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垂下眼睛,嘴唇抿出难过的弧度。放在口袋的左手悄然伸出,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到我的手,轻碰一下像在试探,随后不容忽视的扣住了我的手。
老师,你怕吗?她轻声说,不管是语气还是其他的什么,都让我有瞬间的错乱。噢,对了,国庆时在鬼屋那里,她也说过这句话。
我勉强压下纷杂的思绪,正好这时狮龙队的节目结束了,不远处那几个舞社的同学似乎在向这边招手。我在心里松了口气,故作平静道:说什么呢,该你上场了。
嗯。张宁看看我,又看看舞台,最终还是松开了我的手。借着衣服的遮掩,我想应该没人看到。
我走了。她说。
突然间,那个问题的答案我知晓了。
我还是在意别人的目光,从小到大。
后来的节目因为这个小插曲,我观看时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张宁的舞蹈的确跳的很好,很帅气。五彩的灯光下是一群年轻的生命,棱角分明,大无畏。
我就这样坐在为树而建的圆台上,说不什么感觉的看着,直到感觉有人在我旁边坐下,还是张宁。她的气息我已经很熟悉了。
我没看她,只是说: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就这样吧,再继续下去对你对我都不好。
很多事不是有勇气就可以的,我们毕竟生活在这个社会,要考虑的多的多。
张宁没说话,我却能感受到空气中那份突然加重的悲怆感。不多时,身旁的温度消失了,就连吹过来的风都冷了几分。
她走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爱她。但这一切已经无所谓了。眼睛干涩涩的,泪也流不下来。我收紧大衣领子,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天晚上,我又开始吸烟了。吸烟是不好,但积累的太多太多的情绪就快让我疯狂。第一次为岚,第二次为张宁,那么第三次呢?
☆、迹象
第二天醒来时,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堆在床头地板上的烟头,有的只燃了一半就被我熄灭,丢掉。绝大多数时候我只是点着烟,看那轻盈的白烟在房间里飘荡着,在昏暗的房间里升起又消失不见。但这样和吸烟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冰凉的自来水拍打在脸上,我才多少清醒了点。看看。我对镜中的自己说,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了!
我叹息,用湿漉漉的双手掠一下刘海。再怎么颓废,还是要解决温饱问题。
但我又实在没那精力自己煮早餐,想了想,拿上三块钱往校门口的小餐馆走去。被我遗忘的手机在床头亮了一下,又暗下来。
此刻是早上八点多,这是我从餐馆墙上挂着的钟看出来的。学生已经在上课,店里没有人。店老板是个说话蛮小声的人,他已经认的我。只要我一来,他就知道我点的粉该放什么不该放什么,要多少钱的,要圆粉还是扁粉。
因为我是个不善于改变的人,就好比,我大学时在图书馆的位置很少变动。和韩说是为了方便她找我不过是个玩笑话。
一碗螺蛳粉。我说。
店老板点点头,照例没有多余的问题。
我又说,加辣汤。
我一惯是不加辣汤的,难怪店老板会诧异的又问了一遍,加辣汤?
我坚定的点头,找了个背对着街道的位置坐着。现在离我的课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是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她们,尤其是张宁。
螺蛳粉很快就上来,汤底一片红彤彤,看着倒也不是那么可怕。广西的冬天是湿冷的,一碗辣汤下肚,瞬间暖和不少。然而这温暖的背后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几乎是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哭着吃完的。
生理心理的眼泪一同释放,心里像空了一大块似的。
半个小时后,我回到办公室,翻出了上次90班交的作文,除了少数几个冥顽不灵的男生外,这次作文的水平又提高了不少,从她们题目新颖性就能看出。除了文笔,吸引人的题目也是很重要的。
我找出张宁的作文,直到看完她的文后,我才知道她说的那句“什么类型都可以吗?”是什么意思。她在开头这样写道:
妈,我要和我女朋友结婚!
不行!
她很漂亮,还很温柔。
不行!
她有房有车,还很疼我。
不行!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为什么不行!
不行!女儿,不管你说多少次都不行,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破坏!
张宁是大胆的,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我而大胆。要搁其他老师手里,零分是必然的,没准还要让家长来一趟。理由:这位同学思想道德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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