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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封严还在洗漱，屋外传来敲门声。封严打开门，就看到叶清远站在门外。

“进来吧。”封严说道。转身回了厨房，炉子上还煮了粥。

叶清远跟着进了屋，40来平方的小房子一个学生住刚刚好。简单的家具，成堆的参考书和试卷整齐码放在大大的木头书桌上，衣物洗涤干净晾晒在阳台上，厨房里炖着粥，桌上摆着小菜。看来自己不在，封严过得挺好，叶清远稍稍放心，又微微有些失落。

“怎么了，有事？”封严刷着牙，含糊不清地问。

“咳，那个，你以后不是想当医生吗，我有同学在协和医学院当副教授，我这次去北京向他收集了一些资料，北京其他医学院的情况我也打听了一些，你拿回去跟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考完试报哪个。”说着，叶清远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

封严看了看叶清远，没说话，转身走进卫生间洗脸。

狭小的卫生间里，封严不停用冷水搓洗脸。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一个多月没剪，有些长，刘海微微盖住眼睛，象牙白的脸有些消瘦，嘴角紧闭，眼神坚毅。他掏出手机，给班主任发了个请假短信，然后调整了下表情，确定没有紧张、激动、负气等不良情绪显露出来，整个人冷静、沉着，开门走了出去。

叶清远坐在凳子上，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其实他早看过无数遍了，内容都记住了，只不过跟封严单独待在一起有些紧张，他需要做些事来分散注意力。

“吃过了吗？一起吃吧。”封严去厨房盛粥。

“不用了，我说完就走。你别忙了。”

“吃。”封严不由分说，把粥递给叶清远，自己稀里哗啦埋头吃起来。

“咳，那个……待会不是还要去学校么，来得及吗？”叶清远小心翼翼道。

“上面规定双休日不许，今天校领导来检查，停课半天。”封严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哦。”叶清远看封严神色正常，慢慢放下心来，他最怕封严不管不顾冲上来逼问自己为什么逃避他什么的。还好，他告诉自己。

封严吃完饭，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对叶清远说：“我们谈谈吧。”

“咯噔”叶清远心里一跳，该来的逃不掉。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封严的眼睛说道：“你……想谈什么。”

“首先，谢谢你给我打听的这些消息，但我决定不学医了，也不考北京，我要去上海，学金融。”

“什么？怎么突然学金融了？你不是要当医生么。”叶清远皱眉。

“我查了资料，精算师算是金融业里薪资比较高又比较稳定的工作，算国内新兴的行业，又因为门槛比较高，从事的人还不太多，国内需求还是很大的”，封严声音冷静，条理清晰“复旦大学设有考试和培训中心，离这个城市也不远，所以我要考复旦。精算师考试资格分准精算师和精算师两个部分，大学期间我会完成准精算师的考核，因为有工作经验对精算师考试更有帮助，所以毕业后会先找个保险公司工作两年，然后边工作边考。平安和泰康保险是目前打算从事的公司，不过具体还得等大学毕业后才能定下来。”

“那个……我打断一下哈，你……怎么突然想考什么算……算……。”

“精算师。”封严纠正。

“对，你怎么突然要考这个？”

“……”封严咬着嘴唇，盯着叶清远，不说话。

记忆回到一个月前，不记得那是叶清远第几次出门。封严站在闲远书店前的大榕树下，对着紧闭的大门，发呆。这样……算不算被拒绝了？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要不……放弃？摇摇头，不行不行，舍不得。还是舍不得。唉……

叹气。回头，就看到程光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唉，这阿远又出门了？这个月都第几次了？”程光也站在榕树下，对着门，叹气。

“……”

“你们……吵架了？”程光盯着封严的脸看。

“……”

封严没说话，他没办法跟一个同性说他对另一个同性的爱恋之情。过完年，他18了，这份甜蜜的忧伤他用最干净的心意珍视着，不想任何人用世俗的眼光打着为他人着想的旗号玷污这份感情。即使这个人是会做好吃的提拉米苏芝士饼的程光哥，或者是喜欢的叶清远。

叶清远，你个窝囊废，胆小鬼，连面对都不敢，就知道逃避。

“阿远……是个有些悲观的人。”仿佛会读心一般，程光幽幽开口。

封严看着他，不解。

“人跟树一样，越是向光明的高处生长，它的根便越深的深入土里，黑暗的深处去。这是尼采的话，阿远告诉我的。他说做志愿的，时间长了不是越来越快乐，而是越来越绝望。每去一个地方，看着那里恶劣的生存环境，看着那些有缺陷却鲜活的生命，他会觉得很无力，即使我们送去物资和金钱，帮助的只是一时，每个人都有那么长的未来，帮得过来吗？可能这也跟他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关系吧，那么小就接触死亡，会觉得什么都不长久。亲情是，爱情也是。你别看他整天乐呵呵的，其实是个很寂寞的人，可是又怕寂寞。后来我发现，跟你在一起后，他整个人都乐观了，不是那种傻乐，是真的开始相信一些东西了。缺乏安全感的人需要抓住一些实在的东西，就像溺水者手中的浮木，坚实的触感比岸边站满呼救的人要让人安心得多”，程光看着路边的行人，神色悠远“阿远常夸你聪明，我想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为什么……你这么了解他。”

“因为……“程光笑着回头，“我跟他一样。”封严记得那天的程光仿佛真的像一道光一样，英俊的面目在阳光下不甚清楚，可每句话，每个字却像回声一样，一直在封严脑子里回响。

缺乏安全感……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