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睛,无限欣喜。自从我开始试着说话以后,他开心地抱着我转了好几圈,有事没事地总是逗我说话,鼓励我多开口说话。他说:“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穿戴过,穿起来还是挺好看的。”那是自然,我在打印室上班,穿上西装干什么,那是糟蹋。
快到吃饭的点了,因为有客人来,主人家自然不能自己直奔餐厅,我和他一起往玄关的方向走。玄关那里迎面走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特别扎眼,外貌清秀漂亮,面皮白皙,五官英挺,鼻子长得特别像霍应。另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短腿短脚的小胖女孩,只有顶多三四岁的样子,好奇地吸着手指看周围的东西。这个男的似乎对我有点警惕,走在那个漂亮男人的后面。霍应揽着我的肩膀,给我介绍说:“这是我的表弟樊清致。中秋节一起吃个饭。”
我一听这个漂亮的男人是他的表弟,一向就站正了。樊清致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盯着我看,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温和地伸出手来。那么正式,还要握手啊?“哦。”我习惯性地在侧腰上擦了擦右手,伸过去和他轻轻握了握:“你,你好。我是霍的……的……”我刚想说“朋友”,霍应在身后掐了我一把,我测过目光,他有点凶狠地瞪了我一下,仿佛在警告我说:你要是敢说是朋友或者客人的话,我晚上掐死你!
我吱了半天也说不下去,还是霍应把话接过去了:“我的恋人,许陌襄。”我看了他一眼,毕竟霍应以前在人前人后都是叫我的化名杜凡的。
那个樊清致微笑着问道:“不知掉应哥你什么时候认识陌襄哥的?”说完不等霍应回答,又说道:“我真是记性不好,上次不是在舞会上见过一次面了吗?”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肯定又是身体原主的破事了。
“那件事情我替陌襄给你们赔礼道歉了。他那时候神志不太清楚。”听霍应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明白了,这身体的原主不知道对别人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虽然说不是我干的,但是毕竟我借了别人的身体,自然要担着原主的责任的。我老老实实地向他们鞠了一躬:“以,以前,我不好,有错的事情,请多原谅。”
樊清致嘴角含笑,倒是没说什么,他后面的那个男人打圆场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大事的。你现在和霍应在一起挺好的。”霍应指着他再次给我介绍:“我的朋友周文诚。”说完轻轻在我耳边补了一句:“和我表弟是一对的。”我恍然大悟,原来霍应的表弟也找了一个男人啊。那个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好像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养?
“应哥,什么时候开饭啊?”樊清致熟门熟路地在客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伸伸懒腰,眼睛却上下打量着我。霍应还偏推着我坐到他的面前:“你就想着吃饭,和陌襄一个德性。一见吃的就两眼放光。”他居然又嫌我吃得多,还对他的表弟这样说!我瞧着他表弟的样子,有点清高矜持,但感觉他倒也不至于难以相处。
樊清致又看了我一会儿:“陌襄哥长得真是细瘦苗条啊。我吃东西就总担心长赘肉呢。有没有什么包养和锻炼的秘诀分享一下啊?还是应哥刚才说谎了,根本没请过人家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哪有啊?我倒是想把自己吃得胖一点呢。我试着连贯地说话:“最近,近几个月,都是他给我,每个月买菜的钱,很多。烧了很多肉,但是不长肉……”我说话仍然不太灵便,有点结结巴巴的,也讲不快。
樊清致脸上有些惊诧:“最近几个月?”
“嗯。”我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地方说错了。
周文诚抱着女儿在旁边打岔了:“吃东西很多却不太增加体重,多半是身体不吸收养分。这可要多加注意,特别是长期这样的话,去医院多检查一下比较好。”
霍应也插话进来了:“我也总觉得他的身体是有点问题。正好这段时间让他在这里看看好的医院,C市的医疗条件在周边地区是最好的。我觉得初期诊查还是挑设备最好最齐全的公立医院。真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再约一些专家进行会诊,挑好的专科医院。”
就这样我和樊清致被隔离在话题之外了。他一直嘴角向上地看着我,可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冷。他们谈了好一会儿医院的事情,话题又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霍应说:“今天我本来还请了莫益和他太太来。可莫益那家伙不但不感谢我请他吃饭,还埋怨我居然让他拖家带口地过来,说我光棍一条为什么不是我过去吃饭?我这不是不敢劳动他老婆大人做饭吗?昨天晚上直接打电话说不来了,他们家的孩子又生病了。”
樊清致不着边际地插了句嘴:“应哥他现在不是光棍了,他找了个伴。”我的脸烧了起来,周霍二人看了樊清致一眼,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他们的话题。周文诚接着霍应刚才的话头:“可不是,我都给介绍了四五家好的儿科医院了,但那个孩子先天问题,一点办法也没有。”
霍应耸耸肩:“我当时跟莫益说过,不要贪图那女人漂亮去跟许家的女人结婚。他们家有一些隐性的家族遗传病。”周文诚和樊清致听了他的话,目光都不由得往我这边瞟了瞟。霍应又急忙补充道:“陌襄又不用和我生孩子,这个我是无所谓,他自己健康就行了。”
樊清致动了动眼珠子,笑道:“我也是听人议论说的。陌襄哥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所以后来才跟蒋家小姐解除了婚约的。现在果真身体好了吗?”
我的身体现在还是不太好的,不过还不待我回答,霍应紧了紧环在我腰上的手:“我查过陌襄的医疗记录。陌襄去上海就医过几年,后来又去美国深化治疗,根治了才回国的,没落下什么大的病根,就是这两年有失调养,所以身体虚弱。”他回头看了看我,扔给我一个“你没有事的”眼神给我。
恰好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告知我们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四个人便去餐厅吃饭,午餐是中餐,倒也不用太过紧张会不会失仪。可能是为了减轻我的紧张情绪,还特意采用了小圆桌的形式。霍应很有绅士风度地替我拉开了椅子。他自然居在南正席的位置,我坐在他的右边,他左边就是那个有漂亮桃花眼的樊清致,周文诚坐在霍应的对面,四人围成不大不小的一桌。虽说是中餐,但是在座的人似乎都不习惯大家在一个盘子里夹菜。因此每道菜上来,只是在桌面上展示一下全貌,就由旁边侍候的佣人分成小份,人手一盘,各管各吃。一见了吃的东西,我就不想别的了,烧得还真不赖,样样都美味,满口鲜汁。
霍应见我吃得高兴,悄悄推推我:“你要是真喜欢吃,可以从我盘子里拿。”我忙从他盘子里夹走了一个剥好的贝肉。他又轻轻在我耳边补充道:“你拿几个,明天早上就多跑几圈。”最近几天,霍应都没提跑步的事情,我正在训练笙克听命令慢慢小跑,不要每次都跑得那么激动,别再跑出160跳/分钟的心率数据来。不过现在还没有大功告成。我忙又把刚咬了一口的贝肉重新放回到他的盘子上去了。他神色自若地夹起那个被我啃过的牡蛎,一口吃了下去。我抬头一看,樊清致正瞟着这边呢,想必我们刚才夹来夹去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他白了我一眼,继续吃菜了。
吃过午饭,我不敢贸然起身离开座位。因为吃饭过程中,根本没有人随便站起来,也没有人公然聊天,就算偶有说话也是在评论桌上菜肴的美味。不像我们打印室的人在外头聚餐,动不动就上个厕所买包烟的,胡天侃地。直到我们面前都被收拾干净了,我才松了口气,跟着其他人一起起身退席。午饭后,就是在花厅里继续用点饮料茶点,为了避免大家无聊,霍应找了一盒子新出的叫阿可亚岛的多人纸牌地图游戏,大家边打边聊天。笙克也被放进了花厅,坐在桌子底下蹭我的脚。谈着谈着,谈话的焦点就挪到了我和霍应是怎么认识的。
霍应喝了一口茶,自然地说道:“今年六月份底的时候,我去隔壁的小城市开一个商务会议,带上了我家的爱犬笙克。那天正在下着磅礴的大雨,我在雨中遛狗,突然一道闪电劈过,笙克受了惊,箭一样的挣脱了绳索飞奔而去。我一路追着,一直走到一个美丽的湖边。”
我用一种“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的表情看着他。他无视我继续编故事:“然后我听到响亮的狗吠声,我家的狗居然在穷凶极恶地追着一个人跑,那个人就是我可怜的陌襄了。我当然立刻冲上去拉住了笙克,救下了陌襄。那天雨很大,他身上很冷,一直紧紧抱着我,他的眼睛湿润润的让人看了行动,然后我就……”
我赶紧猛地踩了他一脚,让他别编得太狗血了。他打了个顿,继续说:“然后我就送了他去医院,住了好多天医院才好起来了。他醒了,很感谢我,说要留下来报答我,不想回家去,就一直留下来了。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的话倒是编得挺面面俱到的,我们因为偶然的邂逅相遇,完全撇开了我怎么跑到隔壁城市去定居的过程,同时告诉大家我们已经在一起成为真正的情人了,双方是两厢情愿自由恋爱的。过程狗血一点没关系,主要的意思达到就可以了。他表弟和他表弟的爱人目光似有似无地飘向我。我把头埋进大马克杯里:“我,记不清了。大概,是这样的。我现在,现在和他在一起,很好。”
一盘游戏完结,樊清致抢先拿下了14分,成为第一名,周文诚的成绩和我一样只有7分,一起垫底。樊清致得意洋洋地跟着霍应去洗手间了,留下我们垫底的两人一起收拾。我想留下来帮周文诚重摆牌局,周文诚看了看我却摆摆手说:“你还是多休息吧,多吃点糕点就好。我一个人来就没问题的,很快就弄好的。”恰巧笙克蹭着我的腿,让我带它出去走一圈,我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便牵着笙克往花厅后面的小花园走。小花园里种的大多是彩叶树,一到秋季绚丽得难以形容,艳丽的树叶浮动在黑灰色的湖面上,别有一番韵味,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刚绕过一丛假山石,我居然看到霍应和樊清致表兄弟两个站在湖边说话,而且看上去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平和,樊清致微微面带愤懑,霍应则一脸冷淡无所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不想让人接近才站在湖边说话的。我便识趣地想带着笙克走远些,谁知道忽然听到霍应说了一句:“你不要太过担心,当年的那件事情,现在也只是推测,没人知道真相。况且许陌襄现在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他什么也不记得。他……”他抿了抿嘴唇,“你不觉得他真的很像小凡吗?”我愣住了。霍应最近突然开始叫我“小凡”,我自以为是关系亲近以后他自发的爱称,但是此刻我才知道霍应还有另外一个小凡。
樊清致有点激动:“应哥,你怎么会这么想?许陌襄怎么可能是小凡?”
“因为他哪里都像小凡。吃饭走路像,被欺负了的样子像,身上的敏感点也一样。他画的图我也看过,和小凡以前画的东西用色和线条都差不多。他失忆的时间,和小凡离开的时间大致一样。笙克也喜欢他。还有,就是他也很爱我,就像小凡一样是真心爱我的。难道这些还不足够?”
樊清致后面又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只是头脑一片晕晕乎乎地带着笙克回了花厅。周文诚刚刚收拾完了纸牌,问了句:“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啊?”
我摇摇头:“没,没什么。昨天睡晚了,打牌,太累了。”
周文诚劝道:“我们也就是过节过来玩一下。你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去吧。不用管我们的。回头我和其他人说就行了。”我应了一声,往楼梯口走去。我使劲捧住笙克的狗脸,它呜呜了两声。我说:“听话。你是不是,见过霍应原来的情人?我真的,像他吗?”笙克自然是听不懂我的话,见我把它抱住不让动,它不高兴了,扭动着身体窜出去逃走了。
我看着空空的怀抱,坐在了楼梯的台阶上。笙克冲到楼下,看我没跟来,摇着尾巴探望了一会儿,又默默地跑回来坐在了我的旁边。我把头搁在臂上,昏昏沉沉的只想眯一下眼睛。过了好久,有一双手覆在了我的额上。我睁开眼睛,看到霍应专注地看着我:“客人已经走了,我听说你不舒服,先上来了,怎么坐在这里啊?”我抓住他的手贴在颊上,他有些自责地说:“你是在等我?对不起。今天都怪我不好,不该拉着你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的。想必累着你了。”
我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边,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我,我好爱你。”
他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继续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也没有家。我就,就喜欢你一个,想和你在一起。”
他说:“我也是。”他似乎察觉到我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出口一样,也在铺了毯子的楼梯上做了下来,把我搂住,按进了他的怀里。我呼吸着他身体的味道,把额头靠在他的胸口:“你知道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为什么不对我更好一点?我一个人很辛苦也很害怕。我是记得一些事情的。那天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一直走啊走,我想要回家去。那个时候我还记得回家的路呢,就算追着公交车跑我也要跑回家去。可是后来我就昏倒了,在一家医院里,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记得以前的家在哪里了。”
他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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