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戎装的少年只是很随意的站在那里，自顾自地卸了头上的兜鍪，解开发带，一头墨发宛转飘洒。
他明白，今日于城里那样的作为，只不过是为了折辱那个白衣清傲的人，毁去他在吴国百姓心间敬之楚卿的形象。
榻上楚越慢慢坐直了身子，眉目间浮起淡淡的笑，衬着朱砂流转，分外的清，且绝。
他低低的笑：“东宫殿下可知，如若今日你动了觊觎之心，辱了楚越，便是离死期不远了吗？”
蓦然，下颌被捏住，头被迫抬起，温热的呼吸近在脸畔。
姚飞昀细细端详着他的眉眼，那是副清雅至极的眉目，宛如春日山尖那方簌簌积雪，随春风而化涧泉溪流清澈无暇，一点朱砂凄艳于眉间，流转万千繁华。只是……看了片刻，他的声音里已是带了淡淡的讶异：“这是……无情不似多情苦？”
“正是。”楚越低不可闻的微微似叹了一声。无情不似多情苦……说是毒，实至是来自苗疆的一种蛊，有着这样缠绵悱恻的名字，却是杀人夺魄的利器。
传说，中蛊之征兆，便是那眉间一点凄艳，凝聚万千红尘繁华的凄美决绝。
“多情苦”，天下至毒之中，排名仅在“单相思”之后。
“如此说来，”姚飞昀起身，盯着他似笑非笑：“这吴宫三载，就是那吴王，也不曾碰得你分毫？”
——蛊如其名，若交欢，中蛊者的情人动心即死。而中蛊者，若无情，自会无事，若动情，一样逃不开毒发身死的命运。
“吴王自是珍重自己多一点。”楚越言道。
“这下，孤倒想看看，你对吴王无情，却会不会对孤动情？”姚飞昀戏笑着欺身而上。对方清雅如春风薄雪的眉眼静静看着他，直到他收敛笑意，停下动作。
“殿下不会不顾惜自己的身家性命。”白衣披发，楚越低了眉眼淡淡道，眉间凄艳越发冷绝。
“吴王就是太顾惜自己性命了，美人在畔三年而不可得，最后还不是被孤兵临城下，走投无路而自刎而死？倒不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姚飞昀戏谑说着，英气间蕴着清透凌冽的眼神中却殊无笑意。
“楚越公子，你告诉孤这事，就是想让孤看清你的利用价值吗？”
“楚越可以……为殿下统一河山，作任何事。”缓缓说着，那个白衣人儿抬起头看着他，清雅的面容间，眼眸清的犹如一泓秋水，姚飞昀看着他那青山黛色的眉宇，突然就想起自己追逐这么多年的江山如画。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一点朱砂，凝聚了红尘万丈的万千繁华。
他有了微微一刹那的恍神，轻轻扶了一下额，不自觉的声音变得低沉：“如此绝艳和至毒，当真是一把好武器……可是，楚越，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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