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实在是冤枉秦望昭了,刚重逢的时候,秦望昭是坚持让他见过韩舸谢安逸,就滚回平沙去,如今这样的想法是再也没现过。谢长安擅变脸皮舌灿莲花,有他在,办起事来省事得多。他倒是没意识到自己态度思绪的转变,于是万分不能理解谢长安为何一刻不见也不成,简直腻歪透顶。他斥道:“不就两天么?你又不是缺胳膊断腿要人照料,我在这干嘛,浪费时间?让开。”
秦望昭说完就往前走了一步,两人本来就站的近,隔了窄窄的一步,不然谢长安也不至于贴在门扇上说话,他这样懒散的人,其实更愿意躺在床上拿闲言碎语拦住秦望昭,当然此路明显走不通。
谢长安本来正在绞尽脑汁的想借口,平日里活泛的脑子可能是因为贴在门上不那么舒服影响了思考,什么都扯不出来,谢公子那叫一个急啊,电光火石间猛然如有神助醍醐灌顶,一个完美的借口闪过,他激动的陡然扭过头高声叫唤:“老子和你睡惯了,没你睡不着……”
前面鬼哭狼嚎一通瞎扯,最后一个“觉”字却猛然消音,好像他瞬间成了哑巴。谢长安结实的呆住了,还保持着大嘴张开的二愣子表情,一副被雷劈过的模样。
他保持着躯干紧贴门扇表情一成不变的石化状,脑筋绕成一团乱麻似的愣愣回想,刚自己嘴唇擦过的东西,一层软皮,是……秦望昭那厮的脸么???那他怎么还没恼羞成怒,将自个连同背后这大门一刀砍成两半???难不成,那不是他的脸,只是一层是假面具???……
都不是,那层软皮,确实秦望昭自己的脸皮。谢长安的嘴唇,也实在的从侧脸擦过去了。幸好秦望昭反应快,不然擦过的可就不是侧脸,而是嘴唇了,毕竟正常人,都是拿正脸和人说话的,除了歪脖子。
谢长安久久无法回神,他此刻的心绪,复杂的如同掉进一颗老鼠屎的一锅粥,不免惊愕,可仔细咂摸一把,老鼠屎的味道尝不出来,依旧是清淡的稀粥味道。他嘴唇擦过秦望昭脸皮的时候,心肝不知怎的剧烈一颤,中了毒似的,一股酥麻从嘴唇皮一路流到心坎里去,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他一时直了眼,盯着秦望昭木头一样的脸弯都不转。
秦望昭稍微退开半步,一脸的无知无觉,好像刚刚擦过他脸庞的是风里飘过的一片落叶,而不是一个活人的温热嘴唇,惊不起他内心一点涟漪。他依旧是那副冷淡嘴脸,道:“睡不着,那就别睡!怎么着,你还想爷留下来,给你当守夜的丫鬟不成?我数三声,一…二…你他娘的干什么……”
秦望昭三声没数完,谢长安将自己从门上撕下来,陡然朝他扑过去。论轻功,谢长安高出他好几个等级,秦望昭躲了,只是没躲开,而已。于是,他就被谢长安两条手臂箍在了怀里,连同他手上的梅花刀。
谢长安将秦望昭抱个满怀后,头搁在人肩窝上,一动不动了。秦望昭没等到下文,好歹脚还是自由的,左脚一跺,就那么不偏不倚的踩在了谢长安的右脚背,二位耳聪的高手,都能听见那一声骨头闷响,可见秦望昭下脚之凶残,力度之十足。
爱闹能嚎的谢长安居然没惨叫,静静的搂着秦望昭还是一声不吭。秦望昭觉得他这样怪,默默的移开踩在人脚背的脚,晃了晃身子,将谢长安带着微弱的左摇右晃,问道:“你又怎么了?”
谢长安闷闷的声音传来:“这里刚烧死了人,我不爱一个人呆这,你得留下来陪我。”
秦望昭一愣,想到他扑朔迷离的身份来路,心里有了猜测,再想起他跟踪那晚,他强颜欢笑下盖不住的疲惫和失意,苍白的脸色烛光里看着如同一只鬼,叹了口气,伸出左手顿在半空,还是绕过谢长安的腰侧,在他后腰拍了拍,道:“那…成。”
他看不到是,面朝他后背的谢长安,扬起嘴角,笑的很是阴险,哪里有半分伤心落寞。
谢长安赖在秦望昭身上,笑的志得意满洋洋得意,哼~~~小样,老子就知道你这厮,吃软不吃硬。
不到两日,第二日半夜,秦望昭住的客房被人敲开,来人,正是何万里,身后还跟着他师兄叶清蟾。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什么内容都木有,只有一个意外的吻!!!
☆、第 37 章
衙门的后堂里,围桌坐了五人,对着门的上位是谢长安,他右手边是秦望昭,左手边是身着官服的陈无隶,再下来就是何万里和叶清蟾。
何万里头垂得很低,向来挺直的小背板微驼着,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坐着,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谢长安对着望过来,只能看到他头顶系发的布带,以及偶尔漏下来的水滴,细微的砸在桌沿溅开,然后慢慢汇成一小股水流沿着桌沿滴落在地。
秦望昭转眼去看何万里对面的陈无隶,那人面色隐忍而痛苦,隐约还有些不忍和慈爱,好多次对着何万里无声的张了嘴,却没吐出只言片语。他又去看去看背着长剑的叶清蟾,那人敛着一双璀璨迷离的桃花眼,专注的盯着何万里,倒是没有安慰一句。
谢长安食指敲击了桌面几次,嘴角勾了个笑,柔声打破僵局:“万里兄,死者已矣,烦请节哀。”
何万里身子一僵,拼命克制的镇定声音里,依旧有掩盖不住浓浓的哭腔:“多谢谢…王爷,还我一个真相。前辈,这些年来对你多有误解…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我给您磕个头,当作赔罪……”
他突然站起来,直挺挺的跪下,膝盖骨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他不管也不顾,俯□将额头狠狠磕在地面,带着股凶狠残暴的力度,好像额头点触的地面上,是他这些年来的委屈和绝望,一个大力捶下去,能和变戏法的大石似的碎成片,再不扰心和牵挂。
陈无隶万万没想到何万里会给他磕头,他慌乱不堪的站起,跌跌撞撞的扑过去,将磕了个头的何万里往起托,泪水就淌了下来,他含糊的劝着:“孩子啊,万里,你起来,快起来,我…我受不起啊……”
何万里被拉起来,额头上有片铜钱大小的淤紫,泪水糊成朦胧的双眼下是成片成片的水迹,他拿袖子狠抹一把脸,道:“您受得起,就凭这些年夜屏城的安稳康乐,何奉余廉政爱民的好名声,以及这些年,我对您错加的怨恨。”
陈无隶激动的双手直颤,他抱住何万里,不住的呢喃:“好孩子,不愧是奉余的好儿子,我带你,去看看你爹娘吧。”
“多谢陈叔。”
何万里随着陈无隶去拜坟,叶清蟾自然得跟着。秦望昭和谢长安这两个纯粹的外人就不去了,他俩站起来,谢长安笑着说道:“万里兄,欠你的公道还只还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这就去查了,咱们暂时作别。你和叶兄就留在夜屏,等我俩消息,如何?”
何万里伤心之余,对上谢长安,他又有些尴尬。他和谢长安见面就投缘,丢脸的咋呼事干多了,现在猛然得知这人身份竟然如此尊贵,小心思一起没法如常相处了,总觉得看向谢长安时脖子拧巴的角度得上扬不少,仰视。他脸上挂着泪,傻不拉唧的模样,讪讪嗫嚅:“那个,王爷,我……”
谢长安好笑的打断他:“干什么你,什么王爷,老子是你英俊潇洒的谢兄,喊错了,砍你的头。”
何万里破涕为笑,他还是习惯这么唤:“谢兄,我和师兄同你和秦公子一起去不成么?”
“你和陈大人必然有话要说,你在这里多呆几天,好好陪陪你爹娘,我们随后会和就是。”
何万里重重点头:“嗯。”
谢长安看了眼秦望昭,同三人道完别,转身步向门口朝外去了。
何万里发现陈无隶一直心事重重欲言又止,一直看着谢长安二人走出了门,他才猛然撩起官袍追了出去。
谢长安和秦望昭抖开缰绳,正要一夹马腹打马而去,就听县衙门口一声呼唤:“二位公子,留步。”
谢长安顿住,问道:“大人还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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