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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为攻

作者:旧时衣香

内容简介】

讲述的也是一个乱世中发生的故事。权谋,阴谋,阳谋;上策,中策,下策;硝烟滚滚,血流成河。这就是乱世。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要匡扶社稷,匡扶的是楚翰的社稷。而独霸一方的他,想要的却是整个天下。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成就天下,辜负天下;成就对方,辜负对方。天下只是一个借口;苍生也不过是一缕冤魂。乱世中的爱恋,能维持多久?=========================================================

第一卷 缘起·乱世之谋

第一章 时值乱世

第一章   楚翰末年,天下大乱。西北侯郭怀远,以勤王和为议政王报仇之名一举攻入皇城逼死了景帝。郭怀远自封太傅,拥立景帝第三子,十岁的司徒宸为帝,帝号改年号为安泰。郭怀远挟天子令诸侯,在皇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怨声载道,而大内之中依旧是歌舞升平。   夕阳西垂,丝竹声声盖不住男女嬉笑之声,朝阳正院四角的围墙更是围也围不住。内殿之中,桃红色的沙曼自各个大梁上垂下,随着秋风泛起层层波涛。只见几个窈窕的身影映在沙曼之上,随着鼓乐,随着烛火,随着习习秋风不停的舞动着……的那沙曼上垂下的铜铃,随之发出清脆的响声。与舞姿融为一体,形成另一种虚无缥缈的意境……   而在这本应该是当朝皇后居住的朝阳正院,在这内殿的层层沙曼之中,坐在最当中的并非是皇帝,而是一个魁梧的男人。而坐在这最当中者身边正谄媚敬酒的女人也非是皇后,而是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   “太傅……请饮下这一盏吧。”那女人只着了绯色的轻纱,声声娇吟响在他的耳边,只叫他心里痒痒。郭怀远一把揽过了女人的纤腰,那女人便顺势倒在郭怀远的怀里,软弱无骨的身子轻轻摩擦出磨人的热度,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郭怀远朗声大笑,接过了女人递过来的美酒,昂头一饮而尽。随即吻上的女人的樱唇将口中的酒液灌到了女人的口中。   “咳咳……”女人难耐咳嗽了几声,对着郭怀远抛了一个媚眼,娇声道:“太傅……你好坏啊……”   一个身着翠色轻纱的妖娆女子也栖身上前,手中也端着的是一个比酒盏还要大上几分的夜光杯,杯中的葡萄美酒烛火之下熠熠生辉,娇声道:“太傅光喝姐姐的酒,玉儿可是不依……”   “哈哈哈……哈哈……”郭怀远大笑着,一把接过绿衣女子递过来的美酒也是一饮而尽,却不知道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刚刚进入了内殿,他绕过了内殿正中歌舞的舞姬,完全没有顾忌正中主舞舞姬凛冽的目光,从容的走到了郭怀远的眼前,微微躬身:“太傅。”   聆言,郭怀远霎时收敛了笑然,正色道:“张公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张戈眯起那本来就狭长的眼睛,笑眯眯的道:“回太傅的话,已经都查清楚了。李毅,崔允,尹林云翔,王默之等人都参与其中……”   “哼!”郭怀远冷哼了一声,愤愤道:“想故技重施刺杀于本太傅!!本太傅可没有司徒坚这么愚蠢!!”   张戈连忙附和,一副谄媚的嘴脸:“是是是……太傅说的是。这天下还有哪个敢和太傅您比肩?”   “哼!”郭怀远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女子,沉声道:“为首的是谁?”   张戈上前了一步:“为首的正是礼部郎中尹林云翔。”   “尹林云翔?”郭怀远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道。   张戈道:“这尹林云翔正是尹林云殊的堂兄。”   郭怀远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对!尹林云殊!先帝驾崩之时一直念叨的那个!”   “不就是尹林云殊嘛!”一旁的绿衣女子又端来了一杯酒递到了郭怀远的口边:“妾身听说这位尹林大人曾经上折子劝先帝不要相信李继的话,可惜先帝不仅仅没有听,还下旨责罚了他。尹林大人一气之下就辞官返乡了……”   “哦……?”郭怀远喝了酒,宠溺的勾了一下女子的鼻梁:“美人怎知道的这么多?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哼!”一旁的红衣女子冷哼了一声道:“哼!她呀!还不是看人家尹林大人是个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犯了春心了……”   “姐姐你胡说什么?”绿衣女子赌气道:“你自己还不是念念不忘尹林大人!再说了,整个京城哪个女子不知尹林大人?哪个女子不属意于尹林大人?就连眼高于顶的绾陶长公主都属意于他,非尹林大人不嫁呢!”   突然鼓乐声停,一个泠泠的女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本宫的事情,岂是汝等婢女能议论的?!”   两个女子身子一震,立即住了口。只见舞池正中刚刚领舞的女子款步走了下来,一个珠翠满头,雍容华贵。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绾陶。   只见绾陶嫣然一笑:“郭太傅。本宫献舞已毕,打算回府。”说着,眸色一转多了几分凛冽,几分自嘲,要知道身为一个公主竟然要给一个乱臣贼子献舞,简直是奇耻大辱。   郭怀远连忙起身,浅浅的行了一个礼,嬉笑着道:“长公主此言,真是折煞臣下了。臣下能有幸一睹长公主翩若惊鸿的舞姿,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呵……”绾陶冷笑道:“郭太傅客气……既然郭太傅这么明白君臣之别。就请太傅好好管住身边歌姬的嘴,莫要诋毁了本宫的清誉!”   郭怀远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随即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来人!将这两个诋毁公主清誉的人拖出去,杖毙!”   随后几声断肠的哭喊,在侍卫的拖拽之下渐渐远去。   绾陶悠悠一笑,冷言道:“那本宫就回府了!”说着,便一个转身,带着一行的侍女离了朝阳正院。   郭怀远和张戈一同行礼道:“恭送长公主!”   见绾陶走远,张戈凑到了郭怀远跟前,低声道:“这个绾陶公主这般无礼,太傅就这么容易放过她了?”   郭怀远笑了笑,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拿起一旁的酒盏,一口饮尽了杯中之物:“一个女子而已,本太傅又怎会和她一般见识。长公主?哈哈哈……老子会让她慢慢的活受!!”   “还是太傅英明。奴才看这绾陶公主倒是个有皇家命的。”话音未落,张戈就看见郭怀远的眸色见冷,便连忙道:“正宫娘娘的命啊……”   “哈哈哈……”郭怀远大笑着抬起手来对着张戈赞许的点了点:“你呀……那天你要是死了……你这张嘴也是烂不了的!!”   聆得一个“死”字,张戈的身子微微一震。直到听见郭怀远的后话,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赔笑了几声。却又见郭怀远僵住了笑容。“太傅是不是惦记着尹林云殊?”   郭怀远抬头看了张戈一眼,点了点头道:“若不是今日提起,我倒还忘记了这个人。很多年以前本太傅就听说他是个旷世奇才,将来定可以辅佐君王。不过当时本太傅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世人夸大其词。没想到……”   “只可惜他的哥哥尹林云翔密谋要暗害太傅,只怕他也是个不识抬举的。”张戈道:“不过……尹林云翔既然在太傅的手中,也不怕尹林云殊不就范。”   郭怀远眯起了眼睛,唇角慢慢的勾起……   尹林云殊坐在自己院子的石桌前,手中捧着一盏香茗,阖目聆听着树上零零散散的枯枝残叶经秋风吹拂发出的沙沙响声。这个院子已经很久都没有打理,枯黄的树叶散落了一地。   “吱呀,吱呀,吱呀。”是谁的脚步急促,须臾的功夫就来到了尹林云殊的眼前。   “少爷。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来者是尹林府的老管家李进,五十几岁的年纪,从尹林云殊祖父那一辈就来到尹林府为奴,已经有三十几年的光景了。   云殊抬起头来,对着老管家无奈的笑了笑:“管家,不是云殊不想走。只不过这次郭怀远是有备而来,若是云殊走了,只怕云翔也就活不成了……”   每隔十日,云翔就会给云殊寄一封家书,以报平安。自从一个月之前,云殊就再也没收到云翔的家书,他便知道云翔必然是出了事。云翔既已落入郭怀远的手中,云殊就也跑不了。   “少爷。云翔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您不必担心。只是你若现在不走,只怕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老管家微微欠身,毕恭毕敬的规劝道:“老奴知道您是断然不会为郭怀远之流谋一事的,若是真到了京师岂非是死路一条?”   云殊摇了摇头:“老管家,云殊知道你的好意。但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多言了……”   老管家无奈。只听得“啪!!啪!!”两声,霎时四五个健壮的家丁不知从何处涌了上来,也不顾尹林云殊的怒斥,几个人三下五除二的把他架了起来,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你、你们?这是要造反么?”尹林云殊怒道:“老管家,你这是何意。”   “少爷莫怪。老爷临死之前既然将您托付给了老奴,老奴就不能由着您的性子来。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如何对得起过世的老爷?”   几个家丁驾着尹林云殊一连越过了几个跨院,一直往后门奔去。老管家早已备好了马车,在后门外接应。可是这一行人出了后门就都傻了眼。   一队军士早已在后门外守株待兔。为首的身高八尺,剑眉之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可谓是器宇轩昂,仪表堂堂。见他身着藏蓝色的麻布官服,尹林云殊知道他的官位也不过是个校尉,但那眉宇之间的一丝傲气,却像是几十万大军的统帅一般。   只见那人上前一步,对着尹林云殊毕恭毕敬奉上一张烫金的请柬,道:“下官是骁骑校尉穆凌霄,封郭太傅之命,迎尹林先生前往京城。”   尹林云殊叹了一口气,接过请柬看了看,就递给了一旁的老管家:“云殊已经辞官多年,实在不想再问朝中之事。郭太傅广纳贤士,只怕才能在云殊之上的数不胜数,何必非要云殊再踏足朝廷呢?”   穆凌霄也笑了笑,道:“下官只负责将先生迎到京城,其余之事下官不敢过问。先生如此于下官陈词,倒不如抵达京城之后亲自与太傅禀告。”   云殊也付之一笑:“将军说的是,云殊实在不应该如此为难将军。”语顿,回头扫了一眼老管家和家丁,又道:“云殊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将军。”   “先生请讲。”   云殊又从老管家的手中讲请柬拿了过来,打开递到了穆凌霄的眼前:“将军请看,这请柬之上是不是只写了尹林云殊一人?”   穆凌霄甚为不解,他抬眸扫了那请柬一眼,道:“确实之书写了先生一人。”   尹林云殊一笑:“那就请将军带云殊一人上京,至于云殊府上的一干人等就留在此地了吧!”   穆凌霄一愣“这……既然先生觉得,此行不必有家人随行照拂。下官也绝无异议。”穆凌霄道。   “这……少爷!这如何使得?!”老管家双手扶住尹林云殊的双臂,着急的道。   “老管家……”尹林云殊握住了老管家的双手,趁机将一直在袖管中藏着的张纸条塞进了老管家的手中,道:“老管家,家中就靠你了……”

第二章 途中遇险

还是老管家准备的马车,只是前后多了几位军士随行。穆凌霄骑着漆黑的战马,护在马车的一侧,随时警惕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秋风萧瑟,一路黄沙掩了枯草。农田荒芜,方圆百里的树木也被官服砍去,充了军用。百姓们没有了饭辙,自然就会落草为寇。尹林云殊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一紧,楚翰需要一位世之能臣才能重振朝纲,救万民于水火。他叹了一口气,无奈不曾遇见这样一个人,能值得自己不遗余力的辅佐。   尹林云殊将窗帘放了下来,而就在窗帘下落的一瞬,他看见了穆凌霄英姿飒爽的身姿……穆凌霄没有回头,迎着早起的太阳,藏蓝色的衣衫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晕,腰间佩剑熠熠生辉。也就是那一瞬的惊鸿一瞥,尹林云殊觉得穆凌霄就像是引导光明的斗神……   香溪到京城,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尹林云殊在马车里一坐就是一天,在家这一路上除了延绵不断的黄沙再无一物,使得他早已昏昏睡去……突兀的一个颠簸惊醒了尹林云殊。紧接着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之声,以及人的嘶喊声,战马的嘶鸣声,混做了一团。   尹林云殊的心中一紧,他立刻就意识到,他们应该是遇见贼人了。继而,他小心翼翼的将窗帘撩开了一个小缝,谁知那窗帘的下摆刚刚离了车帷,烟尘就扑了进来。呛得尹林云殊咳嗽了几声,连忙捂住口鼻,抬眸往外看去……   只见滚滚烟尘之中,穆凌霄挥舞着佩剑,左一挥又一刺,两名贼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突然不知从何处算过来一人,挥起一刀就砍向了穆凌霄的战马。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穆凌霄一勒缰绳,那战马一声嘶鸣,两条前腿就扬了起来,躲过了那一刀。   马身的几乎竖了起来,使得穆凌霄一个不稳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在他的功夫不赖,一个就地打滚就滚到了那贼人的眼前,站起来就是一剑。那人也非等闲,向后一错就躲过了穆凌霄的一剑,谁知这一躲不要急,却躲到了战马的前蹄下,霎时马蹄落下就将眼前的一个人踢出一丈了多远。   ,   马车中的尹林云殊看见这一幕,惊得瞪大了双眼。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兵戎相见。一瞬之间决断生死,这句话他早就听过,却还是第一次体会这其中的意思。刚才的那一幕,看得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在为自己惊惧,还是在为穆凌霄担心。   尹林云殊索性将窗帘撩开的更大了些,看见周围的军士都挥动着手中的兵器,一个人对付几个强盗也是绰绰有余。只是他看出那些个强盗各个骨瘦如柴,且衣不遮体,倒像是一群难民……   想与此,尹林云殊一把撩开马车前面的帘子,一步跨了出去。   “住手!!”尹林云殊大喝道。只不过这时候不会有一个人听他的话,急得他又大喝道:“住手!!”见还是没有一个人理睬,尹林云殊便转而对不远处的穆凌霄喝道:“将军!这些人不过是吃不饱肚子的饥民,万不得已才会走上这条路。望您可怜可怜他们,不要再痛下杀手了!”   还没等穆凌霄理睬,一个贼人跳上了马车,一脚揣在尹林云殊的膝盖上。尹林云殊吃疼,往一侧倒去。就被那贼人就顺势带到了自己的怀里,明晃晃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哈哈……这个应该是你们的主子吧!都住手!!不然老子就宰了他!!”那贼人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大笑道。手中的刀刃也就随着他大笑的节奏频频抖动,有几次都近乎深入了尹林云殊的喉管,一滴滴的鲜血在白花花的刀刃上画出一道道的殷红。   “唔……云殊好心为你们求情,你为……何如此忘恩负义?”尹林云殊难耐的道。   “忘恩负义?!”那贼人对尹林云殊的话嗤之以鼻,不屑的道:“哼!你们这些当官儿的何时在意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疾苦?若不是你们,我们怎么会落到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境地?!忘恩负义?我呸!!”   军士们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尹林云殊放下手中的兵器,但还是停止了厮杀。贼人们伤亡惨重,自是也知道了这一对官兵的厉害,见军士们依旧是手握着兵器虎视眈眈,自然更不敢轻举妄动。两方的人马就这样面对面的僵持着。   一旁的穆凌霄冷哼了一声,举剑一指那马车上的贼人,冷冷道:“你放开尹林先生,本官便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聆言,那人怒道:“你说什么?狗官!既如此我就拉这个人陪……葬……”只是这个“葬”字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射出了一只箭,正中他的印堂穴。只见那人瞪大了双眼,钢刀脱手“噗!”的一声落在了黄土地上,人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尹林云殊的身子一软也跌坐在马车上,抬手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马车外,沙尘又起,嘶喊声,金属的碰撞声再次轰鸣。尹林云殊抬眸,恍然间看见树上一个黑影闪过,若是他没有猜错那个黑影就是刚刚的那一支箭的主人。这个人是谁?暗卫?他与穆凌霄又是什么关系?当尹林云殊缓过神来的时候,那些个贼人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穆凌霄款步走到尹林云殊的身旁,毕恭毕敬的道:“先生受惊。”   尹林云殊抬眸看了看他,慢慢起身,抬手掸去了身上的尘土,沉声道:“将军为何不肯放过他们?他们不敢是被逼无奈。”   “先生。”穆凌霄依旧是平静的道:“下官的任务就是毫发无损的将先生送进京城,那些个人冒犯先生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尹林云殊怒道:“你们这些人号称是百姓的父母官,不能救万民于水火,却视百姓的性命如草芥!简直就是猪狗不如!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看你……哼!”   尹林云殊后面的那句本是‘如果成就大事。’可又一想,难道是自己想找个力挽狂澜的人想疯了么?对着一个小小的骁骑校尉,一个郭怀远的走狗竟也说起了这样的话。便把后半句生生的咽了回去,掩饰的冷哼了一声,一甩袖便又坐进了马车之中。   穆凌霄看着尹林云殊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便又翻身上了马。军士们也都纷纷上马,整顿了队形,便又出发了。穆凌霄带领着队伍,心中还在思索着,刚刚尹林云殊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夕阳西下,一行人在一个客栈住店休息。尹林云殊住在楼上的一间雅致的客房,而穆凌霄就住在他的对面,其他的军士都在楼下的普通客房休息。   尹林云殊一进门就从包袱中翻出了香料和香炉。此次出门他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衫,一些必备的钱财,其余的就都是香料。对于尹林云殊来说,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熏香。   尹林云殊将香料和香炉拿到了在屋角的茶几上,慢慢的点起。在清香满室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闻着这安息香的味道,才渐渐的安下心来……   “当当当!!”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破了房中的宁静,紧接着一个死沉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内室:“尹林先生,下官可以进来么?”   尹林云殊本来一手只在桌子上阖目休息,被不速之客扰了清净,眉头微蹙,慵懒的答了一声:“不知道将军有什么事。”   那个声音依旧是毕恭毕敬的道:“先生,下官带了今日的晚膳和几壶好酒,想与先生聊聊。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赏光。”   尹林云殊无奈的睁开了眼睛,直坐起身子。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一路上他都需要仰仗穆凌霄,纵使他又许多读书人的傲骨,却也不得不低头。   尹林云殊推开了房门,这满室的香气也随着他推门的动作一同飘了出去,甚是醉人。柔和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更显得轮廓分明,还多了几分朦胧之美。穆凌霄竟是看得呆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将军,请进。”尹林云殊笑道,穆凌霄却迟迟不给回应。   “将军?请进……”尹林云殊有些不解,轻轻的推了推眼前的人。   穆凌霄这才缓过神来,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拱手:“先生,下官失礼。请恕罪!”   “将军哪儿的话,请进吧。”   说着,尹林云殊便将穆凌霄让进了房间,只见穆凌霄手中提着一个漆黑的食盒,放在了桌案之上。两个人席地而坐,面对面坐在桌案之前。尹林云殊看着穆凌霄打开食盒,一盘一盘的将小菜拿了出来。最后是一只精致的小酒壶,还有两只小巧的琉璃杯。   他本以为向穆凌霄这样的武将,只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会痛快。却没想到穆凌霄带来的是如此精致清雅的菜色。   穆凌霄看着尹林云殊的表情,扬唇笑了笑:“先生怕是以为下官会带来两块牛肉,一坛烧刀子酒吧!”   “这……”尹林云殊难为情了笑了笑。   “有的时候眼见都未必是实,何况是理所当然的想象呢!”穆凌霄慢慢的将两只琉璃杯都斟满了酒,继而又将其中的一只推到了尹林云殊的跟前:“先生,您说下官说得在不在理呢?”

第三章 苦寻之人

“有的时候眼见都未必是实,何况是理所当然的想象呢!”穆凌霄慢慢的将两只琉璃杯都斟满了酒,继而又将其中的一只推到了尹林云殊的跟前:“先生,您说下官说得在不在理呢?”   尹林云殊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端起了眼前琉璃酒樽。上好的琼浆,稍稍移近就觉得酒香四溢,而这香气之中还隐隐的有一种苏合香的香气。莫非是……   “下官素闻先生最爱苏合香,只是不知这苏合煮酒,先生有没有尝过?”穆凌霄悠悠道。   尹林云殊笑了笑道:“这苏合香本是番邦进贡之物,本就难得。云殊早年倒是得了几块,不过一直舍不得用……想在想想真是辱没了那上好的香料,倒不如将军,用来煮酒,物尽其用……”说着,端过琉璃樽来浅饮,顿觉酒香满口,就好像苏合香的气味一直萦绕在口鼻之间,回味无穷,不由得叹道:“真是好酒,好香……”   “先生喜欢就好。”穆凌霄道。   “将军……”尹林云殊放下了手中的酒樽,轻笑一声道:“您为了这壶酒相比是费了不少的辛苦吧?究……”只是这第二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穆凌霄的笑声堵了回去。   “呵呵……”穆凌霄轻笑着,忽而敛去笑意,话锋一转:“先生还没有回答下官的问话,后面的话也就请不必问了吧!”   尹林云殊一愣,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怎么说他也是在官场上混过几年的人,难缠的官员也还是见过几个的。只不过向穆凌霄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说他无礼,他却又占着理;在沙场上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在桌案之前却又如此斤斤计较一句话的得失。   又或者,他是有其他的含义在里面……   尹林云殊莞尔一笑:“那么云殊就回答将军刚刚的问话,将军刚刚的话十分的在理。眼见未必是实,看来……”他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只有用心去细细感受,或许能品出事情的真相。”   “哈哈哈……”穆凌霄大笑道:“那么请先生用心去看看,下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尹林云殊呵呵一笑,没有急着答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想若是真想把眼前这个人看透,似乎也只有用心去看了……须臾之后又道:“云殊只觉得奇怪,以将军之才,怎会安然做一名小小的骁骑校尉……”   聆言,穆凌霄扑哧一笑,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其实也不难想明白,就如先生今日能随下官上路,是出自本意,也非出自本意。”   良久,整个房间中都没有人说话,一切都都似乎被冻结了一般,被空气中飘渺着安息香的味道。窗外,衰败的枯叶在秋风无情的戏弄下沙沙的哀嚎;夕阳无力的收起了最后的余晖,渐渐的暗无天日。   尹林云殊半跪起身子,前倾够到油灯前的火折子……“嚓……”的一声,暗红色的光芒将四角的白墙染成鲜艳的红色,继而油灯上跳跃出小火苗,秋风自窗棂的缝隙透进来,惹得满室光影交叠,舞动,凌乱……   “将军这话,云殊就不懂了……”尹林云殊道:“将军与云殊又怎会一样?”   话音刚落,只见穆凌霄“噌!”的站了起来,一拱手道:“下官自认为与先生是同一路人,恳请先生相助!!”   尹林云殊并没有太过吃惊,稳稳的将手中的琉璃酒樽放在桌案之上,沉声道:“云殊找的是可以解救万民于水火的明主,可以匡扶我楚翰王朝的治世能臣……”   穆凌霄放下了抱拳的手。尹林云殊的话再明白不过,他不认为穆凌霄是自己要找的人……只见穆凌霄勾起唇角,目光如炬,露出的自信的笑容:“尹林先生,下官很快就会让先生知道,下官就是先生要找的人!!”   见到如此的穆凌霄,尹林云殊这才不免一怔。他知道眼前的人绝非等闲,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的志向就如此远大。然,单单有志向是没有用的,也要看他有没有能力完成这个目标。   穆凌霄说的没错,他是应该好好看看才对。眼见未必是实,那就用心去观察……   香溪到京城,也不过就是二三百里路。穆凌霄顾念这尹林云殊一介文人,恐怕受不了那日夜的奔波,于是下令每日只行二三十里路。如此,就在半月之后,尹林云殊终于抵达了京城的城门前。   穆凌霄勒住缰绳,推到马车的车窗前,低声道:“尹林先生,前面就是京城了。”   只见一只白嫩的不似男人一般的手从窗内伸出来,慢慢的将窗帘撩开,紧接着便看见一张略显凝重的脸。尹林云殊自然是不愿踏入京城的,若是他愿意也不会在数年之前辞官离京。   尹林云殊叹了一口气,道:“云殊入京之后,将军又是怎么安排的?”   “自是先送先生去驿馆休息,再通报太傅大人,先生只需要在驿馆等候便可。”穆凌霄恭敬的道。   队伍缓缓的来到城门之下。那门楼上守卫的士兵大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一个打头的军师大声回答道:“来者骁骑校尉穆凌霄大人!奉太傅大人之命,护送尹林云殊先生来京。速速开城门!!”   “原来是穆大人和尹林先生!失敬失敬!太傅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随着几声厚重的门响,城门缓缓的打开。只见一架豪华的轿辇出现在城门里,一个使臣打扮的人走到穆凌霄的跟前毕恭毕敬的欠身行李,却只字未言。再又来到了马车跟前,也是欠身行礼,言道:“太傅大人在朝阳正院恭候先生多时,请先生下车,上辇!!”   尹林云殊撩开车帘,抬眸看了看不远处那来迎接自己的队伍。那车辇后面跟着的数十军士,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刀斧,甚为灼眼。尹林云殊自嘲的笑了笑,款步下了车。使官这话说的虽然恭敬,但内容却是强硬紧,哪里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尹林云殊上了车辇,穆凌霄等人也上了战马,打算驱马随行。却被使官拦了下来,只见使官就站在穆凌霄的战马之前,恭敬道:“太傅大人知道大人您一路辛苦,早已在大人的府邸备下了一桌盛宴,犒赏将士们的!”   穆凌霄只得驻足抬眸观看……正赶上尹林云殊回眸,四眸相汇,总有几分无奈,直到车辇渐渐的远去,消失无踪……穆凌霄回马,朗声:“弟兄们!走!咱们谨遵太傅大人之意,回府畅饮!!”   “噢!!”   车辇中的尹林云殊不住的往外观看。整个京城也是一副衰败之景,街道上寥寥的一两个行人,见尹林云殊的车辇走过便立刻藏了起来,伏于暗处警惕的看着车辇经过……地面的青石板上满是落叶埃尘,不远处青砖砌成的墙壁上一道血渍格外晃眼。   乱臣当道,京中百姓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百姓又如何聊生?   车辇来到巨大的宫门前,带队的使官与守门的侍卫又嘀咕了几句。宫门大开,另一队由宫女太监组成的人马也已经守候在此,那领头的便是大太监张戈。   只见张戈款步走到车辇之前,用那特有的尖细嗓音道:“尹林先生安好!太傅大人在朝阳正院等候先生多时。请尹林先生下车辇,随奴才来!”   尹林云殊淡淡一笑。朝阳正院那不是皇后的寝宫么……即使现在皇帝还没有大婚,郭怀远身为一个臣子又怎么明目张胆的住在内宫!简直大逆不道!!尹林云殊默默的下了车辇,一拱手:“那就烦劳公公带路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一行人来到了一处鸟语花香之地。按理说这个季节,万物枯萎,可这里还是百花争奇斗艳,彩蝶翩翩起舞。惹得尹林云殊不由得驻足观看。   见状,张戈一笑,凑到尹林云殊的身前,道:“呵呵……尹林先生。想必您是第一次进到后宫里来。此地便是先祖濂孝皇后最喜欢的蝴蝶泉,常年有温泉流经而过,自然没有四季之分……”   尹林云殊叹道:“云殊也曾听说过,真真见了才叹为观止……”   这时候,迎面一队宫人缓缓而至。走在最前的是一个穿戴极为雍容华贵的女子,高髻之上装饰着凤凰涅槃的金冠,两边各插着凤凰步摇,熠熠生辉,重施粉黛,竟是看不出年纪。身边还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尹林云殊一眼就看出那个小男孩身着皇帝的服制,定然是新帝司徒宸,那这一旁的雍容女子定是新帝之母——昭容太后。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身前的张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尹林云殊也随之跪了下来,道:“草民,参见皇上万岁,参见太后千岁。”   昭容太后本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但看见跪在身前的尹林云殊,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先生……就是尹林云殊?”

第四章 染色朝阳

昭容太后本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但看见跪在身前的尹林云殊,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先生……就是尹林云殊?”   尹林云殊没有抬头,不与君王对视是身为臣子的礼仪:“草民正是尹林云殊。”   只见昭容太后浅浅的勾起了唇角,语重心长的道:“尹林先生,久闻大名了……先帝若是早听先生您的劝告……也罢,郭太傅有眼光,请了先生出山。实乃我楚翰之福,望先生为我楚翰五万万百姓谋事,匡扶我楚翰社稷,重塑山河!!”   “草民领旨!!”尹林云殊双手伏地,行叩拜大礼。   “呵呵……”昭容太后轻笑了两声:“先生一介草民,如何匡扶的了我楚翰的江山社稷。哀家真是糊涂,怎么忘记了封先生的官职。”继而,微微转身看向一旁的张戈,柳眉一挑:“张公公,你说哀家应该封尹林先生什么官职合适呢?”   “这……”张戈显得有些为难,却一点儿都不慌张,沉声道:“太后恕罪。奴才身为内侍监怎敢妄议朝政?”   “呵……”昭容太后冷哼了一声:“不敢妄议,却也议过这么多回了。还怕多这一次吗?”紧接着又轻笑了几声:“你们都起来吧!”   尹林云殊和张戈这才敢站起身来。云殊退后两步垂眸沉默不语,张戈却裂开嘴大笑了几声道:“尹林先生这样的大贤,太傅一定会委以重用。举荐的官职也定然和太后的心意。太后千金贵体为万民福祉,您还是修身养性保重凤体要紧。又何必为难自己,和尹林先生呢?”   “大胆!!”昭容太后的柳眉竖起,大怒道:“大胆奴才,竟敢教训哀家!”   只见张戈“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道:“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实在是为太后的凤体着想,请太后明鉴!”   “哼!摆驾回宫!”   “奴才恭送皇上,恭送太后。”   待昭容太后走后,张戈自行站了起来,不屑的看着太后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哼!不自量力!”   堂堂太后竟然被一个奴才羞辱,而毫无还手之力,着实让人心寒。   而尹林云殊看着这出奴大欺主的好戏,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先帝在世之时,昭容太后并非是皇后,也非是最得宠的妃子。她的儿子司徒宸也非是先帝长子,更非先帝最喜爱之子。为何郭怀远进京之后会拥立司徒宸为新帝?昭容太后很会审时度势,更知道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牌……这样的人有为何会自取其辱呢……   再又穿过了几个回廊,尹林云殊终于来到了朝阳正院的内殿。内殿的正中摆着皇后御用的凤凰盘金丝软榻,太傅郭怀远在上面呼呼大睡,身边来搂着一个半裸女子。郭怀远尚未起身,尹林云殊也只好站在大殿中等候。   幽幽的香气自正前方飘来,清新安神。这香味好熟悉……若是尹林云殊没猜错这应该是罗壁香的香味。这罗壁香可是稀罕之物,据说是取自雪山最高处崖壁上的雪莲花,这雪莲受雪水滋养,不惧严寒,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十朵雪莲的花汁才能制一块罗壁香,制香人为制一块罗壁香常常要踏遍整个雪山,有的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故而有“罗壁一钱抵万金”的说法。   而宫里的这几块罗壁香,皆是番邦进贡而来。皇帝也只在祭祖之前才用,今日这郭怀远真是可恶至极……   良久,忽闻大殿门外脚步声凌乱。尹林云殊回眸看去,见一群侍卫押解着十几名囚犯来到院落之中。尹林云殊心下生疑,便转身往门口移了几步,打算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十几名犯人各个都被五花大绑,跪在院落的正中央,每个犯人的身后都站在身着红衣,半露着厚实肩膀的刀斧手……   尹林云殊明白,这是要杀这些犯人。先不管这些犯人都是些什么人,该不该杀,单说这里是皇后的朝阳正院,岂能在此动血腥之气?尹林云殊纵身踏入院中,还没等他上前,一道白光就在了他的脸上,使他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睛之前。但就在下一刻,尹林云殊意识到,那白光正是那些刀斧手手中的大刀反射的阳光,也就是说大刀挥起了?   “慢!!”尹林云殊这个“慢”字还没有脱口,听见“噗!噗!噗!……”的几声,随即便是一股血腥之味扑面而来。尹林云殊放下了手,眼前的景象他这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朝阳正院何等恢弘神圣,雕梁画柱,红墙玉砌,而今却成了修罗场。一个个无头尸身横在院中,血流成河……那些个侍卫并没有将尸体收走的意思,整齐划一的排成一队,又整齐划一快跑而去。“哒!!哒!!哒!!哒!!”一路血花飞溅,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菊,更有一颗头颅慢慢的滚到了殿门外的石阶之前……   尹林云殊步履蹒跚,一步一步的下了石阶,不知为何他想看看那枉死之人的脸。当他看清的时候便又是一惊,那个人他认识。是崔允,是他与堂兄尹林云翔多年的同窗,也是尹林云翔最好的朋友。他早就听说,刺杀郭怀远的事情崔允也有参加。   想于此,尹林云殊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得说这次被砍头的都是参与“刺郭”一事的官员?!那尹林云翔是不是也在其中?!尹林云殊疯了一样跑到了血泊之中,也不顾那血水染了布靴,衣摆,一颗头颅也不放过的一一查看,生怕这其中找到了那熟悉的面容。   他本是一介文人,从未有如此劳顿过,当他跑到最远处的那最后一颗头颅之前已经是气喘吁吁,弯下身来,伸出颤抖的双手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板正,那人的眼睛还是圆睁的甚是怕人,吓得尹林云殊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在血泊之中。   还好……那人也不是云翔……   尹林云殊不敢想象,若是发现尹林云翔真的其中,他该如何是好……会不会冲到大殿之中一剑杀死熟睡的郭怀远。然,郭怀远是不会等尹林云殊冲进去的,他已经走出殿外,就站在石阶之上。   “尹林先生……你这一身的血衣……呵呵……”郭怀远勾起了一道不怀好意的弧度,挑眉朗声笑道:“看起来还真是没有一番风味……哈哈哈……”   这狂妄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院中,笑声、回声,声声交叠,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   尹林云殊回眸看了看他,即使是那几句带有几分调戏色彩的话语入耳,脸上也没有什么波澜。只见他还是毕恭毕敬的欠身行礼,道:“草民尹林云殊,见过太傅大人。”   “哈哈哈……先生既然来了还是快些进来吧!那些个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郭怀远撂下这一句,便回身进了大殿。   尹林云殊见状也慢慢的往殿门口走去,临进门之时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原本青色的衣摆上确有一道道飞溅的血迹格外晃眼。   殿内刚刚那睡在郭怀远身边的半露女子,已经穿上一件碧色云裳。尹林云殊进来的时候,她正抬着纤纤玉手为郭怀远披上太傅的玄色蟒袍。   尹林云殊施礼道:“太傅大人。”   郭怀远任由女子为自己穿戴整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尹林先生,你看见院子里的情景有什么想法么?”   尹林云殊幽幽一笑:“在下想……太傅大人应该不会想让那人头落地的声音,叫醒自己吧!朝阳正院蒙上血腥之气,必然是在下的缘故。”   郭怀远已经穿戴整齐,便将女子遣了下去。正襟危坐在软榻之上,正色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你的什么缘故。”   尹林云殊笑了笑:“太傅如此费心,一来是想告诉在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道理;二来是告诉在下,在下的哥哥尹林云翔是死是活,全在在下。”   “哈哈哈……”郭怀远朗声大笑道:“和尹林先生这样聪明人再一次说话,就是痛快!不过……”语顿,又道:“本太傅还告诉了先生另一件事情。”   尹林云殊一愣,还有一件?!   见状,郭怀远淡淡一笑:“本太傅特意让张戈去迎接先生来此,难道先生就不想想个中缘由?”   尹林云殊蹙起了眉头,张戈买主求荣,还狗仗人势,已然欺负到原来的主子头上,这样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实在是被自己所不齿。这郭怀远借助张戈的所作所为告诉自己另一件事情……难道是若是自己也效忠于郭怀远的门下,便能如张戈一样耀武扬威?   尹林云殊冷笑了两声。原来他尹林云殊竟然也有被人如此看扁的一天!   “太傅大人。”尹林云殊稍稍欠身,幽幽道:“其实让在下答应,也容易的紧。只要您答应在下两件事……”   “哦?先生且说说看,是那两件事情呢?”郭怀远道。   “第一,放了在下的堂兄尹林云翔;第二,杀死内侍监总管——张戈!”

第五章 不欢而散

“第一,放了在下的堂兄尹林云翔;第二,杀死内侍监总管——张戈!”尹林云殊悠悠的道,好像口中之言并不关乎谁的生死。   郭怀远愣了愣,笑道:“如今的京中,也唯有先生敢对本太傅有这样的要求了。”只见他一招手,便有识相的宫人搬上来一个精雕细琢的绣墩。紧接着,郭怀远一扬手道:“先生请坐……”   尹林云殊也没客气,屈膝坐了下去。双眸饶有兴趣的看着郭怀远,等着他的回应。   只见郭怀远朗声笑了笑道:“哈哈哈……张戈不过就是个奴才,要想杀他还不容易?不过……”语顿,紧接着将眸光移到尹林云殊的脸上,试探性的道:“先生总要向本太傅证明些什么才是……总不能让张戈枉死吧……”   “太傅说的是,是在下思虑的不够周全……”尹林云殊笑道。他知道郭怀远还没有完全相信他。一个能在弹指间将朝阳正院变成修罗场的人,又怎会在意一个奴才的死活?即使那个奴才是曾经与他狼狈为奸的张戈。   “但是太傅大人!”尹林云殊微微笑道:“您也还没有向在下证明些什么,在下又怎知道如何太傅您不会反悔呢?”   “哈哈哈……”郭怀远大笑道:“人都道尹林云殊有一副伶牙俐齿,果然不假!!说吧!要本太傅如何证明?!”   尹林云殊突然站了起来,一拱手道:“恳请太傅大人在下去见见尹林云翔。”   郭怀远笑了笑,眯起眼睛道:“先生要见他,容易的紧。只不过令兄现在重病在身,实在是不便见你啊……”   “可是,太傅大人!”   尹林云殊刚想说什么,就被郭怀远抬手拦住。只见郭怀远那种狰狞的脸孔上依旧是洋溢着笑意,只是那笑意看起来是如此的不怀好意。   郭怀远笑道:“呵呵呵……尹林先生一路劳顿,想必是累了。回去好好换件衣服,休息吧!过几日待令兄的病情好一些,再见不迟。”忽而眸色一转,站起身来冷冷道:“送客!”   随即,便有几个宫人快步来到大殿,不由分说的将尹林云殊架了出去。   待尹林云殊走后,郭怀远的脸色一沉回坐到软榻之上。这时候张戈从层层沙曼之后慢慢的显出了身形,款步软榻之前,欠身行礼:“太傅。”   “你都听见了?”郭怀远沉声道。   “奴才都听见了。这位尹林先生还真是不识抬举啊……”张戈笑道。   “那……依你之见。本太傅应该如何处置?”郭怀远试探性问道。   而张戈却没有听出其中的试探,依旧是毕恭毕敬的道:“这位尹林先生可谓是旷世奇才,既然不能为太傅所用……奴才以为,还是不要被别人招去的好……”   “那……你的意思是……?”   “杀!!”   其实张戈一直在后面看着,尹林云殊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逃过他的耳朵。包括那句要杀他的话。当时他的心中一紧,很是害怕郭怀远答应这个要求。好在郭怀远并非是真的为贤适用,他招尹林云殊前来不过另有目的罢了……   尹林云殊!你我素来无冤无仇,既然你无情,也就别怪我张戈无义了!!   张戈是这样思考的,却不由得眉结成川,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这个表情自然也没有逃过郭怀远的眼睛,他当然知道向张戈这样唯利是图的小人,必然是有仇必报的。那尹林云殊在京中毫无根基,岂非是沦为刀俎上的鱼肉了?呵……尹林云殊即使是一块鱼肉也只能是他这块刀俎上的鱼肉,岂能送到别人的案板上?   “张公公!!”郭怀远突如其来的厉声喝道,声泠泠。着实是下了张戈一跳,连忙欠身道:“太傅大人有何吩咐。”   郭怀远直了直身子,大声的打了一个呵欠:“但是本官还不想要他的性命!”   张戈转而笑呵呵的谄媚道:“那太傅大人是想要他活受么?奴才倒是有很多的好点子……”   郭怀远抬眸看了看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道:“张戈!你倒是狠毒的紧……”紧接着,以一种十分冰冷的语气道:“尹林云殊的事,你不准插手!否则的话……本太傅也知道很多让人活受的方法。”   “是是是……”张戈吓得连行了几个礼:“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嗯……下去吧!”郭怀远一挥手,是想将张戈打发下去。却见张戈依旧是站在不动,便抬眸问道:“张公公……你还有什么事?”   张戈又是一个欠身,眉毛眼睛弯成了一个圆弧,笑呵呵的道:“奴才有一件事情想禀告太傅大人……”   郭怀远伸了一个懒腰,慵懒的道:“什么事?”   “呵呵呵……”张戈的笑意不曾断过:“三日后可就是绾陶长公主的寿辰了,您现在准备寿礼可还是来得及的……”   “哦……?”一听“绾陶长公主”这个名字,郭怀远立刻来了精神,道:“你既然知道绾陶的寿辰就在三日后,为何不早告诉本太傅?!”抬起手指了指张戈的脸,吓得他往后缩了两步。   只见郭怀远又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张戈!你在宫中待了多年,可知道绾陶最喜欢什么东西?”   “这……”张戈露出为难之色:“奴才不敢说……”   郭怀远厉声道:“说!!”   “是是……”张戈小心翼翼凑到了郭怀远的耳边,低声道:“奴才听说……绾陶长公主最爱的……是尹林云殊……”   “哼!!”只见郭怀远冷哼一声,紧接着抬手一拍,“啪!!”的一声响,就感觉整个软榻都在嗡嗡的响。吓得张戈连忙跪下,求饶道:“太傅大人息怒!”随即“啪啪啪!”的煽起自己的嘴巴来,“奴才该死!”   郭怀远就这么饶有兴趣看着张戈,不斥责,也不阻拦。那张戈也就不敢停手,直到他的双颊高高的肿起,才得到郭怀远的一声:“罢了!下去吧!”   张戈灰溜溜的离开了朝阳正院。手都打麻了,又何况是脸颊呢?不过他相信他这几个巴掌没有白挨,那个险些算计了他的人也很快就要被他算计了……   从皇宫回到驿馆的时候,已经入了黄昏,尹林云殊草草用了晚膳。尹林云殊文人心性,从未把出身草蜢,手握重兵,凡是只知打打杀杀的郭怀远放在眼中。他原以为郭怀远虽不至于是酒囊饭袋,也应该是色厉内荏之人。不过……看来郭怀远趁天下大乱杀进皇宫,逼死景帝,立允帝。挟天子,令诸侯,自己大权在握。虽说是大逆不道,却也懂得审时度势,绝非等闲之辈……   单单是郭怀远他就已经低估了,可见京城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他需要好好的理一理……他来到京城的主要目的是救出尹林云翔,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见尹林云翔一面。尹林云殊知道尹林云翔可是个谨慎之人,他甚至有一些“关门不问人间世”,向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去与人合谋暗杀郭怀远,难道他不知道即使是郭怀远死了也还会有别人?   尹林云殊思索着,回到了黑漆漆的卧室,慢慢的摸到桌案之旁,拿起火折子,却没有急着点灯,却点燃了灯台旁边的安息香。   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尹林云翔一面,当面问问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不过……他要如何才能见到尹林云翔呢?京中唯一一个与他熟识的人就是绾陶长公主……但公主对他的心意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君子无心,又如何能面对公主?   尹林云殊深呼了几口气。适才并不觉得,这安息香的气味入鼻才觉得困倦,于是便回了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突然尹林云殊又想起一个人来——穆凌霄。他不是正在京中当差?骁骑校尉,这个官职应该是能和天牢的守卫搭得上话的……他不是还想向自己证明什么的么?这岂不是一个好机会?   “啊!”突然间尹林云殊就感觉自己似乎是撞到了一堵墙一样的东西,而那堵墙却还有一些温热,柔软。撞得他踉踉跄跄退了几步。   “呵呵……尹林先生!您晚上不喜欢点灯么?”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自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尹林云殊听出那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穆凌霄。   “原来是将军,夜半出现在云殊的房中……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尹林云殊的话是带着几分不满的,他不喜欢无礼的人。   “下官唐突,但事情紧急,下官不得不在这里等着先生。”穆凌霄道。   事情紧急?尹林云殊看不清穆凌霄的脸上的表情,但听其语气确实有紧急之事,便问道:“什么事?”   “呵呵……说急,其实也不急……”穆凌霄笑道:“下官知道先生定然是十分的担心令兄的安危的。下官的朋友今日在天牢当值,本来也是又几个其他的守卫的。但机缘巧合今日就只有下官的朋友一人当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先生想不想去见见令兄?”

第六章 天牢见真情

一闻穆凌霄言道要送他去见尹林云翔,尹林云殊一惊。这不是和他想到一起去了么?只见他对着穆凌霄一抱拳,正色道:“那真是烦劳将军了。将军大恩云殊日后定然报答。”   “哈哈……”穆凌霄哈哈一笑,却又很快的收敛了笑意,抬眸炯炯的看着尹林云殊:“报答那倒是不必。下官说过要向先生证明下官就是先生要找的人,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先生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可以了。”   尹林云殊没有答话。对于穆凌霄这个人他还是看不透,若是他真有大志为何比离开京城自立门户,做得一方诸侯。屈尊与郭贼之下又是所谓何事?   穆凌霄在驿馆的门口备下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到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体积略小一些。只能容下两个人。车前如一般马车一样绑了两匹良驹,其中一匹尹林云殊认得,那边是穆凌霄的漆黑战马。   那两匹马的脚程极快,车厢左摇右摆,颠簸不断。尹林云殊觉得自己就像是笸箩里的元宵一样被抛来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晕头转向,坐也坐不住。尹林云殊抬眸看去,却见穆凌霄稳稳的坐在他对面,与打不动的样子。见状,他连忙用双手抵住两边的车帷,以防止自己出丑。   谁知,马车后轮碾过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车尾一下子就给颠了起来。坐于车中的尹林云殊就像是投石器中的大石一样给抛了起来,只听得一声惨叫,就跌到了穆凌霄的怀里。   穆凌霄非但不恼,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关切的问道:“尹林先生,你没事吧!”   “没、没事!”尹林云殊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挣扎着想要从穆凌霄的怀中其实,却怎奈挣脱不得对方的臂力,不满的道:“将军可否放开云殊?!”   “呵呵呵……”穆凌霄笑了两声,没有打算松开尹林云殊:“这夜路颠簸,马儿也是看不清的……下官恐先生会再跌倒,若是跌到别的地方去恐怕会伤到先生。先生还是委屈委屈,容下官这样护着先生。”   聆言,尹林云殊倒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护着?即使是男子不似女子娇贵,没有什么三从四德的束缚,但……一官一民这般样子又成何体统?   “将军莫要与在下开玩笑!请放开在下!”尹林云殊这一语用了自谦的称为“在下”,证明他是有几分恼怒了。穆凌霄虽为武将却也懂得些察言观色。玩笑开大了便不好弄了……   穆凌霄手一松,尹林云殊便立刻钻了出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用双手抵住两侧的车帷,警惕的看着穆凌霄。   穆凌霄笑了笑,一拱手赔罪道:“下官刚刚多有得罪,望先生海涵……”   不久之后,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尹林云殊一下车便看见青砖砌成高高围墙,就在不远处有一个大小只得一人通关的小门,那小门上原本艳丽的红漆已经脱落的没剩下几块,门板破旧不堪,看起来就是很久都没有使用过。在这深秋的夜里望去,还真有些阴森恐怖。那便是天牢的后门了……不知云翔现在如何了?他的身子顶不顶得住这天牢的恶寒……   穆凌霄打发走了车夫,回身便看见站在后门前呆呆发愣的尹林云殊,笑了笑款步走了过去:“先生何故在此发呆?在想什么?”   尹林云殊一怔,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带了几丝难为情的笑了笑:“云殊是在担心家兄……”   尹林云殊这话虽然在情理之中,却真真的出乎了穆凌霄的意料。本以为以尹林云殊的性子会找理由搪塞……穆凌霄笑了笑:“既然想念何不赶紧进去见他?”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起尹林云殊的手。尹林云殊的心理虽然觉得别扭,但也没说什么,随着他一同大步跨到了后面外的石阶上。   “当!当!当!当!!当!!当!!”   敲门的声音是三轻三重,须臾之后便听见门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吱呀……”   木门轻轻的开启,从两扇门的缝隙间探出一个人头来。看起来三十几岁,个子瘦小,重眉毛大眼睛,留在山羊胡子。只见那人伸出两支骨瘦如柴的手对着穆凌霄一抱拳,以沙哑的声音恭敬的道:“穆大人安好……”紧接着便看了尹林云殊一眼,又道:“这位先生……便是大人说的尹林先生了吧?”   穆凌霄点了点头,不耐烦的道:“正是。还不快让我等进去,你想被人发现么?”   “是是是……小人疏忽了……”那人连忙打开门将二人放了进来,“这边请……”说着就带着二人望大牢走去。   尹林云殊这才看清,原来那人并不矮小,而是他驼着背,跛着脚,看起来就矮小了些。尹林云殊很奇怪,这样的人是如何被选作官差的……便开口问道:“云殊以前在京为官的时候,也曾来过天牢一趟。这位官差甚是眼生,想必来这里不足四年吧?”   “呵呵呵……咳咳……”那人笑了笑,那沙哑的笑声就回荡在空无人烟的长廊中。惊得y尹林云殊警惕的四下望了望,一侧眸却正好看见穆凌霄那张泰然自若的脸,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样……只见那人稍稍回头道:“小人在这里做了很多年了,不过是火头军。起初是给其他官差做饭的,现在轻松了,只管给那些个死刑犯人做最后一顿就行了……呵呵……”   “死刑犯?怎可能是每日都有?那你平时都做什么?”尹林云殊问道。   “呵呵……原来是不常有,而自从郭太傅掌政。就都是每日都有了……”   尹林云殊没在说什么……二人在那官差的带领下穿过了重重的回廊,终于来到了一个大铁门之前。只见那官差颤颤巍巍的掏出了钥匙,“咔嚓,咔嚓!当!!”门锁终于打开,那人回头对尹林云殊道:“先生,令兄就在里面。太傅早已下令让令兄独自住一间牢房,这里面没有别人。您大可不必担心有人会走漏风声。不过请您在一炷香之内出来,小人不敢保证其他的官差什么时候回来……”   “知道了!”尹林云殊点了点头,便推开了厚重的铁门,大步跨了进去。穆凌霄没有跟随,而是守在了门外。   一进门,一股湿冷的霉味扑面而来,尹林云殊不由得抬起手,用袖子捂住了口鼻。整个牢房中没有取暖用的暖炉,只在墙上安了两个灯盏还算是个明火。只可惜不能用于取暖,灯光也昏暗的紧,还有一股刺鼻的灯油味……   尹林云殊看见迎面便是一面栅墙,将一排木质分为两个部分。栅墙以外是官差门活动的地方,而栅墙里面才是囚禁犯人的地方。   “哟……这时候还来看你家尹林大爷!要杀就杀!什么都不必说!滚吧!!”突如其来的声音,生生的打乱了尹林云殊的思绪。这声音……是云翔的……   尹林云殊借着灯盏微弱的灯光,顺着声音的来源向栅墙内看去,粗大的木质柱子将视线分割成一段一段,但还是隐隐的看见就在那光影重叠的角落之中,一个仅着亵衣的纤瘦背影瘫坐在哪里。   “云翔……”   只见那纤瘦的背影动了一下,霎时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尹林云殊:“云殊!你怎么来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么?!郭怀远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面对尹林云翔一连串的质问,尹林云殊没有恼怒,也没有回答,摇了摇头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你也知道,那你又为何将自己陷入这泥沼之中?”   尹林云翔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唇角颤抖几下,难为情的道:“是我自视过高……”   “自视过高?云殊不信!你竟会如此莽撞?难道你不知道就算你刺杀成功,郭怀远真的死在你的剑下了。就真的能保住圣上?就真的就救万民于水火么?”尹林云殊几步就来到了尹林云翔的身旁,怒而隔着栅墙抓住了尹林云翔的肩膀。谁知还没等他用力,尹林云翔就轻轻的呻吟了一声,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尹林云殊连忙放开了手,关切的问道:“你受伤了?”再往尹林云翔的身上看去,才见他血渍,污渍满身,隐隐的还能看出他身着的是一件白色的亵衣。   “呵呵呵……”尹林云翔笑眯眯的道:“入了天牢哪里还能完璧?不过因为你的关系,那郭怀远到后来倒是没怎么为难我!”忽然间语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道:“你等等啊!”说着便蹒跚的爬到了最里面的角落里,将手伸进了地上厚厚的干草之中,摸索了一阵儿……   “找到了!”只见尹林云翔扬起手来,而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布包。紧接着,他又爬了回来,兴奋的将布包塞进了尹林云殊的手里,道:“这是送你的!!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尹林云翔是一脸的兴奋,而尹林云殊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真不明白云翔为何会在这时候送他东西,不过想来他在大牢中藏这个东西并不容易,想来着也是他那身华贵的衣衫,包括那枚名贵的玉佩消失不见的原因。   尹林云殊慢慢的打开了布包,刚刚揭开一层便觉得香气扑鼻。这是……罗壁香的味道……罗壁香?!   “云翔,你潜入郭怀远的寝殿就是为了这罗壁香?!”尹林云殊的声音很大,震得整个牢房都在嗡嗡作响。“你怎么这般糊涂?!”   “糊涂?”尹林云翔道:“我潜入郭怀远的寝殿去刺杀是犯糊涂,不去刺也是犯糊涂?云殊……我的好弟弟。你忘记十二年前自己说过的话了?忘记十二年前我说的话了么?”   “云殊没忘……”尹林云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忽而大声道:“可是你总不能不股权大局!顾全自己的安危!”   尹林云翔一把握住了云殊的双手,柔声道:“云翔不管什么大局,什么都不管,只知道答应你的就必须做到。”   尹林云殊刚想说什么,身后便有一个声音传来:“二位尹林先生,时间不多了……”云殊回头看去,看见穆凌霄就站在他的身后,一脸的铁青……

第七章 卸下的伪装

尹林云殊刚想说什么,身后便有一个声音传来:“二位尹林先生,时间不多了……”云殊回头看去,看见穆凌霄就站在他的身后,一脸的铁青……   见穆凌霄是这般的表情,尹林云殊亦有些错愕但很快的就将他的错愕隐藏了起来,起身对穆凌霄道:“将军,此处苦寒……云殊担心家兄的身子会吃不消。可否让云殊将自己的罩衣留给家兄?”   穆凌霄点了点头:“先生请便。”   于是尹林云殊慢慢的解开的腰带,整个罩衣松散了下来。穆凌霄知道尹林云殊纤瘦,平日里衣衫整齐倒是不显。只是这腰带离身,纤腰倒是若隐若现起来……   尹林云殊自是不知道此刻穆凌霄的想法,便又解开了罩衣上的衣带,衣衫大敞,慢慢的露出上身的亵衣来,亵衣下的胸膛依旧单薄,那唯一的一点点热气都随着棉衣离了身,尹林云殊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而就在衣摆滑落的一瞬间一股芳香扑鼻而来,那是安息香的味道,足以让人平心静气。穆凌霄却好似是平心静气过了头,痴迷的看着尹林云殊,竟是忘记了此刻来的目的。   “咳咳!!”一声响亮的干咳,惊醒了穆凌霄。回眸正好对上尹林云翔那冷冷的目光……穆凌霄自然不会畏惧,也丝毫不觉失态,对着尹林云翔笑了笑,又明目张胆的注视起尹林云殊来。   那二人的对峙,尹林云殊全然不知,待他将罩衣叠好,回过身才看见穆凌霄正在注视着自己。一怔,那铺天盖地的羞臊感袭来,一个男子在另一个男子面前褪去罩衣,又有什么可羞臊的?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前移两步,将罩衣抵进了栅墙里面。   “云翔,拿着!过几日云殊会想办法送过冬的棉衣来。”尹林云殊道。   “嗯。”尹林云翔接过了棉衣,笑道:“多谢了……”   尹林云殊微微点了点头,回眸对穆凌霄道:“将军,我们走吧!”   穆凌霄看着对面那个冻得哆嗦的人儿,只字未言,而是默默的解下了自己的斗篷,硬生生的披在了尹林云殊的身上,不由分说的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云殊……据说罗壁香的安神之效,超过安息香甚远,回去别忘了试试!”   “知……”聆,云翔之言,尹林云殊刚想回眸就被穆凌霄拉出了牢房,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完整。他抬眸不解的看了看穆凌霄,即使是时间紧迫却也不至于连让他答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穆凌霄炯炯的望着前方,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门外守着的驼背官差,见二人出来,即刻又将铁门锁好。道:“其他人快回来了,您二位赶紧随我来。”   尹林云殊只觉得自己还没有站稳,便又被拉着往外走。一拉一拽之间,斗篷的带子松开了一个扣,尹林云殊连忙抬手拉住。那斗篷的布料不厚,却极为保暖。尹林云殊穿在身上,夜露便不能侵蚀他的身子,倒好似比他自己的那身罩衣还要保暖。穆凌霄对他的关心,他记在心里,只不过那关心人方式怎让如此的人心里不舒服……   出了天牢后门,来时的那辆小小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二人上了车,马车便飞快的向驿馆的方向奔去。二人在马车中面对面的坐着,相对无言。尹林云殊披在穆凌霄的斗篷,怀中还抱着尹林云翔给自己的罗壁香,行驶之中,颠簸不断,那锦盒的盖子给颠得一开一合,幽幽的香气便从这开开合合之中,渐渐的飘散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中便都是那种香气……   穆凌霄撩开了窗帘,似乎很讨厌这种气味。   尹林云殊看在眼里,只字未言。   抵达驿馆,穆凌霄还是恭敬的将尹林云殊送到了房门口:“先生近日劳累了,还请早些休息。”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去。   尹林云殊连忙叫住了穆凌霄:“将军请等一下!”   聆这一声唤,穆凌霄停住了脚步,回眸却没有回身,微笑着道:“先生可还有别的吩咐?”   尹林云殊摇了摇头:“没有了。今日之事真是多谢将军相助。不然的话,云殊真的不知道当如何才能见到家兄。”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下官也说过,要向先生证明下官就是先生要找的人。”穆凌霄笑道。   “无论如何,将军今日之恩。云殊来日必将相报。”尹林云殊说着一抱拳,却不小心将那手上的锦盒掉在地上。只听得“哒啦!”的一声闷响,盒盖崩开,三两块儿香料便也随之弹了出来。   见状,二人都弯身去捡,捡到最后一块儿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就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二人又都往回缩,见对方回缩,便又都伸手去够……来而往复却真有了那么三四次,最后尹林云殊缩回手便没再去捡,倒是穆凌霄将那块儿香料捡了起来,放回到锦盒中。再又将锦盒递给了尹林云殊,笑道:“先生与另一位尹林先生真是手足情深,”   尹林云殊看到一丝没落在穆凌霄的眼中一闪而过,只是他不敢肯定,适才捕捉的到的那一丝情绪是否真的就是没落。他笑了笑,答道:“大伯去的早,伯母则是体弱多病。云翔自小就在云殊的府中长大,与云殊手足情深,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穆凌霄叹道:“真是羡煞旁人……”   尹林云殊似乎又看到了那一丝没落,甚是不解……更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解开了斗篷的带子,以一只手收好斗篷:“夜深了,这个季节又是风寒露重。云殊既然已经抵达驿馆,这斗篷还是将军披回去吧!”说着便将斗篷递给了穆凌霄。   穆凌霄一笑,一把接过了斗篷,一扬一抖便披到了自己身上,大笑了两声:“哈哈……好!改日下官再送先生一件更暖和的!好了……天色不早,先生早些歇息。下官告退。”说着便离开了驿馆。   尹林云殊看着穆凌霄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的笑了笑,便回到房中休息了……   三日之后。这一日是长公主绾陶的二十岁的生辰,太傅郭怀远放出话来,要大摆宴宴给长公主庆生。在京城为官的官员,只有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请柬,当然向尹林云殊这样的小老百姓是不会收到请柬的。不过对于他来讲,即使是接到了请柬,也是不会去的。   当年他与绾陶长公主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几乎是人尽皆知。自那之后他就尽量不与公主见面,免得惹人闲话,毁了自己与公主的清誉……只是尹林云殊没想到,郭怀远竟然如此的“善解人意”,不仅仅是没有邀请他去参加长公主的寿宴,甚至连出驿馆的大门都不让。   “你们这是何意?!莫非是要将我软禁于此么?”   “小的们不敢!郭太傅传话,先生奔波数日才来到京城,而自从来京就一直操劳,今日务必在驿馆歇息。”   “你们囚禁家兄还不够,还要在此作践我才够么?”只见尹林云殊的眼睛发红,真真是动了怒。   官兵头头连忙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先生多虑了,太傅纯粹是关心先生的身子罢了……只需休息一日,今日一过小的们尽数撤走,不再来打扰先生。也请先生别为难小的了……”   穆凌霄刚来到驿馆的大门口便看到了这番景象,一贯温文儒雅的尹林云殊动了怒,而对方却只是几个奉命而来的小喽啰。几步上前,拦在了尹林云殊身前:“尹林先生何故为难几个喽啰?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还是让下官送先生回房休息吧!”   尹林云殊看了看挡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蹙了蹙眉,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往回走去。穆凌霄二话没说也随之往回走去,刚要上楼的时候忽而一个黑影闪过,使他一下子停止了脚步,再定睛看去,那黑影已经不见了……   穆凌霄若有所思的眯起了那双虎目……   进了门,便感满屋的馥郁芬芳。穆凌霄闻得出,这香气还是安息香……抬眸往里看去,见尹林云殊对着窗子负手而立,那半敞的窗扇随风轻摆,“吱呀……吱呀……”户枢好似已经锈迹斑斑,冷风之中好似是在哭诉。   “尹林先生?”穆凌霄道。   尹林云殊回眸,淡淡一笑:“将军也没有接到请柬?”   穆凌霄一拱手道:“下官卑微,实在难以见到长公主的尊容。”   似乎是看惯了穆凌霄的客套,或者说是今日的穆凌霄又恢复了往日的彬彬有礼。客套……便是疏远。既是疏远,和何谈信任?没有了信任,又如何成为自己要找的人?尹林云殊没再说什么,而是淡淡一笑,又将脸扭了回来,幽幽的道:“将军……你总是带着伪装,让云殊看不懂你……”语顿,他慢慢的抚了抚自己的肩膀,仿若那日斗篷的温暖还在……,“当你偶尔卸下伪装的时候,云殊就更看不懂了?你要云殊……如何信你?”

第八章 公主的盛宴

穆凌霄心中一紧。如何信?没有信又何来的赖?何来的效忠?穆凌霄很清楚向尹林云殊这样的贤才,寻找的都是伯乐,了解他们才能,从而可以展露才华,平步青云。但眼前的人儿又略有不同,他要找的不仅仅是展露才华的机会,而是一个明主,与他志同道合,又能任人唯贤,颇具将相之才。   但是此刻他甚至都不能让尹林云殊相信自己,又如何才能将他收于麾下?何况他现在几乎一无所有,根本没有实力和其他的诸侯抗衡。   尹林云殊一直没有回头,身后的穆凌霄一直都没有反应,便道:“将军知道应该向云殊证明什么吗?恕云殊直言,将军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占天下之一隅。”   穆凌霄连忙道:“这正是下官需要先生的地方。”语顿,眸色一钻沉声道:“如今天下大乱,各方诸侯忙着扩充自己的实力,你争我夺,惹得战事连连。民不聊生!先生不觉得此时需要一个人力挽狂澜,结束这连连的战事,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么?”   “不错!”尹林云殊回过身来,直视着穆凌霄俊逸,坚定的面庞,道:“此时的确需要这样一个力挽狂澜的人,但那人不是乱臣贼子,不是天下巨奸,而是治世能臣,辅佐圣驾,解救万民于水火。敢问将军……”抬手一指:“你是这个人么?!”   “下官就是这个人。”穆凌霄道,炯炯的眸光透着无比的坚定:“下官会证明给先生看的!”   尹林云殊默默的放下了手,微微阖目,幽幽一叹:“如此云殊便看着。将军,请向云殊敞开心扉。不然云殊……真的看不懂。”   “呵呵……”穆凌霄笑了笑,反问道:“先生,是看不懂,还是不敢看懂?”   尹林云殊一怔。不敢看懂?!难道……几缕秋风透过窗扇吹了进来,吹乱他鬓角的几缕碎发,也吹得他打了一个寒战。   “哈哈哈……”穆凌霄突然大笑道:“再过几日就立冬了,先生该加几件衣服了。明日下官便送几件过来。”说着一拱手:“下官还有公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尹林云殊始终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穆凌霄离去的背影。须臾,云殊便又将身子扭向了窗外,居高临下的正好看见穆凌霄大步的向驿馆大门走去,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方向。   忽而一个空灵又带冰冷的女音划过尹林云殊的耳际:“尹林先生。”   尹林云殊并不觉得诧异,连头都没有回,淡淡道:“你来了。都安排好了么?”   来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头上并无任何珠翠装饰,而是简简单单的梳成了马尾。拂面的轻纱掩去了容颜,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手执佩剑,如男子一般抱拳道:“先生放心!人手都布置好了,只待尹林大人按照设计从密道逃离那间牢室,我等就在密道出口接应今晚郭贼要给长公主殿下过寿辰,天牢的守卫必然薄弱。我等定会将尹林大人救出来的!”   尹林云殊幽幽一叹,“但愿云翔能够顺利的逃离那间牢室……”   “先生大可放心!”女子胸有成竹的道:“那间牢室不同于其他。其实是太祖当年曾遭自己弟弟宣王的陷害,被拘禁在天牢之中。孝裕皇后偷偷的在天牢地下掘了一个地道出来,救了太祖的性命。后太祖命人重修了这条地道以备不时之需……此事只有王室成员知道,从不外传。而那条地道的入口就在尹林先生所在的牢室之中,那日长公主命属下带来的就是那密道的设计图……”   尹林云殊点了点头:“那图云殊已经交给云翔了……只是那地道中机关重重……你们为何不从出口潜入密道?”   聆言,女子略怔。连忙道:“先生……这,请先生恕罪!我等才疏学浅无法读懂设计图。实在是害怕弄巧成拙,实在不敢轻易进入密道……”语顿,再又劝解道:“不过尹林大人就不同了……天下谁人不知尹林大人得墨家真传,奇门术数无一不通。以尹林大人之才,定然可以很快找到诀窍的。”   尹林云殊又叹了一口气。女子说的不假,他对那张图纸也是看的一头雾水,又何况是他们?恐怕也只有尹林云翔能看得明白。这也是他将图纸缝进自己的罩衣,再又在探视之时将罩衣脱给了尹林云翔的原因……   其实,早在尹林云殊还没有动身的时候就已经和长公主绾陶拟定好了计划。绾陶想办法将尹林云翔调到那间有密道的牢室关押,再由尹林云殊想办法将图纸传递给云翔,在绾陶寿辰,郭怀远忙于祝寿,天牢的防备最为松散的时候动手。再由绾陶麾下的死士将尹林云翔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尹林云殊则是自行想办法逃离京城。   如今此事四分已完成其三。他虽然不愿与绾陶相见,却也不能失了礼数。想于此便慢慢才回过身来,看着那女子略略欠身道:“待云殊多谢你家长公主殿下的大恩!”   “先生客气了!”那女子见尹林云殊好像要行礼的样子,连忙伸手阻拦,却不想一双手正好抵住了云殊的胸膛,霎时便将手抽了回来。眸光一闪一滞,显得有些尴尬……“咳咳,若是先生真想谢长公主,倒不如亲自去向长公主致谢。”   聆言,尹林云殊迟疑了一下,笑了笑没再言语。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脸再与绾陶相见?   夜幕降临,绾陶公主府处处张灯结彩,数不清的红灯高高挂起,就如同是到了上元佳节一般。绾陶公主府的正厅更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长公主大寿本就应该举国欢庆,整个楚翰都红灯高挂都不奇怪。虽然国运已经今时不如往日,但是给长公主做个寿也是可以的。   公主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回廊中,一行行侍女手中端着各种珍馐美馔,玉液琼浆,轻移莲步往正厅的方向行去……珠帘一挑,一阵香风袭来,菜香、花香,却也不知是哪种香味。侍女们的窈窕身姿若风摆荷叶,一个个雁行而上,将手中珍馐摆在客人眼前的桌案上   这次来作陪的客人不多,在正厅也不过就是摆了左右两排,二十张桌案,还有一左一右三张桌案是空的。也就是有一十七位陪客对面而坐,而就在正厅的正中,一个巨大的寿桃身为夺目。上粉下青,通体通透,足有一人来高。此物乃是稀世珍宝,上端的粉色是纯正的碧玺质地,而下端飘着的一层青色又是纯正的翡翠质地,两张不同质地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一整块料上,甚为难得。   寿桃的主人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斥巨资才得到。今日将它赠与绾陶,也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只是这美人却连正眼都没有看那寿桃一眼,绾陶不过只有二十岁,还是个含羞少女。郭怀远却送来如此巨大的寿桃做寿礼。这是嘲笑她年高未嫁么?整个酒宴,绾陶始终都没有笑过……   主人公不笑,做陪客的就更不敢逾越,纷纷将眸光投向了绾陶和郭怀远,紧张的盯着。   感受到气氛不对,郭怀远一侧眸便看见了一旁木头人一般的绾陶。蹙眉,清了清嗓子:“长公主殿下,难道是下官送的寿礼不对公主的心思?”   绾陶侧眸看了看郭怀远,嫣然一笑:“郭太傅何出此言?这寿桃一看便知道价值连城,几乎是本宫几十年的俸禄了。除了太傅您,问谁还能送本宫这样的寿礼?本宫哪有不称心之理啊……”   此言中带着的尖刺显而易见,郭怀远听来又有一笑,表面不动声色,然藏在宽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堂下的陪客们更是都捏了一把汗,纷纷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如今这普天之下胆敢郭怀远如此说话的也只有绾陶长公主一个人了……   忽而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悄悄的潜入大殿,一溜烟儿的功夫就来到了郭怀远的身边,与其耳畔小声的嘀咕了几句。绾陶抬起一只玉手托腮,饶有兴趣的凝视着郭怀远,看着他的表情渐渐的变得凝重了起来……   郭怀远的脸色越难看,绾陶就越开心。看着堂上的两人的喜怒都形于色,堂下的人心里就越嘀咕,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不由得盘算起如何才能躲过那即将发生的暴风骤雨。   “哼!!”   只见郭怀远勃然大怒,“啪啦!!”的一声摔掉了手中的酒樽,随即推翻了眼前的桌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只听得“噼里啪啦!!”“咣!”“当!!”的几声,什么珍馐佳肴,什么玉液琼浆皆变成了满地的狼藉。继而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几百穿着银甲,威风凛凛的御林军上得殿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只见绾陶长公主霎时站起了身,大喝道:“这里是本宫的绾陶公主府,岂容尔等如此放肆?!”忽而玉臂一扬,指着御林军对郭怀远大喝道:“郭怀远!这便是尔对楚翰的衷心?!对本宫的贺礼么?”

第九章 公主的盛宴2

只见绾陶长公主霎时站起了身,大喝道:“这里是本宫的绾陶公主府,岂容尔等如此放肆?!”忽而玉臂一扬,指着御林军对郭怀远大喝道:“郭怀远!这便是尔对楚翰的衷心?!对本宫的贺礼么?”   如今的绾陶虽然可以说是无权无势,但毕竟是长公主的身份。这一声大喝,还真真的唬住了那些御林军。只见军士们默默的退后了两步,空举着兵器不敢上前。   郭怀远虚闭着眼睛,深呼了几口气似乎是强压心中的怒意。众人见状更不敢轻举妄动,也纷纷站起了身,想走,却又不敢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郭怀远微微抬头,冷冷的看了绾陶一眼,运了一口气,一拱手:“下官失仪,望长公主恕罪!”只是那拱起的双手依旧在微微的颤抖。   绾陶看了一眼那颤抖的双手,又抬眸看了看郭怀远那张垂下的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了……本宫累了。就不留你们了……”   众人一听如释重负一般,众多双眼睛时不时瞄向门口,却谁都不敢动。   郭怀远幽幽一笑,挑眉道:“既然是长公主身子不适,那我等下臣就告退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官员站了出来,拘礼道:“太傅大人说的是,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臣等先行告退……”   “臣复议……”   那些个大臣便争先离席,只听得堂下尽是桌椅碗筷碰的碰撞声与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甚是烦乱,凌乱之中有几个大臣甚至撞在了一起,险些跌倒,推倒了不计其数的灯盏,原本灯火通明的大殿只剩下了昏暗的莹莹之光……   这些人也是朝中大元,百姓面前一个个的都作威作福,耀武扬威,而到了郭怀远面前却都如同是耗子见了猫,一个个的抱头鼠窜,哪里还有一分做官的威仪?绾陶看着堂下人这般窘态,悠然一笑,螓首偏去一侧,眸中带着几丝不屑……   不一会儿的功夫,堂下的官员就退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那几百名御林军虎视眈眈……   绾陶扫了一眼堂下的御林军,又看了一眼郭怀远,悠然坐回原位,冷冷道:“太傅大人还不走?这些御林军……是打算将本宫正法么?”   “哼!!”郭怀远冷哼了一声,朗声道:“你们都先下去!”   “是!”   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振振,诸多烦乱之后,冷冷清清的大殿,昏暗的灯光随风摇曳……一阵无情的冷风掠过,大殿中的灯火顿时又熄灭了几盏,只剩下十几盏凋零的灯火随风舞动。唯有你两个剪影孤零零的映在层层帐幔上……   “郭太傅,此时就剩下你与本宫两个人了?”绾陶挑眉看了一眼郭怀远,冷冷道:“卿家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只见郭怀远冷笑了两声,回身款步向绾陶的方向走去。那高大魁梧的身躯,挡住了那零零散散的光源,巨大的黑影映在绾陶的身上。就犹如地狱来的厉鬼……   “长公主!下官对你不薄……你为何公然与下官作对?!”   绾陶的心中一颤,也敲起了小鼓,藏在云袖中的纤手也开始微微的颤抖。若是说不怕,那是假的。绾陶比谁都清楚,她虽有长公主之名,却早已没有了长公主之实。皇帝尚且受制于人,又何况是她?而此时此刻她的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但是她必须坚强,必须直面恐惧。皇帝年幼,唯有她才能代表楚翰皇室。有多少终于楚翰的臣子,多少百姓都以她为主心骨,她不能倒下,更不能服软!   “对本宫不薄?公然作对?”绾陶冷冷一笑,抬眸无惧的看着郭怀远那张铁青的脸,道:“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懂?”   “不懂?”郭怀远厉声道:“尹林云翔凭空消失了!敢问您怎么解释?”   “尹林云翔?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颇为耳熟。”绾陶正襟危坐,悠悠道:“凭空消失?那就得看太傅大人您的手下是如何看管的了?”   “哼!!”郭怀远冷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发黄的图册,超绾陶扔了过去:“长公主敢说,这图册不是你皇家之物?不是您的收藏之物?”   绾陶低下头看了那图册一眼,弯身捡了起来,笑了笑道:“这确实是我皇家之物,也是本宫心爱之物。只不过这图上画的东西谁也看不懂,本宫就将它送人了。怎么本宫要送谁东西,太傅也要过问么?”绾陶说的不错,那确实是她送给尹林云殊的。此物便是尹林云殊藏于罩衣之中送与尹林云翔的密道设计图。   看来尹林云翔确实看懂了这图,并且逃出生天了,那么云儿她们定然可以将他送出京城。如此绾陶的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虽然图纸被尹林云翔遗落在牢室之中,给自己添了麻烦,但想想尹林云殊从此就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也算值得了。   绾陶想于此,竟然是喜形于色,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来。只是她没想到,郭怀远看到了他的笑容,必然是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绾陶与尹林云殊有来往一事,也便不难猜测了……   只见郭怀远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眯眼道:“没想到长公主如此的闲情逸致,以图会友……送人?若是下官没猜错送的是尹林云殊吧!!”   绾陶反问道:“是又如何?难道本宫要送人东西还要太傅您的过问?!”   “本太傅当然可以过问!!”郭怀远怒道:“那个尹林云殊又什么好?他能给你什么?你竟然如此帮他?难道本太傅对你不好?给你的不多么?”   绾陶难以置信的看着郭怀远的脸。他郭怀远,一个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挟天子令诸侯,大权独揽,抢走了自己的一切,竟然信誓旦旦的说他对自己多好,给了自己多少东西!岂非是颠倒黑白?   只见绾陶柳眉一蹙,冷冷道:“郭太傅,这话甚是可笑!本宫是君,你是臣!古来只有君赏赐臣子东西,饶臣子性命。怎么被太傅说得本末倒置,的就不怕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哈哈哈哈……”郭怀远朗声大笑,狂妄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旋,直震得人心也惴惴不安。   “长公主这话才会招天下人耻笑!”笑声停,只见郭怀远两目圆睁,就好似要将眼前的人儿生吞活剥一般:“绾陶!!少用长公主的地位来压本太傅!!”他已经走到了绾陶的身前,冷冷道:“你以为你到现在还能享长公主之尊,是拜谁所赐?你的那个蠢外甥吗?”   “你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简直罪大恶极!!”绾陶大喝道。   “哈哈……罪大恶极又怎样?难道长公主殿下,您还能治下官的罪么?那您大可呼喊一声试试,看外面的御林军是否真的听您的命令,将本太傅就地正法?”郭怀远玩味的笑道。   “你!!”绾陶一下子站了起来,抬手一指,刚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真的无话可说,纤纤玉指就停在半空中颤抖不停。谁知郭怀远一下子拉过了绾陶的手,将她带入了怀里,淫笑着道:“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本太傅给你的,本官能尊你为长公主,也能扁你做官妓劳军!!呵呵……长公主……您的舞姿可是风华绝代啊……”   “你!!无耻!!”说着,绾陶怒急高抬腿狠狠的踩在郭怀远的脚上,趁他吃疼之机,挣脱了他的怀抱,扬手便是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响亮之音亦在空旷的大殿中回旋。   郭怀远怎么也没想到以他此时的地位竟然还会被人掌掴,那个人还是一个被他握住手心中的女人,更是个不知深浅的女人。也是扬手一掌,他怒不可遏这一掌自是使足了十分的力气,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绾陶一介弱质女流又如何受的了?顿时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好似霎时间分来无数的萤火虫不断飞舞,硬是从堂上摔了下来也浑然不知。清醒的时候,就见眼前有一双男人的脚,是郭怀远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   绾陶捂住自己红肿的脸颊,自知口中满是腥甜之味,鲜血定然已经从唇角流出,便强忍住即将溢眶而出的泪水。虽然不是男子,却也要流血不流泪!   郭怀远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一手托起绾陶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平视,冷笑道:“长公主……那尹林云殊有什么好,竟然叫您对他如此的情有独钟,竟然可以冒这么大的险帮他?”   “他……比你好上一万倍!!”绾陶无惧的直视着郭怀远的脸,冷冷的道。   郭怀远挑着眉,大拇指轻轻的描绘着绾陶下颚的轮廓:“好!那本太傅就叫你知道!你口中那个比本太傅好上一万倍的人在本太傅的手里,就如同臭虫一样!!”   “你想干什么?”   “呵呵……”郭怀远收回了手,站起了身,大步向大殿门口走去,临出门之前回眸道:“不放告诉长公主,本太傅也是爱屋及乌的人……尹林先生这副好皮囊可是世间难得……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就好似是一片片刀子,生生扎在绾陶的心里。云殊……你可千万别出事……

第十章 不速之客

初冬的夜,难得无风,却也无月……整个皇城也是一片寂静无声,宛若是一个死城。尹林云殊难以入眠,独自立于窗前,负手而立。绾陶长公主的寿宴已毕,想必郭怀远已经得知尹林云翔逃脱一事,只是到现在都没有听见任何的风声。尹林云殊一直殚精竭虑,不知到底云翔有没有逃出生天……   “吱呀!”的一声,木门慢慢的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那人背着月光,是何模样尹林云殊并不能看清楚,但也无需看清,这时候能到驿馆来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尹林云殊回眸,微微一笑:“夜已深沉,不知将军来此,有何要事?”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骁骑校尉——穆凌霄。只见他也是微微一笑,拱手道:“看来先生不得安枕,不知是有何事郁结难梳?”   尹林云翔淡然一笑道,将身子转回,悠悠道:“将军能在深夜来访,难道就是为了问云殊有何郁结?”说着上前走了两步,至桌案之前,拿起火折子……   “啪!”的一声,火光并没有点燃。尹林云殊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那只拿着火折子的手就被人握在了手中。   尹林云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被人往前一带,一个不稳整个身子便往前栽了过去,却正好栽到了对方的怀里:“将军?”   穆凌霄将尹林云殊拥在怀中,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先生莫惊!尹林云翔逃脱,郭太傅已经怀疑先生参与其中。此时此刻驿馆周围都是郭太傅的耳目……”说着,抬手将尹林云殊手中的火折子拿了下来,轻轻的放在了桌案只上。   聆言,尹林云殊这才定了心神,停止了挣扎。穆凌霄说的没错,云翔被救,郭怀远不可能不怀疑他。此时的驿馆必然已经被里三层为三层的监视了起来,他想正是因为如此,绾陶公主的死士才不能接近驿馆,给自己通报云翔的安危……   “尹林先生!你太着急,也太大意了……”穆凌霄道。   “将军何出此言?莫非是将军已经得知家兄的下落?”尹林云殊紧张的道。   “此话不假!”   “那!家兄现在如何了?!”尹林云殊紧张的道。   “已经被缉拿归案。护送他的帮凶也被就地正法了……”   穆凌霄的声音很平,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流露。但听着的心中却若跌落了万丈深渊。缉拿归案?就地正法?今日行事岂非是全然徒劳无功,还连累了绾陶长公主?   “那……家兄现在怎么样了,绾陶公主现在如何了?”尹林云殊急切的问道。   “哦?”穆凌霄眸色一转。那转瞬即逝的精光尹林云殊看不见,却能感觉加在手上的力道加大,令他吃疼。   “原来长公主也牵扯其中……”穆凌霄若有所思的道:“先生和长公主还真是……交情颇深……”   尹林云殊心中一紧。原来穆凌霄不知道绾陶长公主也牵扯其中,倒是自己多嘴……这穆凌霄虽然曾经向自己示好,但毕竟还是郭怀远的人,如今被他知晓绾陶长公主也牵扯其中,岂非是害了公主?尹林云殊极力的挣扎,却挣扎如何也不出对方的怀抱:“将军,你先放开云殊!”   “先生莫急!”面对已然慌乱的尹林云殊穆凌霄依旧是沉着冷静,他没打算放手,反而是抬手搂住了尹林云殊的腰际,将他牢牢的锁在怀中……   “要云殊如何不急。”尹林云殊继续挣扎,虽然已经乱了阵脚,却也知道此时不宜高声,小声道:“将军是打算将长公主之事告知郭怀远么?”   “绾陶长公主对先生的情谊京中已经人尽皆知。尹林大人获罪,先生殚精竭虑,于情于理长公主都不会袖手旁观。这是人之常情。下官能洞察,郭太傅自然也能洞察。又何须下官去告密?”   穆凌霄再次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令尹林云殊动弹不得。尹林云殊心有不甘,便抬起头怒视穆凌霄。只是这一看不要紧,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上的镂空雕花,正好在尹林云殊的脸上洒下斑斑点点,与他眼神中的震怒,疑惑,怨念叠加在一起,更多了几份神秘的之感。让同为男子的穆凌霄都难免有些痴迷……   “将军言下之意就是郭太傅已经得知绾陶长公主……?”尹林云殊道。以他的性格是绝不愿意因自己的事情连累他人的,何况那个人还是绾陶?   穆凌霄点了点头:“正是……先生与长公主此举过于鲁莽,既然当年太宗皇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事迹已经广为流传,又岂会不知天牢下有一条密道?想那郭怀远敢把尹林大人关押在天牢,又岂会不提前防范?”   尹林云殊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挣扎,沉思了一阵,沉声道:“好一个‘请君入瓮’!不过既然是‘请君入瓮’云殊倒也不必太担心了……”   “先生的意思是……”穆凌霄见尹林云殊竟能如此迅速的回复冷静,不由得点了点头,松开了对他的禁锢。   “既然郭怀远要对付的是云殊,云殊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家兄和公主的安危了……”尹林云殊突然一转身,面对真穆凌霄道:“可否请将军帮云殊一个忙?”   穆凌霄勾唇一笑,拱手:“下官等先生这句话,已经等了多时了……”   第二天一早,驿馆前守卫的士兵皆已撤去。尹林云殊看似是可以自由走动了……尹林云殊当然也不会和郭怀远客气,既然可以上街走动便上街去转转,一来是看看外面有什么风声,他知道云翔既然又被抓回,定然是藏起来了,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而绾陶长公主就不同了,她虽为长公主,却有名无实,郭怀远被皇室宗亲本就多加忌讳,何况又得知绾陶暗养死士,伺机和他作对呢……   于是尹林云殊一上街都直奔集市,那里的巷子、岔口甚多。他自然知道身后有郭怀远的人暗中监视,便有意的转了几个巷子,绕过了几个岔口,一甩掉他们就径直的往绾陶公主府的方向奔去。辗转了几个大街,终于来到了公主府前。   日光下的绾陶公主府大门紧闭,青砖砌成的院墙不算太高,却也能挡住迎面照射来的阳光,将人笼罩在那漆黑的阴影之下,再加上守备森严,给人一种难以言喻压抑之感。公主   尹林云殊在门前踌躇了几番,心中挂念着绾陶公主的安危,又觉得不请自来太过唐突。事已至此,他倒是不怕与公主会面一事被郭怀远察觉,只是不知当如何面对绾陶……   抬眼瞟见公主府的对面有一个馄饨摊儿,想来这摊子也支了一段时日了,尹林云殊便琢磨着不如先和摊主打听打听公主府的境况。于是便寻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摊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模样并不能算是姣好的一类,却也算周正,细细看来还有一丝风韵犹存。   只见老板娘将一个装满了茶水的陶罐往尹林云殊的桌子上用力的一放,“啪!”的一声,紧接着便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呵呵呵……这位客官可真是面生的紧。外地来的吧!奴家这个摊子可是别的没有,只有馄饨!客官要几碗啊?”   尹林云殊一抬头抬头正好对上了那老板娘的一双美眸,笑了笑道:“一碗吧!”   “好好好……”老板娘嫣然一笑,一转眼的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摆在了尹林云殊的跟前。那老板娘也自顾自的坐在了他的对面,媚眼如丝,话语之间都带着几分的妩媚:“奴家这个小摊子地处偏僻,但平时慕名来的客官不在少数,倒是头一次见您这么英俊的……”   尹林云殊本来已经拿起了调羹,崴起一个馄饨正往口中送,聆这一语又将调羹放回了碗中。直坐起身子,目光炯炯的看向那老板娘。纵使隔着渺渺的氤氲水汽,那老板娘也顿觉心中发毛。她眸色一僵,但很快的就给自己找到了台阶。   只见她一挥手中的锦帕,讪笑道:“看来这位客官开不起玩笑啊……”说着便打算起身去招呼其他客人。谁知尹林云殊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老板娘,你这个摊子在这里支了多长时间了?”   聆言,那老板娘连忙回身,眉开眼笑的道:“呵呵呵……奴家丈夫离世之后就在此处支摊子了……没有一年,也有半年了吧!”   “老板娘为了生计,是每日都在此地做生意么?”尹林云殊问道。   “是啊!每日都做!”   “每日?”尹林云殊凝眉道:“那长公主大寿之日,难道不是全城宵禁?官府还能让老板娘在此支摊子?”   “呵呵呵……那日当然不行……不过……”只见那老板娘眸色一转,又坐回了尹林云殊的对面,低声道:“原来客官是来打探消息的。这消息可是比馄饨贵的……”   尹林云殊微微一笑:“那就请老板娘开个价吧!”

第十一章 竹林且幽僻

老板娘笑呵呵的道:“看客官与奴家今日相见,也算是缘分。这样吧!一吊钱,奴家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客官……但奴家乃一介妇道人家,除了馄饨摊前的是是非非便都不知道了……”   “好吧!”说着,尹林云殊从怀中掏出了一掉钱摆在了桌上,只是这铜钱刚刚脱手,就被眼前的人一把抢了过去。尹林云殊一笑:“关于长公主的寿辰,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那老板娘幽幽的道:“奴家那天并没有支摊,不过奴家知道。那天郭太傅调配了御林军保驾。宴会举办到半截,一群做陪客的官员就跟逃命一样的跑了出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郭太傅才率领御林军离开公主府。然后就一直这样大门紧闭了……”   “那么老板娘可确定,郭太傅出来的时候只要他一人和一干御林军,并没有长公主随行?”尹林云殊急切的道。   老板娘摇摇头:“奴家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敢确定。”   尹林云殊陷入沉思。若是真如这个老板娘所言,御林军都被惊动,一干的官员又落荒而逃,那么长公主的寿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长公主必然受辱……不过想来郭怀远还不至于对长公主不利,最多是将公主禁足了吧……   想于此,尹林云殊站起身来。他了解到这一点也就够了,此时的他即使是想帮助长公主,却也真真是无可奈何……自己何时能够寻得明主,力挽狂澜才能救得了天下苍生……   “尹林先生。”   尹林云殊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一行军士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那些人先是一字排开,再又有几个绕于尹林云殊身后,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只见那为首的人上前两步,一拱手道:“先生真是让我等好找,太傅大人请您去太傅府一序!!”   尹林云殊看了看前前后后的军士,讽刺一笑。这哪里是“请”?分明就是要将自己擒到太傅府去。他朗声道:“呵呵……难得太傅大人有此雅兴,云殊岂有不赏光之理?只不过大人没有听错么?是太傅府,不是朝阳正院?”   那为首的军士朗声道:“先生真会说笑话,朝阳正院乃是正宫皇后的寝宫,太傅大人怎敢轻易涉足?”   “也罢!”尹林云殊一笑,抬手道:“请大人带路。”   于是尹林云殊在一对军士的簇拥之下,上了提前备好的马车。马车不慌不忙的穿过了几条街,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太傅府的门前。尹林云殊下了车,经仆从的指引,穿过九曲回廊渐渐的往院落的深处走去。   尹林云殊左顾右看,心中的疑惑油然而生。一般而言,接待客人的正厅应该离正门不远,可如今,都要走到妻妾们居住的后院去了……   “这位兄弟,我们是不是做错路了?”尹林云殊问道。   那头前带路的仆从,半回头毫不客气的道:“没错啊!我们老爷就是请先生后院竹林一序!”   尹林云殊没再言语,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如今看来是羊入虎口,可即使知道前方凶险异常也是无可奈何……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下之际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仆从口中言道的竹林。尹林云殊远远的看去,这竹林幽静,隐隐的还能闻见些许嫩竹的清香。竹竿插成的篱笆墙阻断了两个人的去路,篱笆之中一个小小的茅草屋毅力其中,少了雕梁画柱,多的是几分清新雅致。院中一个石台,石台之上是一个小小的竹制桌案,桌案上摆放着一些菜品。而就在那石台之上,桌案之旁,衣着华丽的郭怀远就坐在那里……   仆从没敢接近篱笆墙,只是上前走了两步,便行礼道:“大人!尹林先生来了……”   郭怀远眉毛都没有抬一下,道:“哦?那请尹林先生进来吧!”   “是!”仆从答了一声,继而推开了篱笆墙上的小门,扬手一个“请”的动作:“尹林先生请。”   尹林云殊也没有搭理那个仆从,只是顺着他抬手的方向,款步走进了院落,拱手作揖道:“云殊见过太傅大人。”   “哈哈哈!!”郭怀远这才抬起头来大笑了几声,扬手一指对面的草席:“尹林先生请坐!”   “多谢太傅大人!”说着,尹林云殊依言坐在了郭怀远的对面。这时他才看去桌案上的菜品,那可谓是山珍海味,珍馐美馔应有尽有,完全不亚于宫中招待使臣的菜色。但在竹林这中清幽雅致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尹林云殊笑了笑,眼前的人又怎会有懂得这清雅中的情趣?又不是所有人都如穆凌霄一般……   想于此,尹林云殊自己都觉得错愕。为何他会想起穆凌霄来,难道是近日里同他接触得太多?   “尹林先生!你在走神。能否告诉本官,你在想些什么?”   聆言,尹林云殊这才唤回了心神,抬眸便看见郭怀远那双凝重的眸子,正冷冷的盯着自己……眸色一转,笑道:“云殊在想,没想到太傅的府上竟然有如此清雅之地……”   “哈哈哈……”郭怀远突然哈哈大笑,端起一樽琼浆,昂首饮尽:“此地在先生的眼中是清雅之所,但在本太傅的眼中却是杀人的好地方!!”紧接着只见郭怀远手中的酒樽在空中划过一条金色的弧线,“啪!”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上。   郭怀远突如其来,尹林云殊的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看郭怀远的气势是要在此地了解了他的性命。这若是一般人,此时定然吓得魂飞魄散,然尹林云殊又岂会是一般人?他早已想到,若是郭怀远真想要他的性命机会很多,又岂会多此一举特意将他叫道自己的府上?只见他悠然一笑,拱手道:“以太傅大人今日的权势,何处不是杀人的好地方?即使是在金銮殿上斩杀大臣,又有谁又奈何得了?”   郭怀远先是一愣,再又冷冷的笑了笑:“先生说的不错,但本太傅想了很久,若是杀死先生还是此地最为适合……”话音一落,郭怀远便勾唇浅笑,挑起看眉毛,直视着他,仿佛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哦?”尹林云殊依旧是不慌不忙的道:“那云殊到不明白了,为何此时适合做云殊的葬身之地呢?还望太傅明示。”   郭怀远深深的蹙起了眉毛,似乎是尹林云殊的无畏惹怒了他。他喜欢看人们的恐惧,喜欢听人们求饶的声音,喜欢所有人对他摇尾乞怜,他想要全天下的人都向他屈服。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带着所有的野心攻下了京城,将皇帝握在手中,号令群臣,正是称霸天下之际。出现了这么几个不畏他威仪之人,尹林云翔——想要刺杀于他;绾陶——常常斥责于他;最最可恶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尹林云殊,只要他在绾陶就永远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郭怀远的双拳紧紧的攥着,似乎在用最后一丝理智去压制即将爆发的怒意。眼前的人是世人心中的大贤,随不能说是得之便可得天下,却也是王佐之才。纵使这个永远也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能杀他。郭怀远不能落一个残杀贤士的口实……   郭怀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尹林先生。本官在最后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做本官的谋事,与我郭怀远一同干一番大事业!”   尹林云殊一怔。怎么这话题转移的如此之快?   还没等尹林云殊反应,郭怀远又道:“若是先生肯与本官共谋大业!本官定然不会亏待先生,先生想要多少黄金,美女都不在话下!另一位尹林先生也会得到本官的重用!到时候你们尹林一族又可以光耀门楣,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威逼不成,开始利诱了么?尹林云殊恍然大悟,原来郭怀远今日此举还是想将他收于麾下……尹林家世代忠良,岂会为一个乱臣贼子所用?尹林云殊一笑:“太傅大人并非是云殊要找的人。”说着,便下了石台,一拱手道:“云殊有负太傅大人重望。”   “哼!”郭怀远冷哼了一声:“尹林先生,本官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位尹林先生的安危?你又如何知道他想不想活呢?”   “若是云殊此时答应了太傅大人,家兄必然羞愧而死。倒不如云殊不答应太傅大人,家兄倒还有一线生机。”尹林云殊微笑着道:“云殊想太傅大人必然志在天下,凡志在天下者都想得贤才为己用。这也正是太傅大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招云殊来京的原因。那么太傅就一定不想落得一个残杀贤士的口实,因为那样会让天下贤士因惧怕太傅大人的手段,而不敢投奔太傅大人……”   “先生说的不错!本官确实不愿意落这样的一个口实……”郭怀远挑眉笑了笑,也一个纵身从石台上跳了下来,缓缓的逼近尹林云殊,幽幽道:“但是,先生这样的大才不能为我所用,若是被别人用了去,那对本官的大业岂非是莫大的威胁?”

第十二章 竹林且幽僻2

“但是,先生这样的大才不能为我所用,若是被别人用了去,那对本官的大业岂非是莫大的威胁?”   感受到来自身前的胁迫,尹林云殊下意识的向后推去。郭怀远的言下之意他当然明白,也不难理解。即使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让别人收于麾下……只不过这不让别人用的方法有很多,郭怀远又打算如何做呢?郭怀远又有什么是做不出的呢?   腰际撞到了篱笆墙,已经没有地方退了。尹林云殊压住了心中的恐惧,冷冷的问道:“那么太傅大人打算怎么对付云殊呢?”   “哈哈哈哈……方法有很多啊……”郭怀远依旧是慢慢的逼近,直到那纤瘦的小人儿完全没入自己的身形之下,动弹不得才停住了脚步。对他来说对付尹林云殊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简直易如反掌。只见他抬起一只手来狠狠的捏住的尹林云殊的下颚,反复的看了看那张清秀的面庞,勾唇一笑,眉眼弯弯透着几分狡诈,几分暧昧:“本官实在是舍不得先生弃我而去,就不如留在本官身边……做个禁脔吧!”   下颚被捏得“咯咯”作响,眼前一阵阵的模糊,顿觉头昏脑涨。聆言,尹林云殊就觉得一阵晴天霹雳,似乎人也清醒了过来。身子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郭怀远。   他是一介文人,自然是有文人的气节,郭怀远要对付于他,要杀,要刮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禁脔是什么?身为男子却为自己的富贵荣华以色侍奉权贵之人,毫无骨气,更无气节,为天下人所不齿。   如今郭怀远竟然提出让尹林云殊做他的禁脔,这样的侮辱,让尹林云殊如何承受?他宁可死!   “你!!做!!梦!!”   这三个字,是尹林云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音未落,就见他双唇紧闭,却不难看出牙关已经高高抬起。郭怀远心中一紧:不好!尹林云殊是想咬舌自尽!紧接着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想死!!没那么容易!!”   “啪!”的一声,尹林云殊的身子摇摇欲坠,顺着郭怀远发力的方向跌躺了下去。牙齿割破了舌,口中腥甜,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淌下,耳根嗡嗡作响,尹林云殊捂住那被打的火辣辣的脸颊,眼前一片金星。   郭怀远见状,勾唇笑了笑,在他的眼神中丝毫都不会有一丝怜悯。只见他扑了上去,一把扯开了尹林云殊的罩衣,拿起一条碎布想也没想就直接塞进了尹林云殊的嘴里,两指来回上下,将余下的碎布也都塞了进去,直到尹林云殊的口中再无空隙,不能再行短见之事才罢手。   看着身下这个几乎已经被吓傻的人,郭怀远满意的一笑。这才是他要的效果!纵然他不能让一个人从心里对他服从,也至少要那个人的身子服从于他!!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法!!   想于此,郭怀远一把扯下了尹林云殊的衣带。再将身下人的双手拉于身后,用那衣带紧紧的绑在了一起,继而将那瘫软的身子抗在肩上,大步往茅屋走去。   “唔……”尹林云殊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一般,口不能言。眼前是氤氲一片,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竟是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件货物一样被眼前的人拎起,抗于肩头,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难道自己真的要沦为男宠,禁脔?这让他如何苟活于世?   “唔!!”身子重重的摔在竹榻之上,尹林云殊就觉得心里也如被什么重锤了一般。他抬眸扫了这个茅屋一眼,四壁上的窗子皆被屏风堵住,漆黑的屋子中唯一的光源竟然是从屋顶茅草的缝隙中透进来的一线阳光。尹林云殊看不清四周屏风上雕刻的花纹,也看不清屋中的摆设,更看不清眼前这个施暴的人此刻得意的表情……   他感觉好似有一头猛兽冲着自己扑了过来,冷风中夹杂着一股浓重的酒气,熏得自己晕头转向。坚硬的胡须扎在脖颈,细碎的吻也同时落下,惹得他全身一震。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如闪电一般穿过了全身。   而最让尹林云殊不能接受的是,在这小小的刺激之下他的下体竟然有了反应。尹林云殊是个男人,还是个读过圣贤之书的男人,本着礼义廉耻,中规中矩的活了二十六七年,如今竟然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有了感觉。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具躯壳竟然是他的身子!   尹林云殊的这一点点变化,郭怀远也发现了。只见他挑眉一笑,一把握住了尹林云殊胯间那脆弱之物,隔着略微粗糙的衣料略微用力的慢慢揉搓……   “唔唔……唔……”尹林云殊的碎布早已被口涎阴湿,更有多余的口涎顺着唇角流出,与额头处逐渐渗出的细汗混合在一起,两颊潮红,双眸迷离,衣不掩体……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挡。又何况是郭怀远这样一个从来不知收敛的人?他真想将眼前的这个尤物一口吞下,连骨头都不想吐。   但比起这些来说,郭怀远更想看尹林云殊出丑。这样一个正人君子,满腹圣贤之书,满口仁义道德。他想象不出尹林云殊情不自禁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越是想象不出,他就越想见一见,于是便有意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层层快感的浪潮泛着浪花拍打着尹林云殊全身,也许是衣料的特殊纹理让他兴奋异常,难耐而又无助的扭动着身子,竹榻上的布衾已经凌乱,点点潮湿散发着安息香的味道,阴在布衾中,也挥散在空气中……   “哈哈哈……哈哈哈……尹林先生!我当你是何等的清高,却原来也不过如此!”也许是尹林云殊那无助的样子给郭怀远一种胜利的感觉,他大笑着开始动手撕扯尹林云殊全身的衣服……   “呲啦……嘶……”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回荡在空室之中,更回荡在尹林云殊的心中,他觉得自己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都被攻陷。他该怎么办?理智告诉他必须设法阻止,可是要如何才能逃脱魔掌?死是最最容易的,但是他的抱负怎么办?他要寻找一个力挽狂澜的人,助他成就一番大业,岂能轻言放弃?   正值尹林云殊不知所措之际,忽而听见一旁的屏风后面传来“咣咣。。”的声响。尹林云殊心下生疑,这间茅屋中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存在么?转眸再看郭怀远,他似乎也是一怔,一双虎目渐渐的移向那屏风之后的人……   尹林云殊不求那屏风之后能跳出个天兵天将来拯救自己,却也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若是不能抓住的话,恐怕真的能保盛名……   郭怀远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那屏风走去,尹林云殊的双手早已在身后动作寻找脱壳之法,双眸也同时环视四周……忽而一道强光照的双眸难睁,再仔细看去,那自夹缝之间照射进来的阳光不偏不倚照射在一物之上……   郭怀远已经走到了屏风之前,抬起一只手来猛然一推,只听得“咣啷啷!”的一声,屏风向前倒去。可就在屏风倒下的瞬间,从屏风内窜出一个人来,那人黑衣蒙面,手执利剑直刺郭怀远的心脏。那郭怀远又岂会料不出还有这一招,一早就有了准备,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可就在此时觉得背后一凉,回头一看尹林云殊气喘吁吁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铜质烛台上有两寸长的尖刺,那尖刺已经尽数没入郭怀远的肩头。肩头被刺中只会令一侧的手臂暂时无法行动,不会要那个人的命,却能让那个人怒不可遏。   只见郭怀远大吼一声,以另一只手一把掐住了尹林云殊的脖子,使足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他掐死一般。尹林云殊的脸憋得紫青,双脚离地,呼吸不能,就好似看见了各色的彩旗自眼前飘扬而过……说时迟那时快,忽而又觉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接着就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尹林云殊重重摔在地上,但奇怪的是脖子上的禁锢还在,他抬起双手握住那禁锢自己的大手,却摸到了湿滑的一片……   “尹林先生受惊!”不知不觉间黑衣人已经来到尹林云殊的身边,一把撤去了他脖子上的断手,以及口中的碎布,紧接着用被单将尹林云殊整个人都裹了起来抱于怀中,也不顾身后传来的“来人!快来人!!”的大喊之声,一跃而出。   茅屋之外,一匹骏马早已等候多时。黑衣人翻身上马,将尹林云殊拥在怀中。黑马踏着满园的竹叶,在竹林中穿梭。   尹林云殊认识那马,更认识那骑马的人。除了穆凌霄谁还能有这么英武的骏马,谁还能这样孤身涉险的前来相助?他抬起头来凝视着那个人,满怀感激的道:“多谢将军舍命相救……”   “先生,现在道谢还早了一些。你我还没逃出升天!”穆凌霄道。

第十三章 九死一生途

尹林云殊于绾陶公主府前被郭怀远的人带走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穆凌霄的耳中。他当时就感觉事情不妙,便寻了一个进献千里宝马的理由进入太傅府,当时郭怀远在竹林中备宴,自是不得见。穆凌霄死活都要亲自将良驹送到郭怀远手中,仆从们起初不肯,但后来得了穆凌霄的银钱,便带着他来到了竹林中茅屋之前……于是便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不过任谁都没想到,那匹千里良驹并非是进献给郭怀远的礼物,而是穆凌霄做逃命之用的。   尹林云殊扬唇一笑:“将军,你既然不杀死郭怀远那个逆贼。想必是已经想到逃出升天的方法了……”   “下官何尝不杀死这个奸佞!此时放过于他难道不是先生的意思么?下官可都是遵从先生的意愿行事。”穆凌霄问道。   尹林云殊眸色一转:“将军这是何意?云殊何曾下令要将军放过郭怀远?”   “呵呵……”穆凌霄一笑,娓娓道来:“先生刚刚手持凶器,自郭贼身后袭来,步伐稳健,一击则中。却单单瞄准郭贼的肩膀,而非是心脏之处。莫不是想故意放他的生路么?”   尹林云殊赞许的点了点头:“那将军可有猜到,云殊为何不急于要那郭贼的性命?”   穆凌霄胸有成竹的道:“这倒是不难猜了。其一是另一位尹林先生如今生死未卜,杀死郭怀远不仅救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其二嘛……大总管张戈也非是省油的灯,若是楚翰被那奸贼窃了去,只怕圣上和长公主的处境会比现在凶险,百姓更加居无宁日。”说着,只见他的眉头紧蹙,愤愤而言:“为大局着想,郭老贼纵使该死,却也不能这时死。至少也得是我穆凌霄能有实力与之的军队抗衡之时……”   尹林云殊知道穆凌霄这话是在向他表决心,也是在向穆凌霄自己表决心。刚刚穆凌霄没有取郭怀远的性命,一是如他所说是洞悉尹林云殊的意愿;二来则是遵从自己的意愿……他是一员猛将,有勇有谋,识大体,目光远大,懂得顾念全局。又胸怀大志,可谓是将相之才!   若是辅佐于他……   “将军真是说到云殊的心里去了……”尹林云殊悠悠道:“可惜以将军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和郭贼抗衡。”   “实力是可以积攒的!早晚有一头我穆凌霄的实力会超过任何一方诸侯,让天下人皆俯首称臣。”穆凌霄笑道:“先生难道是对下官不放心?觉得下官做不到么?”   尹林云殊没再言语。这让天下人俯首称臣之语已经是大逆不道,诛九族都不算重判。但他更愿意相信穆凌霄不过是豪言壮语,对自己以表决心罢了。   寒风萧萧,二人一马已经冲到了竹林边缘。远远的看见一堵高高的院墙横在两人之前,另又一队的官兵就守在院墙之前……穆凌霄匪夷所思的揭掉了面巾,匪夷所思的暴露自己的身份。   为首的军士上前一步,对着二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还不下马受死!!”   穆凌霄一勒缰绳,骏马一声嘶鸣便停在了军士之前。大喝道:“放肆!本官乃是骁骑校尉——穆凌霄。尹林先生偶染疫病,特奉太傅大人一命,带尹林先生出去就诊!”   聆言,尹林云殊也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倚在穆凌霄怀里。反正他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面容憔悴,发丝散乱,身上又裹着被单却也真和病入膏肓没什么区别。   “可是小人并没有接到过这样的军令,穆大人稍安勿躁,不如等小人去回禀了太傅大人,再……”为首的军士道。   穆凌霄故作勃然大怒,大声喝道:“混账!!尹林先生可是太傅大人的座上宾,若是耽误了病情,你有几颗脑袋?如何担待得起?!”   聆言,那军士不由得向后缩了缩。仿佛是真看见了自己人头落地的样子,迟疑道:“这……好吧!小人多有得罪。”继而,其他的军士也让出了一条路来,让二人通行。见状,尹林云殊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地,但穆凌霄却丝毫都没有放松。大门渐渐开启,穆凌霄便驱马越向大门……   “太傅有命!马上之人杀无赦!快别放他们走了!!”一个声音自穆凌霄身后传来。   刚刚那个军士恍然大悟,慌乱的道:“快快快!!关门!快,”   只是那军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道寒光冲着自己劈来,“噗!!”的一声,人头落地。鲜血若喷泉一般的喷射出来,溅了穆凌霄和尹林云殊一身,只见尹林云殊难耐的捂住了鼻子,他讨厌这一股血腥之气。   眼看大门即将关闭,穆凌霄即刻催马一跃而起。就在大门关闭的前一刻,只见那骏马以两只后蹄着地,站立而起,以两只前蹄踹开了大门,扬长而去。那些军士再想驱马追,就已经晚了。他们的马一匹匹倒地,口吐白沫。   “不好!!快快放箭!!”   穆凌霄驱马跑得飞快,自背后射来的弓矢没有一支能够射到他的。出了太傅府就是天大地大,没有人可以追上他们的。尹林云殊与穆凌霄是面对面的同乘一驹的,所以身后的那些士兵的慌乱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心中不免称奇,能在行动之前就给守卫士兵的马儿都下了慢性毒药……事出突然,穆凌霄如何赶得及?还是说有人暗中相助?而这个相助的人还混在那些守卫其中?   尹林云殊忽然想起他在来京城途中遭遇贼人劫持之时,那个放暗箭的黑衣人。难道说其实穆凌霄在京城早已是党羽众多?   尹林云殊没再往下想。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只有付诸行动,他的理想才会有价值。如今得知穆凌霄早就付诸行动,他应该感到欣慰才是。他始终是没有看错人。   日头西垂,气温渐渐冷了下来。穆凌霄带着尹林云殊来到了树林的深处,越往深处这路边越难走,穆凌霄只好下得马来,牵着马继续前行。   “将军这是要将云殊送到哪里去?”马上的尹林云殊看着渐渐昏暗的前路,不安问道。树林深处,骏马都难以前行,若是在此地遇见个什么豺狼虎豹,即使是穆凌霄再英勇,也未必可以保全自身……   “穿过这片树林,便是一个河岸。那条小河名唤浣水河,与长江相连……”穆凌霄道。   “将军的意思是……”尹林云殊道。   “不瞒先生,下官为求自保,在哪里常年备下一条小船。随时可以逃出生天,今日送先生上船,先生便可以到益州去。和您的家人会合了。”穆凌霄道。   聆言,尹林云殊的心中一紧。他在离开香溪故宅的时候曾经塞给管家李进一张纸条,那纸条书写的便是让李进带着全家老小去投奔益州侯程元昭,待自己救尹林云翔之后再去投奔程元昭,这样全家得保。益州侯程元昭颇具实力,手握的兵马并不比郭怀远少,即使是程元昭为人有些优柔寡断,但云殊相信有他的辅佐必然可以让他成为那力挽狂澜之人……   只不过现在的他并不想去辅佐程元昭……   “我不能走。”尹林云殊沉声道。来京城一次一事无成,反而将尹林云翔和绾陶长公主都置于风口浪尖之上,让他如何离开?   穆凌霄停住了脚步,回眸看着坐在马上的尹林云殊厉声道:“先生不要在自作聪明,更不要在给下官添乱了!”   “你说什么?”尹林云殊难以置信的看着穆凌霄,甚至不敢相信刚刚那无礼的话是出自穆凌霄之口。   “先生!”只见穆凌霄毕恭毕敬的一拱手道:“恕下官无礼。郭怀远的残暴以及狡猾程度,并非先生想象的这般简单。下官与他打交道已经一年有余,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先生此时不走,只怕再走就难了。”   一时之间尹林云殊也是怒不可遏,自他生下来起,就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这文人的臭脾气一上来,是谁人也拦不住的。   “家兄还在泥藻之中,云殊岂可独活!”尹林云殊怒道。   “先生莫要固执!”   尹林云殊怒道:“云殊就是这般固执!想要云殊抛下云翔不管!任谁也办不到!!”说着,也不顾此时的自己衣不掩体,只靠一张被单遮身,便打算翻身下马。穆凌霄见状,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尹林云殊的手臂。   “你放开我!!”   穆凌霄眸色一沉,完全不顾尹林云殊的挣扎,又翻身上了马将他紧紧的圈在怀里。一策缰绳,便向树林的深处奔去。   “放手!!”   穆凌霄的马纵使是真正的宝马良驹,也难当天色漆黑,路途难行,深一脚浅一脚的,甚是颠簸。时不时的又树枝打在尹林云殊的脸上,让他只得放弃了挣扎,闭起眼睛窝在穆凌霄的怀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二人终于穿过了树林,来到了一个小河岸前。令尹林云殊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有几个彪形大汉等在了那里……

第十四章 小试牛刀

又过了一个时辰,二人终于穿过了树林,来到了一个小河岸前。令尹林云殊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有几个彪形大汉等在了那里……   那大汉一见来人便立刻上前跨了一步,一把就拽住了马儿的缰绳。尹林云殊一怔,起初还以为是中了埋伏,但看身边穆凌霄从反应便知不是,这些人应该是穆凌霄的手下才对……   突然那大汉一抬手,也不顾手中的缰绳,“啪”的一声两掌相对,使足力气抱了一个拳,朗声道:“大哥!!还顺利吗?!”与此同时一旁的数十个莽撞汉子也都围了上来。   “大哥!你怎么自己冒险!都不叫上兄弟们?不是说好了出生入死的么?”   “大哥!你有没有杀死郭怀远那个恶贼!!”   穆凌霄没有理会那些人的问话,翻身下了马,又将尹林云殊抱了下来,横抱在怀中。这样亲昵的动作让云殊甚是难为情,刚想说什么就被穆凌霄的话语拦了回去:“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争相回答,却在下一刻看见穆凌霄的面色发沉,便又都住了嘴。   只见穆凌霄清了清嗓子,对着刚刚牵马的大汉一努嘴:“曹渊!你说!”   “云娘说大哥肯定会去救尹林先生的,又怕冒然去帮忙反而误了大哥的大事!就让咱们兄弟在这里等着!果然大哥来了!哈哈哈……”曹渊爽快的道。   “是啊是啊!!云娘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她就知道大哥救了尹林先生之后肯定会到这里来!!”   穆凌霄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云娘倒是思虑周全,难道我穆凌霄的麾下尽是莽夫,要让一个女子出谋划策么?”   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这一句也许是说着无意,却一语中的的戳中了云殊心中最柔软的的部分。他环视了四周,身高八尺挂零,虎背熊腰的汉子足足有几十人,这些人若是能在穆凌霄与自己逃亡之时发挥作用,他二人倒也不必这般惨烈,若是计划的好,趁乱就云翔救出来也未可知。可如今这些人只能在此地坐等……   穆凌霄确确实实是需要一个出谋划策的人……   忽而众人的眸光移到尹林云殊的身上。只见曹渊一拱手,毕恭毕敬道:“想必这位就是尹林先生?!先生大才曹渊早有耳闻……额咳咳!!别的曹渊不会说,刚刚我大哥说的话您也听见了!我大哥是诚心诚意的想请您做军师……”   “是啊是啊……先生就留下吧!!”   “是啊!先生就留下吧!咱们兄弟确实需要一个军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尹林云殊倒是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此刻,他衣衫不整,只用了一张被单裹身,还被一个男人横抱于怀,却还有一群人求自己留下做他们的军师。他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让他如何开口?况且这时候云翔生死未卜,云殊的心都记挂在云翔的身上,又让他如何能有这个心情答应?   穆凌霄见云殊面色铁青,便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对着众人高声道:“好了!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么?尹林先生刚刚脱险,惊魂未定!另一位尹林先生还在狱中,让他如何回答你们!!”   “这……是……”   穆凌霄将云殊轻轻的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扶其坐好。突然回身大喝道:“曹渊!”   “大哥!何事!!”曹渊立刻敛容,正色应道。   “你速速通知云娘,召集所有死士,太傅府前待命!!”穆凌霄命令道。   “是!”曹渊先惊又喜,爽快的应了一声:“大哥终于要大干一场了!!哈哈……”便大笑着跑开了。   “兄弟们听着!!”穆凌霄接着道:“你们都拿好自己的兵器,跟着我穆凌霄去大干一场!!咱们一定救出另一位尹林先生!”   “好!!”   众人欢呼的声音还没有停,就听见尹林云殊突然朗声道:“不行!没有周详的计划,你们这样是去送死!云殊不能让你们去!”   “先生!”穆凌霄话音转冷:“依郭怀远的个性说不得一怒之下会杀了尹林大人泄恨,尹林大人多留一刻便有一刻的性命之忧……难道你不想早日救出尹林大人么?”   “云殊当然想,却也不能让你们如此乱来!将军若是信任云殊,这一次就让云殊出谋划策如何?”云殊当然希望早日救出云翔,只不过他不希望是这么多人以生命的代价去交换。   聆言,穆凌霄一愣,瞪大了双眼,一拱手:“那我等都听先生调遣……”   紧接着,一干人等齐刷刷的都跪了下来,齐声道:“我等愿听军师调遣!!”那话语中不难听出还有几分兴奋。   云殊听得这话倒是颇为为难,自己虽然是自告奋勇的要出谋划策,但没有答应投到穆凌霄的麾下。众人这一跪,倒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好了!你们先退下,带我与尹林先生谈谈。”穆凌霄善解人意的命令道,下令之时还不忘侧某看了看云殊。   此令一出,众人便四下散去。随即穆凌霄将尹林云殊抱进了小船。船舱中的格局简单,却随处可见囤积的香肠,干粮等物。让尹林云殊不由得一叹,此人倒是将身后的好几步都想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穆凌霄拿来一身粗布常服。这常服原是放在水畔停泊的小船上的,穆凌霄给自己预备的,穿在云殊身上自然是宽大了一些。却显得他轻盈纤瘦,身姿玲珑……云殊这样半掩半开的模样,穆凌霄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见了都能被那独特的魅力吸引住,一双星眸就是不愿意从他的身上移开。   直到看到云殊浑身不自在,轻轻咳嗽了两声。穆凌霄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回身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来,铺在桌案之上。   “尹林先生来看,这便是京城的地形图。”说着抬手一点:“你看这里就是太傅府!这里是天牢……这里便是皇宫……”紧接着又将手指移到了城中西南方位的一个空地,沉声道:“这里便是郭怀远的兵营……”   “京城中,郭怀远驻扎了多少军队?”云殊问道。   “十万精兵。”穆凌霄答道。   “十万?”云殊追问道:“城中驻守了多少人?城外布防了多少人?”   “城中两万,城外有八万。”   云殊思索了一阵,又问道:“那,粮草囤积在何处?”   穆凌霄一指图上西北角的一处空地:“在这里。驻守的士兵大概有五千人。”   “将军。你麾下有多少人?”云殊问道。   “我……凌霄麾下只有精兵一千,死士……五百。”   穆凌霄的话说得有些难为情,但云殊却没有理会。他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那地形图,抬头问道:“将军在京城这么久,一定知道宣武门在斩杀忠良的时候,郭怀远的军中是怎么部署的吧!”   “先生是觉得郭怀远会在宣武门……”穆凌霄一怔,又很快的敛去了惊异,沉声道:“军中的部署一般无异。一二百名军士,卯时于天牢押解犯人,游街,辰时抵达宣武门。午时问斩。”   “报!!”云殊刚想说什么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进来说话!”穆凌霄朗声道。   那汉子进来抱拳道:“大哥,军师!刚接到云娘的飞鸽传书。郭怀远下令,明日午时要将尹林大人与宣武门斩首示众!”   “果然不出所料!”聆言,云殊没有担忧之色,反而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只见他抬起头,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郭怀远有仇必报,且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今日断手之仇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会放出消息,于大庭广众之下斩杀家兄来引云殊自投罗网……”   “虽然是陷阱,但除了劫刑场一途,似乎……”穆凌霄迟疑着道。   云殊嫣然一笑:“刑场是要劫的。但我们要先给他来一个‘围魏救赵’。”   “先生的意思是……”   云殊的脑中闪过了那日放冷箭射杀贼首的黑衣人,抬手轻指那粮草的位置:“兵马未到,粮草先行。这里只有五千人把守。就请将军调手下二百死士烧其粮草。四百骑兵从两方面夹击驻守精兵,须在马尾上绑上枯树枝,以烟尘迷惑对方,将动静弄大。但不必尽斩其精兵,留出一条退路让对方能给郭怀远报信。另有三百精骑隐于暗处,待对方援兵到来之时,配合之前的将士重施障眼法。迷惑敌人,不可硬碰。”语顿,又道:“切记,明日卯时开始,卯时二刻必须让报信的精兵突破包围。援兵到来之时要尽量拖住对方。待城中信号亮起。分几路越过城墙往山林中脱逃。”   穆凌霄频频点头:“那剩下的三百死士,三百精兵就于半路劫走尹林大人的囚车……”   云殊摇了摇头:“请将军再调一百死士,准备火油、火石,分布京城各地待命。待粮草得手之后,西北起烟。此烟便为号,这一百死士见烟起,便开始放火。让郭怀远不知所措。但,切记不要殃及民宅……”   穆凌霄重重的点了点头:“下官明白。”   云殊抬手指着一条街道:“此地是游街必经之路,剩下的一百死士备好弓箭,二百精兵,在此地守株待兔。若是不出意外,起火之时囚车应该正好走到这里。先以弓箭乱其心神,再杀出二百精兵救出家兄,直奔此地。最后一百死士在沿路布防,随时断后。”   “果然好计策!”穆凌霄拱手道:“只不过先生这一计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第十五章 小试牛刀2

聆言,尹林云殊并没有恼怒,而是悠然一笑:“而今尚不知道,家兄被关押于何处。有可能是天牢,也有可能不是。如若不是,如何半路守株待兔?” 穆凌霄又是一怔,疑惑道:“既然先生知道,为何……” “将军。你非等闲之辈,何必再云殊面前装傻呢?”尹林云殊悠悠道:“你麾下早有人混进了太傅府,又有云娘这样的奇女子潜伏在京。家兄被关何处,想必你已经知晓。云殊讲述计策之时,将军并没有阻拦。可见云殊所料不假,家兄确实被关于天牢。” 突然,穆凌霄‘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微微欠身:“先生大才,下官佩服。” 翌日一早,众人皆按云殊的部署开始行动。按照尹林云殊之计,卯时要在郭怀远粮草营放一把大火,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深夜之时就有死士潜入敌军囤积粮草之处安置火药,卯时火起,紧接着乱箭齐发,顿时火光冲天。 那为将者一出现就被暗箭射中的要害,当场弊病。俗话说擒贼擒王,将军一死些驻守的军士一下子就乱了阵脚,有自行救火的,有的忙于逃窜,也有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穆凌霄麾下的精兵虽然人数甚少,但各个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从未松懈过,以一当十。所骑的战马,虽然不能称各个都是千里良驹,但也是身经百战,俊勇非凡。马尾后绑有枯枝,随着奔跑扬起滚滚烟尘,让敌军更不知虚实,加剧惶恐。以身经百战之师对战方寸大乱之旅,又岂有不胜利之理? 偷袭粮草这一队是由曹渊带领的,他虽为人鲁莽,却懂得服从有能之士。既然尹林军师的吩咐,他就没有不执行的道理。命将士兵分两侧让出了一条生路来,有意的放走了敌军的一小队士兵…… “报!!报!!”歇斯底里的呼喊穿过每一个人的耳膜,眼看一人一骑夹带着滚滚烟尘,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渐渐由远而近……太傅府前守卫的士兵都互相看了一眼。只见那为首的军士向前迈了一步,堵住了去路,大喝道:“来者何人?!” 只见马上人一勒缰绳,快马扬起前蹄,随即便是一声凄厉的嘶鸣。那人一个翻身便从马上跳了下来。众人这才看清那人一身的血污,盔甲早已残破不全,一看便知是遭受过惨烈的战斗。只见那人一拱手道:“我是驻守粮仓的兵卒,我军遭到偷袭伤亡惨重!请大人放行” “什么?!”郭怀远突然站了起来,抬手一拍“啪!!”的一声,桌案上的茶盏也随着铃铛作响:“是谁这么大胆!!尹林云殊?!穆凌霄?!” “小人不知!”那军士跪在堂下,不敢直视郭怀远的脸,沉声道:“只知来人足有数千人马,各个骁勇善战,我军主帅已经……已经战死沙场了。请太傅快快派兵去支援驻守之军,不然恐怕粮草危已……” “张继已经死了?!数千兵马?”郭怀远又是一怔,眯眼道:“穆凌霄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兵马?” “太傅。”立于一旁的张戈,双眸微转,上前跨了一小步,沉声道:“这恐怕是有诈啊……穆凌霄一个小小的骁骑校尉,怎能在暗中集结这么多的人马……” “太傅大人!!”这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上前迈出了一大步:“粮草乃是我大军之本,十万火急,耽搁不得。末将愿意带领一万兵马去救援!” “一万?”张戈冷笑了两声:“我大军驻守京城之内的一共只有两万兵马,已经调了五千去驻守粮草大营。而今张将军在调用一万人……会使得城内空虚……纵使张继将军是您的亲弟,也不能如此的假公济私……” “假公济私?!”只见张林怒而瞪圆了双眼,抬手一指张戈的鼻子:“张戈!张公公还是去细心照料圣上和太后!这行军打仗的事情就不劳公公操心了……” “你!!” “够了!!”郭怀远大喝道。聆言,二人便都住了口,垂眸后退了一步。 郭怀远正色道:“张戈,你速派一匹快马速去城外通知我的侄子郭锡,调两万兵马进城支援。张林,你速带五千兵马前去解粮草之围!” “是!” “这……是!” 待二人都离开之后,郭怀远慢慢的坐了下来,一掌“啪!”的一声拍在桌案只是,五根粗壮的手指死死的扣住桌角,整张桌子都在微微的抖动…… 张林带着五千士兵离开营房的时候,京城已经火光冲天,百姓们慌乱的救火。为了抢一桶水甚至有人大打出手。张林大吃了一惊,却顾不得这么多,快马加鞭的往西北粮草营帐的方向赶去。五千士兵在狭窄的街道中飞奔而过,带起的烟尘如乌云蔽日,任谁也看不清前路。一批黑衣死士趁机跃上了房顶,神不知鬼不觉…… “尹林先生,郭怀远得知粮草被烧,又得知京城之中又处处都是火光。想必已经知道了咱们是声东击西,您说他还会按计划将尹林大人处斩么?”问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一身十分合身玄色麻衣,紧身的设计不吝惜的展现出女子的玲珑曲线。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穆凌霄麾下死士的首领--云娘。 云殊笑了笑道:“云姑娘在这京城之中又千里眼,顺风耳什么都瞒不过姑娘。那么云殊有一事请教姑娘。” “先生请问,云娘洗耳恭听!”云娘道。 “郭怀远在宣武门布下了多少埋伏?”云殊问道。 “一千弓弩手。” “那这一千弓弩手可有撤防?”云殊接着问道。 云娘愣了愣:“没有撤防……” 云殊幽幽一笑:“他既然没有撤防,也就还是打算在咱们劫刑场的时候讲咱们一网打尽。那么家兄的囚车就必然还会在这条街道中出现。云姑娘就不必为此担忧了……” “呵呵……”云娘冷笑了两声,毫不客气的道:“那既然烧掉郭怀远的粮草也不能让他放松,那我们又何苦多此一举?岂非是让将士们白白送死?” “云殊之为乱其阵脚。若是我等只是单单的劫囚车,云姑娘有没有想过,若是郭怀远的一万五千名精锐之师尽数追来我们可还能顺利逃走?”尹林云殊平静的道。 “是啊!这样至少有五千兵马前去支援粮仓,无暇顾及我们。另外京中处处起火,也会敌军难以探听我方的虚实,从而心生恐惧。那样的话我军想要全身而退就容易的多了。”一旁的穆凌霄道,忽而一拍云娘的肩膀:“好了云娘,尹林先生肯定不会错!都听他的就是了……” 云娘张了张嘴,话在口边又咽了回去。沉了须臾,幽幽道:“既然主公如此信任尹林先生,云娘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云娘话中带着满满的醋意,让尹林云殊甚为不解。他回眸看着穆凌霄,正好看见穆凌霄正微笑着对自己点头,好似在告诉他他对自己的信任,云殊也同样回之微笑。一旁的云娘看在眼里,一双柳眉微微的蹙起…… “快看!囚车来了!!”一名死士指着远处缓缓而来的队伍,低声道。 穆凌霄蹙起了眉头,两道虎狼之光自一双虎目中射出,一扬手,低声喝道:“弓弩手准备!” 一声令下,死士们齐刷刷的举起了弓弩。待囚车靠近之时,万箭齐发,而那箭矢就如同有生命般一样,纷纷射向郭兵,却没有一枚射向囚车中的尹林云翔。不一会儿的功夫,郭兵死伤大半。正与此时,藏于民居中的数十精兵赫然窜出,冲向剩下的郭兵,而那些郭兵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三下五除二边都横尸市井。 尹林云翔在囚车中冷眼看着这一切,默默摇头。云殊啊云殊……你不觉得这胜利来得太简单了么? 一名士兵冲上了囚车,挥刀一砍,只听得“咣当!”的一声铁链子就断做了两截。“吱呀……”的一声,囚车门开,那士兵毕恭毕敬的将云翔自囚车中搀扶了出来。 “尹林大人!属下奉命救您出去。”说着一转身,半蹲下身子:“请您上来吧!属下背着大人!” 云翔没有答话,也没有上那个人的背。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弓矢射来的方向,正巧对上了尹林云殊的一双眸子。 “不好!有诈!!”云殊突然大喝道:“快!此地不能久待!!” 聆言,穆凌霄一怔,大喝道:“快!到民居中去!!” 说时迟那时快,死士们刚刚开始行动的时候。就有一支火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穆凌霄的眼前。死士们面面相觑,亦有些不知所终。见状,穆凌霄沉着冷静的站了起来道:“大家不要慌,先下到民宅中区,于备好弓弩于暗中配合前面的士兵突围!” “是!!” 一支支的火箭自然不会管众人行动的快慢,入暴雨一般无情的袭来。霎时便是十几名死士中箭,顿时惨叫连连。尹林云殊在穆凌霄的护卫下平安的下到了民居之中,这时候已有十几名中箭多的死士落于房下,惨死街头。

第十六章 再遇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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