但若是遇上一些不懂事的小孩,自不可同日而语。
“如何解?”白玉堂是怎般玲珑剔透的心思,岂会轻易上当。几句问答间,先前被那番恶心景象扰乱的思绪渐渐恢复,仍是半信半疑未有全信。白色靴履在剑身上一掀,寒剑锵的一声一跃而起,重又回到少年手里。
展昭颦了一对凌眉,苦苦思忖才道:“道衣上这药草着实奇异,欲解此毒先要穿上道衣,再连续三夜活络四肢筋脉点寒露熏香入眠。”
“如何活络,何为寒露熏香?”
听得少年的话语里已然带上杀戮前的征兆,展昭方才收了逗弄他的心思,怒火中烧事小,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可就麻烦了。“这也就是此毒唯有我可解的原因。这套活络筋脉的手法当初药师只传了我一人。而这寒露熏香更是特制秘方,历时数十年才得三副,尽数收在我房中。”展昭这番话说得有板有眼,清雅容颜下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似古木脉脉年轮,如古刹滴水钟漏。
少年的唇色蓦然褪去血色变得煞白,冷了眼一字一顿道:“道衣,在你房梁上。”
展昭不禁错愕,闹了半晌数百件道衣竟是被藏匿在他的房梁上,偏偏他还没有丝毫的知觉。这只贼耗子,偷东西藏东西的本领还真有一套。眼下不是逗弄他的时候,彼此都是玲珑聪慧的人,这一言道出前因后果也已然明晓。白玉堂算是承认了自己偷盗道衣之事,展昭自然要圆了自己的谎言好好替小师弟“解毒”。
“今夜亥时来我房中,”展昭嘱咐完赶忙离开,若是再横加责备估摸着会弄巧成拙,主要是心底那抹得逞的欣喜再也难以遏制。小耗子吃瘪的模样,怎么就觉得除了冷还有……可爱呢。
众人赶在云霄道长到来前穿上了道衣,三三两两匆匆赶去听课。展昭撇了原先要好的同袍,四下张望寻觅小师弟的身影。虽说是别别扭扭把道衣给穿上了,但是眨眼间就没了人,不知躲哪个角落兀自神伤去了。
玉堂啊玉堂,你可知你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哪怕是几条麻绳随意一扎也能有风神俊秀的无双风度。展昭叹着气锲而不舍寻觅,终是在离众人有些距离的一株古柳后面找到了蹙眉望着衣襟的少年郎。盯着身上的衣衫,嫌弃,还是嫌弃。然而在展昭看来,淡淡蓝衫将少年还未完全成形的轮廓衬得柔和,少了不容亲近的清冷。
也不知是展昭行进的步子太过于轻盈,还是这身衣衫在少年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直到展昭离白玉堂仅余半丈,方才惊觉。
迎面的便是满满怒意,“死猫,不声不响作甚。”
“昨夜风大,可曾着凉?”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一句不伦不类的话,展昭有些诧异,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和白玉堂交涉。这是,在关心他?可是要闹笑话了,这只浑身火气的耗子哪里是可以去关怀的。
出乎意料的,白玉堂竟然没有回骂过来,而是无精打采道了一句:“着凉倒没,只是困倦得很,只怕一会儿课上少不得打瞌睡。”
“无碍,一会儿你坐我身旁,若是课上有什么的给你传音。云霄道长学问虽好功夫不高,这点伎俩瞒得过去。赵虎体格健硕,我让他坐你前头替你挡着些,免得叫人看见。”展昭又是不假思索就把这一切尽数安排妥当,说完了再一次感到错愕。怎么就帮着小师弟和云霄道长作对呢,都狼狈为奸了。
白玉堂毕竟少年心性,眼里立刻就布满了熠熠刘彩,如一束最明丽的光泽在展昭心头烙下挥之不去的画卷。
得此一刻,毕生难忘。
只见面前的美少年长眉轻舒双唇噙笑,揶揄道:“猫儿,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借着大师兄的名头在光天化日之下替小师弟开脱。
假公济私便假公济私吧,谁让摊上了你这么只不安分的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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