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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年了,倒是第一次见这两孩子有如此的样子,第五玄夜也不想多问,只是吩咐了他们去准备准备,重熙那里还是要去看看的,虽说已经长大,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虽然看上去不亲厚,却是的的确确将其放在心中的,他也知晓,苏浅霜疼爱重熙要比茕歌多那么一些,想她应该也等不了许久。   残秋踏入厅内,行了一礼之后便走到茕歌的面前,在他耳边道:“爷,已经查到了,青菡是万事和合楼的楼主,不过知晓此事的人只有他们楼中的一些小厮罢了,并且他们几乎从不对任何外人道这个事情。”   茕歌并没有意思要瞒着第五玄夜,纵然残秋压低了声音,第五玄夜却还是能听得到的,听了这话的茕歌想了一会,站起身道:“随本王去万事和合楼。”   “父王,母亲,孩儿有事要离去,若是双亲要去看长安,直接吩咐人准备了去便是。”茕歌说完,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第五玄夜夫妇,便带着残秋飒秋四人离去。苏浅霜看了一眼第五玄夜,而他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他们兄弟二人不会有什么大的矛盾的,早晚会化解的。   茕歌带着四人出门这是从未有过的,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府中没什么事,就带他们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坏处。万事和合楼位于帝都最繁华的街道之处,这里的建筑装饰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站在楼外,茕歌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带着人踏入,示意了他们来到二楼雅间,从二楼看下去,正巧面对着戏台,那台上的戏婉转动听,而茕歌的心思却不在那戏之上。   “听闻辰王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从茕歌入楼,青菡便知晓了他的到来,直到这出戏结,他才上了二楼,扬起一抹看上去温和却疏离的笑容,往他身边一站,有礼的说着,茕歌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清秀的男子,给人的感觉倒是很舒服,不过茕歌不喜欢他,原因很简单,因为重熙很亲近他。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开口多言,茕歌的视线依旧放在戏台之上,直接把他给忽视了个彻底,青菡也不恼,只是站在那边,唇边的笑意也丝毫没有变化,残秋四人对视了一眼都不曾开口多言,良久,当他们以为茕歌不会开口的时候,茕歌终于开口。   “免了,楼主贵人事忙,何须来本王这里打招呼?”茕歌正眼都未曾瞧他一眼,话语也淡淡的,虽然不喜他,可毕竟此人与重熙亲厚,暗卫来报两人还是好友,虽然冷淡却并无嘲讽之意。   “王爷毕竟是王爷,在下虽是一介戏子,不过规矩还是懂的,更何况王爷鲜少出现,在下自然是要来瞻仰瞻仰王爷风采了。”青菡笑着回答,其实来了个客人,他也没必要真的上前问候。   只是他与重熙相交近半月,一开始他们聊相同爱好之事,慢慢的熟稔了,青菡便发现,重熙经常说到他的哥哥,虽然青菡从未对重熙说过他提到自己哥哥的次数太多了,但是他的心中总是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辰王有了好奇之心。   他看得出来,重熙并非极易亲近之人,并且他说到自己的双亲也只有两句话,但是说到茕歌话却是多的很,如此怎能不叫青菡好奇。虽是好友,不过重熙不多言他也并不多问,前几日重熙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便离开了,没想到这还没过几日他便看到了他一直好奇着的人,第五茕歌。   他本以为按照茕歌那么疼宠重熙的样子,如今传言他将重熙带坏了,今日茕歌前来,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岂料茕歌虽然冷言冷语,神情之间也有些许不悦之色,但是却并未给他脸色看。   他大大方方的打量了一下茕歌,不得不说,他与重熙并不像,只有一双眼眸却相似的紧,只是茕歌的眼睛在有些时候还是太过凌厉了。   茕歌感觉到他的打量,也不看他,只是依旧看着戏,青菡按照规矩还是冲其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茕歌今日前来,只是来看下青菡是什么样的人罢了。   虽然对于自己的弟弟被人抢走很是不悦,但是他还没失去理智,纵然不悦,可这人是重熙的好友啊,只要有关于重熙的一切,他还是狠不下心啊。看完了两出戏,他便付过银钱,带着他们离去,而在他离去之后,青菡难得的站在了门口,看的方向却是另外一边......   帝都城外一直往西,一座美轮美奂的别院建造于此,每当夕阳西下,纵然是站在别院内也能看到绝美的夕阳落下的景象,众人只知此别院乃是当年第五玄夜为其两个儿子所建,却无人知晓,提议建此别院的人并非第五玄夜,而是其长子第五茕歌。   别院建成当日,兄弟二人来此居住,兄弟两人皆喜爱别院之中的流风亭,而重熙喜音律,曾在亭中抚琴,此琴名为响泉,别院因此得名,流风响泉。   红木雕兰,飞檐画栋,整座别院不带一丝金玉,王府其他的别院则是建在繁华之地,清静之地的别院只有两处,而这流风响泉则是他们兄弟二人最喜欢的一处别院,整座别院黯然沉浸于山水之间,得一身的温润气,如此幽静之地,怎叫人不喜。   来此五六日了,虽说依旧有人守着,但是重熙知晓,只要他离开,这里又会出现一个第五重熙,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他已经离开了流风响泉,可他不能离开,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怎么能舍得留下他的哥哥一人。   别院之中凡是重熙待的地方皆燃有檀香,那是重熙最爱的,从他踏入别院那一日,别院之中便围绕着淡淡的檀香,在屋中待得闷了,别院之中的书籍大多都看了好几遍了,看了看外面天气甚好,重熙便吩咐了他们去流风亭部署一下,良久他才慢慢的起身随着风影前往流风亭。   现下时节正是百花绽放之时,别院之中的花园内景象甚是好看,重熙一手扬起,广袖拂过长廊外的树枝,在他经过的地方,点点碎花飘落地上,虽是不经意间,却又是恰到好处,别院内虽无其他多余的人,倒也显得清静。   踏入流风亭,石桌之上响泉静静的放着,重熙伸出手轻轻的抚过琴弦,随后两手悬空垂于响泉琴之上,随后一手轻轻压在琴弦之上,一手五指波动,一阵泠泠之音自他手中响起。   那琴声好似能穿透一般,那琴声纵然是刚刚踏入别院的茕歌与苏浅霜也好似听的真切,原本茕歌要晚些来,让第五玄夜与苏浅霜一同前来,岂料第五玄夜与老旧友聊天喝茶去了,故此便拖到了今日,让茕歌与苏浅霜先行。   他也知晓自己父亲的意思,他是想让他们兄弟有事情尽快解决,因为不论是朝中还是江湖,兄弟二人能相互扶持都是有好处的,而他们两人现在这样闹着别扭,也容易给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有可趁之机。   “长安的琴,倒是越发的好了,只是这曲调之中倒是带着一丝不悦之意,阿茕,你可听出来了。”苏浅霜浅笑着望着走在他身边的大儿子,语调轻柔的说着,茕歌闻言只是叹了口气不曾言语,这里的一切都是当初他亲自下令安排的,苏浅霜看在眼里,倒也是不得不感叹她这儿子的细心。   在他们踏入内院,便有小厮前去通报,茕歌想了下,冲苏浅霜道:“娘,您自己进去吧,孩儿就不进去了。”   说完,茕歌便冲苏浅霜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苏浅霜开口唤住茕歌,问道:“阿茕,你不去看看长安么?”   “不了,母亲去看看便可以了。”茕歌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着头说着,长那么大那么多年他都不曾与重熙有过矛盾,类似于吵架的更是没有,这一次是最严重的,故此茕歌此刻还并未想好如何面对重熙,苏浅霜见其如此,无奈的开口道:“阿茕,娘亲不为难你,只是逃避终究不能解决问题。”   “娘,孩儿知晓,孩儿只是需要时间调整。”说完他便提步走了,苏浅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的摇头轻叹,在外看上去再怎么沉稳,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或许已年满双十的茕歌早已不能被称为孩子了,可在她的眼中,她这两个孩子从未长大过,还是那个闹了别扭却不知道如何和好的孩子罢了。   正在流风亭内抚琴的重熙听到风影来报母亲与哥哥来了,他便立刻起身沿着湖面唯一的通往亭外的青石小路走去,来到内院门口,便见到苏浅霜含笑站在那边看着他,重熙上前一步,行礼道:“重熙见过母亲。”   见自家孩子行礼,苏浅霜上前伸手扶起自家孩子,果然,重熙站直身子微微抬眸便下意识的看了看别的地方,方才风影来报,明明有说哥哥也来,可此番却并未见到,心下不由的一阵失望,面上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苏浅霜细细的打量着自家孩子,一袭青衫,温润如玉,真真是吾家有子初长成,细看之下倒有几分王爷的影子,只是略显青涩了些,苏浅霜见其似在找寻着什么,心下了然,伸出手轻轻的握着他的手,拍了拍道:“你兄长有事,先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琴弦断

重熙闻言,吩咐风影前去将响泉琴搬回去,而他则是上前一步站在苏浅霜的身边,请了她入屋内休息,随后才道:“兄长自有他的要事要办,孩儿失礼,母亲近来可好?”   “娘亲安好,只是长安可是与你兄长有了别扭。”踏入屋内,幽幽檀香沁入鼻尖,倒是叫人感觉清爽,这些年来重熙倒是丝毫未变,侍女上前奉上茶具,重熙闻言一时并未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水沸,挽了广袖,伸手执壶泡了茶入茶盏奉上后,才淡淡的开口,道:“兄友弟恭向来是自古的规矩,哪里有什么别扭。”   看着手中的茶盏,苏浅霜伸手轻轻的以杯盖拂过茶面,而后才送至唇边,轻抿了小口,随后放下茶盏,微微抬首,缓缓的开口,道:“你这孩子自小便与你兄长亲厚,兄友弟恭自是应当,只是这般太过规矩......便是庸人自扰,你何时如此唤过你兄长?”   重熙明白,苏浅霜所言便是以前重熙纵然是在他们面前,何曾一口一个兄长的唤过,如今这般生疏的称呼,怎能不叫人多想。手中折扇展开,那模样并非以往在外纨绔子弟的轻佻做派,优雅如他,总是小小的一个动作,看上去也甚是赏心悦目,只是话语却不若动作如此温润。   “年少时少不更事,如今孩儿以长大,哪里还能如幼时一般,再说兄长有要事在身,孩儿更是不便打扰。”   少不更事,一句少不更事好似打消了他们以往所有的亲厚,这孩子好似短短数日便成长了不少,苏浅霜看着他,移开视线,淡淡的开口道:“再大你们都是兄弟,如何伪装在这里你也应该放下。”   苏浅霜的话让重熙想到了那日与青菡聊天之时,他所说的,“我说长安,你这般伪装可是也在你哥哥面前有的?”   他的这般伪装,当真是人人能看的懂么?那么为何他的哥哥便是看不懂?流言四起,他便如此对他,谁都看得懂,唯独与他最亲厚的哥哥看不懂么?心中如斯想着,重熙却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浅霜,双眸微微挑起,道:“伪装?母亲可真是冤枉孩儿了,孩儿的话可是句句肺腑之言。”   幼年纯真的黑瞳之中,此刻却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那如墨双眸黑的望不见底,这一刻,苏浅霜不由的感叹,这个孩子虽然模样像极了他们夫妻,而是这个性子,却......转念一想也不能怪他,怪只怪那个时候他们夫妻给予的关注终究还是太少了。   “也罢,你要这般说,我也无法,只是你应该明白虽然对外是王府,可是对你们而言这只是一个家。”   那么多年,这样的话重熙很少从苏浅霜的口中听到,便是这话,让重熙握着茶盏的手不经意的一颤,随即恢复了正常,敛了衣袍淡然回道:“孩儿谨遵母亲教诲,还请母亲与父王保重身体,双亲在外游历,孩儿未能尽孝,还请原谅。”   很显然苏浅霜不在想在这个问题之上多言,她料想茕歌不会告诉重熙他的打算,也料想重熙也不知道他们回来也是茕歌的意思,他也不想破坏茕歌这份温柔,伸手从一边的食盒之中取出糕点放在桌上,笑道:“来尝尝,这都是你幼年喜爱的点心。”   “母亲好意,孩儿心领,有劳母亲。”重熙伸手捻了一块糕点静静的吃着,苏浅霜看着眼前俊俏的儿子不由的心下安慰,虽说这孩子与他们不亲厚,好歹还有茕歌护着,想来也并无不妥,只是自己的孩子与自己不亲厚,难免心中有些失望,想着苏浅霜抬眸四处扫视了一下,正巧看到站在门口笑看着他们的第五玄夜,站起身,笑道:“来了。”   第五玄夜来到别院,便阻了下仆的通报,却没想到能看到自家小儿子与妻子如此坐在一起,就如此静静的站在那边看着,却不料这才站了一会就被苏浅霜见着了,因着她那一句来了,重熙便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站起身看着第五玄夜行礼道:“孩儿见过父王。”   “这里并非在王府,此等虚礼便免了吧,长安在别院可还习惯?”第五玄夜踏入屋中在苏浅霜身边一位坐下,苏浅霜随即为其倒上清茶两杯,笑看着眼前的夫君与儿子,重熙见其落座,这才转身坐下,此刻风影从亭中将响泉抱了回来放在重熙面前的桌上,便垂手站在一边,重熙伸手轻轻的抚过琴弦,精致的面容之上隐约藏了笑意,抬眸看向第五玄夜,道:“孩儿很喜欢别院,有劳父王与母亲还劳累赶回来,父王可愿听一曲?”   闻言,第五玄夜只是微微扬了扬下颚,面上含着隐隐笑意,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转移了视线细看那认真抚琴的重熙,好一副相貌,温和了的重熙倒有几分苏浅霜的样子,平时那寒冷模样倒是有几分像他。   孩子认真的模样,虽说没什么多余的话语,看着倒也叫人舒心,他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俊俏,这性子也是一个比一个倔强,虽是赏心悦目,奈何一开口说话,行事可真是叫人大叫失望,那么多年了,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着实很少。   当年两个孩子还是郡王的时候,她的夫君便是忙的很,在府中的日子少的可怜,纵然是他闲了,两个孩子却又耐不住寂寞外出游玩,而后茕歌继任辰王,他们夫妻也准备实践当年的心愿,外出游历大好河山,只是如此便要将两个孩子圈禁王府,困于帝都了。如今他们都得了空,此番天伦之乐,原是欢喜之事,却在此刻两兄弟倒是有了矛盾,原以为别扭的会是重熙,岂料别扭的竟是自幼便懂事的茕歌,想着苏浅霜不禁摇了摇头。   第五玄夜夫妇二人恩爱,重熙手下拨动琴弦,时而抬眸看向双亲,眸光微瞟,看到苏浅霜突然摇头,便知她是想到了自己的兄长,原本平静无波澜的心此刻便乱了,心一乱琴弦骤然紧绷应声而断,琴弦随并非能伤人之物,奈何琴弦纤细还是将重熙之间划出一道伤口,看着之间血珠滑落,面上并无太大波动,只是淡淡启唇,道:“孩儿失礼了,还请父王,母亲见谅。”   原是听得入神,耳畔传来的琴声悠扬,却骤然变了音调,苏浅霜即刻抬首询问,还未开口便见重熙的手悬空置于琴弦之上,鲜血滚滚滑落,渲染了琴,也渲染了她的眸,见孩子如此,苏浅霜心下难受,站起身快步至其身前,拿出随身素帕为重熙包扎,片刻后一手轻轻的抚过他的手背,哑声问道:“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不小心?”   重熙茫然的看着自己母亲为自己包扎伤口,好似受伤的并非是他一般,略微摇头示意并没什么大事无须担心,第五玄夜并没有阻止苏浅霜的行为动作,在他眼中孩子受伤纯属正常,无需如此大的反应,随后便放下手中的茶盏,轻笑道:“在想什么呢长安。”   淡淡的话语入耳,重熙此刻才回了神,恢复了淡然笑容,道:“不过是心思乱了而已,扰了父王听琴的雅兴。”   心思乱了,第五玄夜听得这四个字不由的浅笑了下,若不是知晓他们兄弟感情自幼便好,单是这话,想着重熙的年纪,只怕会想到这孩子是否有了心上人,竟然在别院静养也能扰了心思,前些日子兄弟二人这才有了隔阂,想必现下还未曾解决。   苏浅霜怜他不爱惜自己,眼眶之间都有了些许涩意,第五玄夜看了她一眼,暗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太过仁慈舍不得孩子难受伤心,不过茕歌与他若是无人推一把,还是会一直如此的,故此他便开口道:“无此一说,歌儿可曾来过了?”   “兄长有要事在身,孩儿自然不便麻烦,这别院内处处妥贴,更务必要让兄长亲至。”重熙扬起广袖在桌边坐下,淡淡的说着。玄夜的一手拿着茶盏抵着下唇,皱起双眉,怒道:“这个茕歌,也太不懂事了,他难道不知道,兄弟齐心,才是最好的么?他如今却依旧如此任性妄为,看来为父终究是看错了。”   “不是这样的,哥哥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人了,父亲......”重熙没有在继续说下去,他抬起双目,对上玄夜那双略微带笑的眸子,他便知道自己落入了父亲的圈套,重熙移开视线,看着自己的之间,暗骂自己竟然那么笨。   这些年,茕歌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当初第五玄夜还亲口称赞过茕歌的变化,怎么会在现在说他任性妄为?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不好,竟然如此沉不住气。玄夜放下手中茶盏,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意,道:“什么?怎的不继续说了?”   “没什么,孩儿没什么要说的了,兄长如何,父亲应该是最明白的,不需要孩儿多言。”重熙又恢复了方才那副疏离有礼的模样。玄夜看着他如此,摇了摇头,不在言语。   “王爷,王妃,主子让属下送来此物给予小郡王。”

第三十章 上药

屋外的话音落下,便见残秋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踏入,托盘之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玉饰,虽未说什么,不过看呈送之人,在看玉饰,稍下思虑赠物之人呼之欲出,既然茕歌已经先送礼物示好,那么想必他们兄弟二人之间那层隔阂也早晚会化去。   说话间,重熙接过小巧玉琴有一瞬间的怔忪,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见到此物想到是何人所赠,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道:“行了,把响泉抱下去吧,改日我在想办法修复。”   风影应了一声将响泉抱了下来,重熙小心的将玉饰放入随身锦囊,道:“今日让父王母亲见笑了,等琴修好一定让双亲完整的听一曲。”   残秋奉上了玉琴却并不离去,第五玄夜见其皱着眉头,疑道:“残秋,你不去伺候歌儿,在此做什么?”   “回老王爷,主子说......主子说王爷与王妃一心想要游览大好河山,如今归来数日,只怕好风景都要过了......”   虽说那是茕歌吩咐,但是残秋终究是一名小厮而已,此等话岂是他敢擅自说的,故此一向沉稳的他说起话来竟然也结巴了,第五玄夜只听了那么几句便明白了大致意思,这是在赶人了,不由的暗骂一句臭小子。   不过他也清楚,这话并不是真得要他们立刻去游山玩水,而是为了不穿帮所用的借口罢了,想着他轻笑道:“明白了,歌儿这是在赶人了,还有什么吗?”   他也不想为难残秋,故此率先转移了话题,果然听了第五玄夜的话,残秋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面上也变得轻松了些许,说起话来决计不会结巴了。   “主子说,若是无事了,便让郡王去趟书房,主子在书房候着。”   “罢了罢了,让他们兄弟好好聚聚,我们便先离去吧,这大好河山的风景,何苦浪费在这两小子身上。”第五玄夜说着,冲苏浅霜伸出一手,两手相握,相视一笑,站起身再度交代了两句这才起身离去,重熙看着他们离去,一句话都不说,看到残秋还站在那边便想到茕歌还等着他,故此提步往书房行去。   话说先前,茕歌让苏浅霜去见长安,而他自己则是拐到了书房之中。   虽说别院不若辰王府那般,不过府中一切也是最好,别院的书房在别院之中也是多有用处,书房之中多有书籍,纵然多年未曾踏入,这里也不曾弥漫着霉味,依旧如以前,茕歌踏入书房在书桌前坐下,随手翻了翻手边的书卷。   书的面皮旧了,但是里面的字迹却是有新有旧,旧的已经慢慢褪色,新的确实才写上去还未有几日,茕歌的手轻轻的抚过那书上的字迹,那字迹如写字的人一般,煞是好看,却是带着一丝倔强之意。   残秋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踏入,因着他的脚步声,茕歌收回了手,抬眸看着他,把那盒子拿在手中打开,里面是一对做工精致的玉琴饰物,将玉饰拿起,横在眼前,细看之下发觉玉饰之上纤细的琴弦与琴身之间竟是空的,这玉琴虽是小巧,不过凡是琴有的特色,这玉饰可是丝毫未差的展现了出来。待看过之后便让人给重熙送去。   顺带告知第五玄夜夫妇可以离去了,他们在这里留的时日够久了,明里暗里就是让他们离去而已,不过料想残秋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把他的话如数复说,门扉吱呀一声打开,站在门口的少年微微垂着眼睑,微风拂过,衣衫微微摆动,更显飘逸公子之色,茕歌看着在阳光下的重熙,薄薄的一层金色光芒洒在重熙的身上,衬得他看上去多了一份柔和,一时间叫人看的转移不了了视线。   “重熙见过兄长。”重熙在门口站了一会低垂着眼睑并未抬眸,许久未曾听得茕歌的言语,故此便率先开口,受了伤的手敛在袖中,低垂着的眼睑遮住了眸中情绪,俊秀的脸上也并无多余表情。   “嗯。”重熙的声音入耳,茕歌回了神,转移了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看着手中的书卷便不在抬头,缓缓的开口道:“先坐会吧。”   虽不明为何今日茕歌与他见面是何意,不过重熙的心中终究还是在意这因着流言茕歌不信任他的疙瘩,听了茕歌的话也只是撩袍坐下却依旧静默。茕歌看书重熙静坐一旁,以前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依旧是有说有笑的,一言不发倒是头一次。   茕歌虽然有意与重熙解开隔阂,不过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他,竟然也怯了场,只好用沉默掩饰自己。   “残霜,去拿金疮药来。”茕歌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卷,淡淡的开口,话音一落一直守在外面的残霜应了一声随后便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重熙闻言心下一凛,哥哥是如何知晓的?眸子扫过风影她便无声退下,转念一想伺候他的残荷当年便是由茕歌那边讨来的,想必是她说的。   “主子,药拿来了。”残霜手中拿着药踏入,虽未曾吩咐如霜,她也乖巧的打了水送上,茕歌看了她们姐妹二人一眼示意他们先下去,随后他便从书桌前站起身走到重熙身边坐下,拿过一边沾了水的布巾,冲他伸出了一只手。   “劳烦兄长,只是方才母亲已经为重熙包扎过了。”想明白是何人说的,重熙面上也没有丝毫变化,并不伸出手去,垂下眼睑淡淡的开口说着,茕歌对其所言充耳不闻,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道:“你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伸手?”   虽说是关心的话语,但是却带着一丝强硬,重熙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微微咬了咬唇,听着茕歌的话语便之下拗不过他,只好伸手将手上的手覆于茕歌受伤,白皙的手指之上染着血迹的棉布异常刺眼,虽说动作是屈服了,心中却忍不住腹诽,道:哼,只知道欺负我。   茕歌感觉到属于重熙的温度,手指弯曲轻握住那比他自己略小的手,轻轻的解开棉布,重新拿了干净的布沾了水轻柔的为其擦拭着,上了药重新包好,唤了残霜等人进来将东西如数撤了下去,这才开口道:“怎么受伤的?”   虽说在此之前茕歌已经从残荷的口中知晓了一切,不过他还是想听重熙自己说,然而,听到这个问题的重熙却有些不悦,方才看着茕歌为他包扎,久违的温暖感觉涌上心头,这股感觉还未来得及回味,却被茕歌一句话如数打散,重熙赌气扭过头,没好气的开口道:“不知道!”   这孩子依旧如此倔强,茕歌看着他,一手轻轻的敲着桌面,不说么?想着阴冷了眸子,道:“残霜,把别院内伺候郡王的人拉下去杖责二十,护主不力,理当受罚。”   虽然是这么吩咐着,但是那双眼眸却是一直盯着重熙,而重熙听到伺候他的一干仆众都要受罚,明明知晓茕歌是在威胁他,但是那些仆从并没有错,重熙再也忍不住怒气,皱着眉语气不善的开口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在弹琴时弦断划伤了自己,不关任何人的事!这样告诉你行了吧!”   茕歌何尝想用这样的方法让他说,承受着他的怒气,却并未放在眼中,一手拿着茶盏抵着下唇,心中有些悲凉,为何非要用这样的方法告知?见其说完,微微抬起眼睑,放下手中茶盏,启唇道:“说完了?第五重熙,你的怒气是在对谁发?!”   示好就那么难么?见重熙如此,茕歌又忍不住想到他对待青菡又是如何如何的好,虽然重熙小心的避开了暗卫,但是却还是有疏忽的时候,暗卫的回报,反而让茕歌想起来就一阵怒火,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了重熙,语气也不由的加重,重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敛了广袖坐回椅子,恢复了方才进屋时不温不火的态度,道:“重熙越矩,请兄长责罚。”   话音落下,茕歌并不答话,重熙也不在开口,呼吸之间好似闻到了因长年焚紫檀香的重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飘散,屋中无人开口,徒留一室静默。   虽说主动认错是好事,不过重熙这番样子,看的叫茕歌心中一阵窝火,但是却又不能对他动手,只能自己心中生着闷气,茕歌就怕自己一个恼怒做出些什么事情,故此移开了视线不在看他,良久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们兄弟两人真的要变了么?往昔的那份亲昵回不来了么?这样的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围绕,最终还是茕歌率先开口道:“你可曾想过回府?”   “在别院住的很好,我还没有回府的打算。”重熙随便表面说的很淡然,心中的想法却是与面上截然相反,不想见他了就把他遣往别院,现在又要把他弄回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又不是什么物品,想要就要不要就可以丢在一边的。   茕歌并不知晓他心中的想法,既然他不愿回去,那么他与那个叫青菡的见面的机会也就不多了,想到这个茕歌的心情很是不错,想了下道:“不归就不归吧,我会让飒秋留下来伺候你的。”

第三十一章 飒秋语

茕歌将飒秋留下并没有别的想法,只因为暗卫终究是离得远,知晓的也不多,故此将飒秋留下或许知晓的还能多些,只能算是变相在重熙的身边安插了个眼线罢了。   然而听在重熙的耳中则是另外一个意思了,重熙听到茕歌的话身子不经意的一凛,深吸了口气,道:“如果兄长执意要留下飒秋,重熙无话可说,只是发生什么意外,伤了谁,就不要责怪重熙。”   “你是主子,不管出任何事都不怪你,出了事只责罚伺候你的那一院子的奴仆。”重熙的话入耳让茕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误会了那便误会下去吧,茕歌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淡淡的说着。听了茕歌的话,重熙不由的暗叹,不愧是自家父王的长子,这么会算计人,他才不会傻到折腾自己呢,想着垂眸抿了口茶不着痕迹的开口道:“哦?兄长的意思是主子怎么做也不为过?那兄长可舍得飒秋?”   闻言,茕歌手下的动作明显顿了下,想来重熙虽然任性,但是还不至于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反正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算在他第五茕歌身上便是,想到此,茕歌缓缓的开口道:“随你。”   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好似方才那一瞬间的沉默也只是让重熙想明白一样,重熙没想到茕歌会那么干脆,淡淡的应答道:“那就让他留下吧。”   现下时节正是变换之际,风影进屋为其披上外袍,重熙站起身冲茕歌行了一礼就回到自己在别院之中的居所,从头至尾他都不曾搭理飒秋。看着他离去,茕歌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飒秋。   他与残秋,残霜,如霜都是一同到来的,算下来他们跟随着茕歌也有十数年了,茕歌知晓飒秋心中有不满不解,但是他却从不开口多问一句,他也知晓他会怨,但是却无可奈何,茕歌看了飒秋良久,才道:“长安虽任性,但是还不至于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你......”   “主子,属下明白的。”茕歌还未说完,飒秋便浅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若是茕歌下了这个命令却是多说一句的意思都没有,那么飒秋肯定会对茕歌失望,但是茕歌没有,茕歌的解释,让飒秋明白,在茕歌的眼中,飒秋并非是可有可无的一人。茕歌深吸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是长安真的过分了,派人来找我。”   说完,茕歌便带着残霜等人离去,飒秋一直随着茕歌走到别院门口才停下了脚步,站在那边看着茕歌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周围再度安静了下来,他这才转身重新踏入,或许他们自出生便注定了这一生都比不得皇族的孩子,所少人都期望自己能寻个好主子,希望莫要受苦。   飒秋他们四人私底下的时候也多次感叹遇到茕歌兄弟二人对他们而言都是好的,最起码不用日日承受主子的怒气,茕歌与重熙都是很能控制自己脾气的人,冲奴仆发火的次数并不多,虽说重熙任性,但是飒秋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熟门熟路的来到重熙居住的院落,踏入屋中看着那与茕歌神似的男子,飒秋垂眸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属下见过小郡王。”   手中执笔时不时的在书卷之上写着什么,屋中紫檀香气清浅淡雅,屋中身着天水碧色衣衫的少年俊美的很,乍一看真叫人舍不得打扰于他,可飒秋可谓是清楚的很这个看上去温和的男子绝对不是好惹的。   重熙听到飒秋的声音便知晓茕歌已经走了,放下手中的笔,抬眸看着站在他眼前垂手伺立的人,重熙心中生出一股不悦之感,下意识的便将手中书卷往飒秋身上扔去,冷冷的开口道:“离开哥哥来服侍我,很不甘心吧。”   因着幼年习武,反应自是快了些许,在书卷扔来的时候,飒秋已经伸手握住了书卷,听到重熙的话,语气依旧恭恭敬敬的开口道:“回郡王,属下并无不甘,跟着主子之时属下就下决心一切听从主子的,保护主子想保护之人。”   重熙明亮的双眸盯着飒秋,听听这回答,倒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重熙盯着他的眸子一动不动,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细细的看了他片刻,才缓缓的开口道:“真是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你跟着我倒是委屈你了,我要是对你不利怎么办?”   “郡王是主子,何来委屈一说?主子说了,郡王虽任性,但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俗话说打狗尚且要看主人,郡王打属下这条狗也该看着主子的面子。”飒秋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虽然那话语好似有些冒犯,但是语气的确是恭恭敬敬的。   或许真是跟着茕歌的日子久了,而茕歌对他们四兄妹也算是非常不错,别的倒是没学会多少,茕歌那份对待外人的傲他们几人倒是学了不少。然而这话听在重熙的耳中,倒是让他很是不爽,只见他扬手打落了身边的茶盏,深吸了口气道:“真没想到你这么有恃无恐!本郡不想给哥哥面子,也过分给你看,去外面跪着,没有本郡的命令不许起来!”   “是。”对于重熙的命令,飒秋毫不犹豫的应答了下来,微微弯了弯腰身便倒退了几步之后方才转身走到外面,此刻正是最热的时候,飒秋便也只是直挺挺的跪在外面,被午日的太阳晒得火热的地面,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他都能感觉到那来自地面的火热灼伤之感。   重熙坐在屋中,一手拿着书卷靠在软榻之上,拿着书卷的手无意识的轻点着,自他有记忆以来,飒秋等四兄妹便一直跟随着哥哥,并且当年他们兄弟二人习武的时候,也是茕歌去求了第五玄夜让飒秋四人习武。   一眨眼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四人虽是奴仆,却也是心腹,这些重熙都知道,不过他就是心里不舒服,凭什么要安排人在他身边监视他,纵然他对飒秋并无任何别的不好的心思,此刻因为留下他的这个举动,也让他心中很是不悦,飒秋本就是习武之人,跪着不会有事的,想着重熙靠在榻上安安静静的看起书来。   而一直跪着的飒秋额际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汗珠,幼年便跟随茕歌的他,那么多年下来性子也沉稳了不少,他也不怎么明白为何要将他留下,想来应该是不放心别院内的奴仆照料,毕竟这别院之中的人远远不若王府之中的人机灵乖巧,这才将他留下的吧,飒秋微微抬眸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心中暗叹。   只是不知道屋中的人是如何想的,幼年他的沉静,长大之后他在外人面前的有礼,在自家主子面前的任性,在那帮狐朋狗友面前的不羁样子,这些让他们这些自认是主子心腹的人却是一点都猜不透,这个幼年粉雕玉琢看上去极为可爱的郡王。   在长大之后,却是一个让人摸不清的多面美男子,不过他也只是一个下属罢了,纵然主子看中于他,那么他又怎么能不把任务做好呢?想着,飒秋微微扬了扬下颚,眼睑缓缓垂下,犹如一座石雕一般静静的跪在那边。   向来爱看书的重熙在认真看书之后便再无分心之意,当他感觉眼睛酸涩抬起眼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禁愕然,竟然已经两个时辰了,此刻他才想到院中还有一个人跪着,四处看了看才发觉风影准备晚膳去了。   方才要他出去罚跪本就是气话而已,此刻气消了,倒也不好叫他继续跪下去,在这样下去,估计就要出事了,重熙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走到外面,轻轻的咳了一声道:“一身的味道,还不去洗漱一番。让自己精神点再来伺候。”   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飒秋听到这话,心下不由的一阵暖流,果然这个小郡王还是幼年那个,丝毫未变,虽然他的话语之中并没有多少关怀的意思,只需细细一想便能明白属于他的温柔,飒秋微微低头应了一声,道:“是。”   应答了之后,飒秋转身离去,重熙独自一人站在院中,微微仰头眯着双眸看着那已经转为柔和光芒的太阳,往年这个时日,他总有多数时日与茕歌在一起,这般的闷热在他的记忆之中不曾有过,今年倒是第一次。   “小郡王,主子如今所做的只是想给郡王自由的日子。”飒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不远处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轻轻的开口道,听到这话的重熙原本柔和的神色一凛,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茕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这也不用一个外人来说明,这几日变天,加上入夏了之后的闷热,让重熙有些不舒服,故此他并未搭理飒秋话,只是冲飒秋伸出手道:“闭嘴,还不过来扶着本郡。”   一向聪明想得通的飒秋,这一刻却泛起了傻,他都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话惹毛了这个小主子,虽说有些无奈,但是面上却并无不耐神色,上前扶着重熙,想了下,飒秋还是开口道:“郡王,主子曾书信交与老王爷,主上,以及陛下,有意从暗爵之中挑选合适的人在合适的时机冒充主子守在王府,此事郡王可知?”

第三十二章 自请

“那又如何?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重熙听得飒秋言语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面上丝毫未变,但是心中却起了波澜,一字一顿的说着,他从未想过茕歌竟然会这么做,要知道若是一个不当心,很有可能辰王会被他人控制,或者是钻了空子,到时候所闹出来的事情,并非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别院之中最为静雅之地便是小郡王第五重熙所居之处,然而此刻院中两人对视,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传来,飒秋感觉到那股与自家主子很像的压迫感,心中有些不安,小郡王说的对,主子的事情他们做奴才的的确不该多言,可是他们兄弟如今这个样子也是个麻烦,更何况那事也是茕歌瞒着所有人进行的,知晓的也不过是他们四兄妹罢了。   “郡王,并非属下要嚼舌根,对于主子而言,他的弱点只有两个人,而最让他担心的却只有一人,主子虽让郡王留在此处,但是却也经常去郡王的住处,一坐便是一夜......”   “够了。”飒秋的话还没说完,一道不大却是很是坚定的声音传来,重熙微微眯起黑瞳紧紧的盯着他,上前一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良心?是不是觉得我对不起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他的累赘?!那我告诉,我就是这样的人,看不惯就滚回去,告诉哥哥说我任性,大吵大闹就行了!”   看着眼前鲜少失控的人,飒秋抿了抿唇,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到底他们兄弟之间还要如何便是要他们兄弟二人自己来处理了,他所说的够多了,飒秋微微垂了眼睑往后退了一步已示不在言语,重熙见他如此挥袖示意他退下,这几日他的情绪波动极大,让他略微感觉有些不适,晚膳也只是略微用了些许便让他们退了下去。   不知何时起,一直挂在他手腕之上的残霜珠拿了下来,所放之地,绝对是重熙伸手可及之地,此刻他便坐在床榻之上看着手中的玉珠不言不语,手指轻轻的摩擦着光滑的珠子,脑中却依旧想着方才飒秋所言。   为何哥哥要想要培育一个人在府中冒充他?为何他的哥哥在他离去之后要去他的别院坐着?想着这些,重熙的心中很是迷茫,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出来,莫不是他哥哥已经感觉到来自他的那份感情?但若是知晓了那份感情,又何必唤飒秋前来监视他?许多念头在他脑中穿梭而过,让他感觉头疼不已,烦躁之下他便不愿在想,转了个身子就躺在榻上盖着被子闭着双眸,纵然睡不着他也要睡。   虽说让重熙暂居别院远离了王府,但是府中不少事情都会有人挑着重要的报上来,原本之前是没有的,只因重熙一直在别院内不曾离去,这才上报了这些,虽说有些监视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却也是为了保护重熙的安危,未免别院之中出了什么事情从而来不及发现。   除了平常事情,茕歌也交代了,其他的事情不必上报。然而近日,除了暗卫交上来的东西以外,还有一份附带的,那是飒秋亲笔所书派人送来,看着里面的一字一句,茕歌的唇边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虽然浅却是含着浓浓的苦涩。   对不起?累赘?这个傻孩子怎么会这么想?茕歌深吸了口气,将书信与其他的一同收好,起身走到窗前站着,如此一站便又是一整晚,当天际露出一点点的亮色的时候,他就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眸,安静的站着。   这个模样乍一看还以为他站着就睡着了,当笼罩着天空的黑布揭开,当大地再度现身于光亮之中,茕歌缓缓的睁开了双眸,此刻的他一改之前那疲累的模样,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爷,万事和合楼楼主前来拜访,爷可见?”残秋皱着眉踏入禀报,听闻此言的茕歌不自觉的皱了皱,猛然间他有一股头疼的感觉,对于茕歌来说,他是绝对不想见这个人的,但是他却还是下了令让他们把他带进来。   青菡日前接到重熙的信,信中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长串,明里暗里说自己的日子无趣的紧,原本青菡也不会多管,可奈何,这人可是他看上的有趣的小家伙,怎么可能放过?   故此他今日才来到王府,他晓得茕歌并不会立刻见他,甚至有想法把他赶出去,不过最出乎他意料的是茕歌见他竟然在一处院落的书房,并不是府中其他地方的书房,而是在如故轩的书房。   “在下见过王爷。”青菡随着引着他的小婢踏入,虽说是行了礼,但是那神态却依旧是那副慵懒神色,茕歌见了他,一手撑着下颚,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上次去那楼里并未细细的打量他,这一次总算是看清楚了,青菡任由他看着,良久也不见茕歌开口,只见他死死的盯着自己。这一刻青菡总觉得他看到了个孩子,一个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生气所以盯着他的孩子。   想着,青菡有些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因着他眨眼的动作,茕歌撇了撇嘴,收了方才的神色,淡淡的开口道:“楼主倒真是清闲的很,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要说他来找茕歌却没事可说,别说茕歌不信,就连一边伺候的人也没一个会相信,听到茕歌的话,青菡垂眸轻笑了下,道:“在下要见长安。”   许是没料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的说出这话,茕歌久久不语,但是却只有他自己知晓,他不是呆愣,而是生气,这个人有什么资格来跟他说这话,要见长安,还要看他心情与否,哼,茕歌不自觉的白了他一眼,看的站在一边的残秋忍不住低下了头,他家主子可是多年不曾有过这个动作了。   “理由。”好在茕歌虽然在生气,但是理智并没有因为生气而丢失,他还知道要问理由。青菡听到那简单的两个字,微微侧首状似苦恼的想了下,道:“没别的理由,只是觉得长安既然喜爱往我那边跑,那么想来应是不甘寂寞的人,怕他闷坏了,所以特来请王爷同意让在下前去。”   听着那根本不是理由的理由,茕歌只觉得头疼,要不是因为他是重熙这段时间看重的人,保不准现在茕歌已经把他打出去了,青菡的话音落下之后便在没有人说话,残秋看自家主子长久不语,上前一步走到青菡面前轻声道:“楼主还是先回去吧。”   青菡抬眸看了一眼走到他身边的人,看上去倒是敦厚多了,又将视线在茕歌的身上扫了扫,转身便要走,茕歌见其离去也不阻拦,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东西,道:“你为什么要见长安?”   茕歌这话,与先前的理由二字毫无区别,都是要见重熙的理由而已,青菡看着他的双眸,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道:“见朋友需要理由么?”   朋友,他家长安也有自己的朋友了,可是真的是单纯的朋友么?想着,茕歌垂下眼睑,道:“残秋,送楼主前往流风响泉。”   谁能料到茕歌也有松口的一次,前后一个时辰都没有,明明青菡什么重要的都没说,但是却愣是在他要踏出门口的时候,茕歌那句话就吐了出来,青菡脚下停住,慢慢的转过头看着那坐在书桌后面面无表情的人,良久才笑道:“多谢。”   坐在马车之中,青菡一手撑着下颚,透过马车的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出了帝都之后的景色看上去要顺眼的多,不知为何,青菡总觉得这对兄弟的相处有些奇怪,但是怪在何处却又想不出来,自王府至流风响泉几近一日的路程,当天色渐暗,隐约能在空中看到月牙的时候,这才到了流风响泉的门口。   门口站着一名少年,青菡记得他,他便是与残秋一同跟着茕歌的飒秋,怪不得白日里在府中没有看到他,原来到这儿来了,飒秋见到青菡下了马车上前一步,道:“郡王在别院内的书房等着楼主,踏入别院自有仆役带楼主前去。”   青菡冲他点了点头,既然他在门口守着那么便是重熙的命令,但是此刻他却如此说,看来是与这名唤残秋的人有话要说,如此他便提步,刚踏入门口便有一名青衫小婢上前冲其行了一礼带着他往重熙此刻所在的地方行去。   直到青菡的身影消失了,残秋才看着飒秋道:“小郡王最近如何?”   “无事,不过主子何时接小郡王回去?”飒秋摇了摇头,明明知晓不该问这个问题但是却还是忍不住问了,果然他的话音落下,残秋就立刻变了脸色,语调虽轻,但是却带着一丝责怪之意,“飒秋,离了主子不过几日,你便把规矩都忘了么?”   “不曾,只是如今主子与小郡王如此......”飒秋微微皱着眉说着,他还未说完,残秋就立刻开口打断了他道:“飒秋,你放肆了,主子之间的事情并非我们所能多说的,主子自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只要安心伺候着小郡王便可以了。”   “是。”飒秋,张了张唇,最后只是低着头吐出了那么一个字。

第三十三章 告知

听着这话,飒秋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得抿着双唇点了点头。方才茕歌的吩咐是让残秋送青菡到流风响泉,残秋算是确认了青菡安全达到故此他与飒秋说了两句便准备离去,飒秋看着他离去,暗叹了口气转身踏入别院,刚走了没多久,便有小婢上前道小郡王不要他前去伺候了,听了这话他便转了脚步往自己休息的地方行去。   重熙在此快一月,这一个月他算是很是安分的呆着,虽然他人都认为他按耐不住寂寞,但是只有他自己知晓这样的日子其实对他而言也能过的下去,只不过能遇到一个与他相同的人很少,故此他虽然不觉寂寞但是却还是想要见见青菡,故此传了书信给他。   他是让青菡自己想办法来流风响泉,倒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去找了茕歌,找了还不算,还让残秋亲自送了来,这倒是让重熙忍不住笑了起来。   青菡踏入屋中便看到重熙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虽说他侧着脸,但是却还能看清楚那嘴角上扬的,让人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青菡放轻了脚步上前往他身上一靠,笑道:“小美人儿,这是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都没看到我来了么?”   其实自他踏入屋中,重熙便早已知晓,只因他是自己的友人,故此重熙才没有抬起头来,身上多了个重物,重熙侧着的头再度侧了侧让自己舒服些,笑道:“没想什么啊,眼前如斯美人,我还能想什么?自然是在想你啊。”   “这话说的真好听,你消失都一月了,这才给了我一封书信,这叫想我啊。”青菡伸出手轻轻的抚着重熙的面颊,轻笑着说着,语含娇嗔,但是眸中却很是清明,重熙动了动身子,青菡便坐直了,看着重熙笑着转过身子搂住了他,压着声音道:“小别胜新婚嘛,这一月我心烦的紧,实在受不了了,便让你前来,你本就聪慧,自然有法子。”   重熙说着凑过去靠在青菡的肩头,这段日子重熙虽然依旧如以往一样看书抚琴,但是每次都看不了多久他便会想到茕歌,想到这段日子茕歌对他的态度,想到这暧昧不明的关系,让他心中烦躁的很。   此刻见了青菡才有了些许的轻松之感。自青菡认识这个少年开始,便从未见过这个少年如此模样,愣了片刻,伸出手轻轻的抚着少年的背部,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着这个方法安慰着怀中的少年。   青菡的手在重熙的背部缓缓滑过,那种感觉很是舒服,重熙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这种感觉自从那一日与茕歌吵了架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重熙缓缓的睁开眼睛,坐直身子,笑道:“多谢了,美人儿。”   “你方才在想什么?”青菡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很显然内心敏感的他感觉到了重熙的不一样,故此才有此一问,重熙启唇准备回答什么,但是他还没开口,青菡便再度开口道:“不要说什么都没想,也不要跟我打哈哈,长安,你心里有事,纵然我来了,若你心里的事情不解开,你也是不会开心的。”   重熙看着他,抿了抿唇,将视线放在了窗外,连外人都看出了他有事,为什么他的哥哥就是看不出来?连青菡都感觉到他不开心,为什么他的哥哥感觉不到?纵然现在茕歌很少踏入这里,但是在外暗中守护的人报告的会不详细?   想到这段日子的种种,重熙就感觉好似被狠狠的伤害了一般,而且那伤口还在流血,就被他最爱的人撒了一把盐在上面,看着青菡的眼神,重熙动了动唇,他不知道若是他将他心里的事情说出来,是否会失去这个朋友,毕竟这件事情如此的令世人所不齿,他可以忍受外人的冷眼嘲讽,因为那些对他而言丝毫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好友家人的冷眼嘲讽,对他而言却是伤人的利刃,心中想着,重熙启唇艰难的开口道:“青菡,你有爱人么?”   “爱人?为何这么问?”爱人两个字虽然没什么不妥之处,但是青菡就是觉得重熙口中吐出的爱人二字绝对没那么简单,他并没有回答重熙的问题,反而是笑着挑眉反问,重熙被他问的愣了一下,好一会才苦涩一笑,道:“我爱上了一个人。”   青菡坐在一边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在他面前都是笑脸迎人的少年,此刻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忧愁之感,此刻的他看上去及其需要人呵护,但是青菡知晓这个人要的呵护不是他的,而是他口中的那个人的,重熙说完那话便一直沉默,而青菡也不催他,等着他再度开口。   “青菡,你说爱一个人有错么?为什么我却不敢说呢?”重熙笑着转过头看着青菡,而青菡则是往后一靠道:“别婆婆妈妈的,说说,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主意。”   闻言,重熙把视线放在屋中不远处的桌子上面的香炉,那里面焚烧的便是他最爱的檀香,深吸了口气,重熙缓缓开口道:“我与他一同长大,自我有记忆开始他便一直在我身边不曾离开,小的时候他经常在我面前念叨要欺负我,但是其实最疼我的就是他,为了我,年仅七岁他杖打了当朝太傅。因为我不喜他娶妻纳妾,他便对我许下诺言,不会娶任何女子回来,但是现在他却亲口下令把我软禁在这里。”   说着,重熙抬起眼睑眼珠转了转看着眼前精致的屋子,他并没有去看青菡,重熙虽然开口以来并没有说到那两个字,但是青菡明白了,七岁杖打太傅的人,只有一人,当朝辰王第五茕歌。   虽然对重熙爱上了自己哥哥这个事情有些吃惊,但是青菡却没有任何别的神色,只有淡淡的怜惜,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明明那么爱他,却不能老实告知,还要害怕被他知晓,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青菡抬起手轻轻的抚着重熙的长发道:“长安,爱一个人没有错,爱他就去追,怕什么。”   “可是......”重熙迟疑的开口说着,话才说了两个字就被青菡打断,“有什么可是的,你哥哥可曾提议让你回去?”   “有,但我拒绝了。”听到青菡的话,重熙靠在一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着青菡伸出手一把勾住重熙的脖子,笑道:“何必拒绝,跟他回去,日日在他面前晃悠,光明正大追。”   “不要,万一弄不好,他就不要我了。”开头几个字重熙说的斩钉截铁,但是最后一句不要我了说的格外的心酸,青菡转了转眸子,凑过去柔声道:“不会的,相信我。”   重熙侧过头盯着眼前的人,相信他,青菡的确是个值得相信的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自己都没把握,如何去相信青菡?想着重熙再度转过头,斩钉截铁的开口道:“就是不要。”   听到这话的青菡被气的不轻,抬手就往重熙的脑袋上招呼,但是压根没用多少力气,只是打的重熙的脑袋往前冲了冲,但是却没有丝毫疼痛感,“你个倔孩子,你就不怕你哥哥背着你娶十个八个妻妾回来的?”   “哥哥从不食言。”对于青菡说的,重熙压根不担心,侧过头毫不在意的说着,青菡微微眯了眯双眸,道:“你......你若是不主动,你哥哥被人抢走了,可就别来我哭诉。”   被人抢走?他的哥哥会被人抢走么?他的哥哥对他有多温柔他很清楚,对他的这份温柔会在有照一日用到别人的身上么?   想到这些,重熙皱着眉站起身,往旁边走了两步就是不说话,青菡见他如此,轻笑了下道:“长安,随着心去做,怕什么,如今城中雍王与相见欢店主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也不见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你们自己好,他人的闲话,早晚会过去,只是你能否撑得下去。”   重熙知晓,青菡说的能否撑得下去不是现在,而是考虑到了将来,暂且先不论茕歌到底是否能接受,只要这事儿传出去,重熙所要承受的便是天下人的舆论,若是茕歌接受了,那么还有人陪着他,若是茕歌拒绝了,那么重熙便是独自承受,谁知道到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青菡想到这些就不免的为他担心。   但是仔细想想他与茕歌两次见面,总觉得怪怪的,他能感觉到茕歌对他的那股敌意,很浓,但是却没有由来,他鼓励重熙大胆去追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他所遵循的道理便是他感觉到的那些。而重熙仔细想了下他的话,微微皱眉看着他道:“青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怎么这么问?”青菡抬手拿起杯盏轻轻抿了口,浅笑着抬眸反问着,重熙的双眸盯着青菡,疑惑的开口道:“不然你怎么还支持我去追?”   知晓这个孩子聪慧,不是那种粗心的人,人世间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他感觉不到那份奇怪,也是在怀疑自己,青菡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我凭感觉做事,感觉可能对也可能错,我鼓励你去追,但是同时你也要做好被伤害的准备,明白么?”

第三十四章 归王府

青菡放柔了语调劝着,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轻轻的抚着他的长发,口中说着话,脑海之中却勾勒出了那人的面容,依旧是那么的清晰,只是那人现在不属于他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没想过要与哥哥说清楚。”重熙再度趴在身边的桌子上,侧着脸看着屋中熟悉的一切,呼出一口类似于叹息的声音,轻轻的说着,青菡伸出一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道:“若你哪一日决定了,你可以来找我,我若是能帮你便帮。”   “好。”重熙维持着动作并不动,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一个好字出口,就在那一日青菡就在流风响泉陪着重熙,两人每日交谈的时辰长短会告知茕歌,但是他们的内容却是无人敢偷听,这是规矩。   过了炎热的夏季,便是凉爽却不冷,温热却不腻人的秋季,入秋的天气早晚皆凉,唯有午后有一段时间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原本辰王爵位便是挂着虚名,维持朔凛与皇室的关系而已,如今一切都已经稳定了,茕歌的日子也越发的清闲了起来。   已经有三四个月未曾见到重熙了,说不想念是假的,他们兄弟还从未分离超过两个月的,没想到这一次一下子就是四个月,不过上一次重熙拒绝了回府的提议,茕歌也不好再提,而这段日子重熙也并未有任何意思要回来,倒是那一日青菡去了之后便不曾回来过。   暗卫报告回来的便是两句话,郡王与楼主如何如何,青菡去了之后重熙也好似开怀了许多,不在入前几个月报回来的说小郡王闷闷不乐的,想到此,茕歌唇角轻轻扬起,他开心就好了。   “主子,小郡王派人传话回来,小郡王要回府。”   茕歌正在纠结重熙面对他一直苦着脸,但是以面对青菡心情就大好,对他而言,重熙开心是好事儿,但是他家长安不在把他当做不一样的存在就又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残秋接到飒秋的飞鸽传书便立刻告知了茕歌,听到这话的茕歌,立刻睁大了双眸,站起身看着他,道:“长安要回来?真的?”   “是,飒秋传回了书信。”残秋有点不了解茕歌现在的神色意思,便只是依旧回答着,残秋点了点头重复了下,茕歌深吸了口气,往旁边走了两步,道:“吩咐下去,将长安的风华轩好好整理一下。”   “是。”残秋点了点头,应答了下来便转身离去,在其离去之后,茕歌坐在书桌前,唇边扬起了一抹笑容,一抹很灿烂的笑容。   在别院之中住了差不多三个月,入了秋重熙才派飒秋回去告知一声,青菡也在那一日之后先回了万事和合楼,而重熙则是还在别院住了几日才慢慢悠悠的花了一天的时间,直到月上树梢这才到了王府。   随着奴仆踏入王府,正厅之中烛火通明,一踏入便看到茕歌闭着双眸坐在首位之上,一手撑着下颚,头微微低着,呼吸绵长,只消这一眼重熙便知晓他睡着了,而能让他在这里还如此睡的丝毫不管任何事情,那么便说明,周围除了残秋兄弟,便是还有其他暗卫存在,并且绝对不比茕歌差,否则他不会如此放松自己。   重熙放轻了脚步慢慢的上前,站在离茕歌一步不到的位子,低着头看着这个对他而言,已经刻入心底的男人,重熙微微抿着双唇,袖中双手紧握,良久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微微侧头轻声道:“哥哥为何睡在这儿?”   “昨儿个有些事情要主子亲自去处理了一下,待归来便是天亮了,按照禀报今日应该能到,故此主子便在此等候了。”残秋上前一步轻轻的回答,不知道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吵到了茕歌,还是如何,在残秋的话音落下的时候,茕歌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多嘴,退下。”   再度将视线放在刚刚睁开眼的茕歌身上,重熙看着他一言不发,自他们吵架来,只有一次比一次严重,重熙想与他和好,但是茕歌对他的态度,让他望而却步,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尴尬了下来,茕歌睁开眼睛,伸出手捏着眉心,语气之中有着劳累的感觉。   “回来了就先用晚膳吧。”说着,茕歌抬起眼睑看着重熙,两人视线对上,皆是平平淡淡的丝毫没有别的情绪,重熙率先移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道:“重熙归来晚了,劳烦兄长在此等候,是重熙的不是,只是晚膳在来的路上已经用过了。”   听着重熙拒绝的话语,茕歌脸色丝毫未变,只是挥了挥手道:“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重熙告退。”重熙冲茕歌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离开大厅站在门口,重熙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看着门口的方向,屋中没有脚步声,那就说明,茕歌并没有站起身,他们兄弟两人为何会如此,连最起码的都做不到了么?   见面了也只有这般生疏么?暗叹了口气,重熙提步慢慢的往风华轩行去,而一直在正厅之中坐着的茕歌,如此一坐便又是一个时辰,残秋飒秋两人对视了一眼,示意残霜上前询问,残霜皱了皱眉,上前轻声道:“爷,时候不早了,可要先用晚膳?”   “不了,本王累了。”茕歌轻轻的道了那么一句,站起身拢了拢衣袖道:“你们伺候着,不要让任何人跟着。”   说完,茕歌便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他微微扬起下颚看了漆黑的夜空一眼,双唇动了动,却并非发出任何声音,周围一阵微风吹过,仔细听便能感觉这个风一点都不自然,好似是有人不小心弄出来的一样,听了这个声音,茕歌便知晓,方才守在外面的人已经如数退去,茕歌深吸了一口气,悠悠的开口道:“你们去风华轩候着。”   众人低头一个是字还未出口,茕歌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他们几人相互看了看,叹了口气,慢慢的往风华轩走去,既然茕歌下了命令,那么就代表今晚茕歌怕是不会回来了。   重熙的屋中并没有烛火,他们只道是他已经睡下,故此都在外面候着,然而漆黑的屋中重熙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之上,看着屋外的人影,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的哥哥又走了么?他刚回来他就要走么?有那么讨厌见到他么?   茕歌离了王府,趁着天黑摸进了御书房,刚踏入御书房便看到第五靳羽面前站着一名黑衣少年,只需一眼,茕歌便看到此人的面目,正是第五靳羽的暗爵首领,陆少熙。见到此人,茕歌忍不住打趣道:“这不是陆头领么?不在雍王府好好的陪着兰卿,怎么有空来这里?”   “属下见过辰王。”陆少熙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子冲其行了一礼,道:“兰卿睡下了,我才来的,这几日换季,兰卿身子不好,休息的早。”   陆少熙说到这个,眉目之间都柔和了些许,茕歌毫不客气的在一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摆了摆手道:“你得了,在这里炫耀个什么劲儿啊。”   “属下可不曾炫耀,是辰王殿下没有心爱之人陪伴,孤寂了吧。”陆少熙挑眉笑着说着,那模样怎么看都是在炫耀,第五靳羽勾了勾唇角,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哀愁,随后消失不见,随后才道:“茕歌,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宫里?”   “只是来看看,如今沧华回来了,很多事情我都帮不上忙。”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歉意,对他人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下手,但是这一次是沧华,是靳羽,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啊,让他如何能下得了手,故此一向敢于面对一切的茕歌在沧华回来之后选择了避开朝堂,对于这些,第五靳羽也是明白的,听了他的话,笑着点了点头道:“朕明白的。”   他又何尝下得了手,只是不下手他会被杀,若是他先动手,那么沧华还有一线生机,只要沧华活着,那么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会有机会解决,但是若是他们其中一人死了,一切都将成为他心中的谜团。   “堂兄,你准备怎么做?”向来不过问这些事情的茕歌,想了片刻还是轻轻的开口,听到这个问题,第五靳羽垂下眼睑,抿了抿唇道:“除掉苏王羽翼,其他事情日后再说。”   “对了,王爷,属下怀疑苏王身边的那个人与安侯的......还请王爷前去查查。”一直在旁边的陆少熙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上前一步站在茕歌的身边,严肃的说着,而听到他的声音,茕歌转过头看着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良久才缓缓的开口道:“你在怀疑什么?”   “请王爷先去查,只要查出来了,王爷就会明了一切。”陆少熙摆明了不肯说出实情,只是强硬的要求第五茕歌前去查,茕歌皱着眉盯着他,良久才道:“本王知道了。”   茕歌说完便向第五靳羽行了礼转身离去,陆少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有着些许担忧,希望一切不若他想的那么糟糕。

第三十五章 记忆

陆少熙的话一直在茕歌的耳边回响,苏王的那人与欧阳阕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陆少熙此人露出那样的神情,那人肯定不简单,茕歌回到王府,却并未进屋,而是坐在了屋顶之上,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他压下去的事情。   那是顺和十四年的时候,茕歌与重熙偶尔会留宿宫中,那一夜因着重熙与容倾有话要说,故此他们兄弟便在宫中住下。   茕歌坐在房内,面前摆着一局棋,而他一手拿着棋谱,手边放着黑白两棋,看着手中的棋谱时不时的拿起棋子落下一子,不一会棋盘之上便摆出了棋局,茕歌放下手中的棋谱,撑着下颚,手中玩着棋子看着眼前的棋局,他想试试看在不看棋谱的情况下,他是否有能解开这个棋局。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传来一阵敲门声,茕歌看着门口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敲门的人绝对不会是重熙,每次他跟容倾凑在一起,两人交谈绝对不会一会就结束,那么会是谁?   “臭兔子,开门!”在茕歌细想之际,敲门声越来越响还伴随着一声骂声,只需一句臭兔子,茕歌便知晓正在敲门的人是谁,整个皇宫也只有第五沧华会那么叫他,茕歌丢下棋子,黑着脸站起身道:“别吼了,来了。”   茕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门,刚打开门,一个软趴趴的身子就倒在了他的怀中,茕歌手忙脚乱的扶住第五沧华,在他一靠近他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茕歌忍不住皱眉拍了拍他的脸颊道:“沧华,你怎么了?”   “兔子,我跟你......聊聊......”沧华勉强站直身子,伸出食指指着茕歌口齿不清的说着,说完他就推开茕歌自己踏入屋中,晃了晃脑袋道:“兔子,你什么时候搬到船上了?晃成这样?”   在沧华做这些的时候,茕歌只是皱着眉看着他,这人是彻底喝醉了吧,对于他喝醉之后的样子,茕歌更好奇他为什么要喝酒,而且还喝成了这样,眼看着沧华往里面走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去,茕歌上前扶住了他道:“你这样不行,我让人给你熬醒酒汤,在通知靳羽过来,可好?”   “不要......”沧华一手抓住茕歌的手,低着头低低的拒绝着,没有料到他会拒绝这个提议,茕歌愣了一下,扶着他走到床边让他躺下,亲自去打了一盆水进来,将干净的布巾沾了水给他擦拭着,一边擦一边道:“之前靳羽还说我是酒鬼,真该让他来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才是标准的酒鬼呢。”   若是搁在以前,沧华听到这话肯定会跳起来反驳,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他只是静静的躺着,睁着眸子看着床顶,一言不发,看着他这么安静,茕歌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收敛了调笑的模样,丢下手中的布巾,凑上去担忧的开口道:“沧华,你怎么了?”   “茕歌......”在茕歌的话音落下之后很久,当茕歌以为第五沧华不会回答他的时候,沧华才轻轻的开口唤了他的名字一下,而这句茕歌听到茕歌的耳中很是别扭,他们两人自从有记忆开始,沧华便是唤他臭兔子或者兔子的,从来没有唤过他名字,然而就是这一句,让茕歌越发的不安,他皱着眉道:“怎么了?”   “你说......我是不是禽兽?”沧华的双眸无神的看着床顶,缓缓的说着,他的话说出来,让茕歌越发的摸不着头脑,虽然在外人眼里沧华未必是个好人,但是在他们几个兄弟眼中,沧华绝对是个好哥哥,怎么想到问这个?是谁在他面前瞎说了什么么?茕歌正想着,沧华再度开口道:“不,我不是禽兽,我是禽兽不如的家伙,我......”   一个我字落下,他便不在言语,茕歌坐在床榻边看着他,看他久久不语,虽然一身的酒味,但是仔细看他的双眸便能知晓他的神智都是清醒的,听着他的话可能觉得是醉言醉语,但是那话语之中却带着一股茕歌并不明白的感情在里面。   “出什么事情了?有谁在你面前乱说了么?”沉默了良久,茕歌还是开口询问,然而沧华好似没有听到这声音一般,只是缓缓的闭上双眸,坐在旁边的茕歌很清楚的看到,在沧华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只听得他颤抖着唇缓缓的开口道:“冤孽......都是我的错。”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不要一副死人样,好不好!”沧华这个反常的样子激怒了他,茕歌伸手抓住他的领子冲其咬牙道,沧华抬起手打掉茕歌的手,侧过身子躺下,依旧闭着双眸道:“兔子,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那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无奈,悲哀,无可奈何,是什么让爽朗的沧华有了如此样子?茕歌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不说,我如何会懂?”   或许是因为与茕歌自幼交好,虽然两人经常打打闹闹,但是两人却还是很是亲厚的,沧华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颤抖着唇轻轻的开口道:“若是有一日,你最亲的人告诉你,他爱上你了,你会如何处理?”   听到这话的茕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往后靠了靠,他的这个反应让沧华露出了一抹苦笑,随后茕歌便看到他再度闭上了双眸,苦笑道:“连你都是如此反应,更何况是他人。”   茕歌知晓他的这个反应伤到了沧华,却又是毫无办法,他们毕竟都还不是很成熟,那么多年被长辈们护着宠着,这个问题一出口便应该能料到他们会有此反应,茕歌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眸道:“沧华,你爱上了谁?”   “茕歌,算我求你,今晚的事情不要与任何人说,无论何人问起,只说我与你把酒言欢,喝多了在你这儿睡下了。”沧华看了看低垂着眼睑的茕歌,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慢慢的说着,随后便缓缓的闭上双眸,轻声道:“现在也只有你这儿能让我安静的休息片刻了。”   那一夜天亮之后,沧华便有好几日不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当他再度出现的时候,便是靳羽封太子的时候,而那个时候沧华看着他们几个兄弟的眼神,很冷,好似他们是仇人一般,也是那一日茕歌发现沧华变了,后来沧华离了帝都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岂料数年之后他回来了。   而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忘怀,今日却突然想了起来,想到今年的种种事情,他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那一晚的事情与现在的事情有关么?   他曾想过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但是他却也答应过沧华不说出去,所以他不会说。   想到当年的事情,茕歌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一日的事情就好似他的记忆一般被他放在了最深处,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向任何人告知,原本以为那件事情他早已忘记,但是去了一趟宫中,他才意识到原来还是那么的深刻。   那么多年了,他还是不曾明白,沧华口中的那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为何沧华会如此,不过茕歌心中有个想法,那便是沧华的突然改变或许与这件事情有关系,只是他曾套过话,却是没有丝毫头绪,这件事情只能就此搁置下来,最让他难受的还是为什么他们几个那么好的兄弟现在却走到了这么个地步。   东方慢慢的显露出鱼肚白,茕歌仰躺在屋顶之上,良久直到天大亮,他这才缓缓的坐起身,看了一眼风华轩的方向,想起来昨晚重熙回来之后他们两人还未曾好好的聊过,想到此,他站起身纵身一跃站在院中,回到屋中换了身衣衫,梳洗了下便往风华轩走去。   来到风华轩院中众人见到茕歌便要上前行礼,茕歌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待到院中再无他人之后,他才慢慢的上前抬手轻叩房门,叩门速度缓却很有节奏,这是茕歌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是因为他心中有着些许犹豫。   起来还未有多久的重熙坐在房中敛了衣袖拨弄着香炉,随侍的书童听到门声前来请示,重熙只是淡淡的回了句请进来便不在言语,书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见到是茕歌便要行礼,茕歌伸出手示意他先下去,那书童无声的行了一礼离去,茕歌提步踏入屋中,眸子四处扫视了一番,找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从茕歌踏入屋中开始,重熙手下的动作便停了下来,纵然不看来人,重熙也能感觉到是何人,微微侧了侧头看着茕歌,在他站在重熙面前的时候,重熙站起身行礼道:“重熙见过兄长。”   见到他如此,茕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与重熙之间不复当年了么?每次他见到他都会上前行礼,一句兄长,一句重熙,虽是有礼,却是疏离,茕歌微微垂眸遮掩了眸中的情绪,如今重熙这样,他真的不知作何感想,最终也只是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道:“在你这里,何时也多了这些虚礼,起来吧。”

第三十六章 解发

这是他们兄弟两人自从吵架之后唯一一次看上去平和的谈话,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因着太阳刚刚升起,那一层薄薄的光芒从窗户之中照进来,洒在眼前含着浅笑着的锦衣少年身上,一言一行格外风雅。   茕歌收了视线在一边坐下,桌上正烹着水,托盘里放着茶,水已经滚,一丝丝的白雾从壶嘴与壶盖的边缘溢出,重熙在茕歌的对面坐下,伸手执壶烫杯,泡茶,浅笑道:“兄长若不嫌弃不若共饮?”   听着那一句兄长,茕歌忍不住皱了眉,但是却并无任何不悦,看了看摆在他面前的茶盏,只是看却不曾伸手拿,良久移开视线轻声道:“在别院数月,重新归来,府中可还曾习惯?”   这话虽是无意,但是听在耳中却是刺耳的很,重熙苍白的手指顿时顿住,紧紧的捏着手中的茶盏,手中虽是在用力,身子却缓缓的靠在软榻边,半晌才抬首,微微勾了勾唇,好似有些许笑意一般,“并无不习惯的,毕竟是重熙生活了数十年的地方,离开再久回来也不会有不习惯之说。”   听着重熙的话,茕歌缓缓抬眸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弟弟,虽说那话是无意出口,纵然方才不曾反应过来,但是现下重熙的回答,让茕歌的心中咯噔了一下,看来他面对外人的那份冷静沉着。   在重熙这里,丝毫不曾出现过,是因为太过在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茕歌从来不去想,只是盯着重熙良久,直到重熙低下头,他才站起身走到重熙的面前,如幼年一般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掌心下的长发很是柔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茕歌伸出手将其发带扯掉,如墨般的长发在发带解下的瞬间披散下来,重熙未曾料到茕歌会如此真真切切的愣住了。   “下次用玉簪吧,好拿些。”茕歌看着他愣住的样子,浅笑了下,一手轻轻的抚着重熙的长发,笑着说着,良久才听得重熙长长的叹了口气,握着瓷杯的手轻轻的敲着,低低的唤道:“哥......”   重熙那一句轻轻的哥唤出,茕歌的手顿了下,却不曾说话,残霜在外轻轻的唤了一声,随后踏入屋中呈上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随后便退了下去,茕歌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一只玉簪走到重熙的身后,伸手轻轻的掬起重熙的长发,修长十指在其发间穿梭,最后与玉簪固定,笑道:“怎么了?又不是没这么干过,只是以前只帮你散掉而已。”   盈润玉簪在三千乌丝之中更显温润,重熙缓缓抬起眼睑,挽了垂落鬓边的碎发低笑着开口道:“莫不要以为我不认识,这玉簪可是贡品,整个皇宫内都未必能找出第二根,值么?”   “整个是从你靳羽堂兄那边坑来的,反正他不用,也用不着,藏着做什么,拿出来更好。”茕歌双手搭在重熙的肩膀上,许久才放下了手转身在一边坐下,轻轻的开口道:“没什么值不值得的。”   说了一半的话不曾说下去,那句话茕歌从未说过,但是却一直在他的心中,愿你无忧,愿你安康,愿你安乐,其余的没有任何意义,无论值不值,只论愿不愿。   亲兄弟那么多年,重熙哪里会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变化,温凉手指覆上茕歌的,同时身体倚在茕歌的身上,轻声道:“其实我也用不着,陛下愿意藏着便让他藏,我......只要有哥哥就够了。”   两人自从吵架之后,就不在有如此亲热的动作,重熙主动依偎上来,茕歌垂下眼睑看了一眼重熙,伸手搂住他。   温和平静的语言如水般柔和,再也没有以往的寒凉,手上的触感让茕歌回神,看了看靠着他的重熙,唇边勾勒出一抹浅笑,道:“他留着也是浪费,我问他要的时候他也没说不舍得,那就当他舍得了,你留着便是。”   说着,茕歌再度伸手轻轻的抚着重熙的长发道:“乖孩子,很多事情都快要尘埃落定,很多事情也将要结束了,很快的。”   “嗯,流风响泉一直都会在的。”重熙靠在茕歌的怀中,轻轻的应答着,缓缓的紫檀香气氤氲出一截清绝的手腕,抬腕扣住额头,有些倦态,重熙如儿时一般窝在茕歌的怀中阖上双眸浅浅如眠,茕歌一直抱着重熙,良久都不见怀中人有动静,低头一看才知晓他已经睡着了,伸出手轻轻的抚过他的面颊,轻声道:“我家长安真真是个美人呢。”   茕歌的手停在了重熙的唇上,许久都不曾拿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动作,只是他的脑子告诉自己,他要这么做,所以他也这么做了。   想着,他便缓缓的收回双手,放轻了手下的动作将其放在软榻之上,伸手为其重熙点燃了檀香,这才转身离去,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好好的去调查一番才是。   自从那一日之后茕歌便处于忙碌之中,手中得到的消息及其有限,只在数日之后得到宫内的消息,苏王的羽翼再度被剪除一干人,听到这个消息茕歌决定在数日之后夜探一下苏王府,但是他还没决定。   第五靳羽那边便传来了消息说,陆少熙传回消息说苏王有意拉拢于他,已经找他谈过了,得到这个消息的茕歌忍不住觉得头疼,不想在呆在屋中,他便换了衣衫之后不带一人的在外游荡着,途径苏王府,茕歌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就这样远远的看着苏王府,他们原本那么好的兄弟,最终还是变了,变得那么彻底,他们的心眼都用来对付自己的兄弟了。   犹记得,幼年的他们如何如何的好,容倾在他们三兄弟之中最小,沧华靳羽也疼他,但是却没想到现在一心要除掉容倾的人,竟然是沧华,而他们的那些计谋都用来对付了沧华,茕歌可以随便找个借口远离这些事情,但是靳羽与容倾却是不得不面对。   想着,茕歌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垂着眼睑站在那边,苏王除了那一次派人对重熙下了手之后便不在有任何动作对付他们兄弟二人,沧华做了那么多让人寒心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件事情,还能让茕歌依旧告诉自己,那个人还是他们的哥哥,与他们一同长大的沧华。   茕歌在远处站了许久,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从王府之中走了一名其貌不扬的少年,此人身着灰衣,那模样丢到人群之中绝对不会第一时间找到,虽然他看上去丝毫没有任何能吸引人视线的地方,但是茕歌细细的看了一会便感觉到这名少年不简单。   茕歌想了下,决定远远的跟着他,看那少年从王府之中出来的时候,那些守门之人都恭恭敬敬的样子,想必此人在府中的有一定的地位,想着茕歌便提步跟了上去。   他距离那名少年并不近,但是却也在他能反应的范围之内,那名少年好似一直没有发现一般,径直踏入了一个客栈,茕歌并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他好似想到了别的事情。   那名少年并非不是没有发现他,方才那名少年曾微微侧了下头,恐怕方才就已经发现了他,想着,茕歌踏入客栈之中抓了个小二询问了下客栈的后门在哪儿,询问清楚了之后便快速的往后门走去,后门出去了之后便是一条小巷子,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茕歌快速跟上,刚走到拐角处,一柄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茕歌停下脚步,低垂着眼睑,缓缓的抬起眼睑看向拿着长剑的人,而那少年的神情也很是严肃,在他看清楚眼前的茕歌的时候,两人神色出乎意料的相似,都是惊讶。   “王......王爷......”少年看着茕歌,顿了顿轻轻的唤了一句,茕歌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墨羽瞳,你好大的胆子!”   此人是朔凛门的杀手,唤名墨羽瞳,茕歌方才追的是那名灰衣少年,如今却变成了墨羽瞳,只需一想便知晓了墨羽瞳便是方才那人,茕歌看着眼前对他而言并不陌生的少年,心中有一股怒气。   他是朔凛门的人,他是与陆少熙他们一同长大一同训练的墨大哥,但是现在他却用着朔凛门学来的一切,对付着他本该效忠的主子,对付着那些敬重他为兄长的弟弟!   茕歌皱着眉与其对视,因着茕歌那句话,墨羽瞳慢慢的把手中的长剑放下,长剑反手握在身后,低垂着眼睑一言不发。   眼前的少年长相俊秀,但是他手中的长剑却是沾染鲜血的,他下手又狠又快,并且狠辣不留余地,只他一人训练出来的杀手只要时间够长,那人绝非等闲,虽然未必能成为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作为杀手却是绰绰有余了。   “你在帮沧华培育杀手?”茕歌看着眼前的少年,想了下有些迟疑的开口,墨羽瞳身子怔了下,缓缓抬起双眸看着他,抿着双唇不说话,就因为他的沉默已经可以确定。   茕歌的话并没有错,茕歌多希望他能开口拒绝,虽然他在朔凛门只是偶尔才去一回,但是他们在朔凛门训练出来,最后活下来的人,有些人感情的确不深,但是陆少熙这一批,他们这些人的感情绝对不浅,茕歌想不明白,为何他会帮第五沧华。

第三十七章 重熙的决定

“为什么?”见眼前的人不说话,茕歌皱着眉再度开口询问,墨羽瞳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茕歌,良久才缓缓的开口道:“各为其主。”   听到这句各为其主,茕歌侧过头冷笑了下,这话谁说都可以,唯独墨羽瞳说出来便好似是天大的笑话一般,“墨羽瞳,你凭什么说各为其主,别忘了,你隶属朔凛门,本王的堂弟好似并没有给你下达什么要帮沧华的命令吧。”   因着这大半年的事情,加上今日所发现的事情,让茕歌着实难受,他最亲近的哥哥回来了竟然是对付他们这帮兄弟,他们这些兄弟自幼认识的墨大哥竟然也与他一同,还在为其培育杀手,这事情对谁而言都是会难受的,茕歌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开口道:“青淼知道么?”   “属下叛了。”墨羽瞳站在那边,有些困难的说着,朔凛门是他的家,但是为了某些事情,他必须离开,帮助苏王,即使那并非他心甘情愿,他也必须要这么做,背叛朔凛他要承受的事情他自己也很清楚,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茕歌听到那句背板,心中更是气愤,强忍下心中怒气,双手背负身后,冷冷的开口道:“陆少熙他们知道么?”   “少熙已经猜到了,一直还未有动静。”墨羽瞳低垂着眼睑轻轻的答道,他曾于陆少熙动手,只怕那一次之后陆少熙便已经猜到了,现在迟迟没有动静,还是在顾忌他们多年的兄弟情分么。   “墨羽瞳,你会后悔的。”茕歌上前一步,与其面对面,怒瞪着他,咬牙说着,墨羽瞳低下头,轻轻的开口道:“王爷,对不起。”   “我只要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茕歌想到先前陆少熙所言,再度上前一步,开口问着,墨羽瞳对于自己最近所做的事情也有些许后悔,对于他现在说的,他便点了点头,道:“王爷请说。”   “你跟欧阳阕有什么关系?”   茕歌的话音一落,墨羽瞳的脸色便立刻变得苍白如纸,他低下头,过了许久才慢慢的开口道:“他是我父亲。”   “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茕歌对于这个回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那么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去,墨羽瞳站在那边,缓缓抬起眼睑,无声道了一句对不起,随后也慢慢的离去了。   这几日虽然重熙不曾见到茕歌,但是他知晓茕歌正在忙别的事情,发上的玉簪早已收起来,虽说那玉簪是茕歌寻来送他的,但是重熙终究还是不习惯用玉簪,依旧如以往一样用着发带,看着天气好,便吩咐他们不用跟着,独自一人出了王府,熟门熟路的来到万事和合楼,楼中小厮见到他来也只是笑着告知他青菡所在,谁让他已经是万事和合楼的常客了呢。   来到青菡的屋中,重熙懒懒的靠着门框,笑着看着那屋中正在休息的美人儿,看了好一会见他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样子,便提步踏入屋中,在一边靠窗的位子坐下,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把玩着折扇,伸手打开窗子看着下面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为了自己想要的奔波,仔细想来,那么多年了,他倒是不曾追过什么,他要的府中都有,除了他想要的自由,这个是追不来的。   那一日茕歌去到他屋中的事情,让重熙这段日子以来的心情大好,最起码他还是知晓他的哥哥不曾放弃他,他依旧能感觉到那份熟悉的关心,也正是因为那一日的事情,重熙的心中下了个决定,他决定赌一赌,若是输了那么他就可以有理由离开辰王府离开帝都,虽然没有那人相陪会比较遗憾,但是好歹不会让他一样都捞不到,若是赢了,那么他便放弃了那份向往的自由,只要心爱之人。   想着,重熙的面上露出了点点笑意,手中折扇快速旋转随后随手将折扇丢到一边,重熙就这样趴在窗框之上看着街道之上,以前他从来不这样看,因为这些对他而言没有丝毫意义,只是现下心境不同,看着这些也有别的感觉,只需仔细观察一下,便能看出,在街上的人有有权有势的,也有乔装出来玩耍的,还有一些便是普普通通的人,家境一般,温饱无碍,毕竟多数有权有势之人是不屑在街上乱逛的,故此真正有权的人倒是没见到几个,重熙正准备关上窗户,视线却被走来的一脸怒气的人吸引了过去。   一袭青衫的茕歌满面怒气的走在街上,重熙很少见到茕歌那来自心底的怒气,虽然数月前茕歌对他生气,但是那生气只在表面,而这次,纵然不是站在他面前,重熙只看他的眼睛就能感觉那份怒气还牵连了他那极为浅薄的杀意,重熙再度趴在窗框之上看着,他倒是很好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把茕歌气到如此地步。   正看着,一名白衣俊美的少年从不远处追了上来,伸出手搭在茕歌的肩膀上,茕歌停下了脚步扬起手一把打掉他的手,转过身,快速的上前一步,冷冷一笑,启唇道:“你够了没?”   原本那么远的距离重熙是听不到声音的,但是在茕歌转身的那一瞬间,重熙调动内息,专心的看着那个方向听着他们的声音,对他们而言那个距离不算远,能听到也不足为奇,重熙好奇的便是那句话虽然冷,虽然暗含着警告之意,但是那好似只有对熟悉之人才会有语调。   那少年的面容重熙总是觉得眼熟,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何人,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依旧专心的看着那在街道之上的两人,只见那少年微微垂下眼睑,启唇道:“属下只是想要告诉王爷,王爷说了他不会对辰王殿下动手,也不会对郡王动手。”   “呵......那是沧华的仁慈么?你何来如此大的胆子告知这些?想必是他让你告诉我的吧,多谢了。”茕歌冷笑了下,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语含讽刺的说了那么一句话,双眸凌厉的看着他,那少年明显不敢继续与其对视,冲其微微施了一礼转身离去,在其离去的时候,重熙明显感觉到那人的视线与他对上了,在两人对视的时候重熙想起来了,他是墨羽瞳,是被这一任暗爵头领几人称为墨大哥的人,只是他为何会在此出现,又为何话语之中牵涉到了苏王第五沧华?   真想着,墨羽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当重熙转回视线便对上了刚好转身的茕歌的视线,兄弟两人的视线对上,方才的盛怒如数消失,茕歌的眸中显出点点温和,重熙静静的与其对视,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浮现,茕歌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两人一个微微仰头,一个低着头对视,好似周遭的喧闹如数不见了一般。   但是当一抹人影出现在重熙的背后的时候,茕歌的脸色瞬间变了一变,移开视线便走,重熙被他突然的变脸弄的不知所措,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他此刻若是唤了,只怕过两日坊间又有难听的传言出来了,略感委屈的重熙有些黯然的看着茕歌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哎呀,美人儿啊,你这哥哥好小气啊。”青菡的声音从重熙的身后传来,重熙转过头疑惑的开口道:“嗯?为何这么说?”   “你哥哥,方才看到我出现在你身后,我才做了个要搂你的手势,他就变了脸走了,你说他是不是小气的很?”青菡笑着转身在重熙的身边坐下,笑眯眯的说着,重熙听到这话,方才的黯然情绪如数消失,心中有着别样的情绪,再度将视线投向远方,浅笑着不言语,青菡笑着搂住他的脖子,轻笑道:“小美人儿,我之前的提议你真的不决定赌一把么?”   重熙看着眼前的人,低垂着眼睑咬了咬下唇,想到方才的事情,想到最近几日的事情,他深吸了口气,缓缓的扬起嘴角,眸中闪现着坚定的光芒,只见他缓缓的启唇,道:“我赌一把,不论输赢,我认了。我不想将来后悔。”   看着眼前笑的明艳的重熙,青菡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人原来如此亮眼,这样的人该是幸福的,而那个至今还不明自己感情的人早晚会明白,这样的人是应该让人疼宠的,青菡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他的面颊,道:“好,有勇气,从明儿开始你来我这里,我告诉你如何做,不过不可告诉你哥哥,他会忍不住宰了我的。”   “当然不,这是我们的秘密。”重熙冲其伸出了一只手两只手相握,算是达成了一种协议,而在回王府路上的茕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是其实,只有重熙自己,他的心跳的有多快,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了不颤抖,要说紧张,现在的他比做决定的时候还要紧张,要说不安,他也有,他怕真的到了那天他会落荒而唐,为了现在表面的兄弟感情,而逃避......

第三十八章 古岸花魁

回了王府,茕歌有些疲累的靠在椅背上,多少人羡慕他们皇亲贵族的生活,然而却不知,最累的也是他们,他们的一切都在算计之中过着,还好当年他们的祖父本就是空有一个爵位而已,好在他们的日子还不若那么的难过,只是他们与如今这一代的兄弟感情实在不错,故此卷入这朝堂纷争是避免不了了。   “残秋,长安呢?”书房门外只要他不在府中,残秋兄弟自会在外面守着,指不定他就什么时候回来了,茕歌闭着双眸缓缓的开口道,残秋听到声音,踏入屋中行了一礼,迟疑了下道:“郡王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哪里了?”听到重熙出去了,茕歌也并未多想,只是拿起桌边送上来的最新消息看着,淡淡的问着,残秋沉默了半晌,依旧在思考是否要说,因为按照前几次他们的观察看来,他们的主子好似不喜欢那青菡楼主,想了半晌还是决定如数告知,毕竟他们的主子是眼前的人,“回主子,小郡王去了万事和合楼。”   说完,残秋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虽然习武,但是他的能力还是没有强到可以承受茕歌的怒气的地步,果然在他的那话落下之后,茕歌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怎么忘了,今天他还看到了重熙了呢,良久才道:“下去吧。”   残秋如释重负一般转身退了出去,茕歌坐在那边强忍下心中怒气,他本以为那日他的示好做的够明确了,但是为何重熙还是与那男子走的及近?想到这些茕歌心中的怒气就越发不能忍受,就好似他自幼便一直疼宠的人被抢走了一般。   那种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那么多年来在他的意识之中,重熙所依赖的人应该只有他一人才对,但是为何,现在重熙与他不亲,倒是与那相识一年还未满的男人亲的很,一有时间就往他那边跑,莫不是重熙再也受不了被圈禁在这帝都之中了么?他想离开了?   但是重熙,若是你要走,只需说一声便是,哥哥何曾拒绝过你的任何要求?茕歌深吸了口气倒在椅背之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眸,一抹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边,隐藏在暗处让人看不清面容,茕歌微微皱眉道:“来这里做什么。”   “萧头领打乱了苏王的计划,但是雍王受了伤,至今不明,还望主上能够查探一番,陆头领也数日不曾有消息了。”   听到这话,茕歌将手边的茶盏一掌打了出去,皱着眉厉声道:“这般无用,要你们何用?!还不去暗中护着。”   “是。”来人被茕歌一掌打的内息不稳,好在没有任何内伤如此他便才能全身而退,此刻茕歌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方才知晓的事情之上,容倾受伤了?   料想若是有陆少熙在应该无事,故此他便也安心的坐在那边一手撑着下颚继续想着他的弟弟重熙与那青菡的关系,越想他的脸色就越冷,到后来更甚至差点把眼前的书桌给一掌拍碎了,那么多年了,他倒是从未想过有一日重熙会远离于他,就连那个时候重熙要求他不得娶妻纳妾他都答应了,但是为何现在什么都变了?   “主子,古岸楼的楼主给主子送来请柬一封,望主子数日之后新花魁的首次能去捧场。”飒秋站在外面扬声说着,但是其实他的双手在袖中已经握紧了拳头,那个残秋自己不愿意来承受主子还未退去的怒气就把他给诓来了,真可恶。   “知道了,退下。”茕歌听了那话只是淡淡的说了那么一句,古岸楼的楼主他并未有多少交集,怎么会给他发请柬?虽是应承了下来,却不曾准备去,想了半晌微微侧头轻声道:“去查下这收到请柬之人都有哪些。”   一阵不自然的风拂过,茕歌叹了口气,闭上双眸趴在桌上休息,那么多年了,他也只有偶尔能露出这般模样,不过现在他要做的便是等着重熙,但是这一日他等到天黑了,才有人来禀报说是小郡王回来了。   往后的几日都是这样,不到晚上重熙压根不回家,而他也接到了暗卫传回的消息,那受邀人之中还有第五沧华和容倾,原本担忧容倾茕歌准备唤了重熙一齐去,但是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这一日一入夜,茕歌提早了半个时辰潜入古岸楼,来到古岸楼的后院,那单独的一座小阁楼,倒是让他有了兴趣,他便如此站在那边一动不动,一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身后,那阴沉的眸子与她现在的样子丝毫不匹配,茕歌感觉到站在身后的人,缓缓的转过身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倒是眼前的人看到他不自觉的愣了一下,随后皱眉笑道:“辰王殿下倒是来了,可惜这时辰早了吧。”   这名少女开口竟然是一口男声,而且这个声音,茕歌并不陌生,眉头忍不住的抽了抽,微微眯起双眸道:“陆少熙,你又搞什么?”   “诱拐我家兰卿啊,他都不肯见我,我能不想点法子么,那可是事关幸福的大事。”陆少熙一身女装,连容颜也易了容,一张绝色容颜配上他此刻的样子倒真是叫人怜爱,但是说话的那声音让人听了很想揍他。   茕歌看着站在他面前一副绝色美女的模样,动作之间带着一抹娇媚的感觉,但是那声音却是真真切切的男声,茕歌转过身子不去看他,皱着眉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又是如何说服这里的楼主的?”   “王爷,这儿的楼主是在下好友。”陆少熙微微扯了扯嘴角说着,茕歌斜睨了他一眼再度转了转身子,摇头道:“听说兰卿受伤了,此刻你还如此算计他,爱上你真不知道是兰卿的福分还是祸水。”   “自然是福分了,在下有什么不好的。”陆少熙对于自己可以很有自信的,忍不住自豪的扬起了下颚,两人站在这边说着,看到他那份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茕歌真的很想把此人揍一顿算了,据他所知,这年初春他们自从见面之后,陆少熙就花了不少心思把容倾给骗到手了,而且还什么都没有,茕歌正在想着是否要让陆少熙好好的出点血的时候陆少熙却凑到了他的面前。   “你做什么?”茕歌有些受不了他摆着一副绝世美女的样子声音却是浑厚的男音,故此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问他,陆少熙往旁边走了两步,微微扬起下颚道:“不做什么,就是问下王爷,那一日请王爷查的事情如何了?”   “墨羽瞳说,他是他的父亲。”茕歌转过头,往旁边走了两步淡淡的说着,陆少熙皱着眉往那边一戳,皱着眉思考着,就是不说话,茕歌看了一眼沉思的他,想了想,缓缓开口道:“陆少熙,你日后行事要当心,与君共倾杯被墨羽瞳拿走了,虽然这么久一直没什么动静,不过现在沧华被逼的快走到尽头了,难保他不会用。”   “属下知道了,多谢王爷。”陆少熙回神,将视线放在了茕歌的脸上,点了点头,笑道。   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这时,两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传了进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这儿是花楼,我不去,哥哥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的。”重熙也不知道青菡要带他去哪里,等到他到了这里便立刻知晓了,挣扎着便要回去。   青菡却拉着他死活不让他走,无奈的开口道:“哎呀,没事儿,就只是来看看而已,有些东西还是要事先学好才成。”   “不行,真的不行。”重熙看着眼前的小门,摇了摇头,就要往回走,他可没想过要来这儿学习,若是让茕歌知道了,非把他弄死不可,他可还记得,几年前有人带他上花楼,那人最后好惨的。   “有什么不行的,快,跟我进去。”青菡丝毫不把重熙的拒绝放在眼里,他拉着重熙就要往里里面走,重熙不能对青菡动粗,重熙伸出手拉住他,很郑重的开口道:“青菡,算了,我们换个方法吧,你也可以教我。”   重熙一直拒绝,青菡恼了,双手叉腰,怒道:“没男人我怎么教你啊?再说了,我不会,不管了,你必须跟我进去。”   没想到青菡一怒起来说话口无遮拦,重熙有些无奈,看着他,缓缓的开口道:“青菡......”   “第五重熙,你是不是男人啊,说要表明心意的是你,现在怎么退缩了。”青菡也料到自己这话吓到这孩子,上前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轻柔的说着,重熙听到这话僵了一下。   “长安,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好不好。”青菡使出了哄小孩的一招,他决定了就算哄不透,他也要把这个家伙拽进去,真是的,到了门口却开始害怕。   “青菡......”重熙想了想,看向青菡皱着眉开口想要说什么,青菡再也不给他机会,一把拉着他就往小门走去,他抬起一脚踹开门扉,一下子,门口门内,四个人如数呆愣......

第三十九章 故意的误会

重熙这几日一直去找青菡商量着某些事情,青菡告诉他的很多都是他不曾想到的,虽说无非都是要重熙多表示表示什么的,可重熙终究还是没想好要如何表示,两人这段日子一直在商量着如何慢慢的让茕歌明白重熙的心意,原本有些雏形出来了。   岂料这一日当天慢慢的黑了下来,青菡拉着重熙来到了古岸楼,古岸楼虽然是花楼但是当中却也有小倌的,一开始重熙并不知道只是被动的被拉着走,来到侧门的时候,只需一眼他便明白了,便挣扎要离开,青菡一把拉住了他,两人的声音也毫无顾忌的传入了院内。   听了青菡的话,重熙还是有些迟疑,他自是知晓青菡的意思的,大概是怕他心意成了之后受伤,可是现在说这个还是太早了,故此他看了看眼前的门扉,迟疑的道:“可是......”   “别可是了,我可是与这儿的楼主说好了,花了我上百两银子呢,你不能浪费了。”听着重熙那迟疑的话语,青菡都快跳脚了,一把抓住重熙的手,装作恶狠狠的开口说着,重熙再度开口却依旧是两个字,眉目之间的迟疑也有了些许动容,“可是......”   “你在可是,我就亲自教你,如何?!”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字,青菡上前一步,瞪大了双眸看着他,咬牙说着,听到他这么说,重熙倒抽了口冷气,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吧。”   大不了一会闭目封耳便是了,总不好再驳了青菡的好意,得到他的许可,青菡明显心情好了许多,伸出手把茕歌拉进了院落,两人还未说话,就被站在院中的人给惊呆了,茕歌看着青菡拉着重熙的手,眸中有着无边的怒火,他们竟然还来这里,还要亲身教导,此刻的茕歌很明显听他们说话只听了他认为重要的,压根没把前后话语联系起来。   而重熙在这里看到茕歌也有些疑惑,虽然初见面是欢喜,但是看到茕歌那眸中冰冷的眼神的时候,心底的欢喜慢慢的退了下去,在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那娇小的绝美女子的时候,重熙的眼神也变了味道,他的哥哥一向洁身自好,如今竟然在此处......   “我道你这几日怎么夜夜晚归,原来是寻欢作乐来了。”茕歌一开口的话便很是难听,重熙的脸色变了一变,微微侧过身子道:“兄长自己不也是如此么?此番话语太没信服力了。”   重熙本就是不愿吃亏的主儿,两人互相误解,开口的话语自然不会很好,茕歌听到这话,气的差点一掌废了他,冷笑了下道:“好啊,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第五重熙,本王告诉你,你若要离开,大可以说一声,何必每日还归来?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让你自己也难受?!”   今日的一切让茕歌认定了重熙有了离去之意,满心怒气的说着,重熙听到这话,离开?怕不是他要离开,而是他的哥哥想要他离开吧,既然不想要他了,何必把这个责任推给他?只要他说一声,他就立刻走,怎么会自己赖在这里不走?!   重熙瞪大了双目毫不畏惧的与茕歌对视着,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一时间后院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青菡在一边虽然没有明白他们的话,但是想想还是要解释,只是如何解释却又说不出口,只能轻轻的伸手扯了扯重熙。   感觉到青菡的手,重熙率先移开了视线微微低垂着眼睑与他说着,两人站的又极近,重熙一低头两人之间就好似情人间的低语一般,那般样子看在茕歌的眼中很是刺眼,双手紧握拳头,青筋暴起,陆少熙摸了摸鼻子看着他们,忍不住想要笑出来,真是一对迟钝的家伙。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吃醋啊,虽然对于他们兄弟之间有这样的反应有些吃惊,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与他和容倾又有何分别,只是多了一份血缘关系罢了,而且或许这个将来还是化解他们矛盾的钥匙呢。   “重熙不打扰辰王殿下了,哪里是重熙难受,是如今兄长看到我难受了吧!”两人皆是倔强之人,如今又是如此说话,怎么能不将误会加深,茕歌所有的冷静和沉稳好似都不曾存在过一样,微微侧了侧身子道:“是,能不难受么?你如此模样又是做给谁看的!”   “好了,长安,我们先进去吧,其他的日后再说。”青菡眼看着他们要越吵越凶,适时的拉住了他,重熙转头看了他一眼,青菡冲其点了点头,两人便往另外一边走去,若是此刻那边只有茕歌一人或许还好些,但是茕歌的身边却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陆少熙,那么事情肯定要复杂了。   陆少熙突然转了语调,一道柔柔的女声出口,身子柔若无骨的靠在茕歌的身上,柔声道:“王爷,奴家心口疼,王爷为奴家揉揉吧。”   他的话音一落,明显的重熙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抱着那陆少熙的茕歌,而茕歌虽然皱着眉但是却不曾推开他,那么多年了,茕歌不曾踏入过这些地方一步,并且也不曾招惹过这些风尘女子,如今这个样子不是做给他看的,还能是为何,重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一把甩开青菡,提步出了古岸楼,青菡愣了一下,也随即追了上去。   “陆少熙,你闹够了没有?”茕歌冷冷的说着,陆少熙站直身子,一手娇媚的抚着身前长发,再度用女声开口道:“哎呦,王爷,您何必动怒呢?有些事情,可是要在怒气之中才能想到最好的,奴家还有表演,不伺候王爷了,王爷自便。”   说完,陆少熙便转身离了后院,茕歌在那边站了许久,胸腔之中的怒气缓缓的退去,想到方才他对重熙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暗骂自己,那是他的弟弟,他疼了数十年的弟弟,他怎么能如此伤害他?   纵然他喜欢青菡,那么成全便是了,断袖之癖又如何?只要有他第五茕歌在,这些怕什么?自己又何必如此?重熙日后的恋人无论是谁,他与重熙一直都是最亲厚的,那份血亲永远都断不了。茕歌抬手抚了抚额际,慢慢的提步踏出了古岸楼,他也下定了决心,回到王府之后他要与重熙好好谈谈,他们之间不能如此下去了。   重熙被茕歌那句话一说,心中难受的很,跑出了古岸楼也不回王府,回到了万事和合楼坐在青菡的房中生着气,青菡虽然方才也被茕歌那些话气的不轻,他没想到的是茕歌竟然如此说重熙,并且丝毫的信任都没有,青菡随之踏入屋中,皱着眉坐下道:“他如此不信你,长安,这赌,你还是不要赌了,不若你会伤的更厉害的。”   青菡语重心长的说着,他当初鼓励重熙去追是看到了茕歌对他的疼宠,对他的信任,但是今日晚上的所见让他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感觉,但是他也不敢赌了,他不想看到这个赌过后,重熙那无神的双眸,如此少年不该经历那些。   两人坐在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若不是那一日的错感,重熙也不会决定要赌一把,可如今今夜这算什么?离开?他何曾想过离开,若是要走,又何必等到今日?早在数年前青淼不愿担任门主一位的时候他大可以答应下来,为什么他的哥哥如今会变成这样?   他也从未想过他哥哥的这般模样会在用在与他之间的相处,他们之间不是一直都是最好的么?到底出了什么差错?看来他的哥哥是真的不要他了,重熙微微扬起头,心中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良久才轻声道:“青菡,我要回去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长安你放宽心,没事儿的。”青菡一手搭在重熙的肩膀上轻轻的说着,闻言重熙只是苦笑了下,拍了拍他的手起身慢慢的离开了万事和合楼,青菡站在窗口看着重熙那孤寂的背影离去,不知为何在他的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只是希望是他多想了,现在让重熙独自一人静一静也是好事。   离了万事和合楼,屋外被黑夜笼罩,唯有空中一轮明月挂着,或许是因为周围的漆黑越发的衬托出了那月的明亮,重熙微微扬起头看着那轮明月,眸中神色不明,晚风吹过,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住晚风的寒意,但是此刻重熙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现在他的寒是从心底浮上来的。   既然不要,那么就要记住一回,不论结果。重熙微微地垂下眼睑,慢慢的往王府之中走去,每走一步,他心中的念头便坚定一分。   走到门口,守候在门口的残荷风影便立刻上前,风影皱眉道:“主子怎的这个时候才回来?手都冰凉了,快进去,残荷快速吩咐他们备水,快。”   风影给重熙披上披风,扶着他踏入府中,从一开始重熙都不曾开口说话,只是好似娃娃一般被他们鼓捣来鼓捣去,从他一入府早已回府的茕歌便知晓了,只是吩咐了他们好生伺候照顾着。   温热的水围绕周身,冰凉的四肢慢慢的回温,但是重熙却还是觉得冷,泡了一会重熙便踏出浴桶,吩咐他们都退下,屋中烛火如数泯灭之后,重熙闭着双眸躺在榻上,不多时在门外出现了一道人影,不过那道人影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便转身离去,就在那身影消失的时候,重熙睁开了眸子。

第四十章 魅惑

屋中,重熙微微侧头看着方才那抹身影站的地方,慢慢的坐起身,伸手拿过一边的衣衫穿上,起身走到床后边,一手在墙上仔细的摸着,一块不明显的凸起被他按了下去,一道隐蔽的门缓缓的打开,重熙踏入密道,那门再度阖上,整个屋子之中再无一点声响。   重熙的决定必须要用到某些药物,他的堂兄青淼肯定有,但是他不能光明正大的要,不然很快就会传到茕歌的耳中,那么一切都是惘然了,从密道之中来到朔凛门,重熙凭着记忆在四周找寻着药炉,好容易找到了药炉,踏入屋中看着眼前一大堆的药瓶,他便感觉头疼的很,他不怎么懂药物,又怎么会知晓应该偷哪种?   好在现在时辰还早,大不了让他仔细看看便是,纵然被人发现了,只说是来拿药的,也是可以的,重熙想着便大大方方的在药炉之中四下查看着,随手拿起一个白色的药瓶,打开看了看,闻了闻,上面倒是写上了金疮药,以后估计会用得着,想着重熙便把药收了起来。   解毒丹,重熙看着手中的药瓶,想了想也收到了怀里,他想要找的药倒是没找到,一大堆疗伤的药倒是拿了不少,看着眼前已经空了一小半的桌子,重熙深吸了口气,暗道:好你个青淼,炼那么药做什么!   心中是如此想着,不过重熙还是耐着性子找寻,毕竟若是没有这味药,只怕会更糟,重熙站在屋中,烛火也未点,好在习武之人有夜视也丝毫不足为奇,纵然是黑暗之中他也可以看清眼前的东西。   重熙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药瓶,一会放下一会拿起,当他拿到一个赤色药瓶的时候,忍不住打开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若不是晃起来有声音,重熙都要以为这是个空瓶,本想放下眸子不经意间扫到那瓶子上面写的纸条,重熙的神色微愣了下,抿了抿唇,轻声道:“找到了。”   将顺手牵来的药物放好,沿着暗道回到房中,天已经亮了,但是看看时辰应该还不曾有人进来过,重熙将东西收好,坐在桌边喝着茶,看着手中的赤色瓷瓶,重熙的手紧了紧,不知过了多久,风影的声音传入,重熙沉默了半晌,随后才道:“风影,你去告诉哥哥,今晚让哥哥来我这里,就说我们兄弟许久未聚了。”   “是。”站在门外的风影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便应了下来,重熙再度打开手中的药瓶闻了闻,拿过一边的一个杯子小心的倒了一点出来,无色无味,哥哥应该不会发觉吧。   这一日对重熙而言是漫长的,他从未觉得这一日的时辰怎的如此难熬,今日算是明白了度日如年了,夕阳西落,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重熙便吩咐了他们弄些酒菜,而他自己则是来到王府的酒窖,茕歌好酒,府中的好酒自然是不会少的,混入酒中更不易察觉的。   想着,重熙伸手拿起一壶上好纯正的竹叶青,一手轻轻的抚着酒壶,抿了抿唇,眸底丝毫没有惧怕之色,只有坚定,只要喝了,就可以了,重熙双唇动了动慢慢的走回屋中,他想他的要求哥哥不会拒绝的,因为他是他的哥哥啊。   回到房中,桌上一切都已经摆放好了,重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在风影离去之间,重熙淡淡的开口道:“风影,一会哥哥来了,你便带着众人退下去,都守在院口,不要呆在院中。”   这样的命令重熙不曾下过,并且他的语音语调好似有些怪怪的,风影的眸中显露出一丝担忧,但是在对上重熙的眼眸的时候她只是恭敬的垂眸称是,带人退了出去,屋中只留重熙一人。   他拿出怀中的赤色瓷瓶,一手打开酒壶的盖子,然后深吸了口气把瓷瓶中的无色液体倒了进去,倒了一点又倒了一点,然后思考了下又稍微倒了一点,想了下想要在倒一点又怕出事儿,还是慢慢悠悠的收了手,将瓷瓶收了起来,拿起酒壶晃了晃。   白日里风影来到茕歌的面前说小郡王要与他聚一聚,听到这话的茕歌很明显的身子怔了怔,沉默了半晌还是答应了下来,他还是拒绝不了重熙,因为那是他的弟弟啊,在书房之中坐了一日,茕歌才起身往风华轩行去,来到院中便见到风影带着一干奴仆冲其行了礼离去,想来是重熙的吩咐。   在门口静默半晌,这才提步无声踏入屋中,重熙趴在桌上靠着虽然那模样看上去倒好似睡过去了,但是茕歌在那边站了许久才缓缓踏入屋中,轻声道:“长安......”   他确定重熙并没有睡过去,果然他只是轻轻的一声重熙便动了动慢慢坐直身子,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道:“哥......坐啊。”   依旧是那熟悉的笑容,就连他对待茕歌的态度好似他们回到了数月之前,好似那数月的冷战,争吵都是不曾存在过的,面对这样的重熙,茕歌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便上前在重熙的对面坐下。   “哥哥,前几日是重熙的不懂事惹哥哥生气了。”重熙说着伸手给茕歌倒了一杯酒,茕歌看着他,伸手拿起酒盏仰头饮下,摇摇头道:“长安,不是你的错,是哥哥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   纵然当初吵的在怎么凶,他怎么舍得责怪他的弟弟,重熙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悲戚之色,垂下的眼睑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当他再度抬眸之时依旧是那副笑颜,眼见着茕歌的酒杯空了,他便再度给他斟了酒,笑道:“既然哥哥都说是自己的错了,重熙不争了,哥哥可愿再喝一杯。”   “好。”茕歌仰头再度饮下一杯,放下杯子感觉双颊有些热度,闭了闭双眸再度睁开感觉眼前有些迷蒙,道:“长安,你若真的喜欢青菡,那就与哥哥说,无论如何,哥哥也不会让任何人嚼舌根,只要你幸福开心就好。”   听到这话的重熙一手瞬间握拳,从桌上拿下放在膝上,到现在他都认为他喜欢的是青菡,还说什么幸福快乐,没有了他,何来幸福,何来快乐?哥哥,这是你逼我的。想着重熙压下心口冒上的悲哀,扬起一抹明艳笑容,站起身走到茕歌的身后,一手轻轻的搭在茕歌的肩膀上,弯下身子在其耳边道:“哥哥,你怎么了?这凳子上有钉子不成,哥哥坐的都不安稳。”   浑身涌上的感觉让茕歌有些难受,闭着双眸一手握拳微微扬起下颚,耳边一阵温热的呼吸吹在耳后,让茕歌的后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重熙睁着清明的眸子看着眼前脸色微红的茕歌,看他这个样子想来药效已经上来了,重熙伸手拿过茕歌的杯子仰头饮下一杯酒液,双手搂住茕歌的脖子,轻轻的开口道:“哥哥,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我。”   茕歌只感觉小腹一股无名火涌上,但那并非怒气,他很清楚,重熙搂着他的手臂碰触脖子之上的肌肤,感觉很是舒服,茕歌忍不住微微扬了扬下颚,脑中却依旧还保留着一丝清明,道:“长安......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重熙便就着这样的姿势微微直了直身子将自己的双唇印上那开合的唇,他不想听他说了,他说的话会伤人,重熙微微睁了睁眸子看着眼前睁大双目的茕歌,伸出舌尖探入他来不及闭合的双唇之中,舌尖轻轻的擦过唇齿,感觉到那份柔软,探出舌尖小心翼翼的碰触,双手紧紧的搂着茕歌的脖子,不让他退却。   茕歌怎么都没料到重熙会来如此一出,看着眼前精致的面容,口中不属于自己的感觉传来,他的眸中有着不可置信,他竟然不想推开眼前的身躯,他竟然......当重熙准备继续下去的时候,茕歌手紧了紧一把推开重熙,一手搭在桌上,微喘着气看着他,道:“长安,你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话语严厉,但是那眸中染上的色彩,嫣红的双唇丝毫没有任何威慑力,倒是带着一丝邀请之意,重熙往后退了两步在不远处站定,微微张着唇喘着气,方才他喝下去的那杯酒也发挥了药效,重熙苦笑了下,道:“做什么?哥哥感觉不到么?没关系......没关系......”   连着说了两个没关系,重熙的眸子越发的迷蒙,就连白皙的脸颊之上好似染上了胭脂一般,看上去格外可人,重熙伸出手颤抖着解开了腰带,腰带落地,衣衫半敞,白皙如玉的身躯若隐若现,茕歌看着眼前的人眸子暗了暗。   那眸中的色彩越发的明显,重熙慢慢的上前,弯下腰一手轻轻的抚着茕歌的面容,因着他弯腰的动作胸膛大半都落入茕歌的眼中,看着眼前的美人儿,茕歌猛的抬眸看着双颊绯红的重熙,努力想要让自己维持着清醒,他方才竟然有了想把眼前的少年压在身下好好欺负一番的念头,这怎么可以。   眼看着茕歌的理智快要奔溃,重熙好似还嫌他的挣扎不够多,双腿分开跨坐在茕歌的身上,方才他喝得不多,理智还算清明,但是茕歌此刻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抵制那如洪水般的感觉之上,故此并没有推开坐在他身上的重熙。   “哥哥......”重熙轻轻的唤了一句哥哥,伸出手握住他握紧双拳的手,在重熙的柔抚之下,茕歌的手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五指微微弯曲,重熙深吸了口气将那手轻轻的放在自己半裸的身躯之上,如火般的肌肤相触,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之感传来。   此刻茕歌还有一分理智,手往旁边动了动便要挣脱,岂料重熙并不放手,茕歌的小拇指划过重熙身前一颗红豆,染上色彩的身子,敏感至极,加上重熙本就没有意思要隐忍,一道诱人的低吟声传出,正是这一道低吟声将茕歌最后一丝理智也化为了乌有。   身前的少年迷人,一切都按照本能而来,茕歌将重熙抱到床榻之上,一掌挥出烛火熄灭,帷幔慢慢的放下,从帷幔之中一件一件衣衫丢出,床幔之间的声音带着魅惑,带着愉悦,带着痛苦,还带着浓浓的愁,浓浓的悲。   窗外的月的光芒淡淡的洒进屋中,照亮了屋中一地的衣衫,却是照不到那混乱的一幕,不知过了多久,帷幔之中的声音小了下去,许久床榻之上都不见有人行动,直到天亮,双眸充血的茕歌才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满目怒气,一言不发的离去。床榻之上,重熙面朝上躺着,扬起一抹笑意,但是却带着泪。   “这样就够了,第五茕歌,这一生你都忘不了了。”

下卷

第一章 不解

“哥哥......”那一夜,重熙那一句哥还在茕歌的耳边,那一句不似平时那样的语气,那一句哥哥带着无边无尽的眷恋,带着无穷无尽的无奈与辛酸。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早已学会面对困难的茕歌,这一次逃避了,如今的辰王府之中只有他了......   “吱呀.......”门扉因着被人一推缓缓打开,屋中的装饰清雅简单,一边的书桌后面的书架之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书卷,如此一间屋子看上去便知晓这屋主人的风雅,眼前的装饰数十年未曾变过,屋中的东西也只有越来越多,越来越整齐,这里放着的都是他喜欢的,只是他走的时候一件都没有带走,除了妲己。   茕歌站在门口,双手背负身后,双眸淡淡的扫视着眼前的一切,两个月了,重熙离开了两个月了,那一夜的痕迹早已消失,只有那一夜残留的记忆在茕歌的脑中,他竟然对自己的亲弟弟有了那样的感觉,他竟然真的将重熙压在了身下欺辱了一番,那一夜虽然被药物控制,但是他还是有些记忆的,如此那般,指不定重熙要如何恨他呢。   原本他还在疑惑为何那一夜他会如此失控,在重熙离开之后风影残荷在他的命令之下好好的收拾了一下他的房间,当然茕歌是一直坐在那边看着的,待到收拾出来那赤色瓷瓶的时候,茕歌吩咐他们什么都不准泄露,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了为何会如此。   偌大个辰王府,以前有父亲,母亲,他和重熙,但是后来王府之中只有他和重熙,没想到一年不到,只有他了,连重熙也走了,茕歌垂眸苦笑了下,抬手示意他们在外面候着,独自踏入屋中,在一边靠窗的软榻之上坐下。十七年,十七年来他们不曾分开过,除了这一年,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很多都脱离了他们熟悉的轨道。   记得幼年他欺负重熙,记得小小的重熙眸中显露出来的是对他满满的信任,记得重熙第一次开口叫他哥哥,记得这些年重熙对他的依赖,他们一起习武,一起做任何事情,除非是朔凛门中的训练必须分开,他们也不曾有过争吵,有过冷战。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伤到重熙,这段日子他时不时的就会想到重熙对他展露的笑,重熙的任性,可是却也会想到那混乱的一夜,更可恨的是他竟然想一直这样下去。   但是理智告诉他,那是他的弟弟,他们是亲兄弟,是有血缘的亲兄弟,他怎么能如此禽兽?第五茕歌的眸中有着浓浓的自责,一手轻抚着额际不语,闭上双眸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主子......”飒秋皱着眉有些迟疑的站在门口轻声唤道,茕歌听到声音不悦的皱起眉,缓缓睁开双眸依旧看着窗口的景色,道:“怎么?”   “小郡王......甩了暗中的暗卫。”话音一落,飒秋就感觉到一道凌厉带着杀气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种感觉让飒秋忍不住紧握了双拳,不得不说,当那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心颤了下,那是一种害怕的感觉。   这两个月他们都不敢惹恼茕歌,因为现在茕歌给他们的感觉很是害怕。若是茕歌开口说话了,生气了,暴怒了,那还好说,但是最可怕的是他竟然不说话,就这样死死的盯着,良久茕歌才缓缓的开口道:“还来禀报做什么?还不去找!”   茕歌的话并无任何音调,听来很是平静,但是那其中的压迫之感以及杀意却是让人忽视不了,飒秋微微躬身应了下来,立刻转身离去,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下一刻他就要因为太过紧张忘了喘气而亡。   甩了暗卫,代表着重熙的行踪再也得不到消息了,就代表着,无论重熙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知道,虽然对重熙的身手从不怀疑的他,但是在此刻他还是担心了。此刻茕歌在心中把那些暗卫骂了个遍,都是干的什么事儿,那么多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茕歌有些烦躁的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站在门口,残秋小心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睑往后退了一步。   “随本王去万事和合楼。”茕歌深吸了口气,淡淡的开口说了那么一句,飒秋出去了,只剩残秋跟着,岂料刚走到门口,茕歌就停下脚步,道:“谁都别跟着,本王自己去。”   方才还说随他去,现在又说谁也别跟着,这才两个月,这人就难以捉摸了,谁都不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所知晓的便是他们的主子越发的难伺候了,不过既然是命令,他们也只好停下了脚步,眼看着那抹身影独自离去。   临近过年,周围都已经有了过年的感觉,周围都热热闹闹的,看着这些,茕歌反而是越发的想重熙了,但是想到最近的一切,茕歌的心口一阵酸酸的,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酸酸的感觉,停在了万事和合楼的门口。   或许是因为临近年关,戏院的生意也有些冷清,眼前的一切还如他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丝毫未变,只是再次踏入这里,他的心境却是很不同,一开始来这里满心怒气,只是想看看这是怎样一个人,能让他家长安与他那么亲厚,而现在心中竟然有了怯意,他与重熙如此好,想必很喜欢重熙吧,若是让他知晓了他对重熙的所作所为,会怎么样?   青菡站在二楼看着清冷的楼中,要过年了,数月前那个少年还跟他说要如何如何过年,要如何如何在过年的时候让他最爱的人明白他的感情,但是没想到,年关还没到,他自己倒是先走了,这两个月来,那个人倒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当真对重熙丝毫没有感觉么?青菡想到那一日脸色苍白的重熙就恨不得宰了那个如今在王府之中的人。   一手握拳敲了下手边的栏杆,正想转身离去,双眸被踏入门口的一抹修长的身影吸引了,方才他正想宰了的人此刻竟然出现在了他的楼中,真不知应该说是他自投罗网,还是上天眷顾,看着那人站在门口,俊俏的脸上有着落寞之意,不过青菡压根没有同情他,反而恨不得把他剁吧剁吧给重熙解气。   “来,把他请入二楼雅间。”青菡伸手招来了一个小厮,伸出手指着茕歌对那小厮说着,那小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跑下二楼,站在茕歌的身边说了什么,青菡很清楚的看到茕歌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青菡撇了撇嘴转身率先踏入了雅间。   站在门口,茕歌准备转身离去,但是没想到他还没动,便有一名小厮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开口道:“爷,我们楼主请爷上二楼雅间。”   看了看眼前传话的小厮,茕歌微微抬眸看向站在二楼俯视着他的青菡,他感觉到了青菡眸中的怒火,那怒火好似要把他燃烧了一般,茕歌垂下眼睑,扬起嘴角苦笑了下,提步往二楼雅间走去,伸手推开眼前薄薄的门。   方才站在二楼怒视他的男人,此刻正坐在那边一手拿着茶盏抵着下唇,狭长的眸子盯着他,眸中不仅有怒火,还有一丝的不屑。   茕歌上前在他对面坐下,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青菡从茕歌的眸中看到了歉意,也看到了落寞,也有不舍,但是这些完全不够,青菡冷笑了下道:“临近年关,王爷好兴致啊,还有时间来在下这里听戏?”   “嗯。”茕歌淡淡的应了一声,一手握着茶盏拇指轻轻的抚着杯沿,面对这个人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青菡也懒得搭理他,坐在那边不言不语,良久茕歌才缓缓的开口道:“青菡,你与长安认识多久了?”   “多久了?我与长安是知己,相识多久重要么?”青菡听到他的话,勾了勾嘴角浅笑了下说着,那闲散的模样压根没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茕歌闻言深吸了口气,微微扬起下颚,道:“是啊,知己,相识多久不重要。”   话音落下,青菡越发的觉得眼前的人不正常,从他一开始踏入楼中到现在他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哪里有他第一次踏入这里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青菡对他可没有丝毫的同情,依旧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感觉眼前这个人好似不一样了,茕歌放下手,两手交叠放在膝上,轻声道:“长安......”   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字,让青菡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微微侧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这幅样子明显是有话要说,那么他便等着,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也看看重熙所做的是否有意义。   “你喜欢长安么?”想了良久,茕歌这才缓缓的开口问道,虽说语音语调他尽量装的与平常一样,但是青菡还是听出了一丝犹豫,眨了眨眸子,道:“喜欢啊,那么可人儿的一人儿,谁不喜欢?”   “是么?我也喜欢。”茕歌将视线放到了外面,浅笑了下说着,不过那语气之中却还是落寞,听到这话,青菡的眸中有了一丝光彩,微微睁大眸子看着茕歌,一副继续说的样子,茕歌并没有看他,只是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

第二章 巴掌

茕歌坐在椅子上,视线看向窗外,唇边的笑容温和且温柔,连眉目之间也露出了点点笑意,只听得他缓缓的开口,道:“我第一次见到长安的时候他刚满月,躺在母亲的怀里粉嘟嘟的,很讨人喜欢,以前没有他的时候,我觉得日子每一天都很难过,但是有了长安之后,我觉得日子好过多了,我每天的乐趣就是看长安哭,看着长安乌黑的眸子泛着水光,很是吸引人,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是一股脑儿的在欺负长安。”   说着,茕歌的唇边扬起一抹极为宠溺的笑容,那笑容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青菡也是第一次知晓原来这个男人在提到重熙的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茕歌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继续开口道:“所有的人都说我很疼长安,我以为我不疼他,但是那一年,我带着长安出去,长安不见了,我才发觉我是那么的焦急,小的时候事情很多都记不得了,唯独那件事情的感觉我一直都记得,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把长安弄丢。”   话音落下,茕歌与青菡对视,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茕歌的眸中满满的露出了悲愁之色,原本听着开心的青菡在看清楚他眸中神色的时候,心下一凛,但是他依旧不开口,他倒是想要听听看这个人要说什么。   “我又把长安弄丢了,而且这一次很彻底,他再也不会原谅我这个哥哥了。”落寞的话语落下,青菡不由的微微眯起双眸,眯起的眸子遮住了他眸中的疑惑之色,而就在他眯起双眸的时候,茕歌的面上却出现了懊恼以及尴尬的神色,看到他这个样子,青菡心中更是不悦,茕歌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道:“青菡,若是长安回来了,我不会在阻拦他,我会用尽一切手段帮他,毕竟......他爱你,而我......”   “啪!”   第五茕歌的脸微微侧在一边,脸颊之上的胀痛感让他知晓眼前这个看上去瘦弱的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打他,被青菡这么一打,茕歌愣在了那边,一时间并没有转过头,就这么维持着侧着头的姿势坐在那边,青菡垂下的手微微颤抖,不易动怒的他这一次动了真怒。   他站在那边,狭长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这个说着不负责任的话的人,良久青菡才喘着气抬起手,伸出一指指着第五茕歌,气急的开口道:“第五茕歌,你就是个混蛋,长安怎么会爱上你,怎么会爱上你那么个没良心的混蛋?”   听到这话,茕歌这才有了反应,立刻转过头看着他,那呆愣的模样看的青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往旁边走了两步,手依旧指着他,就差指到他脑门上了。   “你的心被狗吃了么?还是拿去喂猪了?不对,丢给猪,猪都不吃!你都不用脑子想想么?你不是辰王么?你不是被所有人称赞聪慧的第五茕歌么?你现在说的这叫什么话?长安什么都给你了,你却在这里说什么他爱我?!你对不对得起他?!”   茕歌被青菡的话弄的一时间没有回神,等青菡说完了,他还是那幅呆呆的模样,青菡忍住了揍他的冲动,冲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长安的心就当喂狗了,等他回来了,我就让他跟你断了关系,你不要他,我要他!”   “我没说不要他!”那句不要彻底唤回了茕歌的思绪,在青菡说完之后他便立刻站起身反驳,那一副模样着急的模样不是假的,青菡死死的盯着他,好似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叫手足无措的感觉,奈何青菡并不准备放过他,双手怀胸扭过头道:“是你说他爱我的,既然如此,我就把他接到身边好好的疼着。”   青菡这话明显是用来气茕歌的,但是茕歌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只是皱着眉呢喃着开口道:“可是......我们是兄弟。”   爱,青菡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如数落入茕歌的耳中,听到重熙爱的人是他,他的心中竟然有一丝欣喜,一丝欢愉,甚至多日烦闷的心情好似也得到了舒缓,但是在这份舒缓过了之后,又一份压抑涌上心头。   他们是兄弟,他们是血缘至亲,他们怎么可以?这个念头在脑中冒了出来之后,茕歌便轻轻的呢喃了那么一句,而青菡听到这话,心中的火气也降了下去,他没想到茕歌听到他的话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既然如此转念想想,他或许对重熙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还没人告诉他罢了。   “第五茕歌,我问你,对长安,你到底是什么感情?”青菡正了脸色,站在茕歌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茕歌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良久动了动唇想要开口说什么,青菡却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道:“这个答案你不需要告诉我,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这个答案是要告诉你,告诉长安的。”   说完,青菡便转身往外走去,顺带关上了雅间的门,只留下茕歌一人,茕歌独自一人坐在那边,从午时坐到黄昏,直到外面的街道转入夜市他才回了神,数个时辰他好似什么都没有想,又好似什么都想了,但是他用了心去想想,却还是什么念头都没有。   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空,茕歌站起身离了万事和合楼,青菡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的叹气摇头,这种事情还是要他自己想通才行,只有真的爱的,真的有胆子的人才敢继续下去,毕竟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流言蜚语,还有可能是他们双亲的不谅解,以及谩骂。   离了万事和合楼,茕歌转了脚步来到相见欢,虽然已经入夜,相见欢却还并未关门,茕歌往门口一站,正在店中对账的明面掌柜浮生看到他便走到他面前行礼道:“王爷......”   “陆少熙呢?本王要见他。”茕歌看了看他,暗叹了口气,淡淡的说着,浮生想了想看了看如今这个天色,想必他家主子还并未去雍王府,应该还在店中,便做了主伸手引着茕歌往后院住所行去。   刚踏入后院,一名青衫男子便笑着从一个房间内走出来,浮生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想开口说什么,茕歌抬手示意他下去,便独自一人靠在那边看着那青衫男子看了看天空准备翻墙,当他准备走的时候,茕歌向他打出一掌,将他硬生生的留了下来。那青衫男子被人打断也不恼,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茕歌道:“我说辰王殿下,您这是......”   “晚些去吧,兰卿那边不会有事的,毕竟他手下的人你不是都回炉过了么?”茕歌浅笑着看着他双手背负身后浅笑着说着,慢慢的走到陆少熙的身边,手状似无意的拿到身前拢了拢袖子。   看到这个姿势陆少熙却是很明白,只怕若是他还准备走,这个人就准备将他强行留下来了,谁让眼前的人也算是他的主上之一呢,他总不可能真的与他动手,想着,陆少熙便叹了口气道:“王爷,打扰人家的好事,不是君子所为吧。”   “你每日入了夜翻墙入雍王府,也并非君子所为。”茕歌依旧温和的回应着,只是那眉目之间并没有往日的飞扬神色,陆少熙站在他的身边叹了口气,转身便走,茕歌也并不拦他,只是在一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反正陆少熙现在是不会走的,果然,过了一会陆少熙拿了两坛子酒回来,丢给茕歌一坛,仰头喝下一口在离他不愿的地方坐下,仰头看着天空道:“王爷,这是遇到烦心事了么?”   “少熙,为什么你会爱上兰卿,还那么大胆子问靳羽要他?”茕歌并不看陆少熙,只是仰着头看着天空,他依稀记得以前他也曾于重熙一同坐在王府的院中看夜空,只是现在没有那份心情去欣赏夜晚的静。   陆少熙听了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耸了耸肩,道:“为什么?哪有为什么?那一年他走入了我心里,自然的,我看上的人不会随意让他跑了的。怎么?王爷准备撺掇陛下反悔么?”   “没有的事......今日有人与我说,长安与我......”茕歌笑着摇头,想了一会有些迟疑的说着自己想要说的事情,但是停顿了良久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良久的沉默陆少熙有些不解的转头看着他,“王爷?”   “你说兄弟之间会有那样的感情么?”茕歌想了好一会还是换了一句话问,听到这个问题的陆少熙眸子转了转,好似抓到了什么重点似地,他并不准备直接说,笑着挑眉反问道:“哪样?”   “你与兰卿那样的。”此刻他并没有心思与陆少熙去耍闹,一本正经的转过头看着他,很认真的说着,陆少熙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明了几分,也换了认真的语气道:“有啊。”   此话一落,茕歌再度呆愣,今日一日他楞的时辰次数已经很多了,但是今日与他说话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他要呆愣,陆少熙头一次看到茕歌这个模样,笑着点了点头道:“真的有,而且离你不远。”   陆少熙挑眉的样子,让茕歌忍不住呆在了原地,真的有,而且离他不远?莫不是人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他没看懂长安的心?

第三章 明了

听了这话,茕歌依旧有些迷蒙的看着他,陆少熙点了点头喝了一大口酒,道:“王爷您不知道么?苏王殿下与陛下就是。”   话音一落,茕歌就忍不住皱眉,也好似舒了口气一般,陆少熙见他皱眉的样子料想他是想到了如今的情况便再度开口道:“不要问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没人知晓,不过他们的确有这个感情在。”   闻言,茕歌扬起了一抹浅笑,他想到了并不是现在的状况,而是当年,当年靳羽封太子前的事情,沧华喝醉了来找他,莫不是与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关系?茕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陆少熙丝毫不给他多想的机会,再度开口道:“其实王爷,您与小郡王也是啊,而且你们的感情很深很深。”   此话由陆少熙的口中道出,茕歌猛的转头与其对视,心中咯噔了一下,原本扬起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皱着眉,迟疑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啊,小郡王如此依赖你,而你也可以因为小郡王一句话保证不娶妻不纳妾,而且你没发现么?只要你们一起出去,小郡王就一直粘着你,而你对他所做的都是占有性极强的动作。你都没发现?”   看出来的?如何看出来的?陆少熙所说的那些对茕歌而言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为何从他的口中就觉得很是暧昧呢?想着,茕歌微微低着头,淡淡的开口道:“兄弟不该如此么?”   “兄弟?辰王殿下,您看哪家亲兄弟有哥哥走到哪里都把弟弟抱在怀里的?”陆少熙往茕歌的面前一蹲,好笑的开口说着。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这个辰王对感情之事也是迟钝的很呐。茕歌抬起眼睑皱着眉看着他,好一会才道:“那照你的意思,我与长安的感情并非亲情。”   “并非亲情,而是爱,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王爷您有没有仔细看过小郡王看你的眼神?”   “没有。”   “怪不得,那眼神之中有迷恋,有依赖,有占有欲,而你看小郡王的眼神之中含着的,是宠溺,深深的宠溺,那种宠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茕歌的一句没有,陆少熙露出来的便是我就知道的眼神,或许是喝了些酒,他就好似有些兴奋的把他之前所知晓的如数告知着,殊不知他的这些话说出来,茕歌更加迷茫,他越发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次的事情,故此有些头疼的轻抚着额际,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只想知道,我如何才能知晓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长安。”   被陆少熙那么一闹,茕歌彻底没了耐心,也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让人觉得震惊,他站起身皱着眉看着我陆少熙,反正陆少熙爱的人是第五容倾,也是男人,此刻他说出来最多是被陆少熙笑话两句就没事儿了。   或许是茕歌语气问题,陆少熙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抱着酒坛子在那边笑,笑到周围泛起一股杀气,笑到站在他面前的人微微眯起了双眸,一手慢慢的翻转,陆少熙便知晓他要是在笑下去,恐怕眼前的人就要动手了,故此他便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了口气道:“王爷,容在下问你几个问题,第一,看到小郡王与他人亲近您会火冒三丈会想把他带回去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看么?第二,有的时候你们独处,你看着小郡王依赖你的模样,你会觉得心里舒坦么?第三,当小郡王要求你不娶妻不纳妾的时候,你作何感想?”   三个问题落下,陆少熙再度走到一边坐下喝着酒,茕歌站在那边,微微低着头,方才他喝了不少,但是脑子却清醒的很,听了陆少熙的问题,他仔细的想着,脑中慢慢有了答案。   看到重熙与青菡亲近,他就会有股无名火冒上来,恨不得宰了青菡,把重熙带回家锁起来关好,不让别人看。以前重熙靠在他怀里毫无防备的睡着,想到那个样子,茕歌就觉得心里舒坦,先前重熙要求他不准娶妻不准纳妾,一开始是想的眼前的人还是孩子,宠着吧,现在仔细想想,他记得他当初脑中还有一个念头......   那个念头是,不娶妻不纳妾就他们兄弟二人,就这样下去,不需要任何外人踏入他们之间,有了重熙便够了。   “那便是爱么?”茕歌站在院中,微微低着头,呢喃着,陆少熙武功不弱自然能听到他的呢喃,他便笑着嗯了一声,茕歌皱着眉抬起头眯起双眸看着陆少熙,道:“可是......我们是兄弟。”   “那又如何?这样还好呢,无论如何,你们之间都有牵连,你们有血缘关系,是血缘至亲,再加上爱人关系,你们之间可真的是亲密无间了,血肉相连,怎么都分不开的。”陆少熙醉言醉语,但是却条理清晰,这番话说的好似很没有道理,但是又好像很有道理,茕歌头疼的捏了捏眉心道:“这跟我爱上长安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就是说明你们之间亲厚嘛,若是王爷您还是想不明白,您就试着想想,给小郡王纳妾娶妻,您作何感想。”陆少熙前半句话脱口而出,茕歌瞬间想要抬手一掌劈死这个人,好在他还记得这个人是他堂弟第五容倾的爱人,故此便忍了下来,就是因为忍了下来,他便听到了更让他火大的半句话,不过静下心来想想,茕歌一手摸着下巴,小声嘀咕道:“纳妾?娶妻?”   他连重熙与青菡亲近都受不了,更不要说,塞个女子到重熙的怀中,他家重熙只能在他怀里,那便是占有欲么?或许是因为有了陆少熙跟第五容倾的先例,接受男子之间的恋情,茕歌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那兄弟血缘关系让他烦恼的很。   微微抬起眼睑看着在喝酒的陆少熙,想到了先前的坊间传言,若是他们是兄弟,传出去最多是兄友弟恭,还不会闹嫌话,也不用经受那些流言蜚语,光明正大,有何不可?   想着,茕歌扬起嘴角轻笑了下,属于他的东西谁都抢不走,就连人也一样,跑了没关系,抓回来就是了,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抢也要到手,更何况他家重熙不用多言肯定是他的。   “今日本王与你所言,你若是敢说出去,我就让靳羽反悔,顺道去兰卿那边吹吹风,说你在外面偷吃。”茕歌说完转身便走,方才喝的那些对他而言丝毫没有作用,此刻他清醒的离去,而陆少熙似醒非醒似醉非醉的躺在院中,对于茕歌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中,他家兰卿要是会受如此孩子气的挑拨,他才是傻了呢。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茕歌的心思都在让那些家伙把重熙的行踪先找到,然后他去把重熙找回来,另外一个念头便是要告诉一声青菡,毕竟他也是真心对待重熙的,想着,茕歌连王府也不回,来到万事和合楼。   看准了青菡的屋子翻窗踏入屋中,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熟睡的青菡,不知道是不是茕歌一身的酒味把青菡熏着了,反正茕歌站了没多久,青菡便醒了,他不悦的开口道:“第五茕歌,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   “青菡,多谢,待手边的事情解决,我便去将长安带回来,此生他便是我唯一的爱人。”茕歌说完便原路来原路走,青菡揉着眉心,呢喃道:“怪胎,大半夜的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说完这话,青菡被手遮住的面容,扬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长安,你没有输,你赢得很彻底。”   茕歌走了之后,青菡在没了睡意,他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青色帐子,想到了两个月前,一大早,他刚起来没多久,小厮便来禀报说辰小郡王来了,一听到这话,青菡本不在意,只是让他们将重熙带进来。   但是当重熙踏入他的房间,他看到重熙那惨败的脸色,还有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眸,立刻走上去拉着他在一边坐下,焦急的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一开始重熙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青菡的身上,睁着眼睛不知在看哪里,就好似失去了灵魂一般,青菡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当他低头正准备询问的时候,重熙开口了,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却让青菡现在想到都会觉得心疼。   “青菡,我输了,我什么都没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死心去追求我想要的了,终于可以不用被困在这个小天地里了,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重熙惨败的神情,好似还在他的眼前,他从没想过,张扬如重熙,他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他的话,青菡似懂非懂,不过大致意思是明白了,他跟茕歌之间完了。青菡沉默着,只是伸手轻轻的抚着少年的背脊。   “青菡,好疼......”重熙靠着青菡,轻轻的说了那么一句,听到这话的青菡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想必他是心很疼吧,毕竟是失去了最爱的人啊,就好似从心头挖掉了一块似地,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那一日之后他便收到了重熙的一封简短书信,他走了。那个时候,青菡真的恨,但是却又无可奈何,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是强迫不来的,那便是爱。   对于一个伤了重熙的人来说,青菡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但是方才那一句话,青菡笑了,他仰面躺着,轻声呢喃道:“还好,还好......”

第四章 聊

毕竟是接掌了爵位有数年的人了,他不在是当年那个说到风就是雨的性子了,纵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要去把重熙追回来,茕歌还是要把很多事情安排好,第一件事便是不能让别人知晓第五茕歌已经不在帝都了,所以这个替身,还是要找好的。   解决了心中烦闷的事情,茕歌在府中睡了两日,睡到第五靳羽都快派御医前来诊治的时候,他便突然在某个黑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御书房内,茕歌站在那边看着正在处理着国事的靳羽,一言不发,靳羽也知晓他面前站着个人,直到他手中的奏折看的差不多了,他这才抬起头看着茕歌,道:“舍得醒了?”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几个人还是与幼年一般,虽然这些年变化很多,但是好歹他们的兄弟情谊还在,茕歌轻笑了下,道:“堂兄,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过完年再走。”靳羽闻言想了下轻飘飘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茕歌第一反应便是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故此话语之中带着一分疑惑,“为什么?有什么事么?”   “没有,别多想,还有一个月要过年了,过完年再走。”靳羽听着茕歌的语气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浅笑着安抚着他,有些落寞的说着,“哥哥不会来,兰卿肯定要回去与陆少熙过年,毕竟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年。”   “我明白了,其实我也不确定何时走,待到朔凛将那人培养出来我便走。”茕歌将自己的计划如数告知,听到这话的靳羽挑眉看着他道:“你当真安排了替身?不怕将来他窜了你的位子么?”   “呵呵......”闻言,茕歌只是笑了几声并没有多说什么,靳羽看着眼前的茕歌不由得想到当年他们五个在一起玩耍学习的事情,想到这些,靳羽的心情就不是很好,故此他深吸了口气道:“茕歌,陪我喝两杯。”   在兄弟面前,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靳羽也很少用我来自称,毕竟都已经习惯了,他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但是此刻他不希望他是当朝帝王,他只愿他还是当年的第五靳羽,这样他与沧华的矛盾就不存在了,可是这些都是奢望。   茕歌看着靳羽慢慢的点了点头,转身在一边坐下,靳羽踏入内室换下了帝王服饰,换上了一身常服,慢慢的走出来在茕歌的面前坐下,茕歌看着眼前眉目之间已经有了深邃痕迹的兄长,浅笑了下。   在怎么样,他也不是当年的第五靳羽了,如今的他终究还是要玩弄心计权术的。一边想着,茕歌抬手拿起酒壶在两个酒杯之中倒入酒液,几杯酒下去,靳羽浑身落寞的感觉越发的明显,茕歌看着这样的靳羽暗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茕歌,你是要去找长安么?”靳羽手中拿着酒盏微微侧首看着茕歌,浅笑着问着,茕歌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道:“嗯,不放心他,还是要留在身边才最放心。”   “真好,若是当年,我不曾......或许我与哥哥也与你与长安一样。”这话换在平时,靳羽是绝对不会说的,茕歌知晓靳羽并没有喝醉,这只怕是借着可就吐出心中的事情罢了,别的意思可是一点都没有,看着靳羽落寞的模样,茕歌再度想到了当年的事情,想了许久,他抿了抿唇道:“当年,你封太子之前,沧华来找过我。”   听到这话,靳羽手中的酒盏落地,只见他喉头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想到当年的事情,靳羽就觉得心中一阵酸涩,如今的他真的无话可说,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一日之后他换来的是竟然是这些年第五沧华对付他这样的局面。茕歌看着他,暗叹了口气,轻声道:“堂兄,你对沧华,是不是兰卿对陆少熙那样的感情?”   “没有,你想多了。”茕歌的声音响起,靳羽回了神,低垂下眼睑,看着那地面之上碎成几片的酒杯,快速的反驳道,或许是他的反驳出乎了茕歌的意料,茕歌愣了一下,随后才轻声道:“当年沧华喝醉了来我那边,他问我,若是有一日我最亲的人告诉我,他爱上我了,我会作何反应,那个时候我是吃惊并没有回答,不过沧华看了我的反应,说,连你都如此反应更何况是他人,都是冤孽。”   说完,殿中安静了片刻,沧华才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轻轻的开口道:“长安与你说了么?”   “嗯?”乍一听这个,茕歌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有些吃惊的开口道:“你知道?”   “知道,长安表现的很明显,就跟当年我对沧华一样的,不过你够疼他,现在还想着把他找回来,不像我,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此刻靳羽的眸子是完全清醒的,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茕歌面前说这番话,不过可以说明的事情,面对茕歌他可以轻松很多。   从陆少熙口中听到了沧华与靳羽也是那样的感情,此刻茕歌并没有吃惊,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他才开口道:“哥哥......”   “我们已经这样了,改变不了了,茕歌若你对长安有那样的感情,就好好守着他,别将来后悔。”靳羽是聪慧的,或许以前他看不出来,但是最近两年他是完全看明白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作为过来人,他是很清楚的看到重熙对茕歌的依赖,看到茕歌对重熙的宠溺,只是没有人说破罢了,两个月前收到消息重熙离了辰王府,而且那一夜王府之中好似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两个月,府中的人都不管多言,而如今茕歌又是如此样子,想必是想通了,他是不能得到他爱的人了,只希望他的弟弟能比他好。   “我会的。”茕歌看着靳羽浅笑着说着三个字,第五靳羽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眸中有了些许欣慰,慢慢的站起身,双手背负身后,背对着茕歌,微微扬起头道:“你回去吧,准备准备,过完年你不是要走么?”   闻言,茕歌站起身冲其行了一礼,慢慢的转身离去,在离去的时候,他站在门口看着那屋中独自一人站着的靳羽,此刻他才真切的感觉到站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才是最孤独的。   朔凛门的办事速度向来很快,数月前茕歌便吩咐了他们培养两名替身,在他与重熙外出的时候分别代替他们兄弟二人生活在王府之中,原本为了逼真,这个差不多要一年半才能完全完成,从说话语气,到平时习惯,眼神动作,一样都不可以少,但是茕歌却突然吩咐下去加快,只要别让人认出来就可以了,虽说朔凛门的人都有些疑惑却还是遵守了这个命令。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除夕前夜,茕歌不想去应承朝廷百官,便提前告了假,在除夕夜的时候从暗道去了朔凛门,还未踏出密道,他便听到了那屋中的人声,茕歌并没有偷听的习惯,不过却听到了重熙的名字让他停下了脚步,放轻了呼吸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偷听。   “门主,还并未找到重熙郡王的消息。”   “眼瞧着过年了,长安却丝毫没有下落,到时候莫不是要哥哥毫无目的的四处找么?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郡王毕竟也是经过朔凛门训练的,对于朔凛暗卫暗爵的特点也非常熟悉,躲得过不足为奇。”   “罢了罢了,继续找吧,哥哥吩咐的替身如何了?”   “门主,时间虽紧迫,好在在年前已经开始培养了,到如今已经差不多了。”   “哥哥今日会来验收成果,下去准备吧。”   第五青淼话音落下,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慢慢减少,直到最后不见,茕歌站在密道之中清楚的听到青淼叹气的声音,不由的无奈,悄无声息的打开暗道的门出现在青淼的身后,笑道:“小小年纪一天到晚唉声叹气,这是怎么了?”   “哥哥你来了?”青淼听到茕歌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有些欣喜的看着他说道,茕歌点了点头,随意的翻了翻放在桌上的东西,状似无意的开口道:“长安的消息让他们不用查了,过完年,我自己找。”   “可......这样便犹如大海捞针啊。”青淼听到这话有些惊讶的说着,天下如此之大,找个人如何容易?茕歌却是丝毫不担心,只是笑着抬起眼睑看着他道:“我自有法子,担心什么?”   茕歌一直都是这样,做什么都胜券在握,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到他一般,青淼点了点头也不去反驳,茕歌看了看青淼,勾起唇角笑道:“我吩咐的事情如何了?如今可方便让我去看看?”   “差不多了,哥哥若是要看,现在就可以去。”闻言,青淼立刻答道,茕歌点了点头,微微扬了扬下颚,示意青淼与他一同出去,两人走到门外,便看到空中放着烟花,虽然还未到除夕,不过这个气氛却是早就出来了,好好的过个年,谁都想,只是今年没有重熙陪他过年了。

第五章 过年

两人来到一处院中,推开院门,两名少年站在那边面对着院门口,茕歌看了看左手边的少年,那眉目神情与重熙无异,只是那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差别,而右手边的少年看上去则要好些,只是茕歌看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有些别扭,良久才转头看向青淼道:“这便是他们一年的成果?”   “嗯。”青淼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看着两名少年,却是对茕歌开口道:“哥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茕歌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两步围着两个少年转了两圈,笑道:“没有,很好,走出去应该不会被拆穿。”   “话虽如此,不过兵器不好弄,长安的是唐刀妲己,虽然可以弄到形似的,但是只要是行家一看就能拆穿,哥哥你的青霜就更不用说了,形似却无神,更是容易拆穿。”说到这个青淼的眉目之间则是带了忧愁之色。   青淼的话句句在理,这个一开始茕歌也并未想到,不论是青霜还是妲己,在江湖上都是有排名的兵器,更何况他的青霜当年由他的祖父第五萧辰在江湖之上行走之时使用,只要拿出来,只怕便有人能看得出真假,如此一来岂不是穿帮了?想着茕歌看着两人,微微眯起双眸道:“让他们二人少动手,就算要动手,见过的人通通灭口,明白了么?”   “是!”站在茕歌对面的两名少年双手抱拳,用了自己的声音低着头恭敬的答道。看过两名替身,青淼便让他们下去了,他与茕歌二人慢慢的走在朔凛门之中,青淼的神色之中带着浓浓的担忧,好似在担心什么事情一般,茕歌看着他这样,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率先开口,直到两人走了好一会,青淼这才受不了的开口道:“哥哥,我担心一件事情。”   “说。”茕歌停下脚步看着青淼利索的吐出了一个字,青淼皱着眉往旁边踏了一步道:“如今哥哥为了不让朝中的人认为辰王已经离开了帝都,便让我们培育出了这两人,万一日后他们有了异心,怎么办?到时候很难收拾。”   “给他们喂下血玉丸,将来若是长安不愿回王府,便让他们待着,若是长安愿意回来,在我与长安回来的时候,便毁了他们的记忆,没什么大不了的。”茕歌毫不在意的说着,对他而言有些事情根本不用担心,关于那两人是否会背叛,若是真的如此只怕他们还没行动,那两人就已经死在了第五萧辰亲自派给茕歌与重熙的暗卫手中了。   听了茕歌的话,青淼暗叹了口气,心道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他的想法不若茕歌,他想的多担心的自然也多,不过如今临近过年,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先放着的,想着青淼扬起一抹浅笑道:“哥哥,留下过年么?”   闻言,茕歌愣了一下,往年过年都是他与重熙两人一起守岁,这还是第一个没有重熙的年呢,想了半晌,茕歌摇了摇头道:“不,我回去,我要去找一个朋友。”   青淼对于茕歌的话有些疑惑,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茕歌性子倔强,他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说服他改变,既然他说要回去,自然是留不住了,该看的看过了,茕歌便由暗道回转辰王府,躺下了不多时,天便亮了起来,残秋等人守在门口,茕歌的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   “残秋,派人去请万事和合楼的楼主,什么都别说,只说本王要请他吃饭。”   除夕夜,对于所有的人来讲都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万事和合楼的生意也早在几日前停掉了,让那些伙计回家过个年,不回家的就留在楼中,大家一起过个年,过了午时,冬日里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青菡站在门口微微扬起头闭着双眸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见过楼主,我家王爷说要今夜要请楼主吃饭,还请楼主赏个脸。”   一道男声传入耳中,青菡慢慢的睁开双眸看向站在他面前恭敬的男子,是第五茕歌身边的人,他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看着他,青菡微微扬起唇角笑道:“哦?你家王爷要请我吃饭?”   “是。”残秋站在那边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句,青菡笑看着他,许久不曾言语,良久才摆了摆手转身踏入屋中,一边走一边道:“我晓得了,会去的,你回去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残秋转过身子慢慢的往王府走去,虽然不明白为何他家主子要在除夕夜请这个人吃饭,不过他如此做肯定有原因的,作为奴仆他们只需要做就可以了,不需要多问。回到王府,飒秋残霜两人还守在门口,看那样子看来茕歌还并未起来,他们也只能等着,等着那屋中的人传唤他们。   虽然不知道为何第五茕歌为何会在今日请他吃饭,不过有人请吃饭总归是好的,免得自己花钱了,青菡慢慢悠悠的来到王府,王府门口站着白日里来传话的男子。残秋见到他来立刻上前道:“楼主里面请。”   青菡看了看他,轻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踏入王府之中,这才发现这王府虽然豪华的很,但是却也冷清的很,残秋领着青菡来到重华轩,数月不曾有人居住过的地方今日烛火通明,桌上年夜饭都摆好了,青菡站在那边四处看了看却没看到第五茕歌,微微侧头疑惑的开口道:“你家王爷呢?”   “主子小憩还没醒,之前便吩咐了,若是楼主来了,便让我们领着楼主先来小郡王的居所。楼主稍坐片刻,即刻有人前去唤我家王爷。”残秋吩咐那些人将茶点摆放好,恭敬的说着。   青菡点了点头,在这屋中四处走着,屋中的东西不算多,但是目测一下便知晓若是将东西都搬了,这里可是很大的一个地方,书桌,书架,床,好似什么都在这里面,又好似这里什么都没摆放着一样,青菡往一边走了两步,站在书架之前,看了看眼前的书,一层一层的书,看得出来翻阅的痕迹,随手拿起一本,便能看到里面不属于那书本的字迹,如此看来重熙的认识倒是宽广。   随后转了脚步站在书桌前,那桌上还放着一卷未画完的卷轴,微微弯下腰仔细的看了看那卷轴,青菡好似看到了什么似的,扬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看来这人倒是对重熙真心上了心的了。   “楼主好兴致,一来便有兴趣要作画么?”茕歌站在门口并没有看到人,视线一瞟便看到那站在书桌前笑的很不怀好意的人,低垂下眼睑想了想调笑般的语气开口说道,听到人声,青菡维持着动作不变,只是抬起头看着进来的人,轻笑道:“这桌上的画儿我可不动,哪一日长安回来知晓了,我那戏楼还开不开。”   “王爷也是好兴致啊,说是请我吃饭,主人出现的倒是比我这客人还晚。”青菡直起身子,往旁边走了两步,远离了那张书桌,毫不客气的在一边坐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着,茕歌随后也在桌边坐下,抬手倒了酒,笑道:“是我的不是。”   此刻,青菡才注意到茕歌的自称,他以前是自称本王的,好似就是一个月前他出现的时候不曾自称本王,想着青菡微微挑起眉,看着他,上下打量着他道:“我说王爷,如今您倒是不摆您那王爷架子了?”   “呵呵......以前不是误会你与长安么?既然说通了,你是长安的挚友,我又何必拿出那番虚礼?”茕歌毫不避讳的承认,青菡点了点头,仰头喝下一杯酒,放下酒盏看着门外道:“王爷今日为何要请我吃饭?”   “今天除夕,过年了啊,长安不在,便请你,怎么了?”茕歌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请青菡吃饭其实他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不过总不好现在就说出来,故此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很显然,青菡压根不信,斜睨了他一眼道:“王爷,我们都是聪明人,您大可以直说,你会那么好心请我吃饭?”   “的确,我没那么好心,只是有些事情要问问你。”被拆穿了茕歌没有丝毫尴尬神色,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坏心眼,青菡看着他,又看了看如今身在的这个屋子,眨了眨眼睛,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眯起双眸道:“王爷不会是要问如何讨好长安,让他原谅你吧。”   “嗯。”茕歌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那么多年,我与长安亲密无间,争吵从未有过,虽然我很宠长安,但是如今他恐怕也是真的生气了,死心了,毕竟那一夜之后我对他不闻不问,就连他离开王府我也不曾多言一句。”   “那是你活该。”青菡听着茕歌的话,看着茕歌的面上有着歉疚与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毫不客气的丢给了他几个字,一手食指轻轻点着桌面,想了想道:“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只可以告诉你,你在长安心里很重要,他曾想过一辈子将这份感情压下去,只为了与你维持以前那表面的兄友弟恭。如何讨好长安,你若不知晓,还有何人知晓?”

第六章 救人

青菡压根没准备给茕歌出主意,只是轻飘飘的丢了一句话给他,但是这句轻飘飘的话飘到茕歌的耳中却是有些道理,若是他还不知晓如何讨好,那么还有何人知晓?   这个世上,与重熙最亲,最了解他的人不是他么?何必要求助于他人。茕歌便是这样,想不通的时候很是烦恼,若是想通了,便是另外一副感觉,这顿饭倒是吃的和谐,吃完了年夜饭,茕歌亲自送青菡出王府,刚走到门口漆黑的夜空便被照亮了,照亮了漆黑了夜,同时此刻也着凉了茕歌的心。   过完年,茕歌便吩咐朔凛门将那两个替身送过来,这几日让他们生活在王府之中,有些东西还是要提前熟悉的,而茕歌则是要先将府中的事务处理好才可以离去,若是丢下这一摊子事情,只怕那替身不能完全做得来,免得日后出事,他现在还是多花点时间。   待到手中的事情如数处理完。茕歌揉着眉心,这才慢慢的看着这几日送上来的情报,第五沧华从封地潜州起兵,大将军殷树受命出征,传回来的消息却是战败,看着手中最新的情报,茕歌的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想了良久他才吩咐暗中守护他的人去仔细调查一番。   殷树战败,雍王请缨离开帝都,前往双开。最新的一张纸落入手中,茕歌看到这些忍不住皱了眉,既然容倾离了帝都,那么陆少熙决计不会留下了,看着这些,若是想想要担忧容倾,转念一想陆少熙在他的身边自然不会有事,可为何他的心中却还是不稳定?   苏王决定先除陆少熙。一张白纸之上就写了短短的九个字,拿到这张纸已经是容倾他们离去的数日之后,这纸上熟悉的字迹告知着这个消息是何人传回来,若是陆少熙只是个普通的暗爵头领那便罢了,死了就死了,还有人顶替,可是他还是第五容倾的爱人,若是死了,可就没有第二个了。   想了半日,茕歌吩咐了那两个替身顶替他,而他则在当夜拿着青霜剑立刻帝都。   因着想着救人心切,用马是来不及的了,故此一路上有一半的路程他是用轻功的,全程用轻功他也吃不消,虽然这样的速度不如全程用轻功来得快,不过他也算是及时赶到了双开城。   无意通知容倾的他在城中悄无声息的查看着,城楼之上奄奄一息的人他没心思去管,在城中并没有看到陆少熙的人影,故此他便往第五沧华那边行去,一身白衣的他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很是显眼,但是他的身形极快,一眨眼便消失不见,故此看到的人都以为自己见了鬼。   来到苏王营地,茕歌正准备行动,一只手从后面出现拉住了他,循着本能,茕歌伸手拔剑就要架在那人的脖颈之上,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茕歌收了剑,淡淡的开口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就知道王爷你会来救人。”萧云归手执折扇浅笑着说着,他的这话让茕歌挑起了双眉,既然他如此说了,看来是料到他今日会出现,双手怀胸抱着剑,茕歌慵懒的往身后的大树上一靠,看着他并不说话,萧云归摸了摸鼻子道:“王爷,是这样的,梧桐对陆少熙下了与君共倾杯,所以我与羽瞳决定今夜救陆少熙出来,还需王爷的帮忙。”   听到陆少熙已经中了与君共倾杯的毒,茕歌的脸色变的有些凝重,他微微垂下眼睑,皱着眉道:“中了几次。”   “一次,还有救,请王爷看在雍王殿下的份上,救人。”萧云归单膝跪下看着茕歌说道,见他如此茕歌定定的看着他,弯下腰靠近他道:“若不是看在兰卿的份上,今日我就不会出现,起来吧,我知道了,陆少熙本王救定了。”   “还请王爷在我与羽瞳救人的时候能吸引那些人的注意。”萧云归毫不客气的说着这话,这是完全将整个军营的人都交给了茕歌,但是他却丝毫没有任何担忧之色,以第五茕歌的武功逃脱这些人还是没问题的,而且他的身后还有那些来无影去无影的暗卫。   茕歌淡淡的看了一眼萧云归点了点头,既然茕歌答应了,萧云归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冲茕歌双手抱拳道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去,茕歌站在那边,他清楚的看到萧云归与墨羽瞳两人出现在视野里,又进了一个帐篷,看到他们进去,茕歌运气内力,手中长剑出鞘,带着内力的剑气挥出去一下子毁了营地门口的一切。   因为被突然袭击,原本在巡逻的众人立刻拿起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营地门口,茕歌拿出怀中的银质半面面具戴上,一脚踢向身边的大树,借着力道出现在营地之中,足下轻点停在了断裂了旗杆之上,反手拿着长剑背在身后,微微低垂着的眼睑,缓缓的扬起唇角,冷笑着看着那些想靠近他却又一脸害怕神色的士兵。   虽然心中冷笑,不过他并没有轻敌,在这些人里面他看到了一些弱杀,而且能力还不弱。   被惊动的第五沧华从营帐之中走出来,他看着那一声白衣的人,虽然在夜晚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第五沧华觉得此人很是眼熟,不过现在出现,只怕是来救人的,第五沧华一个眼神示意,在他周围的弱杀立刻就拿出手中的长剑扑向茕歌。   看着那些扑向他的人,茕歌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长剑并未出鞘,从旗杆之上跃下,一手捏着外袍的边缘,快速的转身,外袍随着他的动作扬起,那柔软的衣衫愣是将那些人的咽喉给割断了,而且他那白衣之上一滴鲜血也未染上。   “你是来救人的?”第五沧华上前一步看着第五茕歌冷冷的开口说着,茕歌抬起眼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哥哥,冷笑了一下道:“我是来看你无情无义的模样的。”   这个以前将他们四个弟弟当宝的哥哥,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但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伤害了他们,茕歌在怎么成熟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那心中的不悦不感,将心中的不悦如数说了出来。   算了下时辰,按照那两人的速度要救人应该也是很容易,他拖了那么久的时间,他们应该将陆少熙救了出来,茕歌想着转身便要走,两边的士兵立刻上前阻拦他,茕歌看着他们微微沉了沉眸子,手中长剑出鞘,手腕翻转剑花凌厉,长剑再度归鞘,周围一圈的尸体,第五沧华看的心惊,他竟然如此轻松就杀了他手下的弱杀。   弱杀乃是培训杀手的时候,失败的一些人,而这些人被称为弱杀,他们不若杀手那么狠戾但是却比这些士兵要狠。   茕歌运气内力纵身一跃,借着脚下的力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离了营地,茕歌按照先前与萧云归的约定,一路上寻找着他们的记号,不消半个时辰,他便找到了萧云归他们一行人,马车外萧云归驾车,看到他来,立刻双手抱拳道:“多谢王爷。”   “陆少熙呢?”   “在里面,墨大哥也在......”   萧云归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而加了后面一句,听到这话,茕歌的眸子沉了沉,撩起帷幔踏入,陆少熙脸色苍白的双腿盘膝坐在那边,墨羽瞳坐在他身后,正在给他运功,不知过了多久,墨羽瞳收了手,还在昏迷之中的陆少熙身子往后倒去,他便立刻接住了他。   “王爷......”墨羽瞳看了一眼茕歌便低下头不语,茕歌看着墨羽瞳慢慢的开口道:“你可后悔?”   墨羽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保持着沉默,茕歌冷冷的看着他,再度开口道:“如何?看着这个把你当哥哥的家伙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你怀里,有何感觉?”   “王爷,属下......”墨羽瞳被这句话哽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得不承认,在知道苏王对陆少熙下了与君共倾杯之后,他是很自责的,但是陆少熙出现在双开城墙之上,看着他倒下去,他是很难受的。   毕竟这个少年,当初曾对他如此信任,纵然现在各为其主,但是他也从未对他有过任何意见,可现在......他却亲手毁了他。   “沧华不会善罢甘休,你培养出来的那些弱杀能力都不弱,还不知道这一路,你们是否能安然到达朔凛门。”茕歌坐在马车之中,垂了垂眸子,淡淡的说着,墨羽瞳听到这话,立刻正了神色道:“就算死,属下也会护得少熙周全。”   茕歌交代了几句,留下了他吩咐人弄的药物食物之后便离去了,而就在那一夜之后。   双开便爆发了战争,那一夜的事情没有人多言,因为那件事情象征着第五沧华的失败,他竟然没有能力留住他自己所认为的手下的猛将,正因为如此他被迫退回潜州,明里他依旧是苏王,潜州之主,暗里他早就被当朝帝王给控制了,动弹不得。

第七章 缨泠谷

束缚于朝堂之事,离了那些烦心的事情,出了帝都,远离朝堂,步入那无处不在的江湖,一定会有人提到缨泠之谷,缨泠之谷在江湖之上算是禁地,无人会随意踏足。   虽说缨泠之谷名字之中有个谷字,但是其实那边根本不算谷,入口的参天树木之中摆着五行八卦的阵法,没有方法的人自然是走不出去,过了树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湖,周围绿草如茵,湖水清凉,这里景色宜人,有幸踏入的人都会忍不住呢喃一句人间天堂,偏偏这种美是任何人拿言语无法说出来的。   而此刻,那湖边站立着一名少年,略微苍白的脸色却依旧不减他的气势,他原本在数日前就该到了,只是在半路上他遇到了些许事情耽搁了,更让他无奈的便是陆少熙,墨羽瞳与萧云归终究还是没护好他。   原本路途都走了一般了,茕歌也转了方向,去了趟朔凛门,因为陆少熙不救,对第五容倾来说,是何等的痛苦,那是他最爱的人啊。   茕歌看着眼前数十年不曾变过的景色,摇了摇头,暗道:祖父倒是会找地方,在这里隐居倒真是享受。想着,他踏上湖边的竹筏,想了想丢下了手中的竹竿,运气一掌打在水面,连续打了两掌,竹筏快速的行进着,而他双手背负身后站在那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倒没有以前来的那轻松模样,微微皱着的双眉,抿着的双唇,都显示着他此刻心情很沉重,最不可思议的竟然是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连方才仅有的血色也退了下去。   在院中晒太阳的第五萧辰在竹筏靠近的时候便睁开了双眸,一手撑着下颚看着那慢慢走近的人,眸中有着欣喜之色,毕竟这个孙子是他最疼爱的,那么久未见了,自然是想念的。   不过在看到茕歌的脸色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眉,这孩子是怎么了?数月不见,脸色怎的如此苍白。茕歌站在第五萧辰的面前,良久才低头恭敬的开口道:“孙儿见过祖父。”   “免了,这里又不是王府。”第五萧辰看着茕歌微微眯起了双眸,脸色一变再度恢复了方才那慵懒的神色,躺在躺椅上慢慢的摇晃着。   茕歌深吸了口气上前在他身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离了朝廷,他不在是那个处处要防着的第五茕歌了,此刻的他才有了一丝不属于他的神色。第五萧辰伸出一手搭在茕歌的脉搏之上,淡淡的开口道:“怎么回事?”   听到第五萧辰的问题,茕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坐在那边,看着眼前宜人的景色,第五萧辰也不催他,等着他自己开口,过了好一会,茕歌才缓缓的开口道:“没怎么回事。”   听着茕歌那有气无力的声音,第五萧辰有些吃惊的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这个孙儿自幼便不曾出现过这个样子,当初他派出的人传回来消息说茕歌有一次去朔凛门不准让他们跟着,不过他还是大致能猜到的,抬起一手轻轻的抚着茕歌的后背道:“你们这些孩子大了,我与你祖母老了,管不动你们了,做事自己注意点。”   “祖父,孙儿明白。”茕歌笑着转过头看着他轻轻的说着,第五萧辰暗叹了口气,坐起身子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笑道:“这一年是不是很累。”   虽然好似在询问,但是语气之中却是满满的肯定,虽说在几年前茕歌便已经开始管理王府的事情,但是好歹那个时候第五玄夜还在,可以为他挡掉一部分,这一年可谓是真真切切一切都是茕歌自己亲手来的,一切都是经过他的手,他的口的。   若是平时茕歌定然会摇头坚定的道一句不累,但是现在是在他最亲的人身边,很多伪装都可以卸下去,他便诚实的点了点头道:“是,很累,最累的,还是与自己的兄弟斗。”   “呵呵......累就休息吧,那是他们兄弟的事情,你不便掺和,既然离了朝堂,便在江湖中走走,也长长见识,长安那孩子比你聪明,在外行走几月,已经小有成就了。”看着茕歌这个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当初他将王位交给第五玄夜的时候,朝中平坦,这些年第五玄夜的日子也好过。   但是当茕歌继承爵位的时候,谁知道朝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累怎么可能呢,好在他当年培养出来的人一批一批倒还算尽职,他所想知道的,都能知道。想到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第五萧辰的语气又忍不住骄傲了起来。   茕歌听到重熙的消息身子一怔,他出来也有两个月了,但是却还是丝毫消息都没有,现乍一听,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睑,勉强的笑了下道:“是么?”   离了他的重熙一样可以过的很好,现在的日子才是重熙想要的吧,陪着他锁在帝都那一片小小的天地之中,重熙的心中还是委屈的,他知道,经过了数月的逍遥日子,茕歌心中有些没底,毕竟他有多倔,他是知晓的。   重熙也并不是没有主见的人,这些年虽然重熙很少做决定,但是他只要做了决定,任你是谁也别想更改。想到这些,茕歌忍不住叹了口气,眉目之间露出了疲累的神色,这几个月的奔波说不累是假的,若是他的功力并未受损那还好说,可如今他......   看到茕歌这个样子,第五萧辰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却什么都没说,既然分开了也好,免得在出事儿,丹洛舞站在屋檐下,看着茕歌那落寞的神情,终究还是不忍,上前弯腰一手轻轻的搭在茕歌的肩膀上,柔声道:“歌儿,劳累了一路,先去休息吧,累了便来祖父祖母这儿休息,朝中的事情丢给你父王便是。”   “是,祖母。”茕歌抬起头看着丹洛舞,依旧是那浅浅的笑容,说完他便起身冲两人行了一礼往屋中走去,他们兄弟在这里也是有房间的,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是却还是收拾干净的,现在要用也只要打开房门便可。   看着茕歌的身影消失,丹洛舞有些不悦的看着这个与她走了快一辈子的男人,皱眉道:“你做什么试探他,这孩子如今这样你看着倒也不心疼。”   “他也是我孙儿,能不心疼么?洛舞,他们两人这样断了才好,免得日后都不开心,闹得尴尬。”第五萧辰的话语虽然带着严厉,但是在丹洛舞面前他说话还算温和,丹洛舞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看着茕歌离去的方向,呢喃道:“孽缘,有空你与歌儿聊聊吧,有些事情还是要放在明面上来说,将来成了隐患,一发不可收拾。”   幼年的茕歌被家中众人戏称为小兔子,当年那活泼开朗的孩子,一年一年长大,从幼年只会闯祸,到长大独当一面,说实话他并没有让长辈为他费多少心,因为是他自己要学,而不是长辈逼着他,但是却没想到如今他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游荡的人,虽然表面有礼,但是心思深沉,许多事情放在心中不肯说出来,他们二人如此将来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   丹洛舞想茕歌应该还未用过饭,便下厨给他弄了点简单的饭食,端到他的房中去。屋中茕歌坐在桌前,双眸略显迷茫,不知道在想什么,丹洛舞暗叹了口气道:“歌儿。”   “祖母。”听到声音,茕歌回了神,站起身看着丹洛舞轻轻的唤了一句,丹洛舞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柔声道:“吃点东西,休息吧。”   “嗯。”茕歌低着头默默的吃着,有好几次他想问问,重熙最近怎么样了,但是他却不敢问,只好一直这样沉默着。   丹洛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也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正如萧辰所言,或许他们兄弟两人分开是件好事呢,但是又或许不是呢?丹洛舞过了那么多年,也经历了很多,此刻的她却不想多管儿孙事。   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相信,他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好的。想着,丹洛舞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茕歌,道:“歌儿,不用担心,你想做什么,便去吧,背后有祖母呢。”   “多谢祖母,孙儿记得了。”茕歌抬起头,看着丹洛舞轻轻的道了那么一句,紧紧的抿着双唇,丹洛舞这话,他总觉他们好似知晓些什么,只是长辈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   茕歌用完饭食便休息了,丹洛舞收拾了一番回到萧辰身边,暗叹了口气,站在他身边不语,萧辰叹了口气,方才他一直在屋外看着,看到茕歌右手的动作,在想到收到的消息,不由的难过。   “洛舞,我们的歌儿,只怕不能用剑了。”   此话一落,丹洛舞只是缓缓的闭上了双眸,却不曾多言什么,第五萧辰伸手搂住爱妻,他们夫妻两人的心中都有些不好受,毕竟这个孩子的剑术当初是他们手把手教出来的,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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