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自知有愧,所以在庆典最后已为凌王备了一份大礼,还请好好欣赏。”齐琼的笑仿佛一层凝固的面具,正如云姬所言,如果死能解决一切,这面具后面应该早已藏好毒箭。
凌王也懒得继续寒暄,眼底闪着阴郁的寒光投向前方,他倒要看看,这小皇帝能玩出什么花样。
此时与琼楼看台遥遥相望的巨大戏台上也是异彩纷呈。叮咚钟琴伴着婀娜的水袖舞,恍惚间让人怀疑是否移身仙境。错落的梅花桩上两只金狮共戏彩球,步履生风间一眨眼一摇头,惟妙惟肖让人连声称绝。这边花脸唱罢那边武生翻腾,看台上大小官员盘中饕餮不及下咽,直叹息绝妙的表演双目观之不及,双耳听之不切。
台上惊锣乍起,只道是压轴好戏即将上演。两只描金彩幡先夺人眼球的飞入场中,两位彪猛大汉移步探手迎着金幡飞来的方向,入手,退步,转身,抬举,步调统一,一气呵成将金幡举过头顶,只一亮相就掀起一片掌声。两汉马步扎稳将将站定,戏台两侧又跳出两个少年,踏着大汉的腿肩,猿猴一般三五步就窜到了金幡顶端来了个单手倒立。托起共计百十斤重的金幡连同幡顶不停变换姿势的少年,两位大汉这才真正舞开,左手托起换至右肩,右手接过又顶在额头,金幡还没完全稳住,两位大汉脖颈一颤又把它抖落到手中。寻常人扛起来都费劲的东西,在两位粗壮汉子的手里,不但舞的轻松自在,那旋转,那抛接,还带着令人提心吊胆的美感。
整个过程,看得人来不及眨眼,金幡最后一次转会二人手中,然后同时相向倾落,仿佛两扇金色的帘幕在空中交错,与此同时中场的幕布落下,大臣们还没看清金幡最后的去向,戏台上已经换了一幅景象。
一个小小的池塘出现在戏台中央,池塘中飘浮着两株含苞待放的白色莲花,右侧齐腰的假山上还有一个不断涌出水花的小小泉眼,更令人惊奇的是一个身穿宽大银色丝袍,头戴玉质面具的人几乎是踏着水面立在池塘之中。
短暂的静寂之后,一声弦动又拉回了所有人的心神,只见那池中之人也随着琴声舞动起来。说是舞动,其实只是轻轻的一抬手,细长的手指划过泉眼,却犹如仙术一般让涌动的泉眼激起一股水柱。接着一声琴音,手指再度划过,泉眼息止,水柱竟然移到了那人的指尖。
只是这么一来一回,已令的全场屏息,忘记了鼓掌,忘记了喝彩,忘记了所有动作。
随着琴弦撩动,那人手臂的动作渐渐变得清逸流畅起来,双手画着太极的圆弧在胸前交于一点,蜻蜓点水般轻触分开,指尖的水柱一分为二,两股倒挂的清泉自指尖喷涌,一时间似有直冲云霄之势,却又随着手腕的轻抖变得温顺柔和。双臂自在舒展,水柱溅落池中激起点点涟漪,手指收回,两股水柱又如同施了法术一般被移到了泉眼和羞涩待放的莲花之上。
鬼使神差,信手拈来,水光合了乐曲的起伏,随着那双神来之手,在那双玉指之间,在泉眼荷花之上翩然游走。时而高歌涌进,时而俯首低吟,牵着所有人的心跳,一条条晶莹的水龙飞身天际曼妙舞动。舞至□,四柱奇发,交错摇曳,撒落万缕水帘。
齐琼只知道在国宴之上,云姬他们准备了一场绝演,但亲眼看见,今日也是头一次,面上不动,心中不禁啧啧称奇,再看凌王,手中酒杯不知已经端了多久。接下来该做什么,赞叹这御水神力,然后让台上之人摘下面具,再将他赐予凌王。
可就在此时,凌王把酒杯啪的一声按在案上,抢先出了声,“大胆妖人,天子面前竟敢卖弄邪术,还不快快摘下面具,上前俯首听发。”
乱。怎么能小看凌王的老谋深算,就算没有看穿,以他的城府阅历,也一定会会选择先发制人而非束手待毙。
齐琼故作镇定地咽了口酒,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戏台,没有预热,直接就是一场硬战,你要怎么办?
所有人的眼光也在凌王的那声厉喝之后,瞬间从惊叹变成了惊恐。
万人瞩目中小草自池水中央踏出了第一步,不理会戏台两侧传来的急促脚步,在戏台最前端立定之后,他的四周已经围满了手持长矛面露紧张的官兵。
双手收拢至胸前,缓缓扯开银色的宽大外衣,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周围的官兵都本能的后退了半步。没有暗器,更没有箭雨般的穿心水柱,直到最后的上衣褪去,他们才发现方才恐惧的竟是这么一具纤细瘦弱的身躯。
站在最近处的一个官兵,不知是受到了刺激还是鼓舞,双手颤抖着挺身而出,将长矛送到了小草面前。玉石脆裂的声音令所有人都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应声碎落的面具下不是青面獠牙的狰狞脸孔,而是一片清澈纯净。
“御水之技乃是粗浅戏法,草民亦是血肉之躯,本想为皇上和众位大人助兴,如惊扰了圣驾,草民甘愿听候发落。”
隔空对望的两处高台之上,那声音悠悠透着几分空灵,但自眉间滑落的殷红血滴却艳得惊心。
“朕只觉得这把戏新奇得很,凌王若是认为不妥,随意发落便是。”齐琼尽量说的轻松,他知道凌王的发落决不会草草了事,但他更清楚,如果自己去保,小草只会死的更快更惨。
“既然皇上让本王发落,那就……”
话音未落风乍起,一时间樱花纷飞,漫天成雨,转眼戏台之上,那个在静静等待自己命运结局的少年竟一时间令他移不开眼。
“那就就此罢了。”
一句罢了,让齐琼心中深深舒了一口气。
“谢凌王恩典。”
“不用谢本王,要谢……就谢这樱花吧。”
☆、第五十八章 玩物
枕在池边享受着温润的泉水,但眉间的褶皱却没有因为四肢的畅快而舒展,虽然国宴的结尾,齐琼不顾群臣反对最终还是颁布了那道立妃诏书,但这份象征着他在成为昏君的道路上又迈出一大步的大礼,竟让原本应该感到满意的凌王顿觉索然。再次浸没入温泉之中,迈出浴池的凌王脚下踏着湿漉,放任着身上的水珠,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那双冰晶般的清澈眼眸。
穿过架在碧波之上的幽长廊道,刚踏进湖心宫殿映出的光圈,凌王突然放慢了步子,因为就在那被烛火照射得宛若白昼的殿堂中央,他的目光再度凝固。虽然在这座宫殿里从来不缺人暖床,虽然同样是作为工具男女并不需讳忌,但至少这样的重逢,直至前一刻都并不在设想之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祉公子送谢樱来此侍奉凌王。”
“谢樱?”
“祉公子说草民得凌王赐名是三生有幸。”
祉,谢樱,一个极尽讨好巴结之能事的窝囊儿子,一个本可以高挂枝头可偏要落得任人践踏的低贱戏子。凌王轻摇着头,脸上已经换作冰冷轻蔑的笑,不是笑别人而是笑自己,不管眼前之人原先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此刻已经都失去了意义,而自己竟然还有那么短短一瞬为了这么一个玩物伤神。
探身一把擒住眼前少年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眉间那道伤口还泛着浅浅的红,“原来近处看也不过如此。”接着凌王深邃的眼眸一闪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这刚才的姿势将那个单薄的人儿一路拎到了宽大的床榻之上,随手抄起矮几上的酒壶,昂首畅饮,直至滴尽最后一滴,只听啪的一声,通体透白的瓷壶在撞击中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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