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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淮翻过书页，继续看着，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一次，又不需要为了让皇太弟殿下出征而装缩头乌龟，立功的大好机会，武将们断然会争个你死我活。而博华之子与前太傅在外藏匿多年，皇上一直想剿灭他们这伙隐患，正好往刀刃上撞了。至于对付江丁联手，在于奇谋妙计，朝中能人多的是。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无关痛痒的消息？”他抬眼随意瞟了下赵元。

赵元跺跺脚，压低声音叫道：“国舅爷呀！您不知道，江丁联军的前军人马是由废太子带领的！”

书册自指间滑落，“啪”的一声掉地。谢容淮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顾不上薄毯自肩头滑落带来的寒意，颤声问道：“你是说……毓儿跟着江逸师他们造反了？！”

赵元点点头，欲言又止。

谢容淮紧蹙眉头，赤脚在屋内走来走去。

“国舅爷，还有一事……”赵元迟疑着开口。

谢容淮猛地顿住脚步，暗叫一声“不妙”，盯着飘摇明灭的烛光，“定然是江逸师觉察到了什么，才会去找毓儿。恐怕拥立博华之子是假，他真正想拥立为帝的是毓儿……”

赵元原地蹦跳了两下，捶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国舅爷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废太子率领的人马攻打宜台县时，守将誓死不降。城破后，废太子下令斩杀俘虏和城中数万百姓，以防今后有人的反叛。”

谢容淮身子摇晃数下，看着像要晕过去似的，孟小柳赶紧上前扶住他。

“竟是成这样了……”谢容淮喃喃，接着长叹一声。

赵元看着国舅爷这副模样，忍下最后几句话不敢说了。

谢容淮看他一眼，道：“还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

赵元低着头，小声嗫嚅道：“废太子还放出话来，说当今朝廷有奸佞横行，也要将那奸佞一并铲除，还天下一个清平。而他口中所指的这个奸佞……指的是您……”

“看来他真的知道真相了。”谢容淮叹道。

赵元偷偷看眼国舅爷，“废太子说了，要您去前线投降，不然下一次破城，还会杀光城内所有人！”

☆、擦肩

谢容淮揉揉额角，“朝廷上怎么个说法？”

“有人的意思是直接告诉叛军，您……不凑巧刚好这时候失足落河溺亡，可有的人不同意，认为叛军一定会以为他们不想交出人，于是有意欺骗，一怒之下攻城屠杀，也不是不可能的。”赵元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走来走去，似是怕国舅爷一个冲动冲去前线，“所以还没下最后的定论呢。”

“叛军前军下一目标是何地？”谢容淮慢悠悠的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和赵元各倒了一杯茶。

赵元见国舅爷不以为意的模样，紧张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有条不紊的说道:“攻下宜台县后，驻扎在县城东南的一处高地上，距离开威县三十里，旗度县七十里。”

孟小柳早已会意，从书架上取下一幅端国疆域图，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平整的铺开。

谢容淮站在疆域图前，目光扫视过江逸师管辖之地，随后才看向赵元刚才所说的两地，攻破开威与旗度后，就兵临虎啸关下，过了虎啸关，帝都岌岌可危。

谢容淮折身回到桌边，对孟小柳说道:“你派几个人前往开威县，刺探叛军。另外前往河西与朔方，江逸师的驻军情况，及时回报。”

“是！”孟小柳收敛起平日的嬉皮笑脸，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去办。

谢容淮又问:“赵元，前军参军事是何人？”

赵元赶忙放下茶杯，“是江逸师麾下的布岑。”

谢容淮回想片刻，“不可多得的谋士，难怪没有打仗经验的毓儿能够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要对付他所在的军队，有点难度。”

房间内又安静下来，谢容淮走到地图前仔细查看，这份地图标注的十分详细，细到各地地形河流皆有。

赵元绞着双手坐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国舅爷，您不会真的打算去前线投降吧？虽然废太子对您不错，可是……敌军之中，生死安危难保啊。”

谢容淮知道，毓儿不会杀他，但会折辱他。

可是不去的话，谢容淮无奈道：“如果我不去，开威县数万百姓的性命要怎么办？毓儿绝对狠得下心再杀数万人，我并非朝中奸佞，也得被人骂贪生怕死了。真难做人，最难啊。”

“总能想到别的法子吧？”赵元嘟嚷道，“或者，找具面目腐烂的死尸，打扮成你的模样，送去给废太子看就是了。要是怕眼珠子颜色穿帮，把死尸的眼睛给挖了就好……”说到最后，脑海中浮现出血淋淋的腐烂头颅，赵元打了个寒颤。

“开威的百姓可等不及我们想其它办法。”谢容淮蹲□，指尖抚过开威县外标注的那处高地，和四周的平野，自嘲般的笑道：“这种地步了，我竟想着如何保住毓儿的性命。所以，我是‘死’不成了。”

赵元真心想冲上前去，使劲地摇晃国舅爷的肩膀，让他快清醒清醒。

那个杀人如麻的小魔头压根就不值得救了好么？能做下一夜屠杀四万人的事，万死都不足以平息众怒！把自己的生死安危搭上，一点都不值！

赵元不敢真去摇晃自家国舅爷，只好苦口婆心的劝道：“国舅爷，您这时候菩萨心肠个什么！那小魔头压根不值得救！”

谢容淮点了点图上一处树林，“他到底是妘儿的孩子。何况，一死如何偿得了数万人命。赔罪，不止死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