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伤害他们!”恨自己无力保护后辈的悔恨情绪漫过清萦的头顶,继而转化成滔天的怒火,呼啸着向在一旁欣赏他们痛苦的温流袭去,他几个移动法术瞬间出现在温流身旁,手里的剑带着雷霆般的气势往前一送,直取那妖兽的喉咙。
这样直白而不带任何技巧的攻击当然无法伤害到温留,他不慌不忙地避过后,听见那道士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不是我们之间的对决么?”温留甩了甩几条尾巴笑得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他们的痛苦的模样。
或许是内心愉悦了,他好心解答了清萦的问题:“我不是人类,自然不受你们那些道德的约束。不过今天我既然说了是两个人的对决,那就会遵守。可是你那些同伴,悄悄给你放治愈术,还很不幸的被我发现了。既然是你们破坏规则在先,就别怨我直接取他们小命了。况且……”说到这里,他愉悦的表情突地凝固住,一张兽脸布满了阴沉又充满戾气,用森冷的语气缓缓说道:“我是来屠门的。他们早一点和晚一点下去也没多大区别。”
“你!”清萦气急,刚想反驳,却发现不知何时脚下出现了一个光圈,不时有红色闪电夹杂着爆出的火花,让他一时不敢妄动。
“这是束缚阵。我要让你们也尝尝,当亲密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是什么感觉。”温留眼底出现了一抹期待的神色。他走过去,俯视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人类,眼神像在挑选物品一般评估打量他们。终于,有一名弟子按捺不住,站起来剑尖直指着温流说道:“畜生!竟敢伤害我的同门,我杀了你!”说完便摆好架势向温留攻去,然而由于太过锋芒毕露,只在温留身上豁开了两三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几招过后,温流像是厌倦了陪他玩耍,转身错开一招顺势跳到了他身后,那弟子还没来得及转身,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就咬住了他的脖子。他清楚地感受到骨头被大力咬合下一点点破碎的声音,剧痛随之而来,从颈部向四肢迅速传递。来不及做出防御,紧接着他的身体被抛到半空,腹部再被爪子狠狠撞击到地面。他很想吐,没想到刚张口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他痛得喘不上气,拼命仰头想把那凶蛮的妖兽看进心里,却再怎么努力也够不上,最终眼睛只定格在漫天雪花和黄色的皮毛中。
在那名弟子向温流发起攻击的时候,清萦已顾不上会不会受伤,全力催动法术想要破开这法阵,可是不管是剑还是手指,只要一有东西触碰上去,那红色电光便会暴涨,企图阻止里面的人出去。他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手指被电,以致两条手臂的知觉都变迟钝,可还是没办法破除咒术。
眼看着师弟被狠狠掼到地上,清萦再顾不上其他,掏出符纸咬破指尖以鲜血在上面画了极其潦草的一道符,两指夹着狠狠往那圆圈一甩。刚刚碰到那范围,红色电光争相往那道符涌去,符纸从四个角落开始慢慢被烧成灰。他看准这个电光被吸引到符纸上的机会,往相对薄弱的地方狠力一划,那禁锢圈终于裂开一道口子,清萦再补上一刀,裂缝形成一个交叉的形状,他用剑柄撞去,那禁锢迸出强光闪了闪,总算消失了。
胶着
温留低头看着面前的死人。他刚刚把人砸到地上的时候被血溅到了脸颊,这时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眉头却皱了起来。
温留很喜欢血液,因为血液在身体各处流转的缘故,多多少少带有主人的气息与灵力。不过更确切地来说,他更喜欢血液的腥膻气味和划过喉咙时那带着温热的粘稠感,以至于即使长到了能自行吸纳灵气的年龄,他也时不时去猎杀一些妖或兽来获取它们的血。他尝过不同种族的鲜血,有妖有人有精甚至有仙。依他自己的评判标准,不管是什么种族的,只要修为越高他的血液就越美味。其实这种美味并不单指味道,还有很大部分是征服实力强劲的对手后,喝血啖肉所带来的极大的心里满足感。然而即使尝过那么多鲜血的味道,但总有一个人的血液让他念念不忘,那就是在他幼年濒死时割掌饲血那太华弟子的血液。
原本他以为自己惦记着那人的血液是因为它里面包含了修道之人的清正灵力,这是在其他种族的血液里面是尝不到的。可现在等他尝到了这个死在自己手下的太华弟子的血液,却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虽然这两个人的血里面所含的灵力十分相似,但是连温留自己都吃惊的是,他一舔到这血液便立马断定他不是多年前的那人。等认识到这点,他便对地上那尸体失了兴趣。
红光突闪是束缚阵出了问题,所以温留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没想到一抬眼便看到那道士浑身杀气地朝自己冲过来,他心里暗自戒备:这道士竟然能破了我的结界,这人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温留看那道士在不远处念起了诀,而自己脚下又隐隐冒出寒气,便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在那冰冻技能放出前杀死他。
清萦已经不复冷静,眼见那妖兽冲过来也丝毫不变脸色,继续念着那冗长的口诀,颇有和对方拼命的架势。温留速度很快,不时两人距离迅速缩短。水生骨的施放还要一小段时间,可温留已经到了可以一掌拍死他的距离。等到那雄壮的身躯挡在身前,那锁定猎物般的视线牢牢黏在自己身上时,清萦脑中终于警铃大作。他想退开等待下一个时机,可是既存着为后辈们报仇的决心,又不舍得只差一丁点的法术施放。口里的诀还念着,他的脑里在极短的时间内经过好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温留见那道士分明看到自己迫近的身影却依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也没有细想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陷阱,眼下已经到了可以一掌拍下的距离,温留只想赶快把他杀掉了事,眼中杀气暴涨,纵身一跃大张着嘴巴就往那纤细苍白的脖颈咬去。
在他的牙快要触碰到那道士的同时,道士身上突然间出现一个充满着复杂符文的金色防护罩。温留心道不好,却刹不住脚步,直直撞到那罩子上面,一时间全身如同过电般被刺激得四足发酸。还没他缓过来,那防护罩似乎反弹了他撞上去的力道,它看起来轻轻往外一弹,却让温留碰地一下结结实实摔倒在几尺外的地上,麻痹得无法动弹。
当他刚摔到寒冷的雪堆中,清萦的法术终于施放完毕,温留被一大块冰碴子覆盖住了,冷硬结实的冰遇到身上那乱窜的电流,将他的痛苦放大数倍。他被封在冰中,赤红着双眼想要看清楚是谁放的这强悍的法阵,却发现不远处地上薄薄的雪中隐隐透出金色光华来,再联想到那道士身边突然出现的金色护罩,这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在暗处施放法术。啧,这群人类!
正当他暗自后悔不该自负到真的和他们单挑的时候,那寒冰中本已经麻痹到失去知觉的双脚上,又有细碎却无比清晰的痛楚直直传进他的心里,如同有一万只长着铁齿的蚂蚁要将他从脚到头一点点吞噬殆尽那般。他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脚下生出一个符文复杂又缓缓运转的法阵。从那阵中伸出两条粗若手臂的锁链牢牢嵌入他的身体,想来是因为冰冻和电击所带来的麻痹效果才让他对这铁链锁住的事情毫无察觉。温留大力挣动,那铁链像是有意识般缩紧。当他不信邪了还想继续用蛮力摆脱的时候,四足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传来。
温留勉力低头,看见两条金色锁链周围有无数条青草一般柔韧的细管,一圈圈缠绕着深深插到他四足中去,血液通过那些细管导入到地面上的法阵,不知是不是错觉,温留觉得法阵的光芒更盛了。如此高级的阵术单凭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发动的,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清萦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阵法,从它攻击温留的角度看,施术者应该是太华山的人才对。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缓缓走出来四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灰色道袍,一手拿着拂尘一手作捏诀的手势,口里念念有词着。
虽然离得很远,但清萦一看这装扮就知道是四个长老过来了,这是门派里除了临时出去的赤霞师祖以外道法最为高深的几个人。他几乎要落下泪来,朝着其中一位大声喊了一句:“长老!”一旁观战的弟子闻言,也七嘴八舌地叫道:“呀,长老来了!”“这下那畜生死定了。”“长老到一定要为弟子们报仇!”
四个方向的老者脚步稳健,渐渐向温留靠拢,嘴里念念叨叨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压得他脑袋里的血液突突直跳,他对这类庄严而不间断的声音有种先天性害怕的感觉。身体里的血液渐渐流失,脑袋痛得不能思考,四足又受伤不浅……这样下去不行。温留决定召唤他的契约兽——那工于幻术猫妖墨烟。他先前养伤的时候吩咐过她,让她待在太华山道的,此时离得应该不远。
“猫妖,猫妖!墨烟!”
“大王您叫我?”
“你现在马上到山上的道观来,找个隐蔽的地方释放幻术,集中力量迷惑四个穿灰袍的臭老道。”
“啊?我现在马上过去。”
温留只后悔没有带伤药过来,而他又不会治疗法术。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了,以为区区凡人何足挂齿,没想到和他们正面对抗起来单个的力量确实不怎样,旁门左道会的可多!幸好那法阵只是用被困者的血液来压制住里面的人让其无法脱出,换言之如果里面的人如果放弃挣扎那么法阵吸血的速度就会减慢许多。温留在察觉到越挣扎那些小细管蠕动地越快后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尽量减少自己的动作希望自己还能撑到那猫妖过来……
看到几位长老出现并且一下把那妖兽给控制住,清萦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可是这精神上一松便连带着右手一松,剑哐当掉到雪地上,然后脚也不听使唤,最后啪嗒一声摔倒在地上。后辈们见状惊呼一声,蜂拥围上来致以关切的问候,见他无力地摆摆手才明白他这是累脱力了。这一次战斗虽然有回复法术的治疗,但它毕竟只能修复外伤减除痛苦,体内的血液的流失和肌肉骨骼的损伤还是需要静养才能恢复好。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了一番,最后和决定长老们打声招呼,把他先抬到观内治疗的地方好好休息。
温留见那边一群人抬着那个和他打的道士走了,心下着急起来。他是来屠门的,这下人都跑没影了他要上哪找去?在这时,他看见门口石灯附近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墨烟!她一身白衣连头发也是雪白的,极好地融入到当前的环境中去,要不是温留被困在里面只能观察外面情况,说不定还无法注意到她。
墨烟闭眼,并起双指在虚空中划了一会儿,睁开眼时耳边便传来一阵忽远忽近的叮当声,仔细听去仿佛能摄人心智,温留赶紧封闭听觉以免被波及。他仔细观察那几个老道,他们似乎非常难以抵挡这种声音,嘴唇动得也越来越慢。再看脚下光阵,受到施术者的影响,它转动得不如之前顺畅,里面一层光圈和外面的转动方向甚至相反,这明显是崩坏的一种前兆。嘿嘿,维持这么霸道的法阵很艰难吧?法阵被破坏之后恐怕还要受很大反噬,到时候就算不用他出手,那几个臭老道也不会好过。
眼看着法阵光芒由强转弱,即将维持不住,站在北面的那个干瘦老头手一扬,四人脚下便出现了蓝色辅助法阵,其他三人瞬间清醒过来,敛眉定睛,脚下金色光芒又逐渐变盛。温留看形势又有变化,当机立断,不惜耗费一半灵气强行将那缓慢转动的光阵强行撕裂出一道裂口。他简直想学那些叫做书生的人类欢呼一声自由太他妈棒了!外面冰冷的气息倒吸入阵内,激得温留大脑更加冷静了一些,他趁机将身体卡在那道裂缝之间,前足后足往两个相反方向奋力一撑,尖锐的爪子顺着已经豁开一半大的口子上一抓,再一个旋身,整个法阵被剖开成两半。
在那法阵破碎的瞬间,站在四个方位的长老好像被什么东西从正面击中般向后飞去,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温留站稳,冷眼看着那个高瘦的道士,好像在看秋后的蝉虫一般。虽然自身受伤不轻,但强撑着依然不肯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弱势。他故作轻松道:“臭老道,还有什么招式赶紧使出来,不然等到了下面可就没地儿可使了。”
那连花白胡子都沾上鲜血的老者眼睛一瞪,以极尽大声来掩盖他疑问的语气,问道:“你与我太华究竟有何深仇?”温留此时又有心情回答这个问题,他舔了舔嘴唇,缓慢地讲述道:“大概是五十年前吧,你们观里的人无故杀害了一窝乘黄,没想到有一只活了下来,它立誓要报仇,于是它现在站在这里。”
长老却听岔了,低头回忆,一会儿后终于忆起,他眉毛竖起,眼睛亮得仿佛能射出精光,那目光看向温留便是要将他剐成肉片般的凌厉,他振振有词地说:“乘黄杀害附近村民数人,你说他们无辜?那数名村民岂不是更加无辜?我太华替天行道,何错之有?” 说完因太过激动而捂住胸口边咳边喘。
温留听了只是冷笑,他也不想再和那个狡辩的老道再交谈,只让他知道他的死因就够了。就在他准备攻击而对方做出防御姿势时,远处一道年轻且沉稳声音打破这一触即发的局势:“住手!我来做你对手。”
甘木
来者正是清和。当他刚刚赶达广场边上时,长老正在问温留为什么攻打太华山,他一时好奇也就躲在一旁偷听了一会。当他得知温留是他当年顺手救下的那只黄乘时,心里五味杂陈。如果说这妖兽在太华造下的这几桩杀孽,那么作为若干年前救了凶手的清和自己,有没有过失?还没等他想清楚,眼看着那妖兽再对长老发起攻击,他看准了时机上前出声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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