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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锋利的刀光突然快速袭来,如游走的龙蛇,带着凛冽的杀意。我暗道不好,放开缰绳,足尖一点便站起,右手握住剑柄。眼前有一道黑影,混着银色的光,嗖嗖嗖似的飞窜过来,“铿锵”一声,刀与剑的碰撞,在半空中擦出绚烂的火光。

马车依然在疾驰,溅起的石子砸在山道两旁。那人的动作很快,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见刀光所到之处,马车的顶盖都已经被斩落,方遥从车内飞跃而起,落在马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软剑。二对一,霎时间一把刀、一柄剑、一把软剑打在一处,软剑时而将刀与剑卷在一块儿,时而又被蛮横的刀力震开,风声四起,杀意浓重。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急转弯,马嘶鸣着向前冲去,岩石纷纷滚落,坠落于万丈深渊。刺客骤然回身一踢,车身与马迅速脱离,被偏离的车轮一带,直往山崖倒去。我大惊,飞跃向前,猛然将怀里的银绳抽出,如白练似的像车内的沙华飞去,银绳如蛇,将沙华的腰身勾住,用内力一提,沙华整个人便借力腾空而起。

我伸手想去抓住沙华,冷不防身后的方遥大吼一声:“小心!”我急急避过一道刀锋,手中的银绳还未放开,手腕上便被割了一道,可恨那刀锋从我手腕上掠过,将银绳斩成两截。沙华如坠落的白蝴蝶,往深渊而去。千钧一发之际,我不知怎的揪住了刺客的腰带,向沙华甩去。刺客被我拽得踉跄两步,被脚底下石子一绊,堪堪也要倒向悬崖,铁爪似的手猛然扯住我的衣襟,将我勒得几乎窒息。

横空里出现方遥的一脚,正中刺客的心口。坠落之前,那人突然出手,倾注内力的一掌,也打在我的心口。好像被巨石砸中胸膛一般,一股重压之下,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空中绽出耀眼的血色花朵。我的眼前一阵模糊,只知道我手里的腰带还没有断,死死抓着,借力一提,那白色的蝴蝶从悬崖边缘飞了起来,朝我飞来……

当我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我的手边仿佛有什么东西,温温的。我一动,那东西也动了:“你醒了?”烛火亮起,明晃晃的烛光中,沙华那张白玉似的脸仿佛遭遇了打磨,略显憔悴。我想说话,却先咳嗽,胸口依然很痛。沙华递水给我,看着我喝下,问我好些了没有,那目光仿佛丢了雏儿的母鸡,看着我又是一阵好笑又是一阵满足,我咳嗽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我会武功,救人,是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沙华想牵起嘴角笑,那抹笑意却是昙花一现,难以捉摸,仿佛奇迹,他望着我:“以后,不必为了我,以身犯险。”那眸光深深,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我只能拍拍自己的胸膛:“我身子壮,以前死不成,如今吐两口血,也没什么。”

沙华看了我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很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没说。他吹灭蜡烛,淡淡道:“睡吧。”那语调仿佛很平静,又像一阵落雨似的叹息。我眼看那月光下走出房门的背影,忽觉一阵萧索,门外的天空里,黯淡的云在月中行走,无视这万古闲愁。秋风吹来,晃动着树叶,沙沙声响,而我只觉一片无情的冰凉。

后来我才知道,我昏迷了三天,沙华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们商量好,等我养好伤,就出去避避风头再回来。

次日下起了一场雨,天气更冷。方遥坐在门槛上吃忘了放盐的面条,吃了一阵便谈起我当时的情形:“你那口血吐得不可谓不壮烈,沙华压在你身上,眼看你晕过去的。不过你没晕彻底,嘴里一直嘟囔着白蝴蝶、白蝴蝶之类的,”说到这里他便冲我挤眉弄眼:“白蝴蝶是谁?哪个相好,名字如此风雅?”

我的眼前浮现出他的脸,他的背影,忽然一阵恍惚起来:“是啊,我的相好,很风雅。”

方遥便“啧啧啧”起来。

雨停了,响起一阵敲门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方遥放下碗,边擦着手,边朝庙门口走去:“该不会是小天龙回来了吧,居然能从他爹手里安全逃脱……”

他的话没能继续。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变得僵硬,且有些冷。我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立马冲了过去。冲过去之后,我也愣了。

门外站着一个人,全身伤痕无数,一身朴素的衣裳已经成了破烂的布条,沾着泥巴带着血水还混着青草苔藓。最严重的伤口来自他的脑门,血沿着他的脸淌成一条河流。他抚着脑门,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望着我们,双眼像孤狼一样。

这个人,看起来很眼熟。我的视线往下滑,发现他的另一只手正提着裤子,因为衣服上没有腰带。我再看向他的脸,慢慢的,我浑身的血都涌向头顶,四肢变得冰冷。

方遥的手正暗暗摸向自己的腰间,我冷汗直冒。以我现在的状态,肯定跑不了,说不准还会成为方遥的拖累。要命的是,这个人的目标似乎不是我跟方遥,而是——

“那位施主是……”沙华的声音响起,就在我们的身后。

恍若电光一闪,软剑犹如灵活的蛇,朝着那人的脖颈飞去,那人就在那一瞬间低下头,喃喃了一句。不是求饶,不是狠话,而是:

“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剑堪堪停在他的脖子上。我和方遥两人,仿佛凝固了一样。那人抬起头,看看脖子上的剑,又看看我们的脸,仿佛很迷茫似的,忽然两眼一闭,往后倒了下去。

☆、13

“我很想念小天龙。”我对方遥说。

方遥正在厨房掀起一只笼盖,像老鼠似的四处翻找食物,没搭理我。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阵,厨房里突然传出一阵漫长悠然的“咕——”,方遥的背影僵住。我托着腮帮子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写着许多懊恼。

方遥站在原地想了一阵,对我说:“不然,我们把傅世康迷晕了,随便扔到哪个角落算了。”

方遥从前没说过这样的蠢话,我想,他大概是真的饿狠了。

他口中的傅世康是不久前晕倒在门口的那名刺客,他晕倒得恰到好处,也失忆得恰到好处。从床上醒转的那一瞬间,傅世康对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样子感到很茫然,看人的眼神极其憨厚。头脑上围上一圈白色纱布,更显无辜可怜,一点没见在山崖上追杀我们三个的狠辣样子。我倒是很想杀他,尤其是在方遥偷偷耳语 “我见过他,江湖有名的刀客,据说是傅红雪的传人”之后。

傅世康对着沙华一脸疑惑地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我和方遥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了,可随即傅世康便抱着头,像戏本上写的那样嚷起了头痛。我们都知道,有沙华在,这厮永远有改造重生的机会,哪怕这个人不肯放下屠刀,想杀的人还是沙华自己。

我们都知道的,沙华从未放弃过他自信能感化的每一个人。

之后我和方遥的双眼变成了老鹰似的眼睛,随时警醒,时刻提防,恨不得白天黑夜,轮流值班。很快我们便没有这个精力了,因为傅世康的食量大得惊人,揣起饭碗埋头就吃,刺溜刺溜几下,风卷残云,碗底干净得反光。更可恨的是,他用筷子的速度比他的刀法还快,电光火石之间,没给我和方遥留下一条菜叶。我和方遥盯着那垒起来的几个大碗,都懵了。

这么饿了几天,有一天方遥趁沙华不在,让傅世康去山上采药,胡扯了地形,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了一通灵芝仙草的模样,拿眼睛一瞪,叫即刻动身。傅世康唯唯诺诺的,很听话,背着个背篓便出门。方遥将门拴上,冷笑着拍手。我坐在前院的门槛上啃馒头,眼看这一幕发生,向方遥投去鄙视的眼神,然而,我也并没有拦。

期间那门响过几次,门外永远是那个诺诺的声音:“是我。”我和方遥都假装没听见,晒太阳的晒太阳,练剑的练剑。那厮应该是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站了一会儿便远去了,似乎是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天色在那一天由晴转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秋风一刮,更是冷。门被扣得“笃笃”响,如秋风撞击大钟,傅世康又在门外闷闷地道:“是我。”

我看方遥一眼,方遥看着我笑了起来:“心软?他要是记起来了,你能打得过他,就放他进来。”说完便去收衣服。我隔着雨幕瞧那扇门,响了一会儿,之后又是脚步声。傅世康冒着雨,又要回到山上去。

后来终于响起沙华的敲门声,我撑着伞去开门,心里想着该如何解释伤残人士的离奇失踪。门缝处,沙华一手撑伞,一手拉着傅世康。我看着那雪白的手连着另一只黝黑的手,感觉十分别扭。我推开门,伞的水珠沿着伞骨往下珠串般坠落,有几滴落在素白的□□上。风吹起,衣袂飘飘。

旁边的傅世康,样子就很狼狈了。泥人一般,头上有几根草,鞋子上全是泥巴,衣裳湿了半边,头发也湿了,有几缕黏在一起,垂在闷声的眉眼之间。他低着头,不说话,情形比刚来时差不多,只没受伤就是了。方遥踱步过来,道:“哟,傅老弟,今早就没见你人影,怎么变成这样了?”

沙华皱着眉道:“贫僧回来时,傅施主正在山道上淋雨,好像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顿时感觉外面那阵清冷的雨要扑到我身上来。傅世康抬头望着我和方遥,依然闷闷的不说话,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沾着雨水的颜色。我很不自在,只能说:“还是,快进来吧,外面冷。”

这事情从此再不能干了。倒不是我好心,只是,每天清晨看那人戴着斗笠出门,心里总牵念着他回来时的微笑。俗世之大,无须再费一言一语,只消那片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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