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张宁随后的文字都是围绕着一个观点,即螃蟹对待比赛时的“墨守成规”。字字精练,读来耐人寻味。如果忽略开头这一段,会是篇好作文。
上课铃响了,我抱着作文本往教室走去。寒风划在脸上,先前辣汤的那点热量被消耗殆尽。面对热闹的教室我失去了说话的欲/望,我甚至不敢去看那个低着头的张宁,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大概是悲伤。
我把作文本按组发下去,有气无力的说:自己看书吧,这节课自习。
班上安静了一会,诡异的沉默。就如同我读书时,全班人看着老师那张满含生气情绪的脸时的沉默。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任性的,期末将即,我应该尽快把课讲完,然后带着她们复习一遍,争取考个好成绩。但我做不到,我不是顾全大局之人,我只是个普通人,甚至有时性格上还显病态的人。
老师,你不舒服吗?班上在几个学生的怂恿下跑上来问我。此刻我正低头着看着桌面,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不舒服。
我没事。
真的?老师要不要去看一下校医?班长脸上是真诚的关心,我心里不由的一暖,但也没有改变我的答案。班长无奈的回去了。
班上重归平静,隐约中一道复杂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我大概也知道是谁。踌躇片刻,我迎上那道目光。
张宁正看着我,抱着手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化不开的冰。她的所有情绪都藏在眼睛中,透过视线向我传递。那里面的歉意、固执以及其他的什么像一块重石压在我心里。
我移开视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她无不悲伤的动了动嘴唇,是笑吗?
我从没觉得四十五分钟是这样的漫长。
回宿舍的路上我问自己,张宁对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对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我们对任何一个陌生人,不都是始于颜值?古人云:以貌取人。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一开始看不对眼往后也就不会再接触了。
而一旦有了接触,对方身上那些或好或坏的品行会随着接触的深入显现出来。这时,是否继续发展关系就看个人了。
张宁向我倾诉,向我抱怨,向我暗示。从诗到歌再到肢体语言,从眼神到潜台词。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
而我,却选择视而不见。或者说,心里有点小期待才更准确。张宁是个很好的女生,我没法讨厌她。发酵到一定程度还要继续的东西,一定是坏的。
可惜我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太晚了。一直都是如此,过后才懂得。
回宿舍时喝了两杯红酒才勉强睡着。手机设定的闹钟突然在耳边炸开。我一下被惊醒,半睁着双眼摸索着关闭闹钟。这时我才看见那条未读短信。
没有名字,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号码。
你可以有很多学生,我却只有你一个唯一的老师。——张宁
看完这短短的十几个字,睡意顿时消散开来。我咀嚼着这句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应该是在科代表那里知道我的号码的吧?我想。
五天后,也就是元旦那天。我坐车去了南宁,也就是去韩的家。她坚持要来接我,我也没拒绝。
跟着人潮走出车站时,我费了点时间才找到了韩。这家伙不仅戴了好看却不保暖的围巾,还戴着口罩。这是感冒了?
我背着包走到她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韩一惊,看清是我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人了。她摘下口罩说,随即细细的打量着我,眼里闪过思考。
瑾,你昨晚没睡好?她问我。
何止昨晚,我一周都没睡好。但我不打算坦白,含糊的点点头算是回答。我知道自己骗不了她,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何况我眼底那同样化不开的深深的疲惫。
张宁没再发短信过来,那个没有署名的号码不再出现。
真是,你们学校亏待你了?韩不满道,弄弄我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看你,都快赶上难民了。
我低头看了眼为了上门作客特意换了身体面的衣服,没什么不妥啊。
韩莫名的瞪我一眼,戴回口罩拉住我的手臂往车上带。她开了空调,发动车辆,车子很快滑出一段距离。
算你有口福,我妈听说你要来,都快把菜市搬回来了。明明我才是她们女儿,心到偏到天边去了。韩一边开车一边哼唧道。
我忍不住笑了,那有这么夸张。对了,你戴口罩干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韩就吸了吸鼻子。感冒了。她说。
那你刚才还不戴口罩就跟我说话?
你抵抗力好,没关系的。韩不言不惭道。我懒得理她。
韩家很快就到了,下车时韩大概是想弥补一下她刚才的口无遮拦,主动为我提包,但一拿到手她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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