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薛氏之心
“是什么?” “沧华的身边有一名谋士,为其培养杀手,陆少熙怀疑他在沧华的身边。派人探查一番吧。” “可.....谁去最合适?以他的武功,门中除了你我,还有谁能......” 茕歌带来的消息无疑是给了青淼一个希望,但是想到那人的武功,又不由得皱起了双眉,茕歌看着他,摇了摇头,直接给了他的脑袋一巴掌,道:“谁让你靠近他了?不会从他周围的人下手么?既然培育杀手,那么他接触的人......” “多谢哥哥......”被茕歌如此一点拨,他便立刻想明白了,那人培育杀手,那些人的武功定然不如他,门中有幻香,也有可以会利用幻香从人口中套话的人,这样的话,事情便好办了。 “我让你找的人,有线索了么?” 看着青淼的面上有了惊喜之色,他着实不想在打击他,但是他今日来的第二件事便是这事。果然他的话音一落,青淼的神色便瞬间变得比方才还要凝重,皱着眉道:“哥,一点线索都没有,门中的师父没有人肯说,而门中的记载也丝毫没有。” “真是麻烦呢,尽量找吧。”茕歌闻言,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也知道此事或许已然成了定局,但是却还是奢望有一丝希望,安抚性的拍了拍青淼的肩膀,茕歌便立刻离了朔凛门。 回到别庄书房之中,重熙侧身躺在软榻之上安然的睡着,茕歌放轻了脚步轻轻的在软榻边上侧身坐下,静静的看着重熙的睡颜,曾有人问过他,为何如此疼宠他。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回答,因为长安是他的弟弟。 但是又有人问,不过是你弟弟而已,你疼宠于他是没错,可是不是太过了些? 过了么?茕歌不知,只是这或许是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的,他的确有很多机会可以改掉,或许是他自己不愿意吧,每次看着重熙扒拉着他,眼巴巴的看着他,他便会想到幼年重熙软糯糯的叫他哥哥的样子。改不掉便改不掉,反正他也未曾想过要改变现在的状况。 得到青霜,让茕歌的心情更加的愉悦,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只有每日晨起的时候耍一段,但是对他而言也够了。 多年来习惯性的隐藏自己,让他在外面表面看上去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是执剑而练,剑止而收,只有重熙看得出来,茕歌那隐藏起来的欢喜的痕迹。 兄弟两人又待了两日,又接到薛寂轩的一纸书信,不仅如此还接到了帝都之中的的一些消息,故此他便带着重熙连夜回了辰王府,吩咐了重熙早些去休息,他便带着残秋等人踏入书房。 重熙站在那边看着茕歌离去的背影,他知道他的哥哥一直在把他推离这里,他不想让他亲自领略那些皇族的黑暗,这些其实他心里一直清楚,待到茕歌的身影消失了,他这才慢慢的回到院中休息。 躺在榻上他却没有丝毫睡意,侧过身子便看到摆放在一边的莹白妲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一直想要远离王府,有多少次他曾想若是当初茕歌选的是继承朔凛门那该多好,可是一切都是定局了。 虽说心里曾怨过,后来却也放开了怀,不在多想,只是偶尔看着天空那流露出来的就不仅是神往,还有渴望,若不是这里还有他在意的人否则他早就丢下一切远离了。 他在此彻夜难眠,而茕歌则也是一夜不得休息,在沧华回来之后,暗爵所报上的种种的动作,茕歌便担心他是否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这才带着重熙离开了王府去别院暂住,如今回来,送上来的消息之中除了有第五容倾受伤的事情,还有一连串他勾结城中富贾,从那些人手中流出的钱财流入沧华的名下。 光是这些便能看得出沧华的决定有多坚定,如今半月之期已过,容倾也早已回来,虽说之前就决定不去拜访,但是却还是有意与其联系一下。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他还是不能确定沧华是否会对重熙动手。 不得不承认,王府与重熙的安危两者茕歌毫不犹豫选择的重熙的安危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若是他搞砸了,那么最坏的便是第五玄夜回来,但是若是重熙出事了,那么就可能会是他一生的错。 “爷,天亮了,可要准备上朝?”飒秋看了看外面轻声问道,茕歌头也不抬的开口道:“不,还是如以前一样随便找个借口推了。” 本以为这么吩咐了他就能安静的待着了,岂料等到早朝时辰过了之后,残秋便来通报说,薛侍郎与其妹前来拜访。 听到这话,茕歌手下的动作一顿,随后抬起头暗叹了口气,这个薛寂轩到底在想什么?这边茕歌正在想要不要见他,他着实不喜这个刑部侍郎,而那边薛氏兄妹则被准备出门的重熙碰了个正着。 “哥,这次辰王好不容易见一次,你一定要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 “辰王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那么稀罕他呢?” “辰王身份尊贵,而且他看上去好温柔,纵然嫁给他不能做王妃,做妾我也不怕,我有的是本事,只要拉拢了辰王,哥,你还怕没有出头之日么?” “这话是没错,可大半个月,他都没答应要见我。” “话是如此,可如今都入了辰王府了,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原本重熙准备出去找那群狐朋狗友玩耍,刚走到前厅便听到管家的声音,他便靠在门上听着厅内的话语,他们兄妹二人的话传入重熙的耳中,让他心生不悦,原来他们的目的竟然是拉拢辰王,想要爬的更高,拉拢辰王,他的哥哥么? 想着重熙身子一动神色慵懒的踏入,笑道:“哟,我道府里来了什么人呢,竟然还让残秋兄弟两亲自去请示哥哥,原来是刑部侍郎啊。” 踏入厅内,薛寂轩站起身冲其行了一礼,薛芷心对重熙没有什么好的看法,虽然见到重熙的时候她行了礼,不过那心中可是打定了主意,只要爬上辰王的床,让辰王宠她,那么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个碍眼的郡王给赶出去。而她眸中闪过的不悦,算计都没有逃过重熙的眼睛。 “薛侍郎突然造访所为何事?”重熙往主位上一座,婢女立刻奉上了茶水,只见重熙伸出手将那茶盏握在手中,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问着。 而听到这话之中傲慢的语气,薛寂轩眉目之间闪过一丝不悦,强自忍下,看了看四周道:“郡王,下官此番有事要与王爷商讨,不知王爷何时前来?” “有事?若是公事,据本郡所知,辰王自本郡祖父开始便是有名无实的爵位,公事的话理当找雍王或者苏王才是,如今薛侍郎如此说,莫不是要坏了我辰王府的规矩?可若是私事,本郡虽然不清楚哥哥的交友,却还是知晓哥哥与薛侍郎貌似并未有多少交情,倒不知是什么事情。可否与本郡说说?” 重熙浅笑着说着,那双乌黑的眸中露出的确实透骨的寒冷,唇边笑容带着点点讽刺。被一个比自己年岁要小,看上去要稚嫩许多的人如此看着,薛寂轩心中有着浓浓的不悦,可对方毕竟身份比他尊贵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对他有着一股尊重,薛芷心看着重熙那副趾高气昂高人一等的模样,心中很是不悦。 这段日子她已经打听清楚了重熙的为人,先不说他待人不若茕歌谦和,在不说他有一帮狐朋狗友,只说他说话处事在城中可是颇有恶名的,料想这样的人在府中也不会怎么得宠,既然不得宠,只要她能得到茕歌,再吹吹枕边风,不用多久她就可以不用见到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了。 她讨厌重熙的原因无非就是重熙的那双眸子每次看她都好似带着一股怜悯,一股施舍一般,这种眼神,理应是她给别人的,而不是别人给她的。 想着她上前一步微微扬了扬下颚道:“既然公事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说私事儿,谁的交情是生下来就有的,更何况以前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啊,莫不是辰王爷娶妻纳妾还要与郡王报备不成?” “哎......”重熙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抬起头看着她,良久才缓缓的道:“你还真谁对了,我哥哥可是答应过我,日后他若要娶妻纳妾,第一关便是我,我若不同意他也不会娶。” 听到这话,薛芷心漂亮的脸蛋便立刻扭曲了些许,谁曾想到她不过是故意挑衅的话语,竟然会说中,不用旁人说,她也能看得出来,此人很是厌恶于她,她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摆平此人,让其接受他,不过这个看上去可能性及其的小。 二她还有一丝希望在第五茕歌的身上,她就不相信了,莫不会真有人如此傻,会要一个一无是处的弟弟,而不要如花美眷。 厅中,重熙虽坐着,但是他看薛芷心的眼神却依旧如先前一般高高在上,薛芷心咬牙,下定了决心,只要茕歌那边有突破,她就要此人滚出辰王府。
第十三章 拒绝
两人在辰王府内的大厅说着,在一边伺候的一干奴仆都是训练过的,虽然明知道自家主子不会被欺负,但是还是在第一时间通知了茕歌,不过让众人好奇的是茕歌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而薛寂轩有意阻止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谁能想到重熙会这么接,一时间厅内陷入了沉默,薛芷心瞪大了双眸恶狠狠的看着重熙,而后者则是神态悠闲的喝着茶,唇边那抹如小痞子一般的笑容一直没有消散过。 殊不知他们所有的谈话内容都落入了茕歌的耳中,站在外面敛了气息的他听到重熙那话不由的觉得好笑,也许是因为这一笑让重熙发现了他的存在。或许他人看不出,但是茕歌清楚的看到,重熙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的落在他所站的窗子之上。 “本王来迟,长安未曾怠慢了薛侍郎吧。”眼看着重熙看着他的时间变久了,估计若是他在不出去他就要亲自开口唤他了,茕歌敛去眸中那戏谑的笑意,换上一抹温和的笑容提步踏入屋中,冲两人说着。 重熙看到他进来哼了一声依旧懒懒的窝在主位之上丝毫没有准备让位的意思,茕歌也不在意就站着与他们说话。 “不曾,郡王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很重。”薛寂轩看到茕歌出来明显的舒了口气,意味不明的说着,薛芷心看到茕歌出来离开收敛了方才与重熙对峙的凶狠模样,换上一副小女儿娇羞的神态上前,微微低着头含笑行礼道:“民女薛氏芷心问王爷安。” 茕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便在一边坐下,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浅笑着冲薛寂轩道:“薛侍郎这个时辰来的,怕是下了早朝没多久吧,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哥哥,你傻了,陛下有吩咐要么是雍王来告知的,要么陛下就是直接告知你的,何时让一个外人来传话了?” 茕歌的话音刚落,薛寂轩刚想开口重熙便立刻接口,那语气之中有着不悦,对于他的无理,薛芷心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便双眸满含爱慕的看着茕歌,茕歌侧首看了看重熙,拍了下手,道:“哎,本王还真是老了,从来不曾注意过,都是我家长安心细,竟然察觉了。” 那话语之中带着笑意带着宠溺,而此刻薛寂轩看了看重熙又看了看茕歌,看来朝中所传的辰王及其疼宠其弟之言并非是假的。仔细想想上次游湖也是重熙出言不逊却被茕歌一句小孩子带过,如今他安坐主位,茕歌却甘愿在下首之位坐着,方才那话说的若是搁在他人那里早就恼了,可茕歌却...... 薛寂轩想着看了看自家妹子,他突然觉得他家妹子的算盘可能打错了,可是既然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说,薛芷心伸手扯了扯他,薛寂轩暗叹了口气,笑道:“听朝中同僚话语,王爷如今该有双十了吧,平常人家这个年纪的男子膝下可都有儿女了,不知王爷如今府中可有人操持着?” “怎么?薛侍郎要给本王做媒?”茕歌微微侧着身子一手撑着脸颊,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是眯着双眸笑着说着。 这幅温和的样子,平白让薛寂轩看出了一抹不悦之意,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妹妹,暗叹了口气,咬了咬牙,大着胆子道:“不敢,只是下官这个妹妹自从上次见了王爷之后便茶饭不思,一颗心思都在王爷身上了,只是不知王爷可愿与下官牵扯那么一点半点的,还望王爷莫要嫌弃下官官卑职小。” 听了薛寂轩的话,茕歌这才将视线放在了薛芷心的身上,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的确不错可惜他对这个女子丝毫没有兴趣,而且他辰王府也不需要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势力。 茕歌的打量丝毫不带温度,但是看在薛芷心的眼中却依旧能让她心神晃荡,她感觉到茕歌一直盯着她便娇羞的低下了头,她以为茕歌不会拒绝,岂料下一刻茕歌的话让她原本因娇羞浮上红晕的脸颊立刻变得惨白。 “薛侍郎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可是奈何,数年前本王便曾说过,本王的妻妾都要经过长安那一关,若是长安不喜,下了聘,本王也能退。” 茕歌笑着说着,直接把方才重熙说过的给搬了出来,果然闭着双眸的重熙唇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反正对茕歌来说府中多个女子少个女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方才重熙的表现很明确的告诉他,他不喜欢薛氏芷兰那么拒绝了又何妨? 对他第五茕歌而言,他缺女人么?就算他一天一个去花楼里包,恐怕也无人敢说他半句。 薛芷心没料到茕歌会拒绝,认定了茕歌不会拒绝她的薛芷心顾不得女子矜持上前一步抓住茕歌的手臂道:“王爷,为何,是民女不够好么?再说了,王爷娶妻纳妾为何要郡王同意?这王府之中做主的不是王爷么?” 她的话语之中带着焦急,带着不可思议,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哀求之意。 “薛姑娘,你逾越了。”茕歌说着甩开了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冰冷的看着她,唇边却依旧是那抹笑容,道:“先不说你方才对长安的态度,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的妹妹,无品无阶,你有何资格对本王的弟弟,辰王府的郡王如此藐视?藐视皇族的罪过,可要本王与你细说?再说,本王的事情你有何资格多来过问?” 虽说茕歌这话是笑着说的,可是他眸底的冰冷,那语气之中的指责还是让薛芷心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薛寂轩见到这个状况,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王爷息怒,下官这个妹妹自幼被宠坏了,有的时候小女儿心态未免重了些,还望王爷不要计较。” “没别的意思,薛侍郎大可放心,本王不会对一个女子出手,若是没事,薛侍郎还是让令妹好好学学吧,今日是碰到了长安,在长安未来之前,你们在这里的一番话,足以让你丢官职了。薛侍郎好自为之,残秋,送客。” 茕歌在来之前便有灵巧的奴仆将之前的事情如数告知,他依旧是外人眼里那个待人有礼温和的辰王,只是这一次薛寂轩见识到了他骨子里的冷,不过茕歌丝毫不担心,反正这人出去说也不会有人信的。 残秋闻言上前一步冲薛寂轩做了个请的手势,薛寂轩叹了口气行了一礼带着眼眶红红的薛芷心离去,此刻他只希望他这个妹妹能够想通,在他们离去之后,茕歌站在重熙的面前看着他,重熙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眸,嘻嘻一笑站起身往茕歌的面前一站。 双眸之中亮晶晶的,看上去很是吸引人,他方才那番话是胡诌的,谁知道茕歌竟然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让他怎能不欢喜。 茕歌看着他的眼睛,眸中的冷意也如数退了下去,笑道:“可还满意?” “勉勉强强吧。”重熙双手背负身后,身子一歪便侧身对着他,茕歌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你就嘴硬吧你。” “嘴硬?多少钱一斤?本郡可不稀罕。”重熙斜睨了他一眼,手中折扇在指尖快速旋转了几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我与人约了出去玩耍,哥,我先出去了啊。” 说完,他便不等茕歌回应离了王府,茕歌双手背负身后站在厅中,看着他的背影,浅浅的扯了扯嘴角,怎么幼年之时不曾发现他家重熙那么的嘴硬,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日后哪家姑娘敢嫁给他。 想到这个,茕歌慢慢的皱起了眉,嫁给长安......怎么想怎么怪异,但是怪异在哪儿他却有抓不着头脑,反正他从来没想过要给长安娶个妻子回来。反正这件事情现在也没可能,那么他又何必为难自己,现在就去想呢。 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便没了下文,茕歌也安安分分的做着他的悠闲辰王,但是没三日后的一封书信却让茕歌主动的踏入了帝都最大的妓院,古岸楼。 说起这个古岸楼,不得不让多了几分好奇,以及给帝都茶馆多了一些谈资罢了,古岸楼的老板不是城中哪个好色的老板,而是上官家族的现任族长,上官氏清宛。 上官清宛自幼随其父管理家族产业,她不仅将其父做生意的手段如数学了过来,而且还青出于蓝,比其父更甚。而在其十四岁那边便接手了家中一半的产业,如今年方十八的她,不仅将家族产业如数接到手中,还给上官氏的产业扩充了出去。帝都多少人想要与其做生意分一杯羹,但是奈何上官清宛比其父还要精明。 凡是想要在其手中赚得大批银钱的,最后都会被其压下去,她曾言语过,做生意双方盈利皆是好事,但是想要从她手中赚些不属于盈利范围内的银钱,就别怪她狠心。她不喜赶尽杀绝,但是却也不喜被人当傻子一样坑。
第十四章 屈辱
青楼妓院夜夜笙歌,入夜之后,其余店铺到了时辰便打样,唯有胭脂街一入夜便成了全帝都最热闹的地方。 不少青楼二楼的阳台之上都有女子搔首弄姿,唯有那古岸楼的二楼没有,谁都知道,进入古岸楼的花费及大,普通人家根本去不起,而古岸楼之中一共八位花魁,四男四女,女子皆美艳娇柔,男子皆俊逸清秀的有,楚楚可怜的有,迎合了各种客人。 然,最吸引人的便是那数月出现一次的头牌,据说此人自古岸楼建成之日便出现过一次,往后便是每两个月出现一次,但是却不曾见过她与谁一夜春宵,曾有人传,月澜早有心上人,因为欠了上官清宛,故此才每两月出现一次。 也曾有人说,月澜根本不存在,就是上官清宛亲自上阵撑台,正是因为月澜的这份神秘,故此让所有的人对其充满了好奇心,她每次出现的方式不一,也许有人会好运的看到其面貌,但是也有人守了数次,却都不见其样貌,只见其妖娆身段,魅惑眼神。好不让人心痒。 而今日却也凑巧,正是两月之期,茕歌站在古岸楼外,抬眸看了看招牌,果然不同凡响,也不愧是上官清宛,招牌用的是上好的红木,但是却也是最简单的装饰,上面大大方方的写了古岸两个字,其余的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装饰。不若其他青楼还在招牌之上弄些花纹啥的。 踏入古岸楼迎面而来的并非是浓郁的脂粉气,也并非是一屋子不堪入目的场景,不堪入耳的话语,大厅之中桌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每个客人身边或有男子伺候,或有女子陪着,虽说这儿是青楼,但是却也是你情我愿的买卖生意,卖身与否取决于楼中众人,而非上官。 茕歌四处望了望,一名清秀的女子手中握着上好的玉扇,浅笑的迎了上来,大大方方略施一礼,笑道:“辰王殿下来了,一切已在二楼雅间备好,还请王爷稍坐片刻,一会便有人前去伺候王爷。” “多谢上官姑娘了。”茕歌浅笑着回答,随着小厮慢慢的榻上二楼,目光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场中舞台,随后落在那笑颜如花的女子,也真亏的她,竟然能说服那人每两月出现一次,不过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么她也妄为上官清宛了。 看着茕歌踏入二楼雅间,上官清宛转身看向那舞台之上的一干人等,握着玉扇的手缓缓扬起,随着她的手落下,那原本束起的帷幔缓缓落下,不消片刻,那略显透明的帷幔后面好似沾染一片墨色,不用说,在场的众人也知晓那帷幔后面的是什么人。 随着帷幔缓缓的撩起,那原本随侍的男男女女都站起了身退到后面,整个大厅之中只留下了出钱的大爷。帷幔如数退去,那舞台之中放着一台琴,而那端坐琴后的人,白纱拂面,一袭淡粉色长裙,修长十指悬空放于琴弦之上,露出的双眸略带笑意扫视了一眼全场,右手大拇指在琴弦之上一划而过,寂静的大厅之中琴音回荡。 待琴音慢慢消失,月澜手下才慢慢的动了起来,泠泠之音传入耳中,忽高忽低,琴音悠远,好似能将人带入那琴音所塑造的世界之中去一般,在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那舞台之上的女子以及其演奏出来的琴音之时,二楼雅间,一抹青色身影却悄悄的推开了二楼某一雅间的房间....... 坐在靠窗位子的茕歌本在欣赏那泠泠之音,然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便不悦的皱起了俊眉,其实女子的脚步声不算沉重,但是相比习武的人来说,却是沉重了些许。 这个时辰,那人还在台中央,而上官清宛这个时辰是不会出现在这儿的,那么那靠近此处的人,便是不请自来。他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摸到他的房间来。想着,双眉慢慢的舒展开来,唇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吱呀......”门扉打开又快速的关上,薛芷心踏入雅间,看到他如此模样,不由的一愣,而茕歌看到薛芷心出现在这儿,微微眯起双眸,凌厉的视线扫向她。那一刻,薛芷心突然感觉很冷,想了想心中已经坚定的想法,她是怎么都不会放弃的。 想着,她便好似不曾察觉茕歌那凌厉的视线,上前一步,略作娇羞的行礼道:“民女薛芷心,问王爷安。” “嗯。”茕歌收回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开口多言,冷淡神情不若上两次见到的那般,薛芷心的心中冒出了退步之意,虽说上次他厉声拒绝,难保不是做戏给其弟弟看的,这几日她都找不到机会与其独处,现下如此好的机会她怎能放过,虽说这里是青楼,可好在是城中最好的,也不委屈。 “难得在此处见到王爷,王爷此番......”薛芷心再度上前一步,浅笑着说着,希望可以从其口中套出些什么,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茕歌便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她,道:“薛姑娘......” 茕歌的目光此刻看上去冰冷刺骨,只是对望便让人不由的心生胆怯,薛芷心也是个不认输的人,她自认自己的美貌不输任何人,她自认她有这个能力可以驾驭这个男人,但是现在她却觉得万分委屈。 哪个人见了她不是称赞一句,那目光看的她让她自己都不由的脸红,唯独这个人......不管,如此权利的人,就算不能握在手中,她也要呆在他的身边,想着薛芷心轻咬贝齿,目露哀戚之色,道:“王爷宁可来此找不干不净的女子,也不肯接受我么?” 一边说着,她缓缓抬起手,慢慢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衫,两手一抖,衣衫顺着她的手臂滑下,挂在其双肘之间,只见其双目微红,透露可怜之色,青色衣衫称着白粉色肚兜,那模样任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咽口水。 但是这一切,却不能给茕歌带来一丝一毫另类的感觉,想第五皇族一脉,不论男女,样貌皆是上等,在这里看这个薛芷心,他还不如回家看重熙。 “薛姑娘,你这是何意?”茕歌不该先前模样语气,淡淡的开口询问着,在茕歌那清朗的目光之下,薛芷心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但是她已经做了,那么就不能半途而废。 她慢慢的移动脚步在茕歌脚边蹲下,柔若无骨的双手轻轻的搭在其大腿之上,慢慢扬起头看着他,双唇微微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茕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温和了面容,低下头一手轻轻的抚上她的面容,慢慢的弯下身子,在其耳边轻声道:“薛姑娘......” 茕歌的嗓音在压低了的情况下,极具魅惑人心的感觉,薛芷心以为自己成功了,颤抖着唇,柔声唤道:“王爷......民女......愿一生伺候王爷,还望王爷,莫要在推开芷心了......” “薛侍郎如此穷?竟然让亲妹妹来青楼卖身卖笑?”茕歌的语调未变,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寒冷刺骨,眼前的女子在娇媚,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小丑罢了,难看的很。 他微微侧头,唇越发的靠近的薛芷心的耳朵,再度开口道:“这里的人不干净么?最起码他们不会自己脱了衣服,去求一个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的人,而薛姑娘此番作为,比他们更下贱。” 轻柔的话语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一般,薛芷心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刻她是多么后悔,她怎么就认为这个男人温柔呢,她怎么就认为这个男人温和无害呢?到底还是她太单纯了。 “砰......”门扉突然被推开,茕歌抬起头便看到门口重熙冷着脸,满目怒火的瞪着薛芷心,他今日本是与朋友来玩的,他可是从未找过任何人伺候,今日他听到有朋友说看到茕歌来了,草草的敷衍了那帮人,便询问了茕歌所在的雅间而来。 岂料,他一推开门便看到了一副暧昧的场景,原本平静的眸中瞬间蕴起了怒火,他踏入屋中,一把把薛芷心拉起来便要扔到门外去,茕歌立刻反应过来伸出手拉住了重熙,皱着眉道:“长安,不可以。” 被重熙吓得花容失色的薛芷心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看了茕歌一眼,重熙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你心疼这个女人?” “不是,她毕竟是薛寂轩的妹妹,如此丢出去不打雅观,而且若是这样,这个伤害只是言语罢了......”茕歌说着,微微侧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扬起,道:“一会派人告诉上官,有人说她楼中的人都不干净。” 说完,他手下用力让重熙松开了手,茕歌的话语入了耳,薛芷心软软的倒了下去,她听她哥哥说过,帝都城中除了皇族之外,还有两个人不能惹,而那上官便是其中一个,莫不是她...... “好了,长安,随哥哥回去,在这儿呆着浑身不舒服。”茕歌说完,拉着重熙便走,丝毫没有给重熙反应的时间,临走之前,重熙转过头看了一眼薛芷心,那一眼让薛芷心浑身颤抖,那不是人的眼神,那是狼的,一匹凶狠无人性的狼的......
第十五章 承诺
自那日从古岸楼归来之后,重熙便一直找着借口不见茕歌,而他也知道重熙是在耍脾气,也顺着他让他独自一人安静几日也并无不可,借着这几日的空闲时候,他便找到了陆少熙将最近的消息组合了一下,便将先前那条消息的真实性完全确定了下来。 然而这个消息却不是让人轻松的,而是让人想要狠狠叹气的,他的身份不方便出手,青淼也......如此看来,整个朔凛门竟然无人能阻止那人,盼只盼,那人能记得陆少熙与他的兄弟情分,不要做的那么的过...... 重熙安安分分的在家中呆了数日,整日里他都是呆在自己的屋中想事情,他的怒火还没降下去,但是却无法,因为他知道若是这份感情不公开,那么这个场景他早晚要见到的。 在他的眼中,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便是他的哥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发觉自己的视线一直离不开茕歌,慢慢的他发现他对茕歌的感情不在是兄弟之情那么简单。 他看到茕歌对谁都那么好会生气,看到茕歌一心一意的哄着他他会开心,直到那一日陆少熙大胆的当着众人的面告知他爱上了第五容倾,后来重熙便仔细想了想,自幼聪慧的他很快便明白了这股感情来自哪里,他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第五茕歌。 明知道这份感情是如此的惊世骇俗,年幼之时他也曾试过离茕歌远远的,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他那样做,茕歌会不明,会难受,而他自己更是心痛不已。他并非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做不到,他又何必勉强自己,既然做不到,那么承认了又有何妨? 这些年,纵然知晓茕歌对他的宠都是出于兄弟之情,可他也愿意就这样享受着,那一日薛寂轩兄妹闹的那么一出,才让重熙不得不想想日后怎么办,茕歌这样的条件想要嫁给他的人肯定不少。 就算不是王妃,做个妾,做个侧室,只要将来能生下子嗣那么那女子日后的生活能差到哪里去?而且茕歌看上去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有多少人想着要攀附上去?重熙躺在自己屋中的软榻上想着。 他不确定将来若是茕歌当着他的面与那些女子成亲,他们洞房花烛之夜他不会去杀了那个女人,在重熙的心里,茕歌一直是他一个人的,茕歌的温柔也只能对他一个人展现,凭什么要多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出来? 而那一日,薛家兄妹的一场闹剧,茕歌顺着他的话语说下去的话,便让他定了定心,但是那一日他看到了什么,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这样半裸着跪在他的哥哥脚边,而更让他气愤是,还是他看到的那副场景。 女子微微抬起下颚,虽然背对着他,但是不难想象那人的神情是如何,而正好面对着大门的茕歌,唇角微微扬起,那是他标志性的笑容,那么的温和,那么的诱惑人心。 重熙没有看到茕歌的眼神,故此也不知道那日他的眼神如寒冰一般,他气薛芷心的不要脸,也气茕歌的那番动作,但是他更气,气自己不敢言明,气自己胆小...... “主子,王爷在外面凉亭内,让主子前去呢。”残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去,重熙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虽然心中还是有些许不满,但是却还是摇着扇子起身走到外面凉亭,找了处石板懒懒的躺下,道:“哥,你找我什么事啊?” 按照道理说,这个时候的天不是很热,可是这几日的天气总是很闷热,加之方才重熙一阵胡思乱想更是燥热的很,一处来便找个地方躺下,茕歌见他出来伸手倒了杯凉茶递给他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意识到,我家长安长大了,已经到了可以娶妻纳妾的年纪了。” 茕歌这话只是随口说来,那一日的事情他压根没放在心上,自然不会多聊,今日来找重熙,想了想没什么好聊的话题,这才扯了如此一个话题。 那话本没什么别的意思,但是听在重熙的耳朵里,顿时就让他呛着了,重熙一边一咳嗽一边道:“咳咳......哥,你想吓死我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边说着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再度懒懒的往石板上一躺不肯起身,茕歌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和又伸手探了探其额际发现他身上有些热,故此展开折扇慢慢的扇着,茕歌则是脸都未变浅笑道:“这是必须的,那么大的反应做什么?虽然说辰王府不需要我们联姻来巩固,不过娶妻纳妾是迟早的,我也该让母亲放心了,她前几日来的书信之中说的都是这个事情。” “你想听从母亲的吩咐纳妾?”前两年重熙就从苏浅霜的口中听到过这类的话,重熙拧了身子窝到茕歌的怀里,听到茕歌的话让他阴了脸,微微皱眉反问着,茕歌一手搂住重熙,低下头一手轻轻的抚过重熙的眉头,道:“嗯,若是有合适的,也并无不可。” “哥,你不要我了?!”重熙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的难看异常,他猛的坐起来瞪着他不悦的说着,茕歌没有料到重熙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便敲了下重熙的脑袋,笑道:“瞎说什么呢,你是我弟弟,怎么会不要你呢?这事儿只是早晚而已,怎么了?” 重熙定定的与茕歌对视,好一会他才再度窝到茕歌的怀中,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神色依旧阴沉的渗人,此刻他的心中一点也不舒服。 对于重熙这如幼年撒娇般动作,茕歌倒是很自然的伸出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在他以为重熙不会说话的时候,一阵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你纳了妾,娶了妻就不疼我了,你们都是这样!有了别人就不喜欢我了!我就知道你迟早也会不要我的!” 说着,重熙想到了幼年那邓太傅说的,真的要成为现实了么?在想到现在的话,重熙眼眶之中有了水雾,他转过头靠在茕歌的肩膀上,一句话都不说。 茕歌毕竟与他朝夕相处十七年,对于重熙的情绪变化他还是有感觉的,虽然不知道为何重熙会突然这样,他还是伸出手扶着重熙一手把他的脑袋转过来,在看到那眼眶中的水雾的时候,诧异的开口道:“怎么了?你是我弟弟,是我最亲的人,哥哥不会不要你的,别瞎想了。” 说着,茕歌伸出手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微微侧了侧头道:“小长安,你早晚也是要纳妾娶妻的。” 茕歌说这话原本是想要安慰重熙,岂料他听到这话不满的反驳道:“我才不要娶妻纳妾呢!女人什么的最麻烦了......” 重熙没有在说下去就是死死的瞪着茕歌,他不过是想让他哥哥不娶妻不纳妾,只想让他哥哥宠他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这个要求他都不能答应,以前他不是无论什么事情都答应的么?为什么现在就不能答应?是薛芷心那个女人么?都是她不要脸的主动勾引他的哥哥,才让茕歌现在有了这样的想法!一定是的! 重熙的脑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问题,他把一切问题都归结到了薛芷心的身边,因为在薛芷心没有出现的时候,他的哥哥是绝对不会说要纳妾这样的话的,此刻的重熙完全已经被抢了心爱的人这个念头给弄的不理智了。 茕歌敏感的发现他的弟弟那双淡然的眸中竟然有了杀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有这样的反应,茕歌还是笑着亲昵的拍了拍他,道:“好,不娶。” 这话准确的传入重熙的耳朵里,他呆了一下,随后便收敛了浑身的杀气,方才所有的念头都远离了脑海,眨了眨眼睛,道:“真的?不骗我?” “嗯。”茕歌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弟弟,只道是他的心底还有幼年邓太傅的阴影,想到邓太傅,茕歌的眸底又有了悲哀,不过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若非他当年太过贪玩,不够稳重,又如何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纵然事后他做了很多,可是他做的再多,再好也没有办法弥补重熙幼年受到的伤害,重熙弯眸一笑,露出了一个极为亮丽的笑容,道:“那哥哥,这是你对我的承诺,不娶妻不纳妾。” “好。”对于重熙的要求,茕歌总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得到茕歌这类似于承诺的话语,重熙开心的抱住了他,而茕歌则是深深呼了口气伸手搂住重熙。 他也只道是这孩子对他的依赖还是太过浓重,浓就浓了吧,宠着他也并无不可,茕歌如是想着,靠在那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怀中的重熙,那双如墨般的双瞳之中被隐藏的很好的深情。 茕歌的一句承诺,比他人的万句宽慰言语都要来的有效的多,重熙安心的窝在茕歌的怀中小憩,茕歌也只是顺着他,毕竟那么多年,他也只有那么一个弟弟,他能疼爱的也只有他了......
第十六章 初见青菡
帝都两大风采楼,一是上官清宛的古岸楼,另一便是城中最大的戏楼,万事和合楼。城中近几年有句话说:寻欢要上古岸楼,听戏要望万事和合。 万事和合楼在帝都之中开出来不过短短几年,从一开张,这里从早上到晚上来来往往多少人从不间断,虽说这戏楼是万民皆能进入,不过有权有势的人才能点戏,无权无势的人只能听。 近日帝都最惹人谈话的便是万事和合楼的台柱数月前消失了,却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很多人都在猜测没有了台柱的万事和合楼能撑多久,有些人关注无非就是想看万事和合的笑话罢了,不过也有人却是真心叹息。每次有人路过万事和合楼都会忍不住说两句。 自薛氏芷心那日在古岸楼勾引茕歌失败之后,她便消失匿迹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一月后她便匆匆出嫁。 这件事让重熙的心情不错,再想到那一日茕歌亲口答应他不娶妻不纳妾,有了这个承诺,重熙的心情可谓是好的不行,这一日看天气不错便带了风影与残荷出来走走,途经万事和合楼想这些日子反正没事可干便转了脚步踏入,岂料刚进去便看到了一场好戏。 万事和合楼毕竟是戏楼,少不得要有台柱撑台,先前的台柱一言不留就这么离去了,虽是如此万事和合楼倒是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倒是这几日隐约有话语传出,说万事和合楼的镇楼之人会于这几日出现压台,可这话出来也有几日了,那所谓的压台之人却一直未曾出现,这也少不了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却未曾有人闹事,岂料总有那么几人按耐不住了。 重熙踏入之时正巧是一出霸王别姬开唱,听着那戏台之上的人字正腔圆,便寻了个安静的位子坐下,看戏台之上那人身段妖娆,眼中泛柔,那唱虞姬唱段的人,无论话语,眉目,神情,都好似将虞姬重生一般,重熙坐做二楼雅座看着那人的一言一行,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微微侧首轻声道:“风影,赏那唱虞姬之人。” 重熙的话刚落下,风影还没动呢,底下看戏的人便闹了起来,风影一时间不知是否要动,便站在那边与重熙一齐看着。 “慢着,如此急着下台做什么。”一名华服少年邪笑着看着站在戏台之上的人,在城中的人都认得他,他是前朝邓太傅的独子邓千两,乍一听这名字都会想那邓太傅是有多爱钱,连儿子的名字之中都带着千两二字。 邓千两是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他被人厌恶的程度可谓是他认第二就没人认第一,重熙虽然也是纨绔子弟,但是却不会让人厌恶,只会说句这孩子怎的如此不长进罢了。 虽说城中的人都讨厌邓千两,可他的父亲毕竟是前朝太傅,而他自己又是当朝郎中令,又不好真的对他怎么样,只能在背后对他不屑,而他方才的那一句话,导致万事和合楼内瞬间鸦雀无声,看客或许不知晓今日唱虞姬的人是谁,可楼内的人都知晓此人便是前几日被人谈论的神秘镇台之人,而他另外一个身份便是万事和合楼的楼主,青菡。 这个世道本就戏子下贱,人人都看不起,邓千两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作呕,只要看他的眼神便能猜到他唤住青菡的目的绝对不单纯,奈何此人是客,在怎么厌恶也只能压下去,“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青菡站在那边俯视着邓千两,虽然被妆遮住了容颜,可是他那气质却依旧不减,男子特有的嗓音传出,听在耳中虽然不若女子的轻柔,但是却也很是好听。 邓千两轻笑了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的目光更加是放肆,青菡心中不悦,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见他良久不语,便道:“既然公子无事,那么,重新开戏罢。” 说着,他扫视了全场一眼,语调清浅,却是传遍楼中上下,吩咐完了他转身便要去后台卸妆,若非那台柱走了,他才不亲自上台,这些人看的他心生厌恶,不过面对他们之时,他却总是嬉笑示人,只是那份悲凉无人能懂罢了。 “慢着,本公子何时让你走了?”邓千两看他要走,便沉下声道了那么一句,青菡停了脚步,扬起一抹冷冷的浅笑道:“公子,此处乃是戏楼并非花楼,若是公子觉得不尽兴,何不除了这门走过两个街道自然就到了花楼了,何必在此处扰了各位看客的看戏之心,暂且不说这里多少人是熟客,只说这二楼雅座之上的人,在下可得罪不起。” 听了青菡这话,邓千两的脸立刻就阴沉了下来,说话也难听了些许,“怎么,你不过一介戏子,与那花楼之中的花娘又有何区别,本公子还碰不得么?!” 他的话说的难听,青菡倒也不在意,反正这些话听过就算,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不住,那便管着自己的耳朵与心性便也是好事,青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下台便要往后台走去,邓千两见他如此忽视自己,他的面子一下子挂不住便上前抓住了青菡的手,咬牙道:“不过一介下贱之人,竟敢如此忽视本公子?” “这是谁啊,好好的戏不看,纠缠一介戏子,说人家下贱,自诩清高,可现下做的事情,可真是连一介下贱戏子都不如。” 重熙原本看着他们的好戏无意插嘴,虽说那人的眉目被妆遮去,但是他还是在那人的眸中看到拒人千里的意思,不过那人倒是遮掩的极好,若非是邓千两纠缠的紧了,或许他也不会如此说话,想着重熙便开口为他解围。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二楼雅间传出,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众人再度一愣,邓千两在城中肆无忌惮惯了,有谁敢如此说他,气急便甩开青菡的手转身冷声道:“是谁?竟敢如此羞辱本公子?” “呵呵......”重熙摇着折扇慢慢的从二楼下来,逍遥公子便是他这番样子,“邓公子做得,还让人说不得了?这里是天子脚下,本郡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跋扈之人,前朝太傅之子而已,本郡还说不得?” 最后一句是彻底把邓千两被贬下去了,邓千两看到重熙的身影愣了一下,他是知晓重熙的,在城中也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唯一与他不同的便是第五重熙从来不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而且当年邓太傅就因为多说了两句就被第五茕歌打了。 如今他们兄弟二人皆以长大身手又不弱,当朝新帝与他们又是兄弟,这样一个人邓千两可没把握可以惹火了他还能全身而退,故此他便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指了指青菡,冷笑道:“听说,小郡王可是很少管闲事的啊,怎的?今日也是想尝尝这人的滋味么?” 话音落下,楼中之人脸色皆变了变,竟然说的如此露骨,当真是叫人厌恶,重熙将手中折扇收了起来,敲了敲肩膀不说话,低垂着的眼睑遮住了眸中透骨的寒意,邓千两一心要重熙丢面子,继续开口道:“不过,此人区区一介戏子,郡王也不怕脏了自己的身子......” 他看重熙一直不说话,神色便不如方才尊敬了,不就是一个郡王么,他还是朝中官员,他还能把他怎么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重熙手中的折扇刷的甩了出去,准确无误的打在了邓千两的脚弯处,让邓千两跪了下来,折扇借力再度回到重熙的手中,重熙往他面前走了两步,笑道:“郎中令好大的礼,起来吧,本郡受了。” 重熙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对他先前言语丝毫没有回应,让其自讨没趣,而他那一跪,可谓是让他丢尽了脸。邓千两站反应过来眉目之间便蕴起了怒气,站起身扬起手便要打重熙,对于他的这个样子,重熙丝毫不放在眼里,只要邓千两敢动,那么今日便是他的死忌。 一直站在后面的残荷却在此刻轻轻柔柔的开口道:“郡王,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不若王爷可是要寻的。” 残荷的话听上去好似是在解围,但是其实是在警告,整个帝都谁不知道辰王最疼的便是他的弟弟,不准任何人动一根指头,而辰王的手段有些人虽然没见过,但是却还是有所耳闻,邓千两瞪了一眼残荷,又伸出手指指了指重熙,咬着牙点了点头,甩袖转身走了。 看着邓千两离去,不少人都舒了口气,重熙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戏台之上的青菡,微微扬了扬下颚,便带着人离去。 青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彩,那孩子......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唇角微微扬起转身,微微扬了扬手,示意他们继续,这才踏入后台卸妆,既然有人愿意管闲事,那么便管着吧。或许他们还会再见的。 他这边卸着妆,一名小厮端着方才重熙赏的东西踏入放在桌上,青菡随手捻起一张银票看了看,轻笑道:“好大方啊......”
第十七章 丢失
“主子,何苦管这档子闲事,因着两位主子幼年之事,那邓太傅以前在朝中这些年少不得找主子的错处,如今这事儿,万一传出去......” 出了万事和合楼,风影皱着眉担忧的说着,听到她的话,重熙撇过头冷哼了一声,道:“本郡还没理了不成,纵然传出去,本郡只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罢了,可不像他还承皇恩。” 风影毕竟是稳重之人,方才的事情虽然不曾开口说话,不过还是要多想想才是,重熙对这个倒是没什么在意的,他想邓千两应该没那么傻,出去说他为了个戏子与他纠缠吧。 反倒是方才那唱虞姬的男子让重熙上了心,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重熙在他身上倒是看到了熟悉的感觉,想必是与他一样的人罢。 “小郡王,您回来了,主子等您好一会儿了。” 刚踏入王府,残霜便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听到残霜的话,重熙将视线放在了那坐在厅中的人身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莫要跟着,独自一人踏入厅内,笑道:“哥......你找我?” “回来了。”听到重熙的脚步声,茕歌将手中的纸条不着痕迹的收了起来,站起身走到重熙的身边,浅笑着问着,重熙点了点头,眸子转了转,方才在戏楼的事,要不要告诉茕歌?可就算不说,他也早晚会知道的,还是先说了为妙。 “哥,方才我在万事和合楼碰到邓千两了。”重熙抬起眼睑与茕歌对视着,平静的说了那么一句,他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最差不过是被茕歌说一顿罢了。 而听到这话的茕歌,只是挑了挑眉,道:“哦?他做什么了?” “没什么,他纠缠一名戏子,我看不过去,所以......”重熙的话语有些迟疑,他自认他是没错,只是不知道茕歌如何认为,茕歌笑着拢了拢衣袖,道:“没事儿,那畜生也是个少爹娘教的东西。” “哥,你不怪我?”重熙没想到茕歌会这么说,一下子傻呆呆的问了那么一句话,看着重熙那可爱摸样,茕歌心情很好的捏了捏他的脸颊道:“怪你做什么?你又没惹事儿。” 说完,他便不等重熙反应,捏着他脸颊的手转到他的肩膀之上,看着重熙笑道:“乖,长安,哥哥要出去几天,这几日你一人待在府中,可行?” “出什么事了?”重熙眸子转了转,总算是回了神,皱着眉问着,茕歌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青淼堂兄让我去一趟。” “嗯。”闻言,重熙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第五青淼一般没事不会让茕歌去一趟的,既然现在发展到要让他亲自去,那么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儿。 “长安,若是有人前来拜访,能推的则推,若是有人执意要见我,你......”茕歌的话还没说完,重熙便立刻接口道:“我会说哥哥在书房之中,曾交代不许任何人打扰,或者说哥哥武功到了瓶颈,在静室之中闭关数日,可以么?” “真聪明。”茕歌像小时候那样夸着重熙,虽然对于重熙将他当孩子,有些不满,但是这亲昵的动作却让他心情大好,重熙微挑起眼角,眼含笑意的瞪了他一眼,侧了侧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拿哄孩子的那一招来哄我。” “哪儿啊,自长安你长大了,哥哥何时把你当孩子了?”在茕歌的心里,这个弟弟还是当年那个看到他的时候会跑过来揪着他的袖子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弟弟,至于长大什么的,估计短时间内他的想法是变不了了。 “好了,我先走了,王府暂时交给你了啊。”说完,茕歌便提步往书房走去,利用暗道离去,重熙悠闲自在的坐在主位之上,一手食指敲了敲桌面,茕歌不在,这日子他得一个人过了啊。 茕歌来到朔凛门中,却没如往常一样看到青淼,虽然青淼不怎么喜欢被束缚,但是对于这个位子上的责任他还是尽量做到最好的,现在既然不在书房,不在正厅,莫不是又在药炉,然而当他往药炉寻找了一番之后却依旧没看到人。 “门主呢?”茕歌实在没有多少心力去漫无目的的找,故此随手抓了一个下仆询问,那人看到茕歌便恭敬的行礼道:“回王爷,门主与众位师父皆在书阁。” 书阁乃是朔凛门存储典籍以及这些年门中记录事件簿子的地方,有些东西都会放在书阁的暗格之中,而青淼去书阁每次都是去看医术,怎么这一次与那些师父一同进去了?心中虽有疑惑,但是他却也还记得数个时辰之前收到的飞鸽传书,莫不是这次的事情与书阁有关? “这事儿能怎么办?!朔凛门竟然让人来去自如!传出去岂不丢人!” 茕歌才刚走到门口,屋中便传出了一阵怒吼,那声音他很熟悉,正是青淼,听他的语气不难感觉出他动了怒,要知道青淼也不是那种很容易动怒的人,这次竟然如此大的火气,看来这事儿不小啊。茕歌微垂了眼睑,准备先听一会再说。 “门主,此事不能怪门中守卫,来者武功极高,拦不住也是可能的。” “滚!拦不住!一句拦不住就够了!东西不见了,怎么交代?!” 听着眼前几个师父的话,青淼心中怒火大胜,哪里还管得着这些人也曾是他的授业之师,他们联手培育出来的人,如今倒好了,他们一句来者武功高,挡不住也是有可能的,一句话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看着桌上那空空的地方,青淼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已经派人飞鸽传书给茕歌了,按照时辰算也该到了,可茕歌到了,他要怎么解释?他要怎么说?他要怎么交代?! 当年他们堂兄弟二人各自选择了爵位以及朔凛门,但是青淼却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故此有一段时间,茕歌不仅要学习如何掌管好辰王府,还要学习如何管理好朔凛门,如今虽然茕歌正在计划着将一切朔凛门的权利如数交给青淼。 但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青淼站在一边看着桌面之上那空空的一块,静静的皱着眉,茕歌在外站了那么一会,往旁边走了两步,抬手推开了书阁的门。门扉缓缓的敞开,屋中的人看到,身子皆一怔,随后都往旁边踏了一步。 “见过辰王殿下。”在场的诸位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茕歌提步踏入书阁,双眸看了一眼眼前的众人,又看了看站在一边倔强的抿着双唇的青淼,微微扬了扬下颚,道:“诸位师父都先回去休息吧,折腾够了。” 众人称是之后慢慢的离去,最后一个人离去之时还给他们带上了书阁的门,茕歌双手背负身后,慢慢的走到了桌前,紫檀木的书桌之上,左边堆放着一叠书,右边一块砚台很明显被移了地方,砚台旁边凹下去的地方,空空如也。 那是门中存放门中毒药的地方,那里面的地方不大,也只存放一种毒药,与君共倾杯。因为此毒没有解药,故此也很少用,但是现在这整整一瓶的药都不见了,先不说偷这药的人是谁,单光说被人偷了竟然现在才发现这一事,昨儿值夜的人都该死了。 “丢了啊。”茕歌心中震怒,面上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绕过书桌在桌前坐下,随手拿了一本书慢慢的看着,一句话都不语青淼说。 他的这幅样子,让青淼心中越发的不安,其实茕歌很少真的生气,若是他会冲你发脾气,那么也只代表他的气过了就算了,发过就好了,但是若是他反而是不训你,一句话都不说了,那么也就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而这个样子的茕歌也正是青淼最害怕的。 “青淼护药不力,请兄长责罚。”青淼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一转身单膝跪下语调沉重的说着,茕歌微微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说要责罚你了么?” “兄长......”青淼与其亲昵的时候是唤哥哥的,也就只有认错的时候会唤其一句兄长,茕歌虽然疼爱青淼不若疼爱重熙那么多,但是对于这个弟弟他还是疼的,他也不想如此对他,只是这朔凛门有朝一日会如数交给他,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学好如何当好一个门主。 “这药是谁偷走的?”茕歌放下手中的书,转移了视线放在青淼的身上,第五青淼身子立刻僵直,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是那叛徒。” 听了回答,茕歌俊眉一挑,能在朔凛门不留痕迹不惊动任何人偷走东西的人也就只有那人了,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不准备在计较,但是今日他所看到的,却很不满。 “第五青淼,我且问你,如今这朔凛,是谁当家作主?” “是......” “如今这朔凛,谁是门主?” “是......” “是谁教你要用这样的姿态来告罪的?是当哥哥的我?还是祖父?还是叔父?”、 “兄长......” 青淼被茕歌这几个问题一问,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茕歌幽黑深邃的眼眸定定的与其对视着,那一瞬间,青淼明白了,他的兄长不是为了药被盗而气,他是为了他就这样屈膝跪下请罪而气。
第十八章 再识长安
茕歌离了王府之后,第一日倒是有几人前来拜访,都被重熙给打发回去了,第二日重熙在府中待了半日都不见有人上门,料想应该不会有人前来了吧,用过午膳之后他便换了一身衣衫离了王府,准备出去转悠一圈再说。 他不喜欢被束缚在王府之中,有茕歌在的时候或许他还会在府中待着,但是茕歌出去了,而上门的人也不多,他又何必在府中守着?还不若出去玩。 帝都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在帝都能玩的,那么多年他早就玩了个遍,在街道之上转了片刻,越发的觉得无趣,反正无事,府中也无人相伴,不如去喝茶好了,打定了主意,重熙便往城中最好的茶馆相见欢行去。 相见欢虽然暗地里是为皇室暗爵以及朔凛门做事,但是却也是一家好茶馆,来这儿的人几乎都是行家,也多事有钱有权之人,重熙踏入店中,小二立刻便引着他上了二楼雅间,重熙坐在二楼慢慢的品着茶,本以为,这儿应该如以往一样安静,然而今日却好似并不平静。 万事和合楼中这几日捧起了一个新人,青菡也放松了些许,踏入相见欢,准备如以往一样买些茶叶便回去,因着淡然的性子,虽然城中那些权贵之人大多瞧不起他,却也未曾有过任何摩擦。 “楼主您拿好了。”相见欢掌柜浮生亲自给其包好了茶叶,笑着接过了银钱,青菡难得的扬起了一抹浅笑,冲其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准备离去,但他才刚转身,相见欢便踏入了一老一少两人,青菡原本温和的面容便冷了下去,并不准备搭理,提步欲走。 “站住......”慢慢悠悠的二字出口,邓太傅腆着发福的身躯站在靠门的位子,邓千两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他,一副要找他算账的样子,青菡停下脚步,这才将视线放在了邓太傅那张老脸之上,淡淡的开口道:“不知邓老先生,有何事?” 他并未称呼他邓太傅,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邓太傅细小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一手撵着胡子,冷哼了一声道:“嗯?怎的?老夫还担当不起你一句太傅不成?” “若在下没有记错,邓老先生为太傅之时乃是顺和帝在位之时,如今新帝乃是景瑞帝,在下若是唤了您一句太傅,您是舒服了,在下可不愿背上一个不满新帝的罪名。”对于邓太傅此人,青菡对于他丝毫不惧,不过是言语不逊罢了,又没指名道姓的侮辱他,想治罪只怕也没把柄。 “你!”被青菡的一句话一噎,邓太傅心中一口气立刻上了来,睁大了眼眸冷冷的道了一句你,随后便深吸了口气,扬起一抹阴冷的笑容,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戏子......” “老先生说的对,在下不过区区一介戏子,不与您多聊了,告辞。”虽然话语之中并没有抬高自己的身价,但是看他那样子却丝毫没有所谓的一介区区戏子之意,话音落下便准备离去,邓太傅往旁边踏了一步,道:“站住,老夫可有让你走?” “老夫记得,你叫什么来着......”邓太傅并没有给青菡说话的机会,话语虽然好似是长辈对晚辈说话一般,但是眸中却透露出了鄙夷之色,他好似叫不上来青菡的名讳,邓千两在其耳边轻轻的道了一句,他便一副了然神色,道:“哦,你现在叫青菡是吧。” 说话之间,他慢慢的上前一步,细小的眸中透露出阴冷之意,一字一句的道:“既然身为戏子那么便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 “在下不明老先生何意,请邓老先生明说。”青菡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拢了拢衣袖,好似在嫌弃什么一般,神色淡然的说着。 “别人不知道你青菡是何底细,老夫可是清楚的很,你倒好给脸不要脸,老夫儿子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联合第五重熙!” 邓太傅的前半句话落下,青菡的脸色并未变,只是那双眸中的神色立刻变的凌厉的些,垂着的手藏在袖中紧紧的握着拳头,底细二字清楚的告知着他当年所遭受的一切,青菡反常的扬起了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眸子一转,道:“第五好似是皇族之姓,重熙二字好似是辰小郡王的名讳吧,邓老先生就不怕辰王殿下杖责?” 杖责二字说的极慢,也略微加重了音调,谁不知道,当年邓太傅被年仅七岁的第五茕歌杖责,狼狈逃出了辰王府,这件事还闹到了那时候的顺和帝耳中,但是茕歌却丝毫惩罚未受,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在邓太傅的心中却是耻辱,而青菡则是直接踩在了他的痛处之上。 “你!戏子就是下贱!”邓太傅被气的脸色发起,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着青菡,咬牙道:“我告诉你,别说你现在只是一介戏子,就是没有当年的事,老夫的儿子看得上你,你也应该感恩才是!” 邓太傅也知晓青菡的痛处是什么,短短一句话不仅狠狠的戳在了青菡的心上,也清清楚楚的告知青菡如今的身份如何,青菡一直温和的面容,总算是有了怒意,站在那边紧紧的抿着唇站着。 重熙一直站在二楼看着门口的那一场闹剧,万事和合楼在城中开了数年,对这个青菡的了解他倒是不是很熟悉,不过偶尔听得楼中小厮所言,他好似脾气很好,从不发脾气,但是今日他却好似看到了不一样的青菡。 抿着的双唇,显露了他的倔强,眸中一闪而过的阴狠,显露了他的心狠,手紧紧的握拳不让自己发怒,显露了他的能忍,这样的一个人看来只是一个区区楼主当真是埋没了。那邓太傅的样子看上去着实让人厌恶,既然青菡镇不住他,那么便让他来好了...... 重熙低笑了一声,朗声开口道:“当年什么事儿啊,是太傅被本郡哥哥杖责的事么?” 话音落下,原本坐在茶馆之中看戏的人都将视线移到了二楼,重熙双手撑在栏杆之上,笑着看着堂下的人,青菡也慢慢的转身,微微扬起头看着那第二次见面的少年,心中的怒气也慢慢的降了下去,只是脸色却依旧冰冷的很。 “老夫见过郡王。”邓太傅看到重熙,脸色变了数变,这才不甘不愿的行了礼,那话语好似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一样,邓千两看到父亲这样也不言语的行了礼。 重熙不说起来,不说免礼,他就要这样维持着这么累的姿势,重熙慢慢悠悠的从楼上晃荡下来,双手背负身后,折扇一敲一敲的,慢慢的开口道:“方才有人直唤本郡名讳,可是?” “殿下......”邓太傅心中憋着一股气,本料想这个小霸王不会来此地方,谁知道竟然被他了个完全,他才说了两个字,重熙便扬了扬手道:“罢了,当年邓老先生也算是当了我兄长几年名义上的师父,唤了便唤了吧,也并无不可。” 听到这话,邓太傅的心中并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提起了一颗心,不知道这个小魔王到底在想什么,果然下一刻,重熙往旁边走了两步,道:“只是......本郡倒是不知晓,当年那个只会欺负孩童的邓老先生,竟然也会如此作践他人呀。” “郡王说笑了。” “说笑?本郡方才看到的,可是邓老先生你像楼主挑衅呐,一口一个当年的事,当年的事,要不要本郡也帮你列几件出来?嗯?” 重熙说着,微微扬起下颚,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不等邓太傅回应,他便慢慢的数列,道:“就例如,在背后嚼舌根,例如欺负一个四岁孩童,例如被七岁孩童杖责一状告到陛下那边,却理亏不了了之?还是例如,教育我兄长几年,竟然一点有用的都没有教授!邓老先生,如今的你与楼主有何区别?不过你有个表面风光的过去罢了,有何好傲的!” “论尊贵,本郡与你如何?论傲,本郡可比你傲的数百倍!你有何资本瞧不起任何人?!” “郡王殿下......当年......” “当年如何,又能代表什么?一口一个当年,一个一口底细,没想到邓老先生越老越不知羞,以长者之辈欺负晚辈啊。” 重熙本不是如此轻易能生气之人,但是不知为何,今日他就是不想压抑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傅而已,凭什么瞧不起任何人,重熙越说,话音越低沉,双目微扫,越发的显露了王者霸气,逼迫的邓太傅往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邓千两扶着,只怕他早就倒了下去。 厌恶的看了一眼邓太傅,重熙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浮生道:“掌柜的,据本郡所知,相见欢本是清静之地,何时也如此肮脏了。” “小人定会清理一下,今日郡王的茶钱算小店请了。”浮生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躲在二楼看戏的陆少熙,点了点头上前道了那么一句,重熙点了点头,扬起一抹笑容往青菡的面前一站,道:“楼主可愿请我喝一杯?” 邓太傅站在一边,他本以为青菡不过还是如往常一般的下贱之人而已,谁知道他竟然勾搭上了第五重熙,不由的眸中冒起了一阵阵的怒气,他自认自己一生不曾给任何人看过笑话,但是他仅有的两次笑话都与重熙兄弟有关,让他怎么能不恨!可却只能咬牙咽下。 “千两,离他们兄弟有关的任何人都远远的!”邓太傅抓住邓千两的手,怒吼出了那么一句话。
第十九章 友人
青菡与重熙二人面对面的坐在万事和合楼的二楼雅间之中,重熙悠闲的品着茶,丝毫不看坐在他对面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青菡。 其实青菡看着他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原本对重熙这类的人并无多少好感,上一次见到他也无非是觉得此人也是带着面具活着的人罢了,但是这一次,重熙却好似打动了他,不论他方才开口说那番话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只论他不问前尘之事,就站出来为他反驳。 那么多年,他见惯了人性的冷漠,真正会站出来为他多言一句的人,重熙是第二个,那第一个人......青菡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睑,暗骂自己怎么此刻又想到了那人。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握住了桌上的茶盏。 “楼主唤名什么?在下为楼主出头可是连姓名还未知。” 重熙笑着抬起眼睑看着他缓缓的开口说着,青菡听了他这话,拿杯子的手顿了下,随后浅笑了下,果然,他自称在下,却唤他一句楼主,身份高低又如何,尊卑贵贱又如何,他们是一样的人,戴着他人所认为的面具在人群之中行走,掩藏了自己罢了。 “青菡。”青菡原本就是直率性子的人,若不是经历过那些事情他也不会戴着面具过生活,从他第一次见重熙他便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相同的感觉,若是可以,以心相交也并无不可。重熙听到他的话,笑了下,道:“第五重熙。” “你不说我也知道,城中有名的纨绔郡王。”青菡知晓此人的身份名字,毕竟他可是名人儿呢,故此忍不住打趣起来,重熙也并无尴尬神色,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道:“看来这也有好处,可以让青菡美人如此记得本郡。” “是有好处,谁不想与郡王一夜春宵,听说郡王可是大方的很呢。”或许是看不惯重熙这个样子,青菡说起话来忍不住带着讽刺意味,听到他这么说,重熙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你是第一个敢用这个语气与我说话的外人。我方才可是帮你了哎......” 两人方才的话语都不曾主动提到在相见欢的事情,重熙此番率先提到,青菡不由的多了几个心眼,虽然对重熙开口为他一事有一丝好感,可不代表其他。 “若是郡王看不惯,大可以走,门在那边。”青菡认定了重熙不会走,却依旧素手往门口一指,说着风凉话,重熙稳坐原位,仰头饮下一杯酒水,道:“我今日目的还未达到,怎么可以走。” “哦?目的?郡王帮我是有目的的?”青菡闻言,不由的微微眯起了双眸,他看错了,这个少年也如其他人一样?然而细想,却不能想到到底是为何,浅笑着反问着,重熙身子微微往前倾,看着他道:“我对你有意思,想要与你交个朋友。” 闻言,青菡愣了一下,唇边的笑容都愣住了,他的眸子微微闪动着,对于重熙这话,说没有感觉却是假的,可......青菡立刻找回了自己原有的面具,轻笑了几声,恢复了以往的样子道:“郡王竟然想要与一介戏子结交,不怕丢了王府的脸么?” 听到青菡如此说自己,重熙唇边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他侧过身子冷笑了一声,道:“戏子?都说戏子下贱,不过是看人无权无势罢了,在本郡眼里,那些自认清高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倒是他们口中的下贱之人,看上去也要比他们的清高的多,最起码他们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害了人还装无辜。” 人人都说辰小郡王纨绔,却无人知晓他才是那个心灵剔透之人,什么都看清了什么都想明白了,只是将这些隐藏了起来,只是想安安分分的过着,青菡深吸了口气道:“真真是看的透了,心也凉了,郡王......” 他的话还没说完,重熙便一手敲着桌子,笑道:“长安。” 他突然说出的话语让青菡再度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那应是他的小字,青菡笑着低下头,点了点头道:“好,长安,若你有意结交与我,那我倒也愿意多个朋友,还望郡王莫要嫌弃。” “若嫌弃我就不在这里了。直接把你拖到床上蹂躏一番。”重熙微微扬了扬下颚,眯起眸子装作不怀好意的说着,青菡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生出了一份欺负他的想法,伸出手就往他脑袋上招呼,敲完了还一脸正经的开口道:“小孩子家家的,可爱些好,这样看着让人想要破坏。” 自小重熙便从未被人敲过脑袋,纵然是年幼的时候,茕歌也只是捏捏他的脸蛋,却从不曾敲他的头,这般亲昵的动作神态,除了茕歌之外还不曾有人与他如此亲近,青菡见他露出了一副迷茫的神色,伸出手轻轻的抚过重熙的面颊,笑道:“好俊俏的小爷,此番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呢。” 被青菡那么一弄,重熙立刻回了神,瞪了他一眼侧过脸,随后便笑道:“倒是不知青菡竟也是好男风之人,可要让小爷伺候一番?” “好啊,可不知我可有如此好的福分,只怕事后会被辰王给宰了,我可想多活些年头。”青菡摇了摇手说着,在帝都长年生活的人岂能不知,第五茕歌甚是疼爱其弟第五重熙,更是一些委屈都舍不得他受,青菡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招惹他的。倒是重熙听到辰王二字瞬间变了脸,冷哼了一声,眉目之间却带着笑意道:“哼,我们两人说话,提我哥哥做什么?这都两日了,都不见他有时间与我多说几句。” 听到重熙这话,青菡忍不住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下午了,日头的确是在往西方走,并未往东啊,倒是难得看他这般愤恨的模样,青菡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原来,小郡王这是在怨恨着呢?来我这儿寻开心了?” “去你的。”重熙瞪了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仰头饮下酒水,一手撑着下颚,他本来是决定来调戏青菡一番的,谁知在青菡的面前倒是促成了他之前的想法,虽说两人今日也才是第一次交谈。 然而重熙对他却是并没有疏离感,青菡很喜欢笑,他的笑很轻很浅,却带着一股清丽的味道,一个男子竟然能给人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少。青菡坐在那边看着眼前这个被人保护的很好的少年,终究还是个孩子,虽然能隐藏好自己,可是那股烦闷怕是会一直在他心中吧。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美人儿,明儿等着小爷来啊。”重熙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手撑着桌子身子横跨了整个桌子凑到他面前,伸出食指挑起青菡的下巴说着,青菡见他如此,缓缓抬起眼睑,轻柔一笑道:“好啊。” 重熙收回手,摇着折扇出了万事和合楼,青菡站在窗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子转了转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关上窗回去睡觉。 因着与青菡交友,重熙的心情很是不错,想着日后又可以有个地方让他不用辛苦,自然是心情舒爽,可刚回到府中便有残秋便一脸凝重的过来,道:“小郡王,您可算回来了。” “怎的了?跟了哥哥数年,也不见你如此模样,出什么事儿了?”重熙见到残秋这个样子,挑起眉看着他,跟着茕歌的人都有几分茕歌的影子在,何时见他如此模样,残秋看了一眼府中,轻声道:“小郡王,苏王殿下前来拜访。” 听到这话,重熙手下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慢慢的转过头看向残秋,脑中却有千百个念头在转着,他一直猜测,最近数月的异常与第五沧华有关,只是一直被隔离在外,具体的也不清楚,今日既然沧华自己送上门来,他怎么能放过呢。 “怕什么,还怕本郡应付不了他么?”重熙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摆了摆手,大步往厅内行去,还未踏入厅内,便看到一名与其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正悠闲的喝着茶,重熙笑着踏入厅内,朗声道:“沧华堂兄前来,怎的不派人前去通知弟弟,免得堂兄空等这时候。” “长安回来了啊,无妨,你嘛还小,孩子心性,爱玩正常的,做哥哥的多等些时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沧华放下手中的茶盏,唇边带着浅笑淡淡的说着,说话间不曾看重熙一眼,虽然那言辞之间好似透露了一个兄长的慈爱,但是那语音语调以及神情,却是让人厌恶的紧。 “堂兄此番可是寻我哥哥的,我哥哥还在闭关,恐堂兄白走一趟了。”重熙也并非是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冷脸的人,既然沧华如此,他又何必客气,重熙在主位之上落座,有礼的说着。 “哦?早就听说茕歌这几日在闭关,没想到还不曾出来啊......”沧华说着,别有意味的拖长了音调,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很显然是不信的。 听到那句茕歌,重熙低垂着的眼睑不经意间颤了颤,看来他倒是真的变了呢......怪不得如今陛下,容倾与自家哥哥那么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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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苏王拜访
他们堂兄弟几人自幼关系便不错,特别是茕歌与沧华,虽然幼年之时两人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但是两人的感情却也是很不错的,在没有人的时候,沧华更是直接唤茕歌一声兔子。 重熙知晓,当年茕歌出生之前,他们的父王便想要个女儿,故此想好了名字唤名茕兔,岂料闺女变了儿子,第五玄夜抱着茕歌便来了句:“既然是儿子那便叫茕歌吧,茕兔给其做小名儿,好养活。” 说的好听是好养活,但是却是偿了他没有女儿的可惜,也真是因为那小名的原因,茕歌多了个外号,兔子。而随着其长大,长辈们觉得这个名字太过女儿气,故此也不唤了,只有沧华依旧固执的唤着其兔子,而今日,他却改口的如此自然,看来当初的兄弟之情早不在了吧, “哥哥武功这些年也进步的很多,自然闭关的时日也长了些,若是堂兄有意要与哥哥叙旧,不若过几日再来?”重熙虽然甚少接触朝中之事,但是每次提到沧华他们的凝重表情,也让重熙上了心,他无意多接触这样的沧华。 “无妨,我们兄弟也好久未见了,随便聊聊?”温和的话语说着,沧华的眸子一直在重熙身上来回移动着,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小堂弟可是温和的很,与第五容倾有的一拼,但是很显然,这种记忆是错的,方才短短几句话的接触便让他对重熙有所上心了。 人家并无起身告辞之意,他现下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重熙微微扬了扬下颚,笑道:“好啊。” “长安,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可曾想过为你靳羽堂兄做些事情啊?”沧华有意无意的将重熙往朝中之事上引,而重熙却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道:“做些事情?长安不过纨绔子弟一个,能做什么事?不过是众位哥哥疼宠着,让我逍遥过日子罢了。” 那神态,那语气,怎么看怎么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乍一听好似是个不思进取的,但是仔细想想,他的话语之中既不得罪他,也表明了他的立场,这份心思岂是一个纨绔自己该有的? “你自己倒也清楚,就不曾想过离开你哥哥的羽翼?”沧华放下手中的茶盏,浅笑着缓缓的说着。 而听到这话,重熙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色,挑眉道:“为何要离开?我哥哥也说了,他愿意养着我,我天生懒人一个,那些烦恼的事情,我可不愿做。还是如今的逍遥日子过的舒服。” 看他那样子好似很是享受眼前的一切,就算如此,沧华也不曾对他放松,茶盏哒的一声放在桌上,沧华微微挑眉,道:“那照如此之说,你不打算曾插手朝中的事,帮帮你哥哥?” “堂兄莫不是忘了,辰王一位向来空有其为,并无实权,哥哥都置身事外,我又何必插手?” 重熙话音落下,沧华做出了一副了然神色,拍了拍额际道:“哦......呵呵......倒是堂兄疏忽了,你哥哥可曾与你聊聊朝中之事?” “朝中能有什么事?我哥哥也无非就是每日上朝站着,听着,回来依旧是他的逍遥辰王啊。”重熙将茕歌的事情说的格外的简单,沧华听着,但是相信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只见他点了点头,站起身看着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啊......” 对方都站起来了,重熙也随之站了起来,现在的沧华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与他们调笑嬉戏的堂兄,如今的他只是一个为了帝位而不断算计兄弟的人。作为主人,他理应送送,故此便与沧华站在一起,笑道:“堂兄可要留下用过晚膳再走?” 本是客套话,一般人都会笑着拒绝而后告辞离去,但是沧华的眸子转了转,却点了点头,笑道:“哦,好啊。” 看着那看不出虚假的笑容,重熙心中不由的暗骂自己一句多嘴,但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笑容,微微扬起下颚,吩咐了几声,沧华看向他,双掌摩擦了两下,笑道:“还有些时候,为兄记得你的棋下的极好,可愿陪我下两局?” “嗯。”重熙点了点头,与其一同踏入院中凉亭,残秋亲自上前摆放棋局,沧华看到他,扬了扬眉道:“怎么?茕歌并未让你随身伺候?” “小郡王也是奴才的主子。”残秋淡淡的说着,手下的动作并未停下,将棋盘棋盒摆好,他推到了重熙的左后方,静默的站着。重熙执黑先行,在棋盘之上放下一枚棋子,笑道:“堂兄请。” “好。”沧华看了一眼重熙,也随后落下一子,原本他是不准备招惹茕歌的,但是最近一段时日他不少计划被人阻挠,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前思后想之下,若是能得到茕歌的帮助,对他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而他也知道,茕歌此人倔的很,也正的很,若要他背叛第五靳羽,可能性太小了,可他也是人,他也该有弱点,奈何,按照他所得到的消息,他并无在意的女人,也并无任何可以抓住的弱点,而在那资料之中,出现名字最多的,便是重熙。 故此他今日前来的目的,名为拜访,实则打探一番,虽然他不想对这个小堂弟动手,但是为了他的大业,牺牲一两个人又有何妨。沧华一边看着棋盘,一边无意的开口道:“长安,你哥哥今年也该双十了吧。” “嗯。”重熙有些诧异沧华的问题,但是他并没有准备去多问,沧华点了点头,一手抓着一把棋子,一手慢慢的玩着,缓缓的开口道:“你哥哥这个年纪也该娶个妾回来管管王府内务了吧。” 听到这话,重熙落子的动作微乎其微的顿了顿,他不自觉的皱了皱俊眉,每次只要扯到这件事,他就会好似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似的,对于自己的这个反应,重熙低垂着的眸中闪过一抹寒意,他也对自己甚为不满,但是却依旧笑道:“这是哥哥自己的事儿,重熙不清楚。” 沧华一直看着重熙,对于他手下那及其微小的停顿他并未忽视,对于重熙这个反应,沧华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异色,唇角缓缓扬起,笑道:“长安,你输了。” 棋盘之上黑白二色分明,随着沧华的手落下,重熙的路被完全封死,重熙毫不在意的笑笑,对于这盘棋他本就是没有用多少心思在上面,会输完全在其意料之中。重熙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之中,浅笑了下并未多言。 “你倒是变的沉稳多了。”沧华看着重熙那沉默的样子,淡淡的吐出了那么一句话,重熙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垂眸笑道:“沉稳二字担待不起,只是今日出去耍了一日,乏了。” “主子,晚膳已备好。”残霜出现在凉亭外面,行了礼柔声说着,重熙与沧华对视了一眼,随后笑道:“堂兄,请吧。” “好,让我尝尝辰王府厨子的手艺有没有退步。”沧华朗笑了一声提步往屋内行去,重熙暗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茕歌到现在还不回来。慢慢悠悠的随着沧华回屋用膳。 屋中圆桌之前,茕歌手执酒盏端坐桌前,看到他们进来,放下酒盏,扬起一抹疏离的笑容道:“不知堂兄今日前来,有失远迎。” “哥......”重熙看到茕歌立刻蹦出了一个字,原本有些倦怠的神色也略微变了变,沧华并未放过重熙这个变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道:“不是在闭关么?怎的?那么快就出来了?” “堂兄前来,我就是有千万重要的事,也要放一放才是。”茕歌放下酒盏,站起身走到沧华的面前,沧华看了看他,这一次他并没有如以往一样死死的盯着他,好似要挑他错处一般,而是将视线放在了重熙的身上,那看着茕歌与重熙暧昧的神色却让茕歌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堂兄,时候不早了,堂弟就不留你了,请,改日我们在聚。”茕歌是摆明了要请他走人,一副我们兄弟有要事相商的模样,按照沧华以前的打算肯定是要留下的,但是现在他却好似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冲其双手抱拳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看着沧华踏出了辰王府,茕歌这才露出了疲惫之色,抬手轻轻的捏了捏眉心,慢慢的作者,闭着双眸不语,重熙看出茕歌累的很,上前两步站在他的身后抬起手轻轻的给其揉着太阳穴。 “长安,离沧华远远的。”一直不言语的茕歌突然开口,重熙手下的动作顿了下,随后笑道:“哥,担心什么,我不过是个没用的家伙,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他的几次行动都被陆少熙所阻,现在的他缺少盟友,朝中,只有我了,长安,你懂么?” 茕歌抬手拍了拍重熙的手,示意他停下,茕歌慢慢的转过身,睁开双眸与低着头的重熙对视,一字一句说着。重熙本就聪慧之人,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如今的沧华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指不定为了拉拢茕歌,他会对他做什么呢。 反正不管前路如何,他离他远远的就是了,他不是怕,只是不想眼前的这个人为他担心罢了,重熙想着,点了点头。看到重熙点头,茕歌这才松了口气,越发的觉得脑仁疼的很,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安分点?
第二十一章 嗜睡
茕歌回来了,对于重熙而言,他可是轻松了不少,他如以往一般在外面闲逛了许久,最后他还是决定回王府。 在外面的这些他都玩腻了,还是回去比较好,想着他便立刻转了脚步回去,在途径酒馆的时候,买了一壶上好的竹叶青准备回去与茕歌小酌两杯,虽然府中也有好酒,不过喝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重熙拎着一壶竹叶青喜滋滋的回了王府,踏入自己居住的风华轩,将手中的酒放下,重熙看着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不过仔细想想,有几年踏入这里都能看到属于茕歌的物件。 可后来慢慢的就变少了,因为他们长大了,所以不能在住在一起了,重熙叹了口气走到窗边休息的软榻上躺下,右手无意识的摸着左手的残霜铃珠,这颗是茕歌的,他的那颗当初因为被安侯之子沾染过了,便被茕歌丢到了一个酒葫芦里,那个酒葫芦后来貌似被埋了,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这颗残霜珠原本就是挂在茕歌手腕上的,大夫把脉的位置,也是离心最近的地方,想着重熙抬起了手横在脸的上方悬空着,透过光仔细看看就能发现那颗珠子之上刻着一个字,辰。 其实很多时候,重熙倒是希望那上面刻个茕歌或者长安,可是他很清楚,这个珠子上的字是他的祖父第五萧辰刻上去然后做成铃铛送给他的祖母的,所以那个想法也只能想想了,是不可能变成现实的。 “唉......”重熙重重的叹了口气,把手放了下来,侧躺着慢慢的睡过去,熟睡的重熙看上去比他醒着的时候要讨人喜的多,不为别的,只因为重熙醒着的时候他那样子绝对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而他睡着的样子则要看上去柔和很多,就如他幼年一般。 茕歌处理完事情踏入风华轩看到的便是一幅美人图,重熙的样子的确是要比一般女子还要好看,他醒着的时候或许感觉不出来,但是他睡着的时候可是很明显的。那无邪的模样与小孩子无异,茕歌看着他上前一步拿过一边的薄毯给他盖上,这才在一边坐了下来,随手拿过一边的书卷慢慢的看着,等着重熙醒过来。 风华轩有的书卷是茕歌带来的,虽然大多数是重熙自己的,不过他带来的也不少,仔细想想他也有很多东西留在了风华轩,幼年疼宠着弟弟,一时一刻都不想分开,晚上也陪着他睡觉,慢慢的他的东西也如数搬到了这里。 可是随着慢慢的成长,他也慢慢的将自己的东西搬离了风华轩,现在他做的最多的便是在风华轩坐坐,所以他的东西在这里也不算少,看着手中的书卷,那上面有重熙随手写下的小注,那字体便如重熙一样,看上去让人感觉很是舒服,若是将这个丢出去,只怕也不会有人想到这是辰王府的二郡王的书。 因为重熙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爱看书的,只有他们兄弟几人知晓重熙可是与当朝雍王第五容倾一样,将皇族藏书阁的书基本都看过来了,茕歌一手轻轻的抚过那书卷之上的字,有的时候他也看不懂重熙,不明白为何长大之后的他将之前那个他完全藏起来了。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醒?” 残霜等人看着天慢慢的黑了下来,便进屋将蜡烛点燃,淡淡的朦胧烛火亮起,照亮了这个被黑暗笼罩的屋子,因着残霜她们三人的脚步,茕歌也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了神,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渐渐亮堂起来的屋子,他侧头看了看窗外,呢喃道:“天黑了?” 说着茕歌便将视线移到了依旧在熟睡的重熙身上,如此算来重熙睡了也有好几个时辰了,以往重熙白日里睡觉最多一个时辰而已,怎么今日那么久?茕歌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未多想,吩咐了残秋他们将窗关起来,便起身走到软榻前坐下,伸出手轻轻的覆上重熙的额际,并没有发热很正常,那么是累着了么? “主子,天色已晚,可要传膳?”如霜走到茕歌的身边,微微弯着身子轻声问道,闻言茕歌微微侧了侧头,点头道:“传吧。” “是。”如霜残霜两人应了下来便转身出去准备,茕歌微微弯下身子凑近了看重熙,看着重熙熟睡的样子,他幼年欺负重熙的想法又出来了,故此茕歌便伸出手捏着重熙的脸颊往两侧轻轻的拉着。 重熙向来浅眠,以往这样的逗弄他早该醒了,而这次他却只是不耐的动了动便继续睡了过去,茕歌无奈,摇了摇头道:“长安......长安,起来吃了东西再睡。” 被吵着的重熙不耐的转了个身缩进茕歌的怀中继续睡,见到他这般动作,茕歌冲自己翻了个白眼,反正此刻只有他与重熙两人,应该没关系吧,想着他便把重熙扶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握着他的肩膀一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脸颊,一边拍一边道:“长安,醒醒。” 在茕歌的不懈努力下,重熙终于睁开了爱睡的眸子,刚刚睡醒的他睁着迷蒙的眼睛环视了下四周。感觉到靠着的熟悉的人他才动了动身子在茕歌的肩胛处蹭了蹭道:“哥哥,我饿了。” “就是叫醒你用晚膳的。”茕歌抬手轻轻的敲了下他的脑袋笑着答道,重熙越过茕歌拿过一边的一杯冷水喝了下去,这才显得清醒了些,看到周围都点燃了蜡烛,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轻声道:“我竟睡了那么久,不过出去走了走,怎么就睡了那么久?” 他这话虽然轻,但是却一字不落的落入了茕歌的耳中,为此茕歌便放在了心上,虽然心中有着疑惑,却依旧笑着把他拉起来,此时如霜他们进屋前来布膳,茕歌看了他们一眼便拉着重熙在桌边坐下,笑道:“睡了那么久吃点东西吧。” “哥哥陪我小酌两杯吧。”重熙看了看放在一边的酒壶,伸手拿过来在茕歌的面前晃了晃笑着开口道。茕歌向来爱酒,这股熟悉的味道一闻便知什么,茕歌准备拿筷子的手顿了下,转了放下拿了酒杯往重熙面前一放,道:“还不倒酒?” 透明的酒水倒入杯中,竹叶青的味道弥漫在屋中,茕歌微微扬了扬下颚道:“闻着还可以,我尝尝。” 说完他便仰头饮下酒水,酒水在口中停顿了片刻他才咽了下去,酒水顺着咽喉滑下,茕歌才再度开口道:“可惜不够纯正。” “哥,这本来就是城中酒馆买的,自然比不得你以前喝的那些,又不是叫你尝酒,喝着玩的嘛。”重熙也仰头饮下一杯,听到茕歌的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真是的,走到哪里喝酒都是一副我是行家我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纵然在爱酒,重熙也不喜茕歌这个样子,故此忍不住冲茕歌抱怨了两句。 闻得此言,茕歌愣了一下随后便轻笑了几声,将手中酒杯放下,道:“好,是哥哥错了。” 认个错没什么大不了的,面对他人茕歌总是据理力争不让自己吃亏,可眼前的人是他最疼爱的弟弟,这般的认错又有何妨?兄弟两人鲜少坐在一起喝酒,因为重熙不喜,而茕歌现在也只是偶尔才小酌一些,喝了些酒,吃了些东西,重熙再度打起了呵欠,茕歌看了看外面的树影,微微眯了眯眸子,随后笑道:“长安,今日哥哥与你一同睡,如何?”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着,但是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思,听到茕歌这话的重熙略显的不自在,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道:“哥哥要跟我睡?” “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幼年与你睡的还少么?”茕歌这话说的没什么大的意思,只是觉得重熙的反应有些怪怪的,便打趣着他,重熙抿了抿唇,扬声道:“风影,备水,本郡要沐浴。” 说完,重熙便起身往外走去,他并没有回答茕歌今晚茕歌是否可以留下与他同睡,不过一般他不回答都是暗含着答应的意思,重熙想不明白为什么数年不曾与他同榻而眠的茕歌今夜会这么说。 虽然疑惑对于这个他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有了哥哥在身边他也能安心些,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茕歌,因着自幼便与茕歌一同睡,而后缺少了那熟悉的怀抱,很多时候重熙都睡的不安稳。 当重熙沐浴完回到房间的时候,茕歌正坐在他的床上看着书卷,他的长发微湿,而且衣衫也是换过的,显然方才他去沐浴的时候茕歌也去打理了自己,重熙站在那边看着茕歌一时间失了神,倒是茕歌率先开口道:“长安,怎么了?不习惯看到哥哥在这里?” “才没有。”重熙回了神随意的答道,从残霜手中拿过干的布巾上了榻跪在茕歌的身后为他擦着长发,感觉到他的动作,茕歌无奈的笑了下道:“怎么说都应该我给你擦吧。” “我可没有哥哥那么勤快,洗个澡还要连着头发一起洗了。”茕歌知晓重熙这话是在讽刺他懒,重熙洗澡的时候会用束发的簪子把长发弄起来,而茕歌却是从来不,宁可等到半夜或者用内力把长发弄干,他也不乐意在沐浴之前把长发束好,故此每次沐浴完他的长发都是湿的。
第二十二章 察觉
风华轩的卧房之中,重熙跪坐在茕歌的身后为他擦拭着长发,时不时的催动内力烘干长发,虽然重熙很想这个时间久些,可是若是太久了,日后只怕会头疼,故此他便加快了手中的速度,茕歌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卷,任由他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反正不是第一次了,随他去。 “哥哥,好了。”不知过了多久,茕歌手中的书卷见了底,重熙也随之道了那么一句,把手中的布巾丢给一边的残霜,懒懒的往后一倒,茕歌将手中的书卷合起放在一边,摆了摆手道:“熄了烛火,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应答了一声,便开始忙碌,将屋内烛火如数熄去,一瞬间屋中陷入了黑暗,茕歌伸手放下帷幔面朝里面躺下,而重熙却已经睡着了。 茕歌却一直睁着眸子不曾睡去,要知晓重熙方才睡了那么久现在还睡得着,而且睡的那么死,这与重熙一点都不像,想着茕歌的眸子沉了下去,微微侧首,轻声道:“若是明日白日郡王还是如此贪睡,你们就来告知本王,明白了么?” “是。”一阵细小的应答声传来,随后便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茕歌方才吩咐的便是第五玄夜安排在他们身边的暗爵,吩咐完了,茕歌这才闭上了双眸睡去,不过下意识的他便如幼年一般伸手把重熙搂到怀中,好似非要抱着,他才能安心一般。 夜的长,熟睡的人又岂能知晓,所能知晓的便是一夜无梦到天亮,熟睡的人便觉得这一夜是如此的短,可在睡不着的人感觉之中,这夜好长,长到寂寞,茕歌心中有心事便是睡的不多。 三更时分不到便醒了过来,看着睡在他身边的重熙,茕歌的心中有了不安,以前他们一起睡的时候,茕歌喜欢先醒过来就喜欢看着重熙,那个时候他的心中的感觉是欢喜,因为他有一个弟弟可以让他疼宠,可是现在却是不安,这份不安来自哪里他却不知晓。 茕歌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时辰一到他便要起身,茕歌小心的把重熙抱着他的手移开,起身自己穿好了衣衫,站在床边看着依旧熟睡的重熙,狠狠的皱了皱眉,昨夜他下的命令还在耳边,就在这一刻他改了主意,转过身冷声道:“去把柳颜霜请来。” “是。”冰冷无温度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之中,茕歌原本准备出去一趟,最终还是决定在床边坐下,重熙虽然熟睡却好似能感觉到一般,不自觉的往茕歌这边凑过来,茕歌见他如此一手轻轻的握着他的手,头微微往后仰着,冷声道:“出来,本王问你,昨儿白日里郡王都做了些什么?”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茕歌的身边,低垂着的眸子淡漠的定定的看着一个地方,缓缓开口道:“昨儿郡王只是在外闲逛了片刻,后来去了酒馆买了酒便回来了。” “路上可有碰到什么人?” “不曾。” 话语简单的告知了昨儿重熙所做的一切,就这么听着什么问题的都没有,那么为什么重熙会睡的那么多?越想越心烦,茕歌伸手轻轻的摆了摆示意他离去,一时间屋中又只剩下了他与熟睡的重熙,看着熟睡的重熙,茕歌怎么都感觉那不像熟睡,反而像是昏睡,明明不累却一直睡着。 “我说王爷啊,这天儿还没亮明堂呢,您这么急着把奴家唤来,莫不是想念奴家了?”一道柔媚的声音传入茕歌的耳中,乍一听这声音,不少人会想到花楼之中的花娘,但是仔细听着便能发现这声音虽柔媚但是却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在里面,茕歌依旧看着重熙,淡淡的开口道:“是想你了,不过本王想的是你的医术,不是你本人。” “真伤奴家的心。”柳颜霜笑着出现在茕歌的身后,弯下身子看了看重熙,温热的呼吸吹在茕歌的脖颈处,不过却未见他有任何闪躲,只是微微侧首道:“如何?” “让我为郡王把脉。”柳颜霜在来的路上便大致问了下缘由,说完她便往旁边踏了一步,伸出手搭在重熙的脉搏之上,只见她的脸色瞬间冰冷了下去,不待茕歌开口问,她便道:“郡王这是中了安息的毒。” “安息?何意?”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茕歌握着重熙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虽然双眸依旧看着重熙,但是脸色却阴沉的渗人。 柳颜霜往旁边懒懒的一靠,道:“顾名思义,最终结果便是死,中毒之初只会嗜睡罢了,因为身子并无任何不适,故此一般人很难察觉,若是饮了酒,睡的会更沉更久,或许连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了。并且这毒的香味如花香一般,只当是欣赏,更是无人能察觉了,只当自己是闻了一股很好闻的花香罢了。” “可有解法?”茕歌没有去问重熙中毒的可能性,毒都中了,那么便是解毒才是最重要的。柳颜霜摆弄着手中的瓶子,道:“给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便可解了郡王的毒。” “你先救治。”茕歌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重熙的房间,只留下柳颜霜一个人在那边忙碌着,茕歌回到书房一手无意识的轻抚着腰间玉佩,淡淡的开口道:“残秋,飒秋你们如何看?” “不知王爷问的是何事?”残秋看了一眼飒秋,那天只有残秋在前院伺候,飒秋不明所以开口询问,茕歌背对着他们,看着书桌后方悬挂着的空白画卷,皱眉道:“我离开的那两日,沧华来了几回?” 话音落下,便知晓他问的是什么事情,残秋上前一步恭敬的答道:“就那一回。” 茕歌顿了顿,再度开口问道:“他来了多久?” “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够长了,茕歌微微侧头,语气便的略微急切了些,道:“重熙都陪着?” “不曾,只有一个时辰左右。” 残秋的话再度让茕歌皱起了眉,一个时辰,周围又都有暗爵护着,应该没机会才是,茕歌微微扬了扬下颚道:“他们都干了什么?” “一开始只是聊天,后来不知怎的,苏王要留下用晚膳,而后小郡王便与苏王下了一盘棋。” 听到这话,茕歌略微沉思了会,随后双眸睁大,转身道:“去把那棋盒棋盘拿来。” “是。”残秋虽然不明白为何茕歌突然变了脸色,但是想必不是小事,残秋用最快的速度棋盘棋盒拿了来,小心的在桌上放好,茕歌打开盒盖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开口道:“这东西,自那一日之后可有人碰过。” “不曾。” “去请柳颜霜来。”茕歌淡淡的开口吩咐,他只是看着桌上的棋盘和棋盒一句话都不说,柳颜霜踏入屋中,看到茕歌的神色,不由的暗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也不行礼,只是打量着桌上的棋盒,两手各抓起一把,凑到鼻尖闻了闻,冷笑了声。 “胆子真是够大的。”柳颜霜笑着说完,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之中,双手拍了拍靠着桌子,茕歌对于她的态度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如何?” “毒是下在棋子上的,分量不大,不过下棋之时那距离近的很,这点分量也足以让小郡王中毒了。”柳颜霜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那话语之中还带着一抹讽刺意味,茕歌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呼出,随后才道:“劳烦你,为长安开几帖药。” “嗯。”柳颜霜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见茕歌并没有话要说了,她便转身离去了。 门扉关上,茕歌抬手捏了捏眉心,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帝都发生的一切,想到现在重熙中毒躺在榻上,放在桌上的手略显苍白,茕歌皱着眉道:“残秋,飒秋,你们说本王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 “属下不敢妄言。”残秋飒秋两人对视了一眼,恭恭敬敬的道了那么一句话,茕歌深吸了口气道:“没事,你们说吧。”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由飒秋上前道:“并非主子优柔寡断,而是如今苏王归来,一直在对付与陛下与雍王关系好的人,下手极狠,丝毫余地不留。主子重情,自然略处下风。” “你们都看出来了,我还在奢望什么呢?他......等不急了,已经决定开始对重熙下手了?”茕歌靠在椅背上,闭了闭双眸,良久才道:“等郡王醒了,让他不准出去,就说是本王的命令,从即日起他被禁足了。” 听到茕歌这个命令,残秋两人惊讶的不行,这些年,不论重熙做什么,他都不曾被禁足过,这一次却......在想想,重熙那性子,若是要被禁足,指不定要怎么闹呢,想到那小郡王闹腾的法子,残秋两人就觉得脑袋疼。 他们二人想到的,茕歌自然也想到了,整个府中能制得住他的,只有茕歌自己了,如今他下了这个命令,重熙肯定不服,也肯定会闹,到时候府中被毁是小事,重熙身子调理不好。在两人准备离去的时候,茕歌突然开口道:“慢着,先不要如此与长安说,本王亲自去。”
第二十三章 禁足
在茕歌的记忆之中,重熙自会说话起便时常会唤茕歌,有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事,却依旧唤着哥哥,面对重熙,他也极有耐性,只要重熙唤了,他必定应允。 当年,重熙学说话之时,教了其数遍不曾清楚的说出哥哥二字,那一日茕歌如往常一样坐在榻上抱着重熙玩耍,重熙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小手放在茕歌的肩膀之上,低着头与茕歌对视,红嫩的双唇动了动,清楚的唤出了哥哥二字。 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茕歌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个时候他很开心,开心到把重熙抱在怀里在其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而重熙也安安静静的任由茕歌抱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茕歌喜欢重熙唤他哥哥的时候的声音,所以时不时的会诱惑他叫哥哥,而重熙也不知道是真的被诱惑还是别的,总会乖乖的叫一句哥哥,每次这个时候,茕歌都会很开心的笑,抱着重熙说:“长安,哥哥喜欢你。” 但是这样的日子,随着他们的成长也一去不复返了,茕歌坐在重熙的床边,看着那还在昏睡之中的弟弟,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自认那么多年,他护着重熙够好了,却不曾想到,重熙还是被人伤了。 看着重熙的面容,茕歌双眉紧紧的皱着,此刻他竟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若是他晚发现几日,若不是直接要给重熙收尸? 想到这个,茕歌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重熙的手,还好还有温度,不是冰凉的。茕歌长长的舒了口气,他知道今天这个后果,估计也是因为他而造成的。 如今第五沧华的计划屡次受阻,而在如今的王爷之中,只有他可以与靳羽匹敌了,而他长那么大,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或者非常在意的人,除了现在这个还在昏睡的重熙。他要保护重熙不仅要不让他出去,还要...... 茕歌眸子暗了暗,起身走出了重熙的房间,他向来疼爱重熙,也几乎从不拒绝他的要求,他知道他往外面跑不是因为外面有什么吸引着他,而是他想证明自己不是被圈禁在王府这一小片天空之下。 可现在他要亲口对他说出禁足二字,只怕他一说出来,重熙冲他撒娇的话,他就会收回这话了,可是他不能拿重熙的性命冒险,就算狠点也无所谓。 “残秋,你去照顾郡王,待他醒了,告诉他,他被禁足了。” 茕歌深吸了口气,淡淡的交代了那么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残秋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直到屋中响起了声音,他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为什么?”重熙没想到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下午,他也没想到他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并非是茕歌说的,而是残秋前来说的,一句禁足直接告知重熙,他被禁足了,他被限制了自由,可他连缘由都不知晓。 “郡王莫要多问了,这是王爷的意思,王爷还说了,这几日王爷不会见郡王,还请郡王乖乖的待在府中,没有王爷的命令,郡王不得离开王府半步。”残秋站在重熙的面前低垂着眼睑一字一句的说着,那话虽然语气很平淡,不过这话还是让重熙听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见他,限制他的行动,这是何意?虽然心中不解,但是重熙却并没有多想,可能是出事了,不过倔强的他还是开口道:“理由,本郡要理由,纵然要说,本郡也要听哥哥亲自说。” “还请郡王莫要为难属下。”残秋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的说着,重熙冷笑了一声道:“本郡就为难你了,去把哥哥请来!” “长安......”茕歌好似知晓重熙会为难残秋一般,在重熙怒瞪残秋的时候他便出现在了一边,重熙看到他出现便立刻上前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拉住他的手道:“哥哥,为什么要禁足?我做错什么了?” 虽然话音柔和,却是带着一抹质问的感觉,禁足可以,但是重熙必须知晓自己错在哪里,若真是他的错,禁足便是罚他认,若不是他的错,那么他也不会接受,重熙是倔强的,茕歌知晓,不过这一次茕歌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别问为什么,听我的话就对了,你给我在这儿待着。” 说完,茕歌便转身离去了,那模样丝毫不像昨晚还对重熙那样,见到茕歌这样重熙心中一阵委屈,他做错什么了,昨晚还好好的,一夜过去,怎么变成了这样?重熙看着茕歌远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若是长安要出去,莫要拦着,你们打不过他,让那些人暗中护好了,长安在出事儿,我就扒了他们的皮。”离了风华轩之后,茕歌微微侧头对残秋他们几个吩咐着,据他对重熙的了解,受了委屈他可是不会乖乖的在府中待着的,肯定要出去找事情发泄一下的,拦不住只好让他去了,只希望不要再出事儿了。 正如茕歌所料,重熙心中委屈万分,在他们都走了之后便翻墙离了王府,丝毫不管他此刻可还是在受罚之中,他也知晓他的离去暗中那些人会如数报给茕歌,此刻他才不管茕歌知晓后会有什么反应,在他的脑海中,反正都罚了,不干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对得起这个禁足的惩罚呢。 重熙出了王府就在城中四处转悠着,为什么他的哥哥要这么对他,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以前他做的比这过分的事情多了去了,偏偏这次要禁足,这是什么意思!想着,重熙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罚他是不是,那么他就闹出点事情来。 打定主意的重熙,转了转眸子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转身往万事和合楼走去,因着昨儿的事情,万事和合楼的小厮都认识他,一名大胆的小厮上前道:“爷可是来听戏的?” “二楼雅间,唤昨日唱虞姬的人前来伺候。”重熙看了看戏台之上并没有昨日那人,一边往二楼雅间走去一边吩咐道,听到这话那小厮愣了一下,原来昨儿这人开口为他家楼主解围,竟也是有别的心思的,一时间那小厮看重熙的目光都不是那么友好了, “这......”那小厮停下了脚步,重熙站在比他高几阶的楼梯上转过身微微眯着眼,缓缓的开口道:“怎么?本郡的话你听不明白?” 那语音语调带着一抹压迫之感,那小厮愣了一下转身便往青菡那边跑去,青菡正在看这个月的账册,见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微微皱眉不悦道:“何事如此慌张?” “楼主,昨儿那个郡王来了,要楼主去伺候。”小厮说着眉目之间满是不悦,青菡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唇角扬起一抹浅笑,起身道:“你去忙吧。” “楼主......”那小厮还要说什么,被青菡一抬手就打断了,青菡踏入二楼雅间便见一俊俏男子坐在那边含笑的望着他,此人便是第五重熙,闲散的模样看上去倒有些俏公子的意思,重熙见他进来含笑望着他一句话都不说,放下手中的酒杯冲他招了招手。 青菡明确的看到这个含笑看着他的人眸中有着浓浓的戏谑,既然他爱玩那就陪他玩玩吧,想着他便慢慢的上前,他刚走到重熙的身边,便被重熙一把拉着坐在了他的腿上,青菡也不恼,顺着他的动作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笑道:“郡王这是做什么?” “本郡爱看美人,你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本郡自然要好好疼惜一番了。”重熙说着,伸手轻轻的抚过青菡的面颊,虽然话语说的轻佻了些,但是眸中却没有丝毫欲望,青菡抬手拍掉了他的手,侧过头凉凉的开口道:“郡王倒真是好兴致,女子玩不够,玩到男人身上来了。” “男女无关,只要是美人,本郡都喜欢,而你就是美人,本郡现在喜欢你。”重熙也不恼他打了自己,依旧搂着他,笑着回答,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是在调笑一般,青菡就着这样的姿势,侧头看着他,随后慢慢的凑到他面前,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道:“哦?是么?如此倒真叫在下好奇了,若是辰王知晓郡王竟然好男风,会如何?” 说着,青菡伸出手轻轻的滑过重熙的面颊,最后停顿在他的唇上面,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眸中那戏谑的笑意皆慢慢的退去,两人的动作倒是不曾有什么变化,只是两人的笑容慢慢的变了味道,方才是戏谑,现下则是单纯的笑容罢了,青菡收回手,站起身往重熙的对面一坐,轻轻的开口道:“如此面目示人,长安你不累么?” “此话青菡你说的有点不叫人信服,你不也一样么?”重熙丝毫不示弱,微微侧头浅笑着说着。 “我是为了活下去啊......”青菡双目直视重熙,悠悠的吐出了那么一句话。 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为青菡解围,第二次是重熙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况下帮了青菡,这是第三次,也是两人未带面具的一次。
第二十四章 初显武功
这一次,青菡露出的不是先前那副了个冰冰的样子,而他的眸中流露出的却是让重熙觉得心悸的神色,那是有怎么样经历的人才能露露出这番神色的。 他的年岁不过与他兄长差不多,但是那神情,那眼神,分明是看头了世间百态的眼神啊,重熙愣愣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青菡看着重熙的神情,浅笑了下,道:“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单纯来调戏我的?” “没什么,呆在家中无聊,来找你聊天的。”青菡的话音落下,重熙便回了神,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口,撇了撇嘴说道。 青菡看着他略带稚气的样子,抿唇笑了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那你可愿陪我出去走走?” “好啊。”说着,重熙便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与青菡一同踏出雅间,一踏出雅间,青菡唇边的笑容便变了味道,而重熙也依旧是那纨绔子弟一般的人物。两人并肩出现在二楼,万事和合楼中,原本喝彩的客人都停了下来。 看着两人离开了万事和合楼,他们的眸中都露出了一抹他们认为的了然神色,那青菡长相可也是美人一个啊,若非他待人太过冷淡,只怕早就被人染指了。 走出万事和合楼,重熙凑到青菡的耳边,轻声道:“方才你那楼中的客人,那神情,真是好笑死了。” 说着,青菡也抿唇一笑,重熙说话声音小,没人敢接近他们两人,自然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两人那暧昧的动作却让人都忍不住摇头,一边是叹息重熙如此好的样貌竟然也是那种人,一边是叹息原本他们以为青菡不过是孤傲些,却没想到他也是攀附权贵之人。 两人在街上闲逛了片刻,踏入了一家铺子,这家铺子除了卖些给富贵人家把玩的古玩之外,也有一些上好的陶瓷。 重熙站在一个放满茶具的架子前,看中了一套青瓷的茶具,看向正在那边看玉佩的青菡,道:“青菡,你看这套茶具如何?” “嗯,不错,你要用?”青菡将视线从一块玉佩之上移开,走到重熙的身边,细看了下那套茶具,点了点头说着。重熙看着他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掌柜的,道:“把这个包起来,送到辰王府,银钱辰王府自会结。” “你送给你哥哥的?”既然送到辰王府,那么应该只有那一个人了,重熙别扭的别过头,想到他被禁足就一阵火大,冷冷的开口道:“谁送给他,他好东西多着呢,要我送?” 看他这幅样子,青菡笑笑不说话,只是忍不住再度将视线放在那一块玉佩之上,重熙注意到青菡的视线,也顺着看了过去,那块玉佩乍一看好似没什么起眼之处,但是细看之下便知是珍品。 重熙走到架子前,将玉佩拿起来,玉佩是由一块上好的血白玉制成的,此玉如白玉一般,但是在此玉之中,却有一抹划过的血色,只要这玉佩雕的好,一块血白玉玉佩,千金难求。玉佩上面的穗子上面挽着一个平安结,那结做工不是很好,也勉强称得上是精致。 “青菡,你喜欢这个?”重熙轻轻的晃了晃玉佩,看向青菡询问道,那站在一边的掌柜的,笑着弓着腰走到重熙的面前,道:“这玉佩本就是青菡楼主之物。” “那怎么会在你这儿?”重熙微微侧首,看向掌柜的慢慢的说着,掌柜的还没开口,青菡往旁边走了两步,缓缓的开口道“当年我初到帝都,将玉佩死当给他的。” “死当啊?没事儿......”重熙听到了死当两个,转过身面对掌柜的,笑道:“掌柜的,此物本郡要了,可行?” “行行,那银钱是否......”掌柜的看到重熙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本就是将这块玉佩拿出来卖的,既然卖掉了,对他而言也是个好事。 重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走到青菡的身边在他眼前晃了晃玉佩,青菡看了看玉佩,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卖给你啊。”重熙弯起眸子一笑,那模样跟撒娇无异,青菡看了他一眼,转身往门外走去,道:“我可没钱。” “唉......”重熙走到外面伸手拉住他,重熙往他面前一站,亲手给他将玉佩挂在了腰间,一边挂一边道:“没事儿,你慢慢还,我不急的。” 青菡微微垂眸看着重熙认真的神色,又垂眸看了看腰间玉佩,不由的想到了那个说他心狠手辣的人,待到他自己意识到脑海之中又出现了那人的时候,他抬起手轻轻的捏了捏重熙的脸颊,道:“好,我慢慢还。” 他告诉自己,他接受这块玉佩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因为这块玉佩是重熙送的。 重熙抬手拍掉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两人在街上慢慢的走着,重熙突然开口道:“那玉佩上的诗句真的不错。” 听到这话,青菡的脚下顿了顿,随后又慢慢的溜达着,笑道:“不过是一首诗罢了,有什么不错的。” “若无文采,怎么可能做得出那样的诗,做出那诗的人,也是个才子,只是不知道是谁。”重熙想着方才在玉佩上看到的诗,忍不住觉得心痒痒,除了他的师父顾晟延,他还没遇到一个文采如此好的人,说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直在想那首诗的重熙并未发现,青菡在听到那话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他便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淡然神色,看了看天色,道:“长安,你看过日落么?” “日落?看过,在王府里。” 重熙回答的时候,眉目之间带着一抹不屑,他一直都知道外面广阔的景色之中的日落很美,但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机会好好去看一下,青菡的视线看向远处的城楼,轻轻的开口道:“陪我去城楼看日落吧。” “好啊,走。”听到青菡的提议,重熙显得兴趣十足,冲他点了点头,拉着他就往城楼那边跑。 当两人站在城楼上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大喘气,重熙深吸了口气,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了看在头上的屋顶,眨了眨眼睛道:“这里还太矮,青菡,我们到上面去。” 青菡没有拒绝重熙的提议,说真的,他也觉得这里不够高,两人爬上顶端,慢慢的站起来,看着底下慢慢蠕动着的人,这才是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啊。 “很久没人陪我看日落了。”青菡张开双臂,微微扬起头深吸了口气,红唇轻轻的动着,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听到这话的重熙,好似在这句话之中听到疲累,以及怀念的感觉,他聪明的没有去接话,在这个时候,想必青菡需要的是安静的时刻,多问也只会破坏而已。 过了许久,青菡才慢慢的放下的手臂,但是却依旧维持着抬眸看向天空的姿势,天空已经不若白日里蔚蓝,已经开始慢慢的带上一层橘黄色,一抹温和的光彩。 “长安,你说日落代表的是黑暗还是希望?”青菡不在看着天空,而是看向重熙,浅笑着开口问着,重熙听到这个问题,看着青菡的笑容,那笑容依旧没变,但是为什么那笑容却带着别的感觉? 重熙移开视线,看向已经慢慢的开始落下去的日头,淡淡的开口道:“希望,因为第二天它依旧会升起,带来的依旧是希望。” 听到这话,其他人或许会笑着点头,但是青菡却摇了摇头,缓缓的启唇,道:“你错了,日落带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不论它亮了多少次,依旧会回归黑暗,所以日落很美,却是离别的凄美。” “青菡。”青菡的话语落下,重熙再也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他,伸出手抓着他,眉目之中带着一抹担忧之色,青菡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并肩站在城楼顶端,看着眼前的凄美的日落。 站在城楼顶端的青菡突然感觉到一抹熟悉的视线,下意识的转过头,随后便想起来这里城楼顶端,怎么会有人呢,想着他垂眸自嘲一笑,却在看向地面的时候,立刻睁大了双眸,他看到了...... 是那人么?他怎么会在这里?青菡原本清亮的眸子略微显得有些失神,他呆呆的看着那一个地方,突然他好似忘却了自己站在城楼之上,脚下一动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失去平衡,他整个人便往下坠去。 重熙听到一句短暂的惊呼声,立刻转过头,却只看到了青菡掉下去的身影,城楼不算矮,摔下去不死也要残废,重熙来不及细细思考,立刻运气内力,脚下一动快速的跟了下去。 在空中,他抓住青菡的手,手下用力将青菡抱在怀中,脚下一个用力踢在城墙之上,借着反力,安稳的落地,一落地他便抓住青菡的手,焦急的开口道:“怎么会掉下来,青菡你没事儿吧。” “没事。”青菡的心口依旧快速的跳着,他深吸了口气看向眼前担忧的看着他的重熙,摇了摇头,视线却忍不住去搜寻方才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是很可惜他没看到,那人消失了。 重熙看到他的视线这样,疑惑的开口道:“青菡,你在找什么人么?” “没,我们回去吧。”青菡的样子很明显不想谈论这事儿,重熙也不逼他,只是点了点头,与其一同慢慢的回去,谁都没有发现,城门口,一抹青色的人影如风一般跑了出去,也没人注意到,另外一边,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重熙的背影。 他竟然......会武功......而且还不弱。
第二十五章 坊间传言
自茕歌对重熙下了禁足令之后,没多久便有暗卫前来报说他翻墙离了王府,去了万事和合楼,对于重熙出去,茕歌不会多去想些有的没的,对于重熙他还是明白的,这孩子虽然在外看上去跋扈的很,可其实做事极有分寸,故此也不必担心,茕歌也只是吩咐他们若是他回来了,便让他来膳厅与他一同用膳罢了。 这么一等便是到晚膳时分,重熙踏入第一句话便是重熙见过兄长,这话之中还带着一丝气,茕歌放下手中的东西,微微抬眸看着他,轻声道:“去哪里了?” “嫖妓。”重熙站在茕歌的面前,听着他那语气清淡的语调,心中就是有一股火,冷哼了一声丢出了两个字,听到他这话,在一旁伺候的人都低下了头,看他们家小郡王那模样也不像出去嫖妓的样子,茕歌倒是脸色变都没有变,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凑到他脖子处闻了闻,随后直起身子笑道:“看来这城中有了别的花楼啊,这香倒是清爽,哪家花楼的?我有空也去玩玩。” “哼。”重熙看着他那不在意的模样,转过身子打定主意不搭理他,茕歌看着他耍小性子,最终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他们前来布膳。 “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就嫖妓?”茕歌率先开口,随手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重熙看着碗,拨了拨菜,慢慢吞吞的吃着,道:“食不言寝不语。” 听到这话,茕歌轻笑了下,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一顿晚膳吃的格外沉寂,虽说茕歌看上去丝毫没有气的样子,可重熙那双乌黑的眸子却是含着怒火。虽然茕歌有向以前一样给他夹菜,但是在那是他在讨好罢了,他才不会心软呢。 用完了茕歌也只是丢下一句,“用完了晚膳就给我在府中待着,莫要出去瞎逛。”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重熙看他走了,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以前他们兄弟是不会如此的,到底是为什么,重熙想不透丢下了碗筷便往风华轩走去,一整晚他都没有怎么睡,他本就浅眠而觉少,心中有了烦心事更是睡不着,睡了一两个时辰他便醒了再也睡不过去。 “主子,小郡王睡下了。”残秋站在飒秋的身边说着,两人都看着侧躺在榻上的茕歌,刚刚沐浴过后的茕歌,少了一分严谨,多了一份慵懒,听了残秋的话,茕歌缓缓睁开双眸,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才道:“最近沧华可有动静。” “苏王一直费心准备除去雍王,陆少熙基本寸步不离护着,苏王现在没多余的心思对付其他人。”残秋飒秋两人对视了一眼,残秋上前一步说着,茕歌闻言食指轻轻的敲了下,道:“长安不听话非要往外跑,让那些人好生护着。下去吧。” 残秋与飒秋两人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是挣扎,好似在思考着这件事情要不要说,两人毕竟是跟着茕歌长大的,茕歌对他们也了解的很,见他们神色如此,便眯起双眸道:“有什么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残秋上前一步,略微组织了下语句道:“主子,今日小郡王出去之后,与万事和合楼楼一同出来,两人去了一家古玩铺子,郡王与那楼主的感情好似很不错,而在城楼之上,小郡王......显露了自己的武功。” “可有人看到?”听到前半段,茕歌没什么反应,只有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坐起身子睁开双眸厉声道。飒秋闻言上前一步,皱着眉道:“据暗爵回报,那个时候暗处好似有一抹身影,他们也不确定那人是谁。” “那么多人,护一个长安都护不好!”茕歌冷冷的说着,随后想了想,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皆退,屋中瞬间暗了下去,茕歌睁着眸子在暗中看着,良久他才起身随手拿过一件外袍披上出了如故轩,站在重熙的房门外,眼看着重熙睁着眸子丝毫没有要睡过去的意思,茕歌从怀中拿出一颗小珠子夹在指间,刷的一声打入屋中准确的打在重熙的睡穴之上让他睡了过去。 看着重熙闭上了双眸,茕歌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踏入屋中在床边坐下,看着熟睡的重熙,茕歌忍不住抬手敲着自己的面颊想着心事,天慢慢的亮起来,茕歌起身离开了风华轩,却在他离开之后重熙睁开了眸子。 那双眸很是清明,虽说睡穴对他有效,但是效用也不是很大,更何况茕歌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不是因为茕歌没有隐藏好自己,而是他就是知道,没有任何缘由的,重熙坐起身子看着关闭着的门扉,心情甚好,倒在床上滚来滚去,随后便躺在榻上傻笑,晨起用完早膳,重熙便出门去找青菡玩去了,茕歌知晓了,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多言什么。 自从那日之后的往后几日重熙都去找青菡玩闹,因为某日的玩耍过了头,在加上两人时有时无的暧昧动作,以及那第一日重熙救人,和为其戴上玉佩的事情,坊间便传出了谣言,残秋等人听着那谣言脸色变得铁青,却还要如数告知茕歌,无奈他们实在不知道如何说,看他们说的磕磕巴巴的,茕歌素手一扬,丢下手中的东西带着他们去了帝都最大的茶楼,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听说,万事和合楼的一个戏子与辰小郡王亲的很啊。” “真不知道该说是那戏子有本事,还是辰小郡王够没本事的。” “他们交好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最起码快十多日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那一日我去看戏,听到戏楼的小厮们凑在一起说话,你们知道内容是什么么?” “是什么?别卖关子了,说啊。” “他们说,辰小郡王好男风,而那戏子就是辰小郡王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他哪有胆子把人光明正大的领回去,不怕被辰王打断双腿么?” “哈哈......你们说若是让辰王知晓他弟弟竟然好男风,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都说辰王疼宠郡王,不会是辰王也有这般兴趣吧,要不然哪个哥哥愿意养着自己的弟弟到现在都不让他出府?” ...... 那边的人越说越过分,茕歌倒是没变脸色,反而是残霜如霜两人听着很是气愤,若不是残秋飒秋两人拉着,只怕她们姐妹二人都要上前去把那些人的嘴给打烂了,茕歌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侧了侧首,残秋等人了然。 与茕歌一同离开了茶楼。或许没有多少人真正认识第五茕歌,不过他身边的两个小厮认识的人肯定多,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的时候,不少人的心中都咯噔了一下,方才的人若真是第五茕歌,那么他们哪里还有好日子过?特别是方才说的兴起的人,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反倒是茕歌觉得那番话有意思的很,残秋等人都觉得那话太过难听,可他们却不知为何茕歌好似心情很不错似的,茕歌双手背负身后,道:“今日这些倒是传的还不算过分,除掉些嚼舌根的人,莫要扰了人家的好梦。” 外面传言如何,对茕歌而言,并没有多少影响,有些人偏爱嚼舌根,你若信了,无非就是让自己添堵罢了。只是暗爵传回来的消息,却不得不让他正视。茕歌面上是笑着,唇边笑意的确柔和,但是眸底却有着寒冰,那笑容很是冷冽,只是这份冰冷却是无人能懂。 只怕就连他自己,也未必真的明确,此刻他想到的便是这两日传来的消息,重熙与青菡的关系越发的好了,而他与重熙却好似越发的远了。 他的长安真的与他人亲近了么?那么多年,重熙只亲近他,莫不是有人可以取代了他的位置?茕歌坐在书房之中,一手撑着额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重熙与青菡在一起嬉戏调笑的画面会这么的生气,他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辰王殿下。”陆少熙从密道之中走出来,有些疑惑的看着茕歌,按照以前,只要他一出现,这个人就会冷冷的开口道一句,你又来做什么。但是今日他都到他身边了,还不见他的反应,让陆少熙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怎么来了?”茕歌收敛了方才神色,淡淡的开口,陆少熙不在意他冷淡的语气,只是站在书桌前,道:“小郡王会武功的事情,泄露了?” “嗯,怎了?”那一日城楼之上的事情不少人看到,他会知晓也不是不可能的,故此他也不在意,陆少熙慢慢的弯下身子,道:“苏王知道了。” “那又如......”茕歌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定定的与陆少熙对视了一眼,重熙的武功有人多少分量他是清楚的很,若是沧华退而求其次把重熙弄走也不是不可能,茕歌眸子转了转,低下头道:“本王知道了。”
第二十六章 怒斥
在茕歌一句本王知道了落下的时候,陆少熙从密道中走了回去,以前茕歌觉得自己已经很行了,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行,既然他保护不了长安,那么就换一个人来,他不行,总有人行! 想着,茕歌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吩咐他们立刻送了出去,而接下来,就是重熙的安全问题,虽然他很清楚重熙的武功并不弱,第五沧华的那些手下肯定不是重熙的对手,但是这些年,重熙被保护的太好,他接触的事情也太少,他未必斗得过那如狐狸一般的沧华。 细想之下,他决定将重熙送到流风响泉去,不仅因为流风响泉距离帝都远,而且在流风响泉周围布置了五行八卦阵,他已经决定,只要将重熙送到流风响泉,他便吩咐他们将周围的阵法启动,就算第五沧华再有本事也决计无法在五日之内破阵,而五日也足够那人回来了。 茕歌下了决定之后,也并未告知重熙一声,只是计划着自己的事情,而这几日坊间的传言不会因有人哑了而减少,反而会因谈论的主角出现的次数而变的多了起来,这几日坊间的传言全都是第五重熙与青菡的,然而两个角儿却丝毫不避讳,依旧是该玩闹玩闹,该如何如何。 关于这些的谣言的书信一封一封呈上来,茕歌看着那上面的一字一句,面色依旧如常,只是微微低垂着的眼睑遮住了眸中情绪,但是残秋几人站在那边却也感觉到了一股压迫之感。 茕歌伸出手挥了挥,他们便犹如有人赶着一般立刻走了出去,在他们离去之后,茕歌才缓缓的抬起了眼睑,手中依旧捏着那份书信,此刻原本温和的眸子却露出了阴狠的神色,随着他的手掌用力,那张薄薄的纸张便成了粉末消散在空中。 茕歌有些不能理解为何自己会如此,不过他就是不舒服,就好似有人从他手里抢东西一般,而且抢的那个东西还是他最心爱的,最不想放手的,可是现在那东西就好像是被人毫不犹豫的拿走了。 无法忽视心中的那份不悦,茕歌站起身前往风华轩,准备告知重熙一身,让他前往流风响泉居住一段时日,正在整理屋内书籍的风影被茕歌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却依旧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见过王爷。” “长安呢?”利眸扫视了眼前不算小的地方一眼,语气冰冷的说着,风影见到茕歌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故此说起话来有些迟疑,“主子......主子去了万事和合楼。” 这话一落下,周围好似冷下来了一般,风影站在那边不敢多言,却是忍不住抬眸小心的看看以前从未对自家主子有过冷脸的茕歌一眼,茕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去把他叫回来,半个时辰不回来,本王就亲自去,到时候莫怪本王不给他面子。” 这几日因着有青菡相伴,重熙的心情明显不错,想着已经有数日不曾见过茕歌,便早些归来正巧听到茕歌那话,摇着折扇晃进屋内,笑道:“这是怎么了?哥哥找我有什么急事么?” 此刻的重熙好似已经忘记了前几日禁足的闹出来的不愉快,喜悦之意还留在眉梢之上,茕歌转过身对上重熙如墨双瞳,定定的与其对视着。脑中数个念头转了百转。 “都出去。”茕歌看着面上依旧还为褪去的笑意,心中更是不悦,双眸看着重熙,却是对伺候在周围的人下着命令,风影残荷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直觉不对,转念一想他们兄弟感情自幼便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故此带着众人行了一礼之后离去,不消片刻,屋中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茕歌上前一步站在重熙的面前,阴着脸道:“去哪里了?” 乍一听到茕歌这冰冷无温度的声音,重熙忍不住皱了皱眉,入门之后,此刻他才看清了茕歌的神色,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的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收敛了先前快乐的笑意,淡淡的开口道:“去了戏楼听戏,怎么?我不能去?” “能去,怎么不能去。不过你真的只是单纯的听戏?”茕歌上前一步低着头看着重熙说着,先前的那些消息只能让茕歌越发的烦躁罢了。重熙闻言扬起头看着茕歌,眸中有着不解,随后想到这几日他与青菡走的极近,坊间的传言早就传了出来,如今看自家哥哥这个样子,想必也是相信了吧。 重熙幽黑双眸与茕歌对视,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去听戏,顺便看看青菡,哥哥就这么生气?” “青菡?”茕歌抓住了他话语之中的名字,那名字也是这几日的消息之中出现最多的。茕歌轻声的重复了一句,扬起一抹冷笑道:“我记住了。你若什么都没做,坊间传言又是怎么回事,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你若不给人抓住了话柄的机会,怎么会有那些传言?!” 茕歌说完,率先移开了视线,看着重熙的那双眼睛他怕他会忍不住,故此他便看向远方道:“从今日起你给我呆在府中,不得外出,我会让他们好好的看着你,连翻墙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你若执意要出去,那我会亲自对你下软筋散。” 原本重熙看茕歌如此恼怒,虽然明知茕歌对他是兄弟情谊,却还是忍不住想些别的,可茕歌接下来的话语让他寒了心,他的哥哥,他自幼与他亲厚的哥哥,竟然宁愿相信坊间的传言也不肯相信他,难道他就如此那么不得他的信任么?!只是留言他便要如此,若是将来有一日传出他杀了人,他的哥哥是不是要亲手了结了他?! 重熙本就倔强,被茕歌如此一逼,他的不服输也显现了出来,重熙侧过头,也冷下了语音道:“不!你没有资格限制我!” “是么?我没资格?那你是要我请陛下下旨,还是让我将父王请回来?他们总有资格了吧!” 茕歌的态度强硬不留一丝余地,若是重熙乖乖听话,他也不会如此,可重熙一味的与他唱反调,茕歌便是觉得,纵然是与他翻脸,重熙竟也要在与那人见面。茕歌的话音落下,重熙猛的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双眸微微眯起深不见底,突然扬起一抹毫无感情的笑道:“你拿陛下与父王来压我?我第五重熙是谁啊,一个纨绔子弟罢了,哪需王爷你大动干戈?!” “哪里值得?你不明白是么?那我告诉你,就凭你是辰王府的二郡王,就凭你是我的弟弟,就算你要当纨绔子弟,那么表面的事情你也得给我做好!” 茕歌怎么都没想到他与重熙的相处竟然会变成如此,他们两人从小到大都不曾有过任何的矛盾,今日算是第一次,若要真问茕歌为何要如此,恐是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他只是很单纯的要让重熙远离那个唤名青菡的人罢了。 现在的茕歌却好似忘记了他一开始的念头,一开始只是想让重熙先离开帝都,为了保他安全,但是现在,茕歌的念头,只在让重熙远离青菡,不让他们见面之上。 岂料重熙闻言怒极反笑,张狂的笑声回荡在屋内,茕歌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原本开心的弟弟笑的让人感觉悲哀,忽而重熙停下了那渗人的笑声,慢慢的移动了步子,站在茕歌的面前,微微扬起下颚,与其对视,双唇缓缓开合。 “郡王?!你以为我稀罕这个身份?!我告诉你,我此生最恨的便是这个身份,因为这个身份,我不敢肆意亲近父母怕被人说没规矩,因为这个身份,我不敢随意交友怕给王府带来不妥,更因为这个身份我不能游历大好河山,只能被困帝都。” 说着,重熙停顿了下,他的眸中有着不甘,忽然,他扬起唇角诡异温柔的一笑,低声开口道:“你说,我能逃离么?” 重熙的话不是用声音在说,是在用怨,是在用怒,在用无奈,自懂事之后兄弟两人的聊天之中,茕歌便知晓重熙不喜这个身份,因为有几次他无意的话语,虽然无意却是让茕歌记在了心里。 今日他本无意逼得重熙如此,可谁料到还是变成了这样,重熙的怒声,让茕歌的理智再度回了脑海。 茕歌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着双拳,只有掌心之中的痛才能阻止他继续说出那些伤害重熙的话语,茕歌对上重熙的双眸良久才缓缓的开口道:“残秋,为郡王收拾下,让他去别院流风响泉静养。” 这一次茕歌的话好似抽掉了力气一般,暗叹了口气,往外走了两步道:“出府吧,别让人知晓你不在别庄内就成,别的我不管了。” 说完,茕歌便提步离去,隐隐约约的听到他对身边的飒秋交代着什么,飒秋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守在了重熙的房门口。 看到茕歌离去,重熙颓然倒在榻上,眼中有些酸涩,迷蒙的视线之中,还残留着茕歌离去的背影...... 第五重熙,你何时才能不任性?方才茕歌那模样,看在重熙的眼中很是不好受,那是茕歌服软的样子,他不想让他的哥哥这样的,可是......他控制不住。
第二十七章 玄夜归
离了风华轩的茕歌回到书房内坐下,待其看到书房之中那幅由重熙亲手所画的画卷,才慢慢的回了神,掌心之中刺痛的感觉传来,小心的张开手,掌心之中四个半月牙的指甲印清晰可见,茕歌叹了口气,往后一靠,轻轻的开口道:“我从来不知道长安竟有那么深的怨,那么深的恨。” 说着茕歌发出了一声笑声,但是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残秋站在那边,看着茕歌这个模样,不由的难受,他和飒秋都是与他们兄弟两人一同长大的,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茕歌这个模样,自小他便是自信的很,小的时候一股霸气则已经显露了出来。 长大了之后多了一份成熟稳重,哪一个人见了他不是开口称赞,是什么让这样一个人竟然有这样的神情和笑声,既然说到了重熙,那么便是与他有关,不过他不敢问,只得静静的站在那边不语。 良久,屋中一丝声响都没有,茕歌缓缓的闭上双眸,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看上去疲累异常,残秋虽然心中担忧,却是说不得,问不得,只能等。 “残秋,你明日比长安先一步去流风响泉,安排好了再回来,莫要让他不舒心了。”茕歌闭着双眸缓缓的说着,残秋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而在此时,原本守在重熙门口的飒秋,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飒秋看了残秋一眼,暗叹了口气,提步踏入屋中,小心的拿出放在他怀中的书信,上前一步小心的开口道:“爷,老王爷派人送了书信来。” “拿来吧。”听到这话茕歌睁开了双眸,坐直身子,眸中也有了一些疑惑,按照道理说,他的书信没那么快送到,那么这封书信是...... 飒秋上前一步点燃了烛火,将书信交给了他,茕歌打开书信,大致浏览了一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不知是谁那么多嘴竟然将这段时间的流言传出来的事情告诉了第五玄夜。这下倒好,不用他思量着话语写信了。 这个老头竟然准备带着苏浅霜回来,而后转念一想,将这些流言告诉第五玄夜的人,大概是每个月向他禀报一次的暗卫告知的吧,这一刻茕歌真心觉得他们很讨厌,什么都说。 茕歌并不知晓回来之后要怎么告知第五玄夜事情的经过,而且他也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说,方才重熙那犹如泣血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响,这一夜他一直睁着眸子,只感觉眼睛干涩的很,但是却丝毫睡意都没有。 是他做的还不够好么?他知道,重熙向往的不是被圈在帝都,而是游历河山,重熙不是不能去,在他们的父王还是辰王的时候他或许真的不能去,可是如今重熙可以去了,只是茕歌舍不得,明明知晓他向往的是什么,重熙不提,他也不说,就这样一直压了下来。 这一次他算是给重熙机会,明着是让重熙在别院静养,暗地里,若是他真的离开了别院出去游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只要重熙莫在有怨恨就好,想着茕歌深吸了口气往后一靠,一手扬起,烛火瞬间熄灭,再度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茕歌一夜未睡,重熙也一夜未眠,清晨重熙乖乖的离了王府,站在门口,看着奴仆们忙忙碌碌的准备着,他的视线却忍不住往王府之中看去。 可是他没有看到茕歌的身影,他的眸中有着难掩的失望,他昨儿的话伤到了哥哥了么?他很明白这一次茕歌让他去别院的意思,可是他不会走,因为若他走了,他的哥哥就是一个人了,偌大的王府就只有他哥哥一个人了,只要想到那副场面,他也就觉得自己的心很难受。 先去别院冷静冷静倒也好,昨晚他已经写了书信吩咐他们给青菡送去,大致的说了下理由与时间,想必不会有事。 重熙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茕歌,他不死心的多等了一会,直到飒秋催促,他还是不理会,可是他在门口站了快一个时辰,最终他只是失望的上了马车离去,马车的轱辘声缓缓的传来。 马车远去,重熙只是一味的看王府内,却不曾抬头看下,他只需抬头一眼就能看到他一心想要见的人。他不舍得茕歌,茕歌又何尝舍得他离去,一大早茕歌便纵身上了屋顶站在那边,他所站的位子可以看到重熙的院落,也可以看到大门,故此从重熙出了房门一直到他离去,茕歌都看在眼里,载着重熙的马车慢慢的离去,茕歌扬起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唇边扬起了一抹浅笑,重熙可以夙愿得偿了吧。 重熙走后的日子,王府显得格外的沉寂,茕歌对待外人本就不亲,重熙的离去很显然影响了他的心情,不过他却从未想过要把重熙找回来,虽然只要他下一个命令,暗卫就算被伤到也会完成,不过放重熙走的人是他,他自然也不会把重熙就这样弄回来。 “长安离开了,有五日了吧,如今他在哪了?”一日午后,茕歌坐在风华轩的屋内,一手轻轻的敲着桌子,无意的开口问道,残秋站在一旁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随后道:“爷,小郡王一直在别院内,不曾离去。” 听到这话,茕歌手下的动作一顿,慢慢的转过头看着残秋,皱着眉道:“你说长安一直在别院内,不曾离去?” “是的,小郡王一直很安分的呆在别院内,一丝一毫要离去的意思都没有。”残秋点了点头把这五日来别院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告知了茕歌,听到这话的茕歌正要问什么却被进来的飒秋打断了话语。 “爷,老王爷回来了,此刻正与王妃在正厅等着您。” 对于残秋带回来的重熙一直在别院之中的消息,茕歌的心中有一部分是吃惊,不过大部分是欢喜,他竟然没有离开,他一直向往的日子只要他离开就能得到,可是为何他却不曾离去?茕歌正想多问两声,飒秋突然走进来道了那么一句,听到这话的茕歌很是无奈,一手抚着额际,心道这两人速度倒是快。 原本今日他是决定要去看看那个青菡的,他很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让他家长安如此,他很了解重熙,能够让重熙那么上心的外人,至今不曾出现过,重熙虽然看上去好相处,但是其实难处的很,若非他认定的朋友,不然决计不会让他如此放在心上。 不过他家父王回来了,那么这个念头只能往后压一压了,想着他便起身走到正厅,入内便看到已经消失了数月的两人正在悠哉的品茶,苏浅霜放下茶盏看到茕歌进来,笑道:“阿茕来了?” “娘,父王。”茕歌踏入正厅唤了一句便在一边坐下,对于二人的称呼,是小时候便定了下来的,第五玄夜听到声音,微微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慢慢的放下茶盏之后,淡淡的开口道:“长安呢?” “在流风响泉。”茕歌看了他一眼一手撑着下颚淡淡的说着,第五玄夜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皱眉,道:“你打发了去的?你相信了那些流言蜚语?” 再次说到这个,茕歌的脸色立刻变的难看,侧过头有些僵硬的开口道:“没有,这次流言的事情,父王别管了,孩儿知道该怎么处理,孩儿送去的书信,父王可有收到?” “收到了,你的意思,我也了解了,将你弟弟丢到江湖之中吧,那样也安全些。”第五玄夜自从接到那书信的第一日起,心中便有了这个想法,若是丢到江湖之中,以第五萧辰夫妇威望,无人敢动,想必危险会减小些。 “父王与母亲若是有时间便去别院看看长安,别让他与你们越发的生疏了。”听到沧华的提议,其实茕歌曾也想过,只是他一直舍不得,所以便将这个想法放弃了,如今第五沧华再度提起,让他沉下了脸,立刻转移话题道。 “哦,你这意思还是在制造机会让长安与我们亲近些?”第五玄夜抓住了那最后一句话,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的儿子,笑着反问,岂料茕歌毫不客气的转过头,下颚微扬,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嗯,那是自然的,孩儿可是日日为双亲与长安的事情着想,父王与母亲休息两日便去吧,如何?” “阿茕,你不去么?”苏浅霜坐在一边看着茕歌,察觉到他的话语之中并没有意思要去看重熙,不由的疑惑的开口,茕歌暗叹了口气,低垂下眼睑道:“不了,我与长安吵架,双亲去正好安慰安慰。” 茕歌说着话,眉目之间却不是这个意思,第五玄夜看着他心中暗笑,却也无可奈何,这两孩子都是倔强之人,若是没人推一把他们只怕会一直这样下去。 “只怕我们的安慰都不若你的一句话。”此话倒是实话,茕歌也深知,可是现在他还是没想好如何与重熙相处,只是他还是放心不下,纵然有消息传回来,但是比不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啊,想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会去看长安的。”
第二十八章 流风响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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