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找朕有事?”
聂玉棠别过头去看着天:“唔,本来…有些急事,不过微臣可以处理,请皇上放心,好好休息。”说完,转身走了。
李朝钺只看到他的一个侧面,登时心中一紧,想也没想就一把抓住他,将他拖回殿里,又赶走了所有人。
聂玉棠垂首站着。
李朝钺在旁边焦急的踱步。
炉子里的冰魄香烧断了一根又一根,聂玉棠咕哝道:“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了。”
李朝钺叹了一口,挡在他跟前道:“别走。”
但他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办,于是又一阵沉默。
聂玉棠这回死活不理他了,径自向外去,等李朝钺强行拽住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眼角有些湿。
李朝钺轻声道:“是来看朕的吧?”
“嗯。”
李朝钺点点头,揉了揉他脑袋,跟着大手绕住他的脖子,往胸前一带,重重吸了口气,道:“嗯,就这样吧。”
聂玉棠怔了一下,继而两手环住他的腰身,也‘嗯’了一声道:“好。”
☆、温柔一杀
这是他们的开始,算不上特别惊心动魄,但也没有想过会有现在这样的结局。
事情之所以急转直下,就诚如聂玉棠曾经说过的,时日久长,他们终究是要斤斤计较着过……
他们在一起的这些年,聂玉棠可以称的上是恃宠而骄,但爱情本身就是如此,骄纵也是因为知道对方会包容,并非单单为了骄纵而骄纵,是为了攫取对方的注意力,是为了证明自己受到重视,是为了证明自己还被爱着…所以才一次次无理取闹,一次次不断试探对方的底线,踩在对方的底线,甚至最后逾越了对方的底线…聂玉棠曾有一度很招李朝钺的讨厌,就是由于逼得太紧,闹得太狠,哪怕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李朝钺仍是很不耐烦。
他想清静一阵子,和聂玉棠分开一阵子,更何况他们的基础本来就不好。一来是李朝钺并非断袖,二来是牵扯进连城璧的下落,但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高屋建瓴这一环节上,皇嗣一事的欺瞒过于沉重的压在了并不牢固的地基上,狠狠的催毁了这座情感的高塔。
李朝钺默许的一系列的夺权行动,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他自己。郡王既然不能杀,而他又想收回郡王属地的兵权,那只能意思意思给郡王指点一下迷津,告诉他聂玉棠已是个弃卒,再无利用价值,要杀要呙随便。郡王果真傻乎乎的去张罗了,下场便是兵权被夺,还参与一系列包括贪污,栽赃以及谋杀等罪行,证据确凿。其后李朝钺假惺惺的表示顾念手足之情,格外开恩,将郡王放回了封地,用一个死囚顶替,在天下臣民面前演尽了好戏,但郡王的夫人和孩子却都被送进宫当人质。郡王心里就是有千般万般的苦,也要叩头谢不杀之恩。另外,他指挥郭孝如一事也是不假,他没有替聂玉棠证明当时何在,就是想要挫一挫聂玉棠的锐气,给他点颜色瞧瞧。就像聂玉棠猜的那样,杀没杀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聂玉棠的势力都被剪除,从此再不能对他指手画脚,再不能给他任何压力,然而李朝钺由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聂玉棠苦心培植的势力说到底都是为了他李朝钺。尽管李朝钺并不是真的想要聂玉棠的命,他只是没有站在聂玉棠的立场考虑过而已,但聂玉棠说的不错,没有人能经受的住这么多磨难,他是真的会死的,每时每刻,都是从勉强从刀口下逃生。假如没有云逸之,他早就死了。
琼林宴会之时,陆世安就告诫过李朝钺,聂玉棠的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彼时李朝钺并没有特别理解这句话,他还是决定一切照旧,依计行事。而等他明白过
来之后,或者说开始稍微有一点明白了,事情已经开始往他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云逸之生辰那一天,李朝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他看到云逸之和聂玉棠在戏台后头忘我动情的亲吻,他心里又生气又嫉妒,还有一点难过。
嫉妒在,他太熟悉聂玉棠,能分辨出聂玉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生气在,他竟然背着自己随随便便就和别人这样亲密;难过在,聂玉棠好像也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特别复杂。李朝钺落寞的走了。
回去之后,彻夜难眠,隔了几天忍不住下令聂玉棠官复原职。
可聂玉棠却借口称病不肯上朝了,接着更是先斩后奏,直接跟云逸之跑了。
李朝钺简直是怒不可遏,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难道不就是要和聂玉棠分开一阵子吗?难道不就是想要回自己的自由吗?他全都忘了,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心一意就想将那个浑小子抓回来。
而同时,也暗暗地对云逸之起了杀心。
其后,盯梢的暗卫们送回来一封又一封飞鸽传书,上面字字句句写的关于云逸之和聂玉棠的琐事,都令李朝钺的情绪逐渐不受控制。聂玉棠从北疆回来后,跪在他的宫门外,倔强的昂着脖子,李朝钺就是在那时确定无论如何都要铲除云逸之。
他开始变得与聂玉棠当初一般无二,蛮横霸道,不顾对方的意愿,仗着往日的情意要挟,甚至不惜强、暴了聂玉棠,他在做着和聂玉棠以前一模一样的事,到那时才幡然醒悟,懂得聂玉棠为何会无端发脾气,为何会不愿他做这做那,为何要仗着他的宽容逼迫于他…通通一目了然。
不过就是因为太喜欢了…
聂玉棠太喜欢他才会这样,他也是太喜欢聂玉棠才会像今天这样发狂。可他明白的太晚了…他还在爱着,聂玉棠却已放手。
天知道,李朝钺有多么多么后悔,尤其是聂玉棠在去牢里看望云逸之前,曾站在勤政殿的宫门边对他说:“是你先不要我的…”
那种淡然无悔又冷漠的表情,使得李朝钺的心揪成一团,什么叫做昨日之事不可留,原来竟是这样无奈的心情。光阴重叠,回溯多年以前,在同样一个地方,聂玉棠曾高高兴兴让李朝钺替他做了一幅画,而今却是回不去了,只得一句,是你先不要我的…
天上冷雨霹雳,事到如今,李朝钺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只能一直不断的求着聂玉棠:“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别放手,我知道错了。”
泪水和掌上的鲜血混合,一起落到了聂玉棠的脸上,落
到了他的眼睛里,聂玉棠轻轻摇头,疲惫道:“太晚了。”
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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