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暮,姜恪才回来,芷黛早着人备下了晚膳,见他一身风尘,又忙不迭的让人准备沐浴之物。
伺候着用了晚膳,姜恪便去了浴房,芷黛抽出她冠上的玉簪,鸦羽般乌黑的长发松散披下,姜恪放松了身子,那原本清俊的容貌在摇曳的晚灯里,平白的多出几分慵懒的媚意,尤其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眼角微勾,倚在芷黛的身上,不言不语中透出些许魅惑。
“听慎迟说,殿下又见到那四小姐了?”芷黛拿了把象牙梳替她把头发梳直,然后除去她腰间的灵犀腰带,再解开衣上的扣子,脱下了外衣。姜恪在练武场与侯府二公子切磋比剑,委实累了,此下没了旁人,便是恹恹的开口道:“见着了。依旧是有趣,本王从没见过一个女子,有这么多面,”顿了顿,加上一句:“生动可爱。”
芷黛直掩嘴笑道:“殿下可记得彭老将军的嫡孙女儿?那也是个很多面的。”姜恪如玉般的面容僵了僵,那个怎么能和华婉相提并论?那个先是装得淑娴俏丽,然后原形毕露恶意打骂下人的将门虎女,不提也罢。
豫荆高门贵族处处都是,豫王殿下奇货可居,各家各户的女儿都想送进豫王府,个个皆争奇斗艳,背地里见高踩低,当面一套身后一套的时,姜恪冷眼旁观,可见过不少。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连主子都敢打趣。”姜恪伸开双臂,由着芷黛除下中衣,不轻不重的骂了句。
芷黛自幼在他身边服侍,倒不怕他,只嗔了他一眼,将外衣与中衣安置好了,轻轻福了一礼,道:“奴婢告退。”
姜恪一摆手,芷黛便起身恭敬退下。
天禧画晨屏风后的香柏木精制而成的沐浴桶盛满了滚滚热水,散发出天然的香气,满室烟气腾绕,如临仙境。姜恪拉开贴身衣物的衣结,雪白的绸质杏花暗纹寝衣顺着白皙的肩头滑下,解下围住胸前的一圈白布,露出一具女子的娇躯。姜恪微微的舒了口气,踏入浴桶里。
五小姐在屏退了下人,在陈氏的房里将豫王殿下的相貌人品好一通夸,然后缠着陈氏一叠声儿的要她去求腾远侯,一定要嫁过去。陈氏装着不豫,骂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儿家自己求得!以后休得再言。”五小姐嘟着小嘴,就着陈氏的胳膊一通摇,陈氏便松了口道:“此事需得筹谋。听你说,豫王爷对滕思川那死丫头颇为另眼相看了?”
五小姐一想起在正厅里豫王爷对华婉多说了几句,就目含愤恨 ,高声说道:“也不知那贱丫头使了什么狐媚招数了,累得王爷看了她好一会儿。”
陈氏冷哼一声:“不过是装得一副柔弱模样罢了,实质上和她娘一样只会勾引男人,是个做妾的贱命!”五小姐厌恶鄙夷之色毫无掩饰的显露在脸上,母女两又恶言恶语的骂了华婉几句,陈氏心里舒爽了点,便允诺道:“待我今晚向侯爷探探口风,你父亲最宠爱那贱丫头,嫡庶不分的事常做,这些年什么好都是那贱丫头头一份儿,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再得意!你且别急,宽心等着消息便是。”
“女儿不孝,多请母亲费心了。”五小姐小女儿之态毕露,依偎在陈氏身边,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坚决。
当夜陈氏便向腾远侯探起口风来。两人**过后,腾远侯眯着眼睛,正准备睡了,忽听陈氏幽幽道:“侯爷真是越发不把妾身当枕边人了,今早这般大的事,都不与妾身说说是怎么一个结果。”
腾远侯缓缓睁开眼,转头看了看她,想着这事无论成与不成都当知会当家主母知道,便道:“王爷人品贵重,不是做臣子的能窥测的,成或不成都是恩典。今早来看,似乎华婉更得王爷的喜欢。”
陈氏心中咯噔了一下,脸上不露分毫,思忖了下,带着忧虑道:“华婉是个好孩子,人乖巧又孝顺,诗书聚通,样貌更是没得说的,只是,若是配起王爷来,总是在身份上差了一点。再者,知女莫若父,华婉那温良乖顺的秉性,侯爷是最了解的;王府天家,那后院里拈酸沾醋的事时常不断,王爷自是瞧在侯爷的面上,对华婉多些体贴照顾的,可王爷毕竟是做大事的,总不好日日顾着内宅的妇人醋事,到往后,华婉免不了吃亏。”
华婉性弱他自然晓得,嫁到寻常人家,有他这做侯爷的爹爹看着,婆家也不敢慢待,可若是高嫁进王府里,他便轻易置喙不得,何况,天家无小事,若是华婉一个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圈套,连累了母家,更是得不偿失。腾远侯想着,觉得陈氏所言极有道理,顿时颇为遗憾。
陈氏见他神色松动,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劝说道:“花庄虽不如华婉讨喜,可胜在高傲尊贵,王府正妃就是要这样的才能压得住下面的人。她也快及笄了,侯爷既然舍不得华婉,不如替花庄筹划一番,将来嫁进王府,也是咱们为父为母的体面。”
腾远侯却道:“容我想想。”说罢,闭了眼,示意陈氏不必多言。陈氏颇为不甘的瞪了他一眼,也闭了眼,熟熟睡去。
☆、8第八回
腾远侯那一连几天都没有风声,陈氏心知侯爷既应承了想想,必定是多有思虑的,便劝着女儿安心等等。五小姐是个没耐心的,等了三五日不得消息,她便暗自忖度着豫王殿下如今住在府中,此乃地利;自己家世顶好,父侯有力,即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她占了两项,没道理就这么白白的放过,好歹也争取一把。何况若是不着紧着些,免不了叫华婉趁虚而入。
打定了主意,可爱可敬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五小姐便时常有意无意的徘徊在豫王暂住的恒西苑附近。前几日都尉府上的老夫人大寿,请了临安府有名的伶人段老板唱了一场,演的正是那脍炙人口的《西厢记》。五小姐虽然对张生那样的落魄官二代嗤之以鼻,但那般在古代十分具有先进意义的自由恋爱还是让尊贵的五小姐很是心动的。
于是,五小姐便想与豫王殿下来个偶遇,而后一见钟情。可惜,豫王不是张生,她也不是崔莺莺,自头次拜见之后,豫王便极少在府里露面。等了足足七日,好容易在那青青河边草旁遇到了多日未见的王爷,五小姐一阵脸红心跳,轻轻地咬着下唇,娇羞明媚,惹人心怜,两手紧张的绞着手绢儿,立在路边,双眼矜持羞涩的看着那规整的镶嵌了鹅卵石的小径,双颊通红,娇滴滴的只等王爷来垂询。
谁料,王爷非但没有像张生那般,对她如花似玉的美貌赞一句“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误解人。”,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前走过,眉毛都没抬一下。
五小姐垂首顿足,那个不甘心哟。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几日,五小姐这悲剧的失败邂逅便传得侯府上上下下人尽皆知了。腾远侯气得发抖,颤着胡须直言家门不幸,一面训斥五小姐,让她闭门思过,王爷离府前都不许出来,一面还暗暗庆幸,还好没与王爷提起结亲之事,否则,他这把老脸就要丢得满朝都是了!
等华婉知道这事的时候,正发展到五小姐在房里哭闹不止,侯爷束手无策,将人送去了她金陵外祖家,并严令府上之人,不许有一字泄露。这怪不得华婉信息闭塞,实在是那日在正厅受了惊吓,恐生意外,这十数日便一直在淼淼居内闭门不出,只盼着那摇身变成豫王殿下的姜公子,赶紧走人。
又过了几日,侯府上下一派宁静安详。
“小姐的字,愈加好了。”菲絮拍掌称赞,那坚洁如玉、细薄光润的澄心纸上隽永韵味的汉隶小楷行气自然,望之如莹圆珍珠成串,神采飞扬。华婉搁下笔,拨开镇纸,拿起纸笺细看,她在前世因着兴趣,练了一个春秋的隶书,堪堪拿得出手罢了,算不得成就。偏生思川生前使的是一手标准的蝇头正楷,好看是好看,可内里几无气韵,空留了个架子。她琢磨了好些日子,终于留其形而变其韵,逐渐有了眼前这还算精淳雅正的小楷。
菲絮只以为小姐换了字体,不曾生出旁的疑惑。
华婉笑了笑,将那纸字放到一边,对菲絮道:“你就不能换句话来夸你家小姐么?”每次都是这一句“愈加好了”,语气都不变。菲絮羞涩一笑:“小姐听得明白就是了。”华婉嗔了她一眼,道:“我可得给你找些诗书陶冶陶冶。”菲絮姑娘什么都做得得体周到,唯独对诗书字画不甚熟知。菲絮嘿嘿的讪笑,见她起身,便跟上去,问:“小姐可要出去走走?闷在房里好些日子了。”华婉心中无奈,她倒是想出去走走来着,可万一遇上豫……怎么办?她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她在明殊别院里的无礼。何况,她多少能感觉到他待自己和五妹妹间的差异。
麻烦事,多一件不如少一件。躲躲就好,豫王殿下总不能在府上住一辈子吧。
华婉寻了个由头道:“再过些日子吧,府上有男客,若是遇上了,有碍名声。”说罢走出了房门,日头偏西留下些不那么热烈光晕,院角那几株高挺壮直的槐花树下斑斑驳驳的树影聚在一起,浅浅淡淡,并不那么明显。
菲絮觉得小姐说得有理,便没有再提。
古代女子的出嫁前的日常生活是,读书,刺绣,与家中女眷唠嗑,若是嫡女,还要跟在母亲身旁学习管家事务,以便将来到了夫家能帮着打理家事。华婉只觉得这日子过得虽是淡如白水,却也平和,若能真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前世一人打拼,读书工作,神经绷得紧紧的生怕走错一步,现在回想,竟连一分一秒的松懈都没有。
如今的生活,她分外珍惜。
华婉停下步子,对身后的菲絮道:“你使人去问问,父亲何时有空。”菲絮先应了,顿了顿,问:“小姐寻侯爷有事?”华婉也不瞒她:“我想问问父亲,那群劫道儿的,是否抓到了。”菲絮眼睛一亮,这顶重要的事竟给忘了,忙道:“我这便遣人去前头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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