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的都是禁卫中数一数二的勇士,原以为这次十拿九稳,没料到五皇子身边那人的剑太快,那种凌厉的杀招根本不是我能抵挡的,我反应稍慢,肩膀上的森寒让我以为自己的手臂已经没了,剑锋几乎把我钉在马车上。我自幼被无限呵护,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忍不住怒视那个人。他穿着侍卫服饰,神色冷厉,背脊笔直得像一株白桦,出剑的时候迅捷得像是雪原上一只猎豹。月光漂得他脸色有点发白,嘴唇上也有浅色的荧光,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忽然想起我书房里那只玉石麒麟的镇纸。
几个近卫保护我从他的剑下逃出来,我们在林中狂奔又要抵挡追杀很快就失散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捂着肩头的伤口躺在雪地下哆嗦。那一天的月光太冷,把我冻成了冰。
再醒来的时候我被捆着面对着一群审问的人,他们应该已经认出我是行刺的人之一,但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在觉得倒霉的同时舒了口气,先保住命再求退路吧。五皇子是个英俊少年,他过来的时候眉间有怒气,命令把我捆到后面的旗杆上去。他说:“逢夏如果有什么好歹,这个小怪物就拿来祭旗吧。”
我想,逢夏是谁?是他身边那个侍卫吗,居然也受伤了?心里忍不住冒上来恶毒的快意。
但是我没有幸灾乐祸很久。被捆在旗杆上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肩上又有伤口,过了一个下午我就支撑不住了,昏昏沉沉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掌心那种黏腻的感觉让我作呕,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结果发现是两个低等的兵卫,正试图扯掉我身上蔽体的衣物。当一只粗糙的手伸进我的亵裤时,我彻底清醒并挣扎起来,冲那个人吐了口唾沫。他一个耳光打得我几乎昏过去,又拿碎布片塞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呼喊,然后那只手非常猥琐地停留在我身体的中心摩挲。
无数疯狂的报复的念头积聚在胸中快要把我撑爆,但是任凭我如何挣扎也只能任人鱼肉。这时有人远远喝道:“住手。”在我身上肆虐的手掌马上离开了,那两个兵士换了副脸色跪在地上求饶。我心里冷冷地笑,只是太过屈辱以致不敢睁眼,感觉到有人过来替我披了一件衣服,然后对那两个兵士说:“每人记五十棍,明日一早就去领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回来给我一碗水,因为脱去了外袍,我可以看到他匀称的身材挺直的背脊,他就是那个伤我的侍卫,每次碰上他,我一次比一次狼狈,屈辱与怨恨在慢慢积累,我扭头不肯领他的情。他叹口气放我从旗杆上下来,替我松绑后把碗递到我的面前,说:“那你自己喝吧。”他大概是觉得我年纪又小武功又不如他所以逃不出去吧。我披了那件他给的外袍,勉强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开始喝水。他就站在一边,怕我逃跑不忘防着我。我心里骂他暗地记着他的样子等着以后报仇,他容貌平常,从侧面看过去却蛮好看,腰身的线条非常挺,轮廓都是那种成年男子的硬朗,但是因为身体的虚弱,皮肤透出一点苍白。我想起来他应该的确是受了伤。
这时五皇子匆匆从车上下来,面色阴沉斥责他:“你伤还没好管什么闲事?给我车里呆着去。”看到我披着的外袍,他眼神一暗,叫几个手下过来看着我,然后回过身去就毫无顾忌地抱住了那个侍卫的腰身,嘴唇贴上去。
我心里大骂他们寡廉鲜耻,以为他竟会这么吻下去,结果却是贴着那个侍卫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侍卫的耳朵就慢慢地染红了,使劲抿住嘴唇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清晰明白的感情让我心中狂跳。我愣了一会儿,他们已经回到了车里,那天再没出来。
父皇从小教我要做个贤明的君王,我对这种情事方面并无涉猎太多,那两个下等兵士的侮辱只能让我恶心,但看了刚才那一幕我却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了,脑子里全是那个侍卫耳朵晕红的样子,以及他眼睛里流转的光华。
我被押在这个车队里一直到雪国的都城,我的手下暗地里与我通了消息,雪国这几天还会有好戏,我并不着急。
后来的事有点脱出掌控,他们主仆在雪原上逃亡,我派投诚过来的二皇子追击,吩咐他留活口的时候他肯定心里不愿意,我知道他对这个五弟恨意有多深。我静静等待了一天一夜,那种猎物很快就要到手的感觉让我的心跳得飞快。后来二皇子回来跟我禀告说他们只抓住了那个侍卫。他以为被五皇子跑了我会怪罪他,但我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上面,我沉吟了一会儿,跟他说先留住那个侍卫的性命。
再见到他时,尽管有心理准备,我还是吃了一惊。那个遍体鳞伤的人我几乎没认出来就是那天用剑对着我的青年。他被双脚离地吊着,身上都是鞭痕烙痕跟一些我看不出来什么造成的伤痕,血水一滴一滴地在地面上聚成了一小滩。施刑的人正拿了尺余长的钢针从他肋下慢慢刺进去,每进一寸就停住片刻,甚至略微回抽,他身体像风中的枝叶一样不自觉地颤抖,但是依旧死咬牙关不发一言。
这中间他晕厥多次,每次都是因为剧痛醒来,整根钢针都从他后背抽出的时候他低声咳出了一口血,再次昏死过去。边上的人接连几桶雪水才把他泼醒,他呛咳着,嘴角淌出的血迹一直蜿蜒到下巴。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么残酷的刑讯场景,几乎后悔来这个地方,直到二皇子小心提醒我时我才醒神,问他:“还记得我吗?”
他艰难地转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脸上的表情跟上次给我一碗水的时候并无区别。但我从侧面观察他,就知道他已经十分虚弱,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混着血水慢慢往下淌,脸色像地上青灰的石头。也许他本来就是块顽石化成的,又冷又硬,但我总是想起他看着他家主子时候的眼神,我无法忘记那样夺目的光芒。
二皇子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留着这个侍卫性命,反对了一番无效也就不再过问,只是在把人转来之前就废了他的丹田。我知道后其实是有点可惜的,那天夜里那狠绝冷厉的一剑,大概以后再也看不到了。不过二皇子向来下手狠毒,况且对待敌人本来就需要小心谨慎,我没有道理责怪他。
那个人失去了内力之后情况却不太妙。他身上大概有内伤,这么长时间拖着一直无法痊愈,加上重刑之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我以为他肯定活不了心下烦乱,索性不再过问,后来听太医院的人回报花了两支人参才把他的命吊住。其实那段时间我刚刚与邻国开战,政务太多,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有点后悔给自己找了个这样的麻烦,于是吩咐如果人还活着就先押在地牢里吧。直到那天禁卫来报有人假扮太监杀死了宫门守卫幸好最后被抓住了,来问我定夺。
我第一个直觉:“是邻国的奸细么?”
禁卫回答不是,“是二皇子转过来的犯人,地牢的守卫一疏忽,被他跑了出来。”
我豁的站了起来,禁卫以为我要发怒吓了一跳低头不敢说话。我想起了那个人,竟把他忘了。
他被绑在刑房里,我要迟疑一下才进到那个阴冷的散发着异常霉味的地方,快半年过去他明显瘦了很多,被抓住之后大概又受了鞭刑,异常苍白虚弱,闭着眼睛,眉下的阴影浓重得像墨笔描画。我让侍从退下,慢慢地走近他。他身上只有白色的中衣,已经被交错的鞭痕割成许多片,我可以隐约看到他锁骨上,胸膛上腿上的伤。我一路看过去的时候,手也已经伸过去,撕开了他的衣襟。
这时他全身一颤蓦地睁开眼看我,那眼神最初是迷惑的,很快就转成了厌恶不屑。而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眼神,我贴近去,想要以语言羞辱他:“我派人查过你的身份,原来你不仅是个侍卫,还是个脔宠。”
他提了提嘴角以冷笑对我,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就像漠视一只牢里的虱子。
但我乐于看到的,是这块石头破碎时候的情景,我指指自己肩膀,“你那一剑留的疤还在,这事就算了,我只是好奇,是你剑法好呢,还是你床上的功夫好呢?”我的手慢慢探下去,摸到了他胸口的小小突起。他犹自不动,睫毛轻微扇了一下。我关注着他的反应,手指继续用力玩弄着那个柔嫩的小点,在向光的地方,他脖子上隐隐起来了一些鸡皮疙瘩。我奇怪他这么硬邦邦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敏感的反应么。
我的手继续向下,往他身体的中心探去。这时候他深吸了口气道:“慢。”这声音嘶哑难听吓了我一跳,突然想起来当初二皇子拿烙铁烫他咽喉的景象,心中略微悸动。
就在这一霎,他眼睛里光华闪烁,我竟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小腹蓦然剧痛,忍不住惨叫出声。外面看守的侍从很快进来,一个个惊疑不定看我弯腰勉强站立着,已有人来扶我,“陛下……”
我闭着眼睛摆手,费了很大力气才重新直起腰,我知道自己已经怒不可遏,但是还要维持着帝王的尊严跟仪容。我指着那个人,一字一句命令道:“拿鞭子抽,我要他一直醒着记着。留口气等我亲自炮制。”
我强抑着怒火回到书房处理政务,却始终无法集中精神。这已经是第三次,我在这个敌国卑下的侍卫面前狼狈不堪。我强自镇定批阅了几份奏章,抬眼看到桌上的玉石麒麟,冷冷地看了它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吩咐侍卫去把地牢里那个人提出来,我说“给他弄干净了,告诉他,今晚等着临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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