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淮轻声道:“我不知道……”
造成今日局面,怎可能没有他的过错,他有何资格去分辨是爱是恨。
如果没有周皇后一句“永远不要登上皇位”的托付,如果他在毓儿懂事的时候就告知皇后的遗言,如果他没有维护谢家的责任,没有答应晰华的请求,如果他安排在涟宝县的人手更厉害妥当,没有让江逸师带走颛孙毓……也许不会走到今天的境地。
这时,树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颛孙毓的将士们惊慌的环视四周,只见林子里黑影重重,不多时便涌出大批伏兵,将他们团团包围住,领头的是鲁将军。
“将军,我们护着您杀出重围吧!”有人提议道。
颛孙毓抬眼看一圈,没答话。
水泄不通的包围之下,他们像安然突围难于上青天。
谢容淮柔声说道:“毓儿,他们不会伤害你,放下刀剑吧。”
如此温柔的话语如一道春风拂面,颛孙毓望着谢容淮,笑起来。
他知道被抓后,将面对怎样难堪的屈辱,恨他入骨的人太多太多,谢容淮再温和也不会罔顾他草菅人命的罪行。
谢容淮听出那笑声中的悲凉和一丝解脱的意味,低下头,盯着湖面上的倒影。
“你以后会记得我吗……啊不,像你这样只求逍遥快活的人,怎么会记不高兴的事情。”颛孙毓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长剑,收回目光,专注的凝望着光芒冷冷的剑身,“可是,我希
望你一辈子都记得我,记得我们六年前的过往。”
话音刚落,在众人做出反应之前,长剑已狠狠的划过颈子。
鲜红的血汹涌而出,溅落铠甲。
颛孙毓转眼望向谢容淮,保持着最后的笑意,跌跪在地,靠着扎进泥土中的长剑,支撑起身体。
“毓儿!”谢容淮失声惊叫,不敢置信的望着颛孙毓苍白的脸,和逐渐僵硬的笑。
“哈哈……”最后,喉咙里只能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笑,颛孙毓闭上眼睛,坠入无限的黑暗中。
眸中消散的神采,瘫倒在湖畔的躯体,谢容淮再想说些什么,却惊愕的发现自己说出话,只觉得胸口闷的喘不上气来,而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身体摇晃了两下,栽进冰冷的湖水中。
☆、私奔吧
雍启二十二年三月初四,叛军前军于旗度县守军伏击下,主将自刎而亡,伤亡四万余人,俘虏八千人。旗度守军以一万人对敌军五万,大获全胜,威震天下。
三日后,当今圣上颁下圣旨嘉奖旗度守军,并昭告天下“庶人博华之子早已在十年前身亡,江逸师为一己私利,陷百姓于战乱,谋逆之罪不可饶恕,天下共诛之”。
事隔五日,因江逸师滥杀不愿归顺的官员及其家眷激起民怨,当地百姓们自行组织起来,反抗叛军。后方大乱,致使江逸师停滞不前。
三月中旬,丁衡将军手下的史侑抓住合适的时机,弃暗投明,于大帐中斩杀丁衡,宣布归顺朝廷,联合来自帝都的援军,以及北疆的谢容邦合围江逸师的叛军。
史侑是丁衡亡妻的表弟,早年也靠过谢家提携。丁衡在妻子去世后不久,很快另娶他人,引起史侑的不满,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么多年来只能忍气吞声。丁衡不仅不知道史侑对自己心怀不满,更不知道他是谢家安排在身边用来监视制衡的,为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反叛。
同年四月二十,江逸师的叛军在四方合围下,全军覆没,江逸师本人在乱军中被人乱刀砍死。
一场叛乱,就此结束。
而谢容淮一直没有出现。
席衍秋踢了踢脚旁的尸体,转身坐到河边的石头上,出神的望着潺潺河水,不远处一群普通百姓打扮的青壮男子,有的在收拾地上的尸体,有的在整理马车上的行装。
“谢容淮啊谢容淮,我帮着你在叛军后方捣乱,帮助端国的军队一起剿灭叛军。刚刚呢,又帮你干掉谢容恺这条漏网之鱼。”席衍秋惆怅的说着,“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你却跑的没影了,真无耻。”
群山青翠,繁花似锦,温暖的春风吹遍大地,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可偏偏见不到最想见的人。
“殿下,”旁边的小侍从看自家太子颇为伤感的模样,忍了忍没看得下去,出声提醒道:“端国的谢宰辅已经死了。”
席衍秋望天,蓝天白云映在他清澈的眼眸中,望尽天际也看不到某人,真让人觉得忧伤。
据传过来的消息,叛军主将自刎后,谢容淮不慎落水。旗度守军打捞了好几日,无奈湖广水深,加上连着数日大风大浪,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谢容淮不通水性,因而被认为必死无疑。
席衍
秋摇摇手,“不不不,我相信谁死了,也不会相信他会死。他这种人就和打不死的蜚蠊一样,除非他自己想死……也不见得能死成。”
小侍从不服气的追问道:“那端国的谢宰辅会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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