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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

门开了。

寒风急迫地从门外涌入，让瑞几乎冷得失去了直觉。

然而门外什么都没有。瑞有些惶然地把门推到最大。但门外是与室内一模一样的一片漆黑。

“奇怪。你们转性了吗？”瑞兀自说着，仍不甘心地四处张望。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呼啸的风声。

瑞失望地摇了摇头，慢慢把门带回来。

然而，就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瑞发现自己的脚收不回来了。他的第一反应是脚冻得失去知觉了，然而当他低头一看时，却发现他的脚踝上抓着一只青白的手。手上缠满了头发。

“该死！”瑞咒骂道。他奋力把脚往里拖，却从门缝里带进了一长串头发。那些头发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而且十分坚韧。瑞拼命地想关门，但却被一个更大的力量阻止了。

一个女人用她另一只长满锋利指甲的手把门掰开了，她手脚并用，无声地向门里爬了进来。

瑞慌乱地向后倒退，却无法摆脱女人的手，他和女鬼一起跌跌撞撞地爬进了屋里，然后撞到了一个东西。

“夜安，我的小猎物，看来我等在外面是对的。”吸血鬼渗人的声音从瑞的头顶传来，他的肩膀被吸血鬼钳制住，导致他现在无法动弹，“早知道门外是我的同类，我应该帮你去开门的，看你现在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怎么可能和它是同类……”瑞奋力扭动着双腿和上半身，企图脱离这两者的控制。

“在你们人类眼里，我和幽灵这种生物一样是恐怖的象征，难道不是同类吗？虽然——的确，这位幽灵小姐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位都不爱干净……”

吸血鬼突然放开了瑞，使得他一下子滚到了厨房的门口。攀住他小腿的“幽灵小姐”和他一起摔在了地上，由于它的脸一直朝着地面，瑞估计它摔得很疼——它的行进一瞬间停了下来。

正是这个好时机，瑞猛地扑向橱柜，抽出剪刀，利落地扎在幽灵小姐的手上。

女鬼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伴随着嚎叫瑞觉得自己的右手仿佛也钻心地疼痛。痛不欲生的“幽灵小姐”仓皇地原地打转，它那头没有尽头的黑发纠缠在了它自己身上，使得它绕成了一个巨型椭圆体。它在地上来回地滚动，那椭圆也变得光滑起来。

瑞小心翼翼地让开身体，幽灵小姐默契地滚入了明明比它小了一倍的橱柜，椭圆体，和那些腐臭的头发，统统被带了进去，最后消失在了漆黑的橱柜深处。

瑞“啪”得合上了橱柜门。

然后四下里只有他紧张的喘息声了。厨房外的吸血鬼毫无动静。瑞暂时也不想管他，有片刻的宁静对于筋疲力尽的他来说也是值得欣慰的。他的目光飘过擦得发亮的水斗，搁在架子上锃亮的刀具，笨重的铁锅和锅铲，它们也都无言地回望着他。

很好，它消失了。

瑞松了一口气，扶着水斗边沿站了起来，现在，他可以解决客厅里另外一个麻烦了——

一双手抓住了他。

那双手的力道如此之大以至于瑞整个人向后倒去。他的肩膀砸在水龙头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瑞扭头向后看去，发现那只手是从下水道里伸出来的。

那是“幽灵小姐”的手，瑞认得它。它的智商和他一样高，知道应该在人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发起攻击。

瑞拼命想要往后拉但这并不管用，幽灵小姐轻轻松松把他的半根手臂拉进了下水道。而下水道也不再是坚硬狭窄的金属，而是一种温暖、粘腻、正在蠕动的活物。它正缓慢做着吞咽，把瑞的手臂吞进更为湿热的深处。

在做了几次无用的尝试之后，瑞瘫软在水斗上方，伏着身子喘气——他已经被吞到了肩膀附近。正当瑞开始疑惑它要怎么继续下去时，下水道口又开始了一轮扩张，就像涟漪一般。瑞感到一团毛发正从他的手指尖端往上冒，而他整个人也渐渐拉进下水道中，他茫然地看向不断扩张的洞里冒上来的头发。

“呼哧、吱嘎”，“呼哧、吱嘎”

大概是因为离得够近，他能够听到幽灵小姐上爬时弄出的粘腻的摩擦声，以及一种轻微而急促的呼吸声。

就像他自己的呼吸一样。

瑞突然被猛地一扯，他一个跟头倒栽进水斗，他的头正对着幽灵小姐的头。从那被黑发包裹的头里，终于露出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和瑞一模一样的脸，茫然而空洞，却在见到瑞的那一刻，裂开了一个笑容。

哦，不是笑，只是裂开了嘴而已。

它的嘴越裂越大，几乎能吞下瑞的整个脑袋。

突然，后面有人捏住了瑞的腰,微微把他往往提了一点，让他的额头躲过了幽灵小姐的牙齿，可是鬓发并没有躲过这劫，成功地落入了它的嘴中，然而大概又觉得不怎么好吃，被幽灵小姐带着粘液吐了出来。

它的嘴仍奢望着更大的东西。

“你要知道，一个吸血鬼向来对猎物很有耐心，我们喜欢你情我愿，而不喜欢粗暴地强迫。”吸血鬼一点点把他往上拔，“刚才我放开了你，因为我觉得，当一个猎物一心寻求另外一种死法的时候，我不能干涉他的自由。”

“但是我可是真的喜欢你啊，我不知道再过多久才会找到如此完美的猎物，几年，几十年，还是上百年？我等不及的。”

“当然，选择权还在你身上，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情愿，我可以忍痛把你塞进它的嘴里。”

瑞听得毛骨悚然。吸血鬼情意绵绵的腔调，从某种意义上，比幽灵小姐的嘴巴还恐怖。当然无论怎样，他现在还是不愿意和另一个自己合二为一。

“救我。我愿意成为你的食物。”瑞微弱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