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萧然本来也不叫云萧然的。他连自己原本叫什么早都已经不知道了。
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比之从来只是在大街上卖画人摆着的画面上的看到过那些秀美人像还要脱俗的太多。而此时,那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唇边的轻笑让他感到的是放松,信任,只是眉眼中的认真却惊吓到了他。虽然有种想要转开眸子的冲动,却又毫无选择的只能呆呆的容他慑人的美好脸庞充斥着自己的视线,半丝都移动不得。
“你,叫什么?”他的声音中,轻巧跳音,透着过多的挑逗,离他原本以为应该是正经之音犹差甚远,也与看着他的专注眼神正好相反,让当时的云萧然很是不解和恍惚。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的声音不单是颤抖,更是甚微。若不是认真地侧耳,几乎都以为他没有回答。
似乎对他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但是还是挑了挑细眉,清眸微眯,声音不再如之前的轻浮,反而是没有起伏的说道,“就他了。”虽然是面朝着云萧然,却是说给管事们听的。
说罢,抽身,如风般离开了练功房。
在云萧然依然呆住的神色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眼角看到了总管事越走越近的身影,和无奈的摇头。
7
正月初五是斋子例行休业的一天,全年就只有这一天。
只有这一天,忙碌了一年的众位妓伶舞艺打杂学徒们都可以放下手里的台本,该学的课业,每日的练功,在斋子的内院里头办个小型的半天流水席。斋子的庄家主子自然不会正面出席,只是以总管事的名义公布新的各项事宜,像是新的一年各行的头牌什么的。斋子涉猎的范围其实甚多,从舞艺,卿伶,女妓,乐手,还有更多云萧然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见都没有见过的。
那一年是云萧然进斋子之后的第一次聚众庆祝的日子。
其实那之前云萧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过年。对于一个从有记忆以来就沿街乞讨的孩子来讲,过年是别人家孩子才有的,那些有家有父母有的吃的孩子们才有点的,他自己不配。这天来到的时候,是云萧然被卖到这里的第三个月零十一天。虽然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大概布局,但是却里熟悉斋子的边边角角差着甚远。另外就是,他终于有了名字,再也不是没有名字的小孩了。这名字是总管事给的,他觉得甚是好听,可是却不知道笔画如何。总管事写给他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笔画甚是繁琐,可却意外地合眼缘。可是这些日子里,却一面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所谓师父。
目不识丁的他,在同期入斋的孩子里面,唯一的一个,却也是唯一的一个被夙瑛选中的。
在斋子里晃悠的他,穿的依旧是进来这里的第一天时,那个领着他进来的人扔给他的那件草色破了线的绒袄,里面是他自己的面白中衣,脏一块,黑一块的。斋子里是要过了年才会发新衣裳的,记得哪位管事曾经跟他提过。
从后堂到食所中间要经过中院的回廊,中院是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学徒们不应该长时间停留的地方之一。不经意的看着四下,眼光就那么不自觉地却又不可抑制的被空地中背对着他的那抹身影给吸引住。
满院瑞雪中,浅灰练功服,腰间的梅红,藏蓝的长袖,随着动作而散落的长发。
没有丝乐扰乱,韵律却分毫不差。只见他,甩袖,下腰,转身,端架,每一顿都是自然流畅,而合在一起则是让人赏心愉悦的难以移开眼眸。那舞姿,就连云萧这个外行人都一眼看出,那绝对是高出那个教他们基本功的老师好出太多。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夙瑛的表演。
虽然只是练功,虽然他没有开口唱词也不曾起调。就只是在漫天雪地中,不紧不慢,却华丽张扬的一套动作繁琐难度甚高的独舞。行云流水,收放自若,一切就像是呼吸之于常人般容易似的。站在檐下的云萧然更是震撼的连动都动不了。
只是,云萧然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也是夙瑛梦魇般的几年悄然开始时候。
8
如今想来,其实云萧然见证他在筱郁斋的一切起起伏伏。在他最风光的时候碰到了,然后就这么一路的无怨无悔的陪了下来。他们两个师徒如此相依为命的这些年,是谁多迁就了谁,又是谁多宠爱了谁,早就模糊了界限。似乎从最开始的那一刻,他们俩个就是彼此的依靠,彼此唯一的依靠。
睁眼是因为小盹的时候,似是一直枕着左边的身子,久了,左臂麻的难受。
顺势瞥向窗外的一看,已然比之前云萧然来的时候暗黑了很多。夙瑛丹凤眼微眯着,缓慢适应着周围的光线。看着这安静却又有些暗淡的屋内,唯一的亮光居然是在初升月光下自己素白的中衣时,扯过一抹苦笑。想来,他这一睡已是三四个时辰。他最近一直都是这样,昏昏沉沉的,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完全没有生活作息可言。而且还是控制不得,想睡就必须马上就睡,至于什么时候会醒,甚至会不会醒,他完全不知道,也不在乎了。自然,现在已然不再是青伶头牌的他早就不需要天天登台了,偶尔就算是京里的大人物来了,他也是能拖就拖得不想上台。
如今,也算是大半个米虫。
在斋子里这么些年,除却之前在台上时候的风光,给斋子里头敛了不少金银,其他的,也就只有带出云萧然这个像样的徒弟,这一条贡献了吧。要是他是这斋子的主子估计早就把自己给踢出去,生死由命了。他暗自想着,自嘲着。或许,他应该感谢晋爷在走之前定下的那条规矩。
现在的这个他,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他,连下人都知道要躲得远远的了,或许说不定哪天就沾了晦气。那么,他干嘛还要留下来啊。
不光这江南城镇上其他的戏楼相经出高价的要劝云萧然改投门户,就连消息最不灵通的他都听说京里头也两次三番的有人来请他了。
萧然,他这又是何必呢。
脑子中理智的那个他,想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让云萧然留在筱郁斋的。但是,不能否认,之前听到他那么固执的要留下时候,心底突然涌上那股子的暖意和安心感,不用过脑子,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都是快到而立年的他又有什么好害羞和不齿的。这之前更多难以启齿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况且,对他的感情,又不是突然才一拥而至的。可是,就是不知道还能在回应那孩子的感情多久了。一边琢磨着,一边缓慢的从贵妃椅上起身。
9
那个时候,夙瑛是出尽风头的。已然是站在了整个青伶界的顶端,不光是这个江南名镇,更甚是京里,受尽众人喜爱。那个时候,他还未有尝到所谓戏子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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