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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的话倒是点醒了章瑛。他想到,自从到了蕙兰苑,自己竟足足闲散了一个多月,怪不得终日都执着于各种念头,时常精神恍惚。他幼年时陪伴皇帝苦学,十四岁起则几乎每天都在御书房服役,期间还处理过许多其他事务,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晨起之后只需等着吃饭睡觉就行。章瑛愈想愈觉不妥:自己正当盛年,无病无灾,就算怀有身孕,也不该如此养尊处优,若是久而久之成了无用之人,今后还怎样教养孩子?

身为宫眷,朝中大事自然不应过问,但在身边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做总还可以,否则身体和心智都要退化。章瑛在蕙兰苑里转了几圈,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项既能消磨时间,也颇符合兴趣的工作。

宁皇帝在世时曾破例在蕙兰苑大兴土木,将前院的一大半都挖掘成了水池,又在旁边安放了奇石、盆景,移来不少南方花草,有意造出一派小小的江南景象,以期缓解侍君陈宝的思乡之情。不过时隔多年,蕙兰苑早就不复当年原貌。虽然章瑛入住前曹钰已匆匆派人修葺了一番,但一开春便能看出,院中的许多树木或是即将枯死,或是缺乏修剪,都需要再请人维护。

至于那后宫中罕见的大水池,冬天封冻时倒是没什么异样,这会儿章瑛却发现它与御花园水池相通的暗渠多半已经淤塞,所以才会令水质如此浑浊,为了避免夏天孳生蚊蝇,也要清理疏通。眼下天气正凉,章瑛无意差人下水,就先吩咐谨言到御花园请了几名工匠来帮着料理院中的花木。

章瑛对园林置景并不像陈宝那样讲究,只求将枯死的植物清理出去,余下的大致修剪整齐就行。蕙兰苑中的一些罕见花草是宁皇帝为取悦陈宝从各地搜集而来,本就很难侍弄,多数已奄奄一息。章瑛跟工匠商量后,索性就让他们将这些植物择优带回宫中暖房重新栽培,若能养好就移到御花园供众人观赏,喜欢莳花弄草的宫眷或内侍要是喜欢也可随意搬去,不必再来问他。

章瑛每日在前院四处查看,渐渐自以为对蕙兰苑原先的布局看出了门道,猜想有些放在水池边的湖石可能被后人胡乱移动过地方。他身体不便,便招呼阿圆带着蕙兰苑中的宫人试着将这些石头来回搬动。多亏湖石多是空心的灰岩,并不沉重,章瑛平日也不亏待下人,在言语、银钱上都很大方,因此众人即便不明白他的用意,也都愿意听他差遣,只当让他消愁解闷。搬动了几次,章瑛终于满意了,等他摊开一幅西湖全图,指着水池周围一一对照,大家才啧啧称奇起来。

池水西面垒有一片土丘,如今荒秃的很,章瑛按照上面原有的痕迹,叫人将几块湖石横放其上,依稀形成了一片平缓山峦的样子;对照看来,竖立在池水对岸的两块细高湖石倒像两座陡峭的山峰;有一块湖石的形状较为奇特,章瑛试了几次才明白过来,让人推倒了放在紧邻池中荷花缸的地方,好似一座供人行走其上,亲近观花的拱桥。再联想到水池不太规则的形状,众人这时才惊觉蕙兰苑当年的设计者手笔不凡,不仅在这极其局促的前院中营建了一个微缩的“西湖”,还仿拟了三种西湖盛景:南屏晚钟、双峰插云和曲院风荷。

曹钰初时并不赞成章瑛亲自督工修缮前院,怕他劳心劳力,要动胎气。但章瑛有事可做之后,身体和精神反而好了许多,曹钰也就不再阻拦,只吩咐谨言和阿圆小心伺候。见章瑛等人只花了十几天的功夫就恢复出了一片“小西湖”,皇帝渐觉有趣,空闲时也会跟着章瑛在蕙兰苑中寻找旧时营建的蛛丝马迹。

不过曹钰的想法跟章瑛不尽相同。按照他的意思,前院景致虽好,“山水”俱全,但等孩子稍大后反不安全,容易磕碰落水,还不如在空旷的后院新辟一处清静的地方供孩子玩耍。章瑛也觉这个建议实用,两人筹划了一下,就决定先在后院搭一片藤架,不论紫藤、葡萄都种上试试,就算将来孩子不喜欢,夏天里也能在此避暑乘凉。

二十六

章瑛在蕙兰苑忙得不亦乐乎,曹钰却劝他不要总是闭门不出,提出晚饭后陪他去御花园走走。过去章瑛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能连续几个月哪里都不去,但是现在,不要说人来人往的御花园,就连蕙兰苑外的道路都让他感到畏惧。

他怕的是见人。在冷宫时倒没什么,有大理寺的那套说辞,只要皇帝想遮掩,旁人未必会打探事情的真相。但是现在不同。他一出冷宫就入主蕙兰苑,已经有些出格;被封为宫眷才两月有余,身孕倒满五个月了。就凭这些,谁会看不出他与皇帝早有纠葛,也不知后宫众人会将此事议论成什么样。章瑛又觉自己孕相颇显,若给人盯着肚腹看上几看,那真要羞死。

章瑛并不情愿出门,但曹钰在他耳边大讲道理,说什么多走动对大人孩子都有好处之类。章瑛拗不过曹钰,也知道他是好意,只能答应。吃过晚饭,章瑛故意拖拉到天几乎全暗才肯动身,又罩了件厚实的披风遮掩身形。

宫人在前面提灯引路,章瑛跟着曹钰走在宫苑间的道路上。从去年十月起,章瑛就不曾到过这些以前天天都要走动的地方。大概是为了照顾章瑛的身体,曹钰走得极慢。周围漆黑一片,在宫灯能够照亮的有限范围中,除了几个宫人、卫士,章瑛只能看到皇帝,还有自己。眼前的场面简直就是隐喻,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像曹钰那般刚强冷淡的人才会在神志不清时突发恨声?如今自己也跟他一样“走不脱”了,不知两人今后又待如何。

章瑛心事重重地跟皇帝一起在御花园里转了几圈,打算回去的时候,对面有人过来,是两个资历较浅的内侍。猛然见到旧时同僚,章瑛十分窘迫,想要转身避开,曹钰却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章瑛眼睁睁地看两人走近,先照例对皇帝问安,又要对他行大礼。章瑛正欲阻止,曹钰就在他掌中捏了捏。章瑛这才反应过来,接受了两人的深躬,又尽量平静地说出“二位免礼。”后来他又陆续遇到不少人,也都以此类推地应付了过去。

回到蕙兰苑,章瑛脸上仍旧热烫得厉害。到此时,他才体会到了身为宫眷究竟是什么滋味,也大致明白了曹钰的用意。皇帝之所以催促他到人多的地方散步,还要亲自陪同前往,可能并不仅是为了他的身体考虑,也是意在向后宫众人宣示他的位置,果真是用心良苦。

之后的几天,皇帝都会在晚间陪章瑛到御花园漫步小半个时辰。一日,章瑛左等右等都不见曹钰,担心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就差谨言出去打听消息。谨言走后不久,曹钰就回来了。原来接替章瑛在御书房服役的内侍李玉林要离宫外出几日,皇帝令另一名内侍岑沛然暂代这个位置,又对他说明了权责,自然就费了些工夫。

李玉林的祖父年过七旬,几月来病势甚重,眼看是无法好转了,于是他的家人便请求皇帝能让老人与孙子见上最后一面。曹钰闻讯后即刻就安排李玉林出宫,还赐了银两,差人随同探望。至于接替李玉林办差的岑沛然,虽然他一贯忠实可靠,皇帝也对他详细解释了应当如何分拣奏折、核对内容等,但曹钰觉得他毕竟只有十七八岁,终究还是怕他忙中出错,便决定将经他手处理过的奏折亲自核验一遍,命侍从将它们全数搬到了蕙兰苑书房。

章瑛看曹钰过于谨小慎微、总爱跟自己过不去的老毛病又犯了,连忙劝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道理陛下是知道的。若不让岑内侍多试练试练,他做事不易上手,以后便是想为陛下办差也有心无力。新人做事一向只比旧人谨慎,再说岑内侍又不为陛下代笔批阅,只是分拣而已,便是出了差错也没有大碍。”曹钰摆了摆手道:“我只怕他分拣时缓急不当,有所延误,还是自己看过放心。疑人不用的道理虽然不错,但岑内侍跟李内侍一样,头脑都不是顶活络的,所幸办事不惜力,都是可造之材。说起来还是周内侍机灵,可惜他眼睛里从来没有正事,叫我怎么敢用。你们两个一直要好,怎么从来不见你劝他一劝?倒不是我故意哄你,说你好,若是他们哪个能像你一样,我也就省心了。”

章瑛暗暗不以为然,心想这顶高帽自己就是想戴也戴不上。做皇帝省心或费心,其实都取决于理政的方式。若是习惯于将不大紧要的奏折统发各部处置,那皇帝自然轻松安逸;而像曹钰这样勤勉得几乎过分的天子,就算有内侍在旁协助,也注定要终身劳碌。曹钰倒不是一味揽权,事事独断,也会将许多奏折交给合适的大臣处理,遇到疑难的上奏内容更是要反复召集心腹慎重商议,但是在此之前,他必定要按照缓急顺序仔细审看所有奏折,以求心中有数。就连章瑛代笔批阅的那些内容琐碎、无关紧要的奏折,曹钰也会复查一遍,尽量避免错漏。奏折多了,难免就有些无聊可笑的,让章瑛在分拣时都恨不得丢开,也不知曹钰怎么能每一本都看得那么仔细。

皇帝充沛的精力一直让章瑛既钦佩又费解:早起主持朝会,退朝后召见心腹大臣,下午晚间在御书房阅看奏折,空闲时不是看书就是练武,难道他就没有疲累倦怠的时候?曹钰的身体始终甚好,便是偶尔生病也不会取消朝会,这让少年时的章瑛产生过一个古怪的念头,是不是皇帝吃了什么御医特制了灵丹妙药?不过章瑛后来自然清楚,曹钰能够如此,不过就是靠意志比常人更加坚定罢了。

吃过晚饭,两人仍在书房各看各的。章瑛近来易倦,刚到亥时便跟皇帝打了声招呼回房休息。他虽不忍见曹钰一人辛苦,但皇帝既然没说什么,他身为宫眷就不该惦记着再尽内侍之责,插手朝廷事务。想是这样想,章瑛躺到床上却辗转难眠,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过来,索性起身查看曹钰是不是还在书房。

不出章瑛所料,曹钰坐在那里动都不曾动过。章瑛终于忍不住道:“夜已深了,陛下还是先去歇息吧。”曹钰看他去而复返,问道:“你怎么起来了?”章瑛道:“陛下不要再看了,要是信得过,就留几本不紧要的在我这里,我明早再大致拟个旨意,让陛下回来审阅如何?”曹钰看了看他肚腹道:“你身子可受得住?”章瑛心想,自己不过是身体略有不便而已,何至于如此小题大做,就说:“写几个字怎会对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曹钰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章瑛的提议,却连手里的笔都没有放下。曹钰不肯动,章瑛便在自己的书桌前坐着不走。两人耗了一会儿,曹钰没有办法,只能叫人将奏折笔墨等收拾了。章瑛见状才放心地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起来,章瑛见曹钰果然已如约将十余本奏折放在了自己案头。做内侍的时候,遇到这种不紧要的奏折,章瑛总是先跟皇帝商量好大致的处理内容,直接就在上面以曹钰的笔迹做批。不过这会儿皇帝不在,章瑛的身份也跟过去不同,他不敢再往奏折上写字,就拿出若干纸条,将替皇帝草拟的旨意写在上面,夹在奏折之内。

章瑛几个月未曾办公,初时略觉生疏,不过看过几本下笔就重新流利起来。反正眼下别无他事,章瑛一改过去急如星火的做派,慢慢地写到了正午。处理完奏折,章瑛自觉头脑未变糊涂,一整天都很是高兴。

曹钰晚上回来,对章瑛写在纸条上的内容并无异议,仍让他以自己的笔迹誊写到奏折上。皇帝又觉这样做有些繁琐,提出后几日还是按照旧例,先由两人商议出大概意见,再由章瑛直接做批。如此一来,在李玉林回宫之前,章瑛倒如复工一般。虽然皇帝顾及章瑛的身体,又有意试练岑沛然,并未让章瑛担当太多公事,但两人每日谈论关心的话题又回到了朝中的大小事务,与过去如出一辙,好像那桩意外从未发生过。

一天,章瑛正坐在曹钰的书案边问他事情,曹钰突然温言道:“云栖,这几日辛苦你了。”内侍在御书房虽有各人的书桌,却绝不可在皇帝的书案前落座,不过眼下曹钰自然不答应章瑛还是站着同他说话,就叫人另添了张座椅。章瑛不喜被人过分照顾,虽然知道皇帝说这话乃是体贴自己,仍旧不以为然地接口说:“又没做什么大事,哪里就能辛苦了?”曹钰闻言,伸手摸了摸章瑛的肚腹笑道:“那就是辛苦我们皇儿了,这么小就能跟着母父办公。”如此亲密的举动,两人此前还从未有过。章瑛心如乱麻,一时羞赧,一时又觉欢喜,全然理不出个头绪。

二十七

兴许是章瑛这几日常在御花园散步的消息传了出去,一天章瑛刚打算午睡,宫人就说有一位姓周的内侍求见。章瑛喜出望外,连忙叫人将周从敬请到前厅。

周从敬见了章瑛也称“奉君”,还老老实实地给他行礼。章瑛横了他一眼道:“你我之间还来这套虚礼,你不是存心气我吗?”周从敬笑了笑,往章瑛对面一坐,没一刻就恢复了老样子。他把几样从宫外带来的小吃摆在桌上,又如猴子献宝似地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纸包递给章瑛。章瑛拆开一看,里面是若干姿态不同的老虎布偶,全都憨态可掬、逗人喜爱。章瑛还没想明白其中用意,周从敬就指着他隆起的肚腹做了个鬼脸。

章瑛觉得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糊涂的母父了,居然连今年降生的孩子属虎都没有想到,还要别人提醒。他见这些玩具制作精细,用料讲究,料定是出自京城有名的店铺。章瑛想,皇帝常说周从敬“无事忙”还真是一针见血,只要关乎玩乐享受,他就比谁都内行。若是周从敬肯拿出一半这样的心思办正事,皇帝也不会一提起他就叹气。但周从敬的性子极为洒脱,连皇帝说他也能当作耳旁风,有时倒让章瑛羡慕不已。

章瑛把几只布偶轮流擎在掌中,越看越觉有趣,对着周从敬问:“利箴,你这都是从哪里弄的?”周从敬得意道:“自然是花了大功夫寻来的,谁让那是我侄……”虽然他及时闭口不言,但是章瑛怎会听不出周从敬原本要说的是“侄儿”二字。章瑛跟周从敬从小亲睦,假如两人还是同僚,章瑛的孩子今后自然要叫他一声叔叔,就是认他做个干爹也无不可。无奈这孩子一出生就要被人称作“殿下”,事事都将受到拘束。

那天朝中无事,曹钰回到蕙兰苑的时候较早。周从敬见了皇帝连忙告辞离开,皇帝的反应则像平时一样冷淡。章瑛看曹钰多半又要说周从敬如何懒散怠工,连忙岔开话题,让他看周从敬送来的点心和玩具。不过曹钰并未对那些老虎布偶表现出多大兴趣,翻看了几下就吩咐章瑛今后不要随便接受旁人送来的东西。

章瑛没想到曹钰对周从敬的成见竟会如此之深,辩解说周从敬并非因为自己如今做了宫眷才肯上门,当初在文澜楼时,他也曾冒着风险前来探望。曹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送来的东西里万一有什么夹带,岂不是对你和皇儿都不好?”

章瑛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愤然道:“陛下的疑心病未免也太重了吧!倘若连一起长大的利箴都不肯信,陛下还愿意信谁?还是陛下早已认定宫中众人全都是贪慕利禄、心怀叵测之辈?我这个的位置有什么了不起,还值得别人费心下手?”

曹钰还要开口,章瑛却起身往自己房里去了。他下午跟周从敬闲谈许久,此时懒得再跟皇帝争辩,索性上床补眠。见曹钰跟来,他照样面朝床里,不搭理皇帝。曹钰在他床边坐下,不疾不徐地说:“云栖,你不要恼。我的话你没有听全,不妨再想想。我不是说周内侍的品行不可靠,只是说旁人送来的东西你最好都让人验看一二,免得节外生枝。宫中的怪事多得很,纵然他全无恶意,也保不齐别有用心之人千方百计地钻空子。你自己固然忠心,章忠信那时不是照样借你的手作怪?这就是个教训。再说你如今也不是一个人了,凡事总是稳妥些好。”

曹钰解释了半天,章瑛明白自己先前确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急怒渐渐消了,却觉得“不通人情”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了形容皇帝才造的:皇帝本想开解自己,说的也都在理,可举出来的例子却偏偏是那件事,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想想会不会火上浇油,让自己更加听不进去——这种劝人的办法大概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不过章瑛也知道皇帝行事死板,惯于就事论事,要让他说出娓娓动听的话来才真是强人所难。

想到皇帝在自己面前赔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己也不能仗着了解他的脾气就得寸进尺,章瑛起身对曹钰道:“陛下不用再说了,刚才是我思虑不周,曲解了陛下的意思。以后若是再有人到这里走动,我会多留意些,也会叫谨言他们帮着看看,尽量不让自己和孩儿吃亏便是。”曹钰一愣,似乎在思索章瑛是否在赌气说反话。章瑛又道:“这不是气话。陛下既然说过不瞒我,将心中所想如实讲明,我又怎么会心口不一、搪塞陛下呢?”

曹钰定睛看了章瑛一会儿,突然将他揽进了怀里,低低地唤了一声“云栖”。章瑛浑身一僵,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他难得见皇帝如此,最终还是抬手抚上了曹钰的脊背,安抚般地拍了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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