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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第一次正大光明从小楼的大门进，怎么说，有种奇妙的陌生感。以前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才发觉此处叫做碧寒小楼。侍女侍卫向靖澄请安之后，拦住了原本想要直接上楼的他，说是先生现在犯病，怕会传染，不宜上去探望。靖澄才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更何况自己就是为了见生病的人才来的，于是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阻拦，三两步就跨上了楼梯。二楼的走廊往下看就是小楼的正前方，房间的门虚掩着。一路到这里的靖澄这时才觉得有些紧张而放慢了动作。既然侍女只是拦着说怕传染，所以哥哥应该不在吧。但就算如此，屋里的人是否想要见到自己呢？既然来了，总不能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走了吧。带着纠结的心情靖澄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进来吧”的声音让他的心不禁颤抖。推门进去，看到佘渊文坐在床上紧紧盖着被子，双腿曲成小山架着书卷在看书，并没有抬头看进来的人。靖澄稍稍有些安心，深吐了一口气。果然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个人的，只要看到他，身体中的血液就会一下子变得火热。

察觉到没有动静的佘渊文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门口，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是你啊。”他的声音就如往常般平静，好像是对一个熟悉的人的喃喃。然后目光又马上撤离回到架在自己腿上的书卷上。

“霜儿，”靖澄觉得呼唤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佘渊文慢慢朝床边走去，“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

“嗯。”那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分不清是回应靖澄，还是他的自言自语。

“哪里不舒服吗？”坐上床沿，虽然两个人靠那么近，但还是觉得遥远无比。没有得到回答，靖澄又补了句“我很担心”。

“嗯。”虽然是小声的回复，但也足够被靖澄捕捉到。

他不安地搓着手指，然后小心翼翼地说：“我被霜儿讨厌了吗？”

佘渊文的目光这才徐徐抬起，最后和靖澄的眼神交汇：“为什么要讨厌你？”

被这样一问，靖澄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要讨厌自己呢，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一定要说什么的话，就是每天粘着他到深夜，还有，那一晚撞见了哥哥和他……

“因为不请自来，还看到了不该看的……”

“不该看的？”佘渊文的眼睛稍稍朝左下方偏去，然后一个不深不浅的微笑展露在脸上，“你是说，你看到了大王和我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佘渊文的表情完全击中了靖澄受伤的心，咬着嘴唇涨红了脸：“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也知道那种…事情的啦。”

这一说佘渊文的笑容更加深刻了，故意眯起了眼盯着正不好意思的靖澄问：“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

被问到已经抬不起头来的靖澄此时已经如坐针毡，满脸涨红、可爱到不行。佘渊文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果然和小孩子说这个，我实在太坏了呢。”

靖澄突然紧紧握住了佘渊文冰冷的手，表情认真地问“你喜欢我哥哥吗？”

被问的莫名其妙的佘渊文看到他紧张的神情似乎感到些什么，摇摇头。

“那……”靖澄要问的东西估计佘渊文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不等他问出口，佘渊文就先说起来了。那原本就是大王设好的陷阱等着扑捉靖澄这只小老鼠用的。具体是如何得知靖澄每晚都会来小楼这件事就不清楚了。那晚佘渊文等不到靖澄，就睡下了。可是中途大王带着人闯了进来，说有些话想问问他，就在乌黑的房间里两个人谈了会话，靖澄来的时候是因为佘渊文的话激怒了大王而产生的肢体冲突。之后的那些话也都是佘渊文为了自保而故意编造出来的幌子。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没有靖澄想象的那么复杂纠缠。

从那天开始靖澄就没有来找过佘渊文，所以他还以为大王又把他禁足了起来，没有多想。

想不到事情到了靖澄的脑中，就多生出那么些有的没的。听完之后他摸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为此大哭了一场才真够傻的。想着想着，心中缠绕多日的乌云终于被阳光拨开了，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佘渊文又是一脸不知所以。

想想又觉得不对，那自己看到的都是误会的话，最后哥哥临走前的一吻总是真的吧。所以又忍不住问了出来。

然后佘渊文说：“那不是你们阿鲁巴国独特的礼节吗？”

这样一说，靖澄才想起自己在之前离开小楼时也亲过他，虽然位置不一样，但是被当作是独特的礼节这种事，真是让人受打击。“那明明是我情不自禁的冲动啊”这句话根本说不出来。所以哥哥那一吻，也只是阿鲁巴王的逢场作戏了。

知道了全部真相的靖澄忽然全身没了力气，根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

直到侍女上来送汤药才打破了有些沮丧的空气，靖澄这才想起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话的佘渊文现在正病着。看到侍女走后，他一直催促他赶紧喝药，但是他就是摇着头不愿喝。

“我没有病啊”这样无所谓地说着，靖澄还半信半疑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装病的”。佘渊文不知道这句话所产生的力量，只是看到靖澄拿着汤药的碗突然性的颤抖了一下，差点倒翻在被褥上，才乐呵呵地将手指顶住靖澄的脑袋，说“骗你的”。那么苦的药，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没有人会喜欢喝的吧。闭着眼睛咕咚咕咚喝完了药后一股倦意上来，大概是药的作用，佘渊文说了句我想睡会就滑进了被褥中睡着了，留下还在心潮澎湃的靖澄一个人握着空空的药碗。他将嘴凑到刚才佘渊文喝过的那一面，轻轻地添了一口。苦味散发开来的，是满心的欢喜。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在心中喊上了千遍万遍，虽然睡着的美人听不见，但是可以“继续喜欢他”这件事已经让靖澄十分满足。他将被褥上的书卷收拾好，拿着空碗静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寝宫的靖澄看到还在为药愁眉不展的侍女，哈哈大笑着掀了一下她的裙子，惹得人家大叫起来。接着又到处做了些奇怪的事情，疯一般在院子里乱窜。

“主子不会傻了吧？”一个侍女小声说，马上被另一个侍女白了眼。

之后的日子靖澄每日都准时去书苑念书，连书苑先生都觉得奇怪这个从来坐不住的小子最近怎么那么有耐心。靖澄想多学习些东西，为了跟上佘渊文的脚步。

武术师傅也是摸不着头脑，想不出最近公子为何如此发奋锻炼。之前也是有练的，可是这回他不停地要求师傅增加难度和量，就比较奇怪了。靖澄所有的动力只有一个，就是佘渊文。

因为喜欢着一个人，所以变得特别发奋努力，大概是因为想将无穷的力量挥发出一部分，免得在体内来来回回，最后憋坏爆破。

这些事情传到王的耳朵里，只是一笑了之。王后有些担心地问王靖澄是否最近很奇怪。

“他大概是受到刺激了。”无心一说，却被王后苦苦追问怎么回事。

“比如为了某个人，想把自己提高得更好。”

“为了某个人？”王后越来越迷糊了。

“王后难道不会为喜欢的人而努力去做什么吗？”

这样说，王后最爱的自然就是大王，夫妻般，更像姐弟般，为了大王自然会努力去打理好后宫的事情，所以终于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