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荃到底没将米行少爷家的风度给维持下去。那日从医馆回到家後,就直奔他爹甘老爷子的内宅书房,动作夸张地扑打著身上的尘埃,把甘老爷子书案上的玉雕小托上降了一层浅灰,将正在临摹欧阳修字帖的甘老爷子搅得很是不乐。但他却只有这麽一个宝贝儿子,虽说脂粉气浓烈了些,上进心微小了些,模样性子都是不差的,偶尔撒娇扮痴起来,堪比那贴心小棉袄。甘老爷子於是只有按捺住恼火,出言问他儿子今儿又被谁惹著了。
甘荃立刻就将陶献玉供了出来,说著说著就眼眶泛红,坐在卧榻上数落那只鹌鹑蛋如何凶恶小气,就因摔了他的一个破木偶就把他按在地上捶打,而他却是好心想去跟陶献玉叙一叙同窗之谊的……
甘老爷子就不禁皱眉。往年陶东如掌管“陶一彩”时,他们两家一度有通家之好。後来陶家的胭脂铺渐渐出现衰颓之象,陶东如又一副心灰意懒尘念淡落的模样,他就不太愿意搭理陶家的人了。後及至陶秀珠做了掌柜,也不过将“陶一彩”治得不死不活而已,而他早就听闻,那个北方巨贾林世卿林老板已经提出接管“陶一彩”,到那个时候,陶府离一具空壳不过一步之遥。他是早就不同陶家人来往了,也就自己这个娇滴滴的独生子挺爱去找陶家的小少爷陶献玉玩耍。可眼下这算什麽事儿呢?不过俩小儿之间芝麻绿豆点大的龃龉。由此看来那陶小少爷也是个不成器的,这麽大的人为个木偶就出手伤人……
甘老爷子很不愿因这件事去找一找陶秀珠,除去陶秀珠是他的晚辈以及不过一介女流之外,最大的原因是他不愿同正在走下坡路的人扯上关系。可是转头看看坐在榻上弱不禁风的独生儿,甘老爷子只好一边叹气一边修书一封,笔云“事起小小,不期至此。君子动手,有辱斯文。犬子哭诉,老怀亦恸……”之类的话,差人送往“陶一彩”。
且说陶秀珠接到米市行董递来的短函,还当甘老爷子在危难之中念及昔日两家情谊,给她出谋划策帮扶照惠来了。带著期冀看了两行字,一双秀眉就抖了两抖,然後从心底深处吁出一个悠长的叹息。
她的弟弟陶献玉,就算禁足宅中,也能给她闯出一些烦心事来啊!
当日晚间,陶府的若干仆役便目睹了陶秀珠对小少爷的第一万六千三百五十八次教诲。
“你怎麽如此顽劣呢?上回不知怎得惹著甘家少爷,人家从此不来咱家买胭脂,白白把一笔生意送给了栖霞斋……这次又是为什麽?你那木偶?就因这个就在府里打起人来,你是嫌咱家铺子关的太慢还是什麽?也不想一想,你到现在还能被人称一声少爷,就是因为家里几间胭脂铺,而不是你手上的玩偶。都快弱冠的人,成日轻重拎不清,对甘家少爷不巴结也就算了,居然还动起手来,真是──朽木不可雕!”
陶秀珠本还想让献玉给人赔礼道歉,转目一看陶献玉抠著桌角,撇嘴歪脖,半张脸上沾著芝麻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懒得再多讲,心道秦汉秋还是快些回来的好,这个弟弟她是管不了了。
这边陶献玉被甘荃将了一军,更是恼恨。耳中听得陶秀珠的数落,心想本应多打甘大麻子几拳才是,最好将他的嘴打磕巴了,叫他告不起来状才好。
那头甘荃扳回一局,得意了几日,忽又觉得老大没意思起来。他心存异趣,平素小心,不敢告人。同一辈且身份仿若的本县人中间,也就一个陶献玉能说的上话,解得了闷。自从那个相好的长工走後,他就没什麽知心人打发志趣,成日东游西逛,意兴阑珊,抓耳挠腮,只为消遣。陶府的那个陶献玉,有他的不好,也有他的好。譬如说,他矮小易胖,比不上自己,拉来身边做个陪衬,正是最好。何况这个鹌鹑蛋居然不知打哪儿寻了个相公,上次他还没探问个所以然来便挨了打,实在不很划算。甘小少爷在家里闲坐了几日,好奇心作祟,第四日上便又忍不住打轿往陶府来,且顺道“百味斋”捎带一盒陶献玉喜爱的松子蜜糕,以示和好之意。
甘荃拎著松子蜜糕,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似的走进北院时,陶献玉正窝在屋里吮舔“小阿秦”的阳具。这木偶乃秦汉秋取材小杨树干做成,照理没甚特别滋味。而陶小少爷却不知怎的,从一嘴木屑渣滓中品出略微的甜蜜来,成日里抱著“小阿秦”亲吻吮舔,有如蜜蜂喝花蜜一般,还言道木偶全身,就属那阳具之处最为甘甜。
小少爷正在榻上吸的投入,就听见外面小梅子道“哎哟,甘少爷,你来了呀!”
陶献玉一个机灵,心犹愤愤,爬起来抱著“小阿秦”,往榻上一靠,脸孔朝里,看也不看推门进来的甘荃。
甘荃见此情景,心中乖觉,在榻边的矮墩上坐下,想了一会儿,道:“那个……我给你带松子蜜糕来了!算我给你赔礼行吗?我真不是故意摔坏你那木偶的。”
陶献玉不理他,虽然他很想吃松子蜜糕。
“上次我们闹成那样我也不好受,我其实是听见你成亲赶来道喜的……”接著一脸嗔怪的,“对了,你成亲怎麽不告诉我一声,弄得咱们同窗好几年,多见外似的!”
陶献玉低头摸著“小阿秦”,仍旧不理睬他。
甘荃也嘟了嘴,“唉,你别生气了呗!”然後伸出一指去戳陶献玉的腰眼。戳一下,再戳一下。
“嗯嗯──”陶献玉忍不住痒叫出了声,“死蹄子!挠你家祖宗哩!”身子一翻,看见甘荃一脸伏低做小地望著他。
“那个……你相公上哪儿去了?怎麽忍心将你这个可爱的小娘子抛撇在家独守空闺呢?”
“哼,你前几日还说我土鹌鹑胖肉丸来著!”陶献玉白他一眼。他素来小性儿,最是听不得别人揭他短处。
甘小少爷也委屈起来,“那你还叫我甘麻子呢!我都不跟你计较了。”
陶献玉“呸”了一声,“就会背後告状的小麻子!你弄坏小阿秦的耳朵,看我相公回来後不找你算账!”
甘荃继续扮小媳妇儿装可怜:“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说罢就解绳剥纸,托著油香棱角的松子蜜糕递给陶献玉:“来,才做好的蜜糕,你吃一口,就别生我的气了。”
这时小梅子捧了木盘进来上茶,顺便给两人打圆场,“好不容易聚一次,大家和和气气得多好。这甘家少爷都赔不是了,想必姑爷不会计较。”
“哟,这姑爷都叫上了!”甘荃趁机转换话题,将松子蜜糕小心塞到陶献玉手中,“陶老弟,你怎麽觅得的这个夫婿?说来听听,让我也沾沾喜气。”
陶献玉呶著嘴,斜了双圆眼去偷看掌中的蜜糕,鼻子不易察觉地一嗅一嗅。小梅子见状暗笑,阖门出屋。待鼻子掀上十来下,小少爷终於抵挡不住,埋下头一口咬去一方糕角,登觉口舌充实,香气盈颐,五官活络,心情大好。不自觉坐起身,一口蜜糕,一口清茶,说起他和秦汉秋的风流史来。
他道:“相公姓秦,在咱们县的友人家暂住几日。这友人正好认识阿姊,就凭这一层认识的。”他故意隐去秦汉秋的本名和生平勾当,单把他如何施计哄得秦汉秋临走前跟他成亲一节大说特说,讲到高兴处,禁不住眉眼飞扬,笑靥如花,手舞足蹈,膏屑喷溅。
“好心计!好计策!”甘荃听在耳内,羡在心里,嘴上称赞,腹内酸溜。他又是个欲烈浪荡的,听完嫌不过瘾,拉著陶献玉的手央他将他跟秦汉秋的床帷之事说给他听。
陶献玉打掉他的手斥他:“浪骚蹄子!我干嘛说给你听,你跟男人肏屁股肏得还不够多!”
甘荃将身子扭成麻花,嘤嘤道:“我已经好久没肏屁股了,都要枯萎了都!指望你给我解解渴呐!瞧你的小气劲儿!真没意思!那就给个尺寸,秦相公那话儿大不大?”说著两手比划,“有这麽长,这麽粗吗?”
陶献玉拿捏起腔调:“才不告诉你我相公的尺寸,省得你动歪脑筋。”
甘荃也不是个心气大的,忍不住道:“少臭美!这个木偶刻的就是秦相公的样子吧?也不怎麽样嘛──”其实他第一眼见到就吃了一惊,心道这枚鹌鹑蛋走了狗屎运,居然捡到了这麽个英武逼人的汉子,足足比他以前相好的长工多出五分气概,腹内半肚子酸水就这麽流来淌去,没处派遣。
陶献玉不理他的奚落,抱紧了“小阿秦”道:“他是我相公,不要你觉得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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