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说法,还有贱名儿好养活的说法呢!不要在吹毛求疵了,有那点和我在这上面胡搅蛮缠的功夫,快去把今天的事情处理了,要不然晚了可就又被飞流抢光了你的饭了。”对话就此结束,蔺晨飞速遁走,小马的名字也就此决定了。
江南世人皆称之为水乡,那么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必是不缺的。三人的第一项活动就定为泛舟游湖。
用蔺晨少阁主额话来说,“泛舟是个技术活儿,讲究的是惬意,太过着急没意思,而慢悠悠地又有种原地不动的滞塞感。”深吸一口气,很隆重的宣布,“所以,我决定!由我们亲自来操作,这样才有意思嘛!”梅长苏对蔺晨时不时的抽风无与伦比的习惯了,换言之他要是哪天不抽风才不正常。倒是飞流这次很给他蔺晨哥哥面子,很高兴地蹦蹦跳跳,“好!自己!”
可怜的小飞流,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糊弄了,你蔺晨哥哥根本不是个划船的料啊!你苏哥哥体弱,不可能划船,也就只剩下你了,委屈你充当划船的船夫了。不过飞流没有那么多心机,在他小小的心里,只有苏哥哥让干的事情和自己想干的事情,其它的一概不管,辛苦什么的不算什么的。
既然飞流主动自愿,那么梅长苏也不会提出异议,就这么决定了。三人在江边买了一条只够三四人乘坐的名副其实的小舟,将马匹托付给琅琊阁的暗桩,让他妈接到飞鸽传书后再讲马匹送去目的地。好马都是通人性的,小红知道要离开主人一段时间,很是不舍地和梅长苏蹭了半天,后来还是蔺晨看不过去找来伙计把它牵走,要是就放任那样蹭下去,估计他们得等到明天才能到达住宿点,今夜就只好夜宿舟中了。
小舟的好吃就是轻巧灵活,即使水道很浅也不用担心搁浅的问题。小舟虽小,但应有的东西却一应俱全,因为蔺晨少阁主是个会享受的人,是决计不会委屈自己的。不是大型的楼船,有一个小榻只容得下成年男子一位侧身躺下稍作休憩,所以住宿还是有必要的。
成功的商人想的远比客人要多许多,他们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沿河两岸商铺林立,不仅有贩卖各种小零碎的精致小店,酒楼和客栈也不少,甚至还有那个什么楼。
☆、夜宿那什么楼
出发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蔺晨说是晚上带他们去吃大餐,所以午餐只是简单地用了点点心糕饼之类的,根本不顶什么事儿。说实话,眼下虽然天边还能看见太阳的余晖,无奈肚中早已唱起了空城计,快要罢工了。
梅长苏和蔺晨还好,飞流可是一直在奋力划船,尤其正式是长身体的年纪,消耗非常快,平日里胃口也大,这下子可是深受折磨,因此填海没有完全黑下来就吵着要吃的,嘴撅的都能挂油壶了。“苏哥哥,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梅长苏胸中丘壑过万,面对周围都是水的现状也是无计可施。这条河道每天的经过无数条小船或大船,不要说根本只有一些观赏性的小鱼了,即使有大鱼也早就被人钓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退一万步讲,他们钓上大鱼了,可这里是河,与都是河鱼,根本不能生食,他们既没有调料也没有炊具,钓上来也只是和鱼干瞪眼的份儿,还是早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为好。
蔺晨实在受不了飞流饿得眼睛发绿光的小眼神,和梅长苏一手按在肚子上,一手支下颌直勾勾盯着他的“幽怨”小眼神,只好撸起袖子动手加入划船的队伍里。人多力量大,古人诚不欺我也。有了蔺晨的辅助,小舟很快且灵活的绕过前面诸多挡路碍事的小舟,以一种猛虎冲下山的气势,穿越重重阻碍到了一家偏僻的小饭馆。
真的是很偏僻啊,航道窄小只容一船进入,而且还不能够掉头,近乎是卡在那里的。在如此狭小的地方开设的饭馆自然不可与开在宽敞河道两边的相提并论。不仅店面窄小,内部的桌椅板凳只有三套,还都是那种最多坐四人的方桌;人烟稀少是肯定的,不过环境清幽且打扫的纤尘不染,看得出主人家是个会过日子的。
蔺晨带着二人一进去,就收到了在门口坐着乘凉的老板热情的欢迎,看来蔺晨是常客中的常客了,“哎呀,蔺晨小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我都以为你要忘记我这把老骨头了!”老板是一位五十出头的中年汉子,从行走间偶尔露出的矫健身手可以猜测出是个有武功的,很有可能武功不低,所以精神头十足,红光满面并不显老态。
“黄大叔,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啊?!我这不是前一段时间有点忙吗?有个朋友身体不好,我去当镇宅大夫了。没办法,我那朋友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也只有我能镇得住他,要不然他早就归西了。”喂喂喂,当事人还在一边站着你如此大放厥词真的没问题吗?
黄大叔也知道蔺晨的性子,他这样说就是这位朋友真的病重了,老人家还是很热心的,“那现在怎么样?好了吗?”蔺晨的尾巴又上天了,“那是,不看我是谁,本少爷一出手,药到病除!”
在一边站着的飞流,听着蔺晨哥哥的话,其中夹杂着苏哥哥的磨牙声,根据这一年来的经验,蔺晨哥哥又要倒血霉了,他又有好戏看了。
梅长苏出声打断蔺晨接下去吹嘘自己的话,“黄大叔,晚辈梅长苏,就是蔺晨口中的那个不听大夫话的朋友。在下的病经过荀老大夫和老阁主的治疗已经无碍了。”蔺晨一听这冷冰冰的语调,瞬间就怂了,根据以往的教训,这时候已经躲不及了,只求长苏能给他留点面子,等两人独处的时候再算账。混江湖的人没有几个不擅长察言观色的,一看蔺晨的反应就知道这小子得意忘形了,又嘴欠了。
“哦,年轻人身体看着还行嘛,就是太苍白了。既然蔺晨小子领你到我这里,那也就是我老黄的朋友,等大叔给你做点补身子,吃了长点力气!”梅长苏发自内心的感谢,“您太客气了,随意一点就好,不要专门为了我做什么的。”黄老板很和气,也不见外,大手一挥,“没事儿,本来我就是个厨子嘛!你们先坐着,一点儿也不麻烦,马上就来了!”话已至此,梅长苏也不好推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随便挑了个临近窗口的座位坐下,飞流还是小孩子性子,到了一个新地方就想四处逛一逛,梅长苏向来将他视为亲弟,也不拘着他,只嘱咐他不要跑到后院去救让他自己玩去了。
蔺晨一看梅长苏都把飞流打发走了,冷汗顺着鬓发流了下来,连手中上好的折扇也忘记扇了,满心只有一句话——来了,要算账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就来,谁怕谁,早死早超生,饭前解决还省得影响食欲。
沉默,死水一般的寂静和沉默。梅长苏看蔺晨好似快要坚持不住了,就不再折磨他了,开口解放,“其实我并没有很生气。”这句话一出,对于蔺晨而言简直就是天籁,死刑犯在断头台上被通知赦免了的感觉也不过如此。梅长苏还有下话,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你说的对,我自己也知道当年是太不省心了,即使是好脾气的晏大夫也被我气得不轻,尤其是后来到了北境战场,所有的担子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想要找人倾诉一下也是可以谅解的,只是……”
蔺晨急忙打断他,“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乱说了,你不要这个样子。”真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什么叫做以退为进这就叫!这个时候蔺晨才开始意识到,梅长苏是真的脱离了朝堂,不再是那个满腹心机算计的苏哲,而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捂心口,这种刺痛中略微带点儿甜蜜的感觉是什么?
两人定情的多年后,有一次午睡醒来的闲暇,刺目的太阳从窗口透过层层的纱帐,照在床上相拥的二人的身上,减少了炫目感,只余下暖洋洋的感觉。蔺晨看着怀中人柔和的表情,忽然就想起了他在河边那座小酒楼第一次动心是的场景,心下难捱,问,“你当时的示弱是不是有目的的,我总觉得你不是那么容易把弱点示人的人,而且当时我们还没有挑明,你对我并不是如现在一般亲密无间。”
梅长苏完全不意外,蔺晨会反应过来,毕竟他也不是笨的,这么多年了才有胆子问,也是难为他了,实话实说吧,“是啊,当时你说的是实话,我虽心下不喜却也不能反驳,只能让你自己后悔去吧。”蔺晨颤抖不已、继而绝倒,只留下一句气若游丝的话,“你、好!”
黄老板的手艺果然不是吹嘘的,动作又快又好,一句嘹亮的“上菜咯”打断了蔺晨那点不知谜底的小心思。他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过去就让他过去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情等以后碰到了再说,这点就是他和梅长苏最大的差别,梅长苏是那种走一步想到往后五十步的计划周全的人。
飞流饿得狠了,一闻见菜香味儿就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了,都不用招呼的,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还好他苏哥哥的教导,懂得洗了手再上桌。黄老板作为厨子,看见自己的手艺如此受欢迎,自然是高兴的,啥也不说就去后厨加菜去了——看飞流这个架势,桌上的四菜一汤估计是不够的,更何况还有两位成年男子。
一开始只有飞流埋头苦吃,几筷子进嘴下肚后,梅长苏也顾不得和蔺晨聊天了,也加入埋头的大军中,优雅依旧却下箸如飞,充分证明了饭菜的合口,必然结果就是吃撑了。蔺晨也是一样的,他倒是早已领教过黄老板的手艺,但是近两年没来,难以抵挡诱惑萌一个不注意就吃多了。
黄老板一看就是朴实的汉子,不说先前上的四盘菜分量十足,后面又上了三道菜还是不重样的。真的是像他自己所说,总共七道菜两个汤,有一半都是补身子的,最巧妙的是明明能看见药材却吃不出药草的味道,一向情绪内敛的梅长苏都不禁向老板竖起大拇指,飞流就不用说了,已经成为他心中和蒙大叔并列的地位,只比他苏哥哥低一点罢了,要比蔺晨哥哥高不少。
还好蔺晨早有准备,聊到了这种走不动道的情况,带了充足的消食丸药,否则三人就夜宿在这里吧。大概是蔺晨经常经历这种事情,所以懂得提前做带药,要不然出游的时候谁会准备消食药丸呢?一般来说准备止泻之类的才是正常吧。
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过饭馆肯定是比不上客栈舒服,黄老板是个武人,看这狭小的店面就能猜测到,一人生活肯定就只有一间屋子,他们三人要是真留宿于此必定是打地铺的下场。其它两人还好,梅长苏可是万万不行的。
江南的初春虽不及北方寒凉,但是那种刺骨的阴冷更加不容忽视,晚上没有了太阳这个天然的暖源,阴冷更甚北方。依梅长苏现在的体制,就地上不说睡上一夜,只需躺上一刻钟,他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接下去的旅程也不用继续了,快回去治病才是上上之策。
拉着不舍的飞流和黄老板告别,三人动作一致地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在黄老板的“保重”和“以后常来”的告别声中相互搀扶进入小舟中,前往今晚的过夜处。
路上依旧是飞流在划船,吃饱喝足正是有力气的时候,也没什么抱怨,何况他对划船这件事的新鲜和好奇还没有过去。舱中的两人在就刚才的黄老板展开一番讨论。
“行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说给你听就是了。”蔺晨瞟一眼梅长苏的表情就猜到他要说什么,打断他,“正如你所想,黄老板是个武功颇高的高手,我与他相视也是在偶然的机会下。他以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任务,只不过惹上了仇家导致妻儿丧命,他自从大仇得报就心灰意冷,不再踏入江湖之中,只在这里看一家小店过着安稳的日子。”梅长苏沉思,“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啊!”
蔺晨诧异,“什么叫‘也’,你还见过谁啊?”“我们赤焰军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就像是黎刚和甄平,他二人不也是因为种种原因心灰意冷而不再从军,只在江左盟中替我搭理事务吗?”蔺晨扶额,“好吧,这也算是吧。”
“嗯。别人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各人有各人不同的活法和出路,眼下我最想知道的是我们要去哪里住宿,可千万不要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才好啊。”不是梅长苏不相信蔺晨,实在是这人劣迹斑斑不甚枚举,由不得人怀疑。“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一定会给你们找一个这条河上最舒服的床,让你们安眠一晚上的!”蔺晨豪言壮语地下保证,心里却在嘀咕,不知长苏有没有去过烟花之地,可不要吓着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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