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的皇宫以肃穆大气为基调,宏伟庄严,宫殿群林立错落,连绵不绝。两名内侍引着华婉走了好半天路,到一座宫殿前停下,宫殿的匾额上写了“宜春殿”三个大字,里头迎出来两个身着宫装的嬷嬷,华婉心知,这大约便是“储秀宫”一般的地方了。
宜春殿处于禁苑北面,是秀女与低品阶的妃嫔所住之所,内中分好几个院子,互相之间有杏李梅竹为屏障巧妙的分隔开来,并不打扰。
容嬷嬷在前头带路,满脸堆着笑对华婉道:“姑娘住拂云苑,里头已住了一位秀女,是观文殿大学士朱大人的孙女朱昆玉,早到了几日。姑娘今日便好生休整,自明日起便到正殿,听教引姑姑讲解宫中规矩,练习礼仪。”
一面说着,拂云苑便在眼前了。华婉看了菲絮一眼,菲絮忙自袖袋中掏出一只刻丝织金锦荷包塞进那嬷嬷手里,笑着道:“有劳嬷嬷了。”容嬷嬷连掂量一下都没有的收下荷包,眉梢舒展开,稍稍显出满意之色,说了句:“能服侍姑娘,是奴婢的体面。”又指派了两个宫女伺候,便退下了。
华婉走进房中,见四下里皆是安置好了的,整洁清雅,不需她们再动手整理,便对那两名宫女道:“你们下去吧,这里不必伺候了。”那两名宫女对视一眼,福了一福,齐声道“是”,便退下了,出去时,十分贴心的带上了门。菲絮心知华婉这是要休憩了,忙到床榻便将备好的应季的绵衾薄被铺好,道:“小姐,您歇歇罢。”
华婉手中端了杯茶水走过来,递到菲絮手边道:“不忙,先喝杯水。”菲絮并不推辞的接过,小姐在府上待她便是极为体贴宽容的,从不把她当下人来膈应,如今到了这宫里,更是只有她们两人相互慰藉了。一杯水饮尽,华婉看了看这足以二人躺下的床榻,道:“你也累了,暂先在这歇下了,晚些再整理行装吧。”
菲絮犹豫的沉默片刻,道:“这不合规矩。小房就在隔壁,奴婢收拾收拾就能躺了,小姐先歇着吧。”主子待她再好到底是身份有别,小姐心善宽厚,她自己应当守着本分,不可太过逾越。华婉知道她的心思,便不强留,随她去了。
船上风浪颠簸,已是十几天不曾好好一眠了,下了船又是好一趟劳顿才到宫里,华婉头一沾枕头就浑身软了下来,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很快就睡过去了。
宫里人惯用熏香,这间房中飘着不知名的香料味,袅袅入梦,华婉又乏又累,奈何心中有事,浑浑噩噩的睡了大半天,醒来时越加疲乏,浑身无力。
菲絮早起了几刻,听到房中声响便进来服侍华婉起身。一番梳洗匀面后,华婉看这天色,日沉西山,夕阳带影,便想先去隔壁邻居那碰个面,先熟识了,日后好相见。正要动身,就见一个宫女领着一个小内侍进来了,那内侍不同于方才一路上见到的暗红色衣袍的太监,穿了一身玄黑的制服,一见到华婉便跪下扣头请安:“奴才长安,给姑娘请安了,姑娘安康福健。”
华婉暗忖道,她这刚入宫怎就有人来拜会了?心中警觉,面上却是和气道:“小公公先起身罢。不知小公公何处当差?”长安抬起头来,机灵的回道:“奴才是外府当差的。主子特派奴才来邀姑娘往上林苑中一叙。”
上林苑是皇家花园,内里珍奇无数、华丽奢侈,后宫后苑、雅轩楼阁、曲江胡池数不胜数。全苑景色,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又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既有宫廷建筑的雍容华贵,又有江南水乡园林的委婉多姿。这样的地方,从深受现代JQ文化影响的华婉的角度来说,一定不会有什么纯洁的事情,便推诿道:“我与你家主子并不熟识,且嬷嬷叮嘱了,今日需得在房里好好呆着,养好精神才是。”
那太监仿佛早料到了一般,从容道:“姑娘放心,嬷嬷那都说好了,不会叫姑娘为难。至于我家主子……”他说着,从袖袋中小心的取出一纸花笺呈上道:“主子说,姑娘看了,便知道了。”
华婉疑惑着接过花笺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曲院风荷”,字迹随性,显然是草草写就,那荷字的最后一笔,墨迹匀淡轻盈,显得书写之人心情十分愉悦。
长安笑着道:“主子早早地便等着了,请姑娘莫要让奴才为难,移驾一叙吧。”
☆、15第一十五回
华婉仍是犹豫,长安在一旁微笑候着并不催促。过了片刻,华婉凝重的点头道:“烦请小公公带路。”自圣旨下来,她心里便有许多不解,或许豫王爷能给她解惑。
长安在前头带路,华婉紧紧跟着,上林苑内道路蜿蜒曲折,一个不小心便要迷路了,她注意着一路上的标识记在心里以防万一。弯弯绕绕的走到一处假山前,穿过一树柳条织成的帘子,豁然开朗出小小一片空地种着芳香四溢的花儿,红黄紫绯,星罗棋布的洒在亭子的四周,四面假山堆叠环绕,又有松柏障目,竟是十分隐蔽的一处所在。
亭中站着一个穿绛紫色绣金边锦袍的人儿,她那细长秀气的长眉下,一双狭长如刻的桃花眼正满含戏谑的望着华婉。长安见人已带到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无声的退了下去。
“好久不见。”姜恪走上前,笑意满满的说。许是他乡遇故知,在这偌大的皇宫里,除了菲絮就她是相识的;许是这人的皮相实在好看,迷住了华婉的眼,不论是哪样,心里头那几分浓浓的欣喜悠悠的漫开,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逐渐舒放下来,那好听的声音中便也带上了开心,端端正正的福身见礼:“王爷金安。”姜恪一抬折扇免了她礼,而后盯着她的小脸,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皱眉道:“果真是瘦了许多,脸上的肉也没有了。”
华婉小脸一红,端着正经的样子后退了小步,轻咳一声道:“王爷找思川来,可有事吩咐?”姜恪见她那红扑扑的小脸,心里喜欢,微笑着侧开身,后头便现出了汉白玉石圆桌,圆桌上玉食珍馐、美酒佳肴摆了满满的一桌。华婉眼睛猛然一亮,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此时早是腹中空空,委实饿了。姜恪看着她那双明亮如夜空中最闪亮皎洁的星星的眼眸,笑了笑道:“先用膳。”
华婉用膳很斯文,对着那满桌的美味佳肴,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就是举箸的频率稍微有点高。姜恪只在一旁浅浅的笑着,一边捏着小小的纹龙金樽自饮自酌,一边看她吃的满足。直到她放下碗筷,用随身带的角绣红梅锦帕轻擦嘴角,姜恪才又出声道:“小周子与本王说了,你这几日身子颇受了些苦难,过会儿就会有汤药送来,你喝了好养养身子。”
华婉此时虽不知这豫王殿下为何如此体贴友善,却也能从她幽澈如清泉般的双眸中看出她并无恶意,当即便美目弯弯道:“多谢王爷。”她的脸光滑白嫩,好似夏日江南去了壳的棱角,水润白皙,几乎能掐得出水来。姜恪的目光在她那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微微的停留,而后往下,春日温暖耀眼如鎏金的阳光流泻下来,她那纤长皎洁的脖颈白皙而脆弱,细细的线条般的青筋若隐若现,诱人的很。姜恪看着不觉便红了耳根,伪装般的咳了一声转开眼去,口舌间忽然干燥起来。
清风穿亭而过,松涛发出如细沙般沙沙的声响。气氛便这般诡异地沉默下来,华婉顿觉不安,看了看天色,轻声道:“王爷与思川在这独处,若是叫人知道了,怕是不好吧。”所以,我们下回再叙,先告辞了。
姜恪转头来看她,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的确不好。不如,你嫁了本王,便也名正言顺了。”她声音很轻语气却极为认真,并非说笑而已。华婉陡然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众所周知,滕思川是皇帝钦点的秀女,不出一月,便是那庭院深宫里的一员,豫王她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或者说,她怎么敢生出这样的念头?姜恪却是十分轻松的笑起来,一双美艳绝伦的眼眸似有若无的打量着华婉,缓缓道:“你一定不愿入宫。皇兄后宫佳丽三千,当今皇后贤惠娴静,妃嫔衿绝杜芳,已是十分完满了,想必四小姐无意去锦上添花罢?”
她说得是。对于别人来说,天子正值青壮,又无子息,此时进宫易得宠幸,若是能诞下龙子,虽不是嫡子,也是皇长子,意义非凡。一个女子一生的荣耀,乃至一个家族的门楣都将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可这些,华婉都看不上,她要的不是荣华富贵,她要的只是平安一生,有一个可以呵护她陪伴她的人相爱相守到终老。华婉的脑袋仿佛被狠狠的敲了一记,乱成了一团,忽然,那乱糟糟的脑海中透出了一线亮光,那亮光挣扎着照亮了她所有的迷惑不解。她一直都怀疑,为何早不请晚不请,偏偏在那节骨眼儿上苏良时便被端王世子邀进京城还授了官职?为何早早说好的襄阳侯府忽然就支吾变卦?又为何远在京都的皇帝会知道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侯府小姐,还下诏钦点为秀女?她本以为豫王爷许能为她解惑,可未曾想这便是罪魁祸首。华婉睁大了水润的眼睛瞪着姜恪,颤着声道:“你,你,是你……”
姜恪知道这女人聪慧狡黠的紧,本不指望能唬得她,只是想能瞒多久是多久,可没想竟这么快便让她看出了苗头,当即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错。是本王央人将苏良时邀进京城脱不了身,亦是本王放了风声给襄阳侯府使得他们不敢下聘,更是本王想法子让皇兄下了圣旨。”
猜到了是一回事,当真亲耳听始作俑者承认是另一回事,华婉只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面色绷得通红道:“你就如此自信能得偿所愿?”姜恪看了她一眼,不复方才的温缓模样,傲然笑道:“这世上只有本王瞧不上的,还没有本王得不到的。本王若看上了你,哪个抢得去?”
华婉气愤地瞪着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姜恪见她面色不豫,冷笑道:“难不成你真想嫁给襄阳侯家的那小子?本王与你直言了罢。襄阳侯夫人与世子夫人都是刁钻难相与的,侯府后院出了多少人命是人家的阴私本王便不说了,你那良时哥哥是个耳根子软又懦弱的,这次襄阳侯府有心思聘你为妇固然有他的一点微末功劳,可来日听旁人吹几句耳旁风,保不齐就要后悔。你要真嫁过去,苦日子才开始!”
华婉又羞又恼,心知说不过她,她从第一次遇见她就没讨到过好。两人相互瞪了一会,华婉愤愤的起身走了。姜恪看着她细柳扶腰的身姿镇定的离去,低头轻轻的笑了两声,心情十分愉悦。
菲絮在拂云苑里等得心焦,好容易等回了华婉,忙上前:“小姐。”见华婉抿唇不语,便问:“可是不顺?”华婉点点头,深有体会的说:“遇上无赖了。”菲絮迷惑不已,这皇宫内苑,还有无赖?
话刚说完,长安便提溜着衣衽一路小跑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描金刻祥云纹鸡翅木食盒,食盒小巧如瓯,只能放个小炖盅。
长安请了跪安,然后笑着递上食盒,道:“姑娘,主子说,您忘了喝药便走了,叫奴才给您送来。”华婉示意菲絮接过食盒,浅浅的笑道“有劳公公。”过会儿就倒了!
长安抬眸飞快的看了华婉一眼,眼中带了浓浓的笑意,接着说道:“主子还说,良药苦口,趁热喝尽了才好,千万不可浪费了。”
很好。华婉强自笑得和气,问道:“你家主子,可还有话吩咐?”
长安轻咳了两声,低着头躬身微笑道:“主子要奴才告知姑娘,接下来的事自有她来打点,您只需敬候佳音便可,不必担忧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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