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明心里发笑,嘴上还要淡定应答:“这是当然。”
郭义见他作肯定答复,急忙对他说:“我这有一幅江沙的真作,无奈寨里兄弟都是些粗人,没人懂行。今日有幸遇得了你这样的文化人,我就想给你看看,听听你的见解,你肯定比我们这帮老粗更能欣赏这画的精髓!”
江平明一扬眉毛:“噢?我听说此人的画作可是千金难求呀,你怎会搞到他的真迹?”
郭义自豪道:“这是我两年前带兄弟们去打劫一户大富商住处时一并搜来的,开始只晓得他家收藏了许多名家字画,我就都拿了去,想着日后可倒卖出去,再发一笔小财;后来有识字的兄弟看了,说那堆字画里以这幅画最为名贵,因为画中落款乃是鼎鼎大名的点睛郎君!”
江平明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原来这厮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还要硬充文人骚客,真是笑掉他大牙也。咳嗽几下,他才问郭义:“那图上落款写着他名字,你就当是他的真迹了?大当家可知晓,天下三百六十五行,其中一行人乃是以伪造名家字画为生的!”
郭义马上反驳道:“哎,我当然知道有仿字画的,但这幅画可是从那大富人家里弄来的,那富商又不傻,花大钱买来收藏的,定不会是伪造的假货!”
江平明心里笑他果然太天真,不谙此行却偏要充明白,便叫他把画作给自己瞧瞧。
郭义先用袖子抹了抹桌子,才小心翼翼地把画卷展开。一副寒鸦戏水图跃然纸上。鸦眼处一片空白。
郭义还在惋惜道:“唉,可惜这画也是没点睛的。若是点了睛,那可真就是稀世之宝,卖它个几万两银子都行啦!”
江平明冷静地端详一下,喟然道:“此作笔触灵动,浓淡相宜,不失为一幅好画,可惜只临得江沙其形,不得其神。”
郭义听不太懂,却隐约明白他的意思,瞪大眼道:“你——你的意思是它不是江沙画的?”
“可惜得很,当家的,你拿到的不是江沙真迹,而是一副技巧尚算得上高明的仿作。”江平明毫不留情地说。
“怎么可能!你这小子,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郭义怒道,“你这种没名没姓的酸腐文人,怎能一眼看出它是仿作而不是真品呢?!”
“你可以说我不懂画作,但有些证据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江平明不慌不忙,指着画作右侧题字的下方处道,“你看见此处有一块红色印章么?”
“对呀,这印章印的不就是江沙的大名么!”郭义嚷嚷道。
“真正见到过江沙画作的人都知道,江沙作画,只落款,不题诗词,更不印章。不信,你去城里找几个老画商或收藏人问问。”
郭义闻言瞠目结舌:“什——什么?!”
江平明摇摇头:“这伪造者可能只匆忙瞥见过几幅江沙真迹,或是从民间搞到了江沙画作的复刻版,自以为画得神似了,再和伪造其他画作一样仿造题字、印章,就万无一失,却不知江沙本人从不用印章。”
郭义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讷讷道:“搞了半天,这玩意竟是假的?”
江平明耸肩道:“你若不在意什么行家大手的名号,这幅画画得还挺不错的,可以收藏了去。”
郭义暴起,三两下将那画扯得稀烂,掷于地下,骂道:“这狗娘养的富商,眼睛被牛屎糊了,害你爷爷白高兴那么些时日!”
江平明见扫了他的兴,也不想再继续与他纠缠下去,便起身告辞。郭义还在兀自生闷气,也没留他。
当夜雪霁,月朗风清。江平明踏着雪,借着月光摸回了他们住的那间通铺。屋里还燃着一支蜡烛,三人都已合眼。朱明义睡在靠炕沿的最外边,秦犷躺在中间,天骄睡相不好,逞一个大字形把剩下的地方都占了。江平明见孩子睡得正香,不忍心推他,一时犯难。
秦犷突然侧了侧身,轻声对他说:“我们俩挤挤吧。”
江平明愣道:“原来你还没睡……”说罢除了外衫,先帮天骄把被子掖好,才吹熄蜡烛,自己钻进被子里,挨着秦犷躺下。
“郭义找你去干什么了?”秦犷急忙问。
江平明小声跟他讲了方才的经历,秦犷才放下心来,笑道:“连山贼头子都喜欢你的画,你真厉害!”
“他哪是喜欢,只是想转手发财罢了。”江平明鼻子里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秦犷。
一句话不投机就拉下脸来,这才是他的本性呀……秦犷心想,于是忍不住也翻身过去,拍拍他的肩,问:“你之前对我的复国之念嗤之以鼻,为何这次突然主动为此做打算了?”
江平明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遇上秦犷后,他也跟着一起倒霉,危险是一个接连一个,有家归不得,还要舍命陪着他们过出生入死的日子。他才不甘心一直这样下去。思前想后,他认为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秦犷尽快有足够的力量和新朝对峙。反正他只是个受秦犷和前朝太子牵连的倒霉平民,等秦犷与大叶人两军对垒时,自然不会再有人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他就能得以抽身了。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打算跟秦犷说,那人是个重情义却死脑筋的,若知道自己想逃,说不定又会帮倒忙。
于是他拿定主义,秦犷问他,他只说:“如你所愿还不好么!”说罢,无论秦犷再问什么,他都闭口不答。秦犷也拿他没辄,只得睡了。
翌日早晨,秦犷醒来,发觉一侧空空的,朱明义已不在房中。他想起昨日朱明义自告奋勇说要去纳投名状,心中不免担忧。他起身穿戴完毕,又唤江平明和天骄起身。
那帮山贼也并不是日日都要出去打家劫舍,此日他们暂时没有外出的打算,都呆在自家院中,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牌九,或一群人喝酒闲聊,悠然自得。秦犷本想让江平明继续督促天骄读书习字,但前日出逃时分文未带,更别提书本什么的了。江平明想了想,便不抱希望地去郭义处借,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不过他去找郭义时,见到郭义身边跟着一个梳着小辫、模样颇为可爱的小姑娘,一时好奇,便问:“这孩子是谁家的?”
郭义自豪地答:“这是我的宝贝女儿,叫喜娘,今年八岁了。”
江平明随口应道:“噢,如此说来,令嫒比我们天骄大上一岁。”
还没等郭义开口,名叫喜娘的小姑娘就好奇地打量起江平明,丝毫不胆怯地问:“你说我比谁大一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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