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了片刻,亭漪提议在顾府四处走走,楚沉虽然在来时就已经在顾府里东绕西绕了许久,但为了不扫她的性,还是应允了。
二人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将顾府逛得七七八八,楚沉活动了下略有些疲劳的双腿,感叹着顾府的家业。
“还是多亏了二哥和三哥,别看二哥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若论经商可没几人能比过他。”亭漪将他领至后花园,此时花园里覆盖着些未扫净的雪,百花凋零,只有其中植的几株常绿的树木现出些生机。花园角落处有一栋小屋,孤零零的,并不起眼。
“那是大哥种植药草的屋子。对那些草他可是宝贝的紧,平时有空就来打理,连这屋子都不让别人进呢。我小时好奇闯过一次,被大哥骂得好惨。”
“你知道么。”亭漪伸手拂去窗檐上的几点残雪,凝视着这小小屋子。“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托我给大哥递过帕子,大哥却从未在意过。有一次止血用的绷带用完了,情急之下他竟然用姑娘送的帕子将患者伤处绑了起来,简直就是木头脑袋!枉费那些姑娘绣出那么好的帕子。大哥这样也就算了,二哥也是这样,除了经商就是抚琴,对别人释出的好意不理不睬,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为他们哭过呢!”
听着亭漪不停抱怨着,楚沉微笑,转念又道:“依我看,二公子倒不像是寡情的人。今日我碰到他时,他在抚琴,据他说那曲子,唤作相思。”
亭漪听了这些莫名的沉默起来,过了很久她才说:“我就知道,二哥不曾忘了容姐姐。他到底还是放不下。”
楚沉不问什么,也不说什么,只安静地听。
“其实这故事很俗套,去茶馆听书说的人间情爱差不多也就是这些。只是,若真正成了故事的一部分,恐怕没几个人能承受这苦痛。
二哥原是有心上人的,是一个很美、很温柔的女子,比我大三岁,我叫她容姐姐。她和二哥一起长大,算来也是青梅竹马,如果不是那件事,她一定已经是我嫂子了。谁能料到在去庙里还愿的路上会碰到劫匪,不仅抢了财物,竟然还……
二哥是不会嫌弃蓉容姐姐的,可是族里的长老不同意,几番交涉下来,他们作出的最大让步也只是允许二哥把她收为侧室,正妻必须是他们选定的一名富家女子。二哥那时还不似现在这般沉稳,他甚至决定和容姐姐一同私奔。容姐姐口上答应,却在当晚就服了毒,只给二哥留了信,要他好好生活,再寻一名女子。
那日后二哥变了很多,爹为了让他忘记那些事,带着娘和我们兄妹三人远离家乡来到这里。只是,二哥他……”
楚沉沉默片刻,道:“感情之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若是不想忘记,便让他记住吧。”
“那时我还不理解,觉得二哥太傻,天下那么多人,总能找到和容姐姐一样好的女子……现在才明白,有些人,一丝一毫也替代不得。”
楚沉见她怔怔望着一株被雪半掩着的花枝,神色哀戚,目光深远,知是她忆起了往事,也不打扰她,两人一同立在萧瑟的园中。待亭漪回过神来早已不知过了多久。见她一脸内疚的表情,楚沉笑笑道:“无妨,只是这园中着实有些冷,不如回去吧。”
“也好。”亭漪方想迈开步子,由脚底延至身体各处的寒冷让她不由摇晃了一下。楚沉见状赶忙扶住她肩膀,低头看看她单薄衣衫,叹口气道:“怎么只穿了这些?还是我扶你回去吧。”
行至厅堂,楚沉小心地将亭漪安置在椅子上,又将暖手炉递给她焐着。亭漪脚上只着一双绣花缎鞋,美则美矣,在这寒冷时节却着实单薄了些。他道一声“冒犯了”,将那双鞋脱了下来,果然,白皙的足已冻得通红。楚沉将手覆上那双足,细细地暖着。
“唉?”察觉到脚上传来的温度,亭漪面面飞红,想把脚从那温热的掌心抽出,不料对方发现她的想法后,又握得更紧了些,她甚至能感觉到男子手上有些薄茧,在脚上轻轻摩挲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楚沉并不知道她此时想法,温暖的指尖顺着脉络轻轻按捏着,他说:“大公子行医颇有名气,为何你却这般的不会照顾自己。比起美貌,女子还是应当更注意自己的身体。”他低着头,没有察觉到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委屈与懊恼。
待双足暖起来,亭漪忙站起身,嘴唇翕合了几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讪讪地说了句“谢谢”,立在一边,柔白指尖不停搅弄着衣角。楚沉见她窘迫,也觉得方才的行为言语有些唐突。他见旁边就是书房,便主动开口道:“可否让我到书房一观?”
书房的布置清雅别致,架上堆放的多是些医书,诗词歌赋也有不少。桌上尚有未来得及收起的笔墨纸砚,旁侧一杯残茶,仍散着清香。楚沉心念所至,挥笔在纸上提下一首诗: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独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你也爱这一首诗吗?”亭漪见了惊喜异常。她从一边堆叠的宣纸中抽出一张,正是元稹的那首《一字至七字诗茶》。女孩子的字比不得男子的大气洒脱,娟秀细腻,却正与这诗相配。反观自己写的一首龙飞凤舞的诗,楚沉有几分耳红。
亭漪见了,笑道:“楚大哥的字气势磅礴,最适合的应是些豪放的词吧,嗯……就像是‘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之类的。”
楚沉怔了一下,亭漪见状还以为说错了些什么,急忙转移话题道:“不知道楚大哥是不是喜欢茶?家里还有些上好的白毫银针,虽不是新茶,却也难得,我还想着过些日子给你们送去的。”她嫣然笑道,“说道茶……我知道附近山上有一株茶树,已有百岁,所出新叶俱是极品。过些日子就是采茶时节,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去?”
“自然愿意。”楚沉欣然答应。
清明前的几日,两人一同来到亭漪所说的青螺山。
这山叫做青螺山,自是因为状似青螺而得名。越接近顶峰越是陡峭,而那株茶树,正是生在接近顶峰的一块大石侧面。二人走近后楚沉才发现这树哪里是生长在石侧,根本就是根植在这块大石头之上,网状树根密密探入石内,竟是将石头表面切割得支离破碎。而枝干则是斜斜生长,几乎与山体垂直。
难怪这茶虽好,却不见什么人前来采摘。稍一不慎掉落下去,粉身碎骨都有可能。
那树干粗大,约三人才能合抱过来,不愧是百年古木。只是在这时也是一副光秃秃的样子,只在枝梢末端稍稍渗出一丝绿意。
亭漪将裙子挽到腰间,率先爬上了树,动作干脆敏捷,丝毫不拖泥带水。单看那爬树的姿势,怕是连寻常男子也比不上。楚沉见她坐在一根粗壮树枝上对着自己弯起嘴角,却觉得有点好笑。
如此的女子,确是难得。
随后他也将折扇插到颈后,爬了上去。不想这副样子招来了亭漪毫不客气地取笑:“你若是这样站到街上,活活就是一个带着随从时刻准备强抢民女的富家阔少。”她笑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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