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不住窣窣颤栗地退了步,血蝶一脸苍白地瞪着眼前同鬼魅般一样可怕的男人,仅只一个照面,就废了血蜻的一双腿,用的还是如此令人不忍卒睹的残酷手法,根本完全无视她是个女流……
不……这男人是完全没把对手当人看……
“干嘛那样看我?”指尖旋甩着坠饰把玩,血螭笑瞅了眼身前面无血色的女子,森冷的目光最后停在仍无动静的轿帘上,“找碴前没先打听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才几年不见,你不是真老到力不从心了吧,还是说你也早看这只蜻蜓不顺眼,乐得任人帮你清理?”戏谑地一撇唇,白袍上的红绳再次自有生命般缓缓绕缠而动,“那只蝴蝶呢?也腻了吗?这妮子比地上躺的那只好点吧,别没玩两招就又飞不动了。”
看着那宛如地府修罗般的男人慢步逼近,血蝶艳妍的脸容已是惨白得可以,她现在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不退,如果主子真不出手自己的下场恐怕与血蜻无异;退,则无疑弱了自己主子的名头,下场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呵……这么为难啊,看住‘血’字当头的份上我帮你拿主意好了。”
轻笑声传来,原本慢步的身形转眼竟凭空消失无踪,连扬起阵微风都没有,血蝶震惊地绷紧了全身,待想转头搜寻时,身后的明黄大轿突然哗啦一声劈裂成了一堆碎木,十六名大汉个个抱头鼠窜乱作一团。
尘嚣甫定,两株影在片残破景象中一高一低对峙着,伫立在歪斜轿顶上的是一个容貌英挺的年轻男子,一身深紫色瑞云图案的湘绣锦服,华丽贵气宛若一方之主,此刻凤眼微挑含隐薄怒地睽视着几尺外坐倚在轿杆上的白影。
“外面的风景不错对吧,让你出来透透气干嘛还绷着脸一副晚娘样?”仰首后倾,一头乌长的乱发迎风飞扬,血蝻斜睨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坐没坐相地晃荡着两腿,环身的红彩依旧如水流浮移。
“交出戎月,本座的目标不是你。”清冷的语音吐出,华服男子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张狰狞木面。
“血皇老头,既然惜言如金就麻烦说点有用的好吧。”喟叹似地摇了摇头,发丝随风飘舞在面具前,让人看不清那双熠熠生辉的黑瞳,“你以为在唱戏?尽说废话。”
“我不想浪费力气跟你动手。”
“又是废话,你以为我就吃饱闲着很想跟你打?简单,都不想打就各走各路,你老大留着力气别插手,这笔帐我们自己和戎甄算。”
“换你在做梦了血螭。”语声骤沉,俊脸上的表情也一如轮回殿上的阎判般森冷。
“就知道跟你这死要面子的老小子谈不拢。”一脸无奈地拍拍屁股站起,血螭抬头望了望天边渐沉的日轮,“手脚快点,我不想饿着肚子跟你玩。”
回应血螭这句话的是一阵耀眼的炽芒,血皇两只手上不知罩着什么,夕阳下金光闪闪如箭激射而来,而一点暗影则是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不明所以地往远方林梢飘去。
“哼,贼招子倒够尖。”冷哼一声,艳彩霎时如虹划过霞空直奔暗影,血螭人则完全反方向地迎向那片金芒,眨眼间向来不离身的红绳已是完全自一片素白中抽离。
叮地一声轻响,艳彩坠着饰品的一端追击上了暗影,两相对撞后双双自半空落下,一条丈许长的红绳和一把精致的短锥恰恰散落在血蝶面前不远处。
“人在树上,杀!”短喝交代了声,血皇目不转睛地紧锁着面前的对手,四手互盘交缠全是以快打快,却又运足了劲,风切之声厉啸如雷,顷刻间周遭已是树折枝断一片狼藉景象。
两个人似是旗鼓相当,血皇却明白这只是表象,自己手上套着的可是细缅铁混着天蚕丝编织的玩意,锋利如刀又柔韧如盾,遑论缅铁都还是出自川底寒铁,只要是血肉之躯触及难免会被划出伤口,寒毒也就随血而行,胜负只是早晚。
“……是,蝶儿这就去。”原本震慑于血螭的身手还犹豫着该不该拾起面前那条可怕的红绳,血皇的命令无疑稳定军心让血蝶从浑噩中醒了过来。
快步圈拾起红绳与短锥,血蝶抬起头顺着刚刚短锥袭击的方向在绿林间巡弋着,不多时就发现了一道身影屏着气缩藏在层叶间。
“找到了。”红唇扬起丝残忍的快意,血蝶舞袖奔腾而上一扫片刻前的惊惶,准备把所受的窝囊气全出在目标上。
两片流云飞袖所到之处,叶落枝折宛若骤雨过后,血蝶知道她很快就会看到树上人一脸失措的仓皇模样,心底盘算着该怎么一刀刀凌迟才够解气,刚刚她可是让人奚落修理了一番,连本带息都要算上。
就在血蝶削下最后一截挡在面前的短枝,见猎心喜地准备把眼里那张绝美的脸蛋切割得血肉翻卷时,一声慵懒却凛冽至极的语声如鬼魅般倏地在背后响起。
“……捉迷藏吗?小蝴蝶。”
凤目睁成了大圆,血蝶第一个念头就知道自己完了绝逃不过,心一狠咬牙提足全身功力,手中的乌锥激射近在眼前的目标物,两片灌满真气的宽袖也一前一后轮圈疾旋。
就算要死她也要拖着人垫背,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高手也难躲过,遑论戎月根本只是个不谙武艺的寻常人,背后的男人本事再大也始终隔了个她鞭长莫及,更别说他还得先闪过自己的飞袖。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就在血蝶转着念头时胸腹间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一切动静就都停止了,袖不再舞风不再刮就连她的人也再近不了半寸,一切都停在一只手上。
不能置信地垂下颈,血蝶骇然地看着胸腹间穿出的那只手,血淋淋的大掌成拳紧握,然而仿佛察觉到她探询的视线般,五指缓缓摊了开,掌心上浸在血泽中的赫然是那枚精美华丽的短锥。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
回不了头,只能感受轻拂在耳畔情人般亲呢的气息,艳丽的容颜满脸惊恐下渐渐停了呼吸,最后的意识只感受到叹息似的低喟在耳萦绕。
“……又忘了我的名吗?若是记得,就不该拿命跟我赌啊。”
“……”被这血腥场面震慑到说不出话的还有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直到眼前的青影花凋般落下,露出身后嘴角挂血的苍白半脸时,戎月才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
“血……螭……”轻声唤着男人的名字,戎月心里头就像打翻了瓶瓶罐罐五味杂陈,是惊是怕更多的却是痛,抑不住的心痛,掺和综合出一股掉泪的冲动。
那只手,尽管披覆着浓稠血色,却因为就近在寸许前所以一痕一纹他都看得很清楚,一片鲜红中那枚黑黝黝的东西与其说是被握住倒不如说是嵌在掌心里,而那只手臂上更是破破烂烂地根本找不出片巴掌大的完整布料。
碎布下,原本平整的肌肤如在刀林间滚了圈,槽沟般的血痕纵横满布,每一道都是皮翻肉卷的可怕。
泛着雾气的眼缓缓移向另头,就看见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也足这般如鱼片麟般地鲜血淋漓,而这样怵目的血色在那挺拔身躯上也没少,一道刺目的血痕从作肩蔓延至了右腹,红彩渲染着白衫不住向外泛开。
“没你想象的严重,真的,小意思而已。”越紧开口发慰人,血蝻开始后悔起不该老爱嚣张穿白的,项敌人示威的目的是达到了,却也吓着了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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