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扑风捉影的口口相传中,除却跟紫翎同辈的几个青伶役之外,其中还有伤及夙瑛的。尤其是,斋子的主人对他甚是属意,希望紫翎早点识相些,让夙瑛登台,这个传播的最为广泛。也所以,各位惯常看戏的爷都寻摸着主子的喜好,逐渐淡了对紫翎的兴趣,反而对这个还未登台的新人更为好奇。但是,却依旧不推辞他的床上的邀约。许是看腻了他的演出,却又舍不得他床上的技巧吧。况且对个戏子,喜新厌旧本来就是人之常情,自然正常的很,哪里又来得那些强词夺理的原由。
这些本就只是流言,可是反复传得多了,当真的人也就随之多了。三人成虎什么的不就早是古来有之乐么。可是,这让本来已经精神有些恍惚的紫翎对这传言更是深信不疑。
而这一切,都是夙瑛在筱郁斋的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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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此类的传言,从哪里开始的,一直都没有人知道的确实。
或许,紫翎也只是为他人背了黑锅也说不准。
想主人所想,不也是做个好下人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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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招自家师父喜爱,但是,每个教过夙瑛的,不论执教的时间长短,都对他谦卑的态度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舞台表现而赞不绝口。
他对舞台的天生敏感度,对桥段台词的间隔停顿,对舞蹈中流露出的感情多少的拿捏都甚是准确的事实却是不能被忽略的。或许,也因为自己的太过优秀,从小就在这严峻的练功房里没有尝到过多少艰辛,也就从来不知道要想站住脚跟,就要多经营人脉的道理。原本就性子冷清的夙瑛,变得更加疏于搭理那些人前幕后的交际。只是这样,反倒是落下了个骄傲自大的名声。自然,他是不屑于跟人解释,平白的越抹越黑的道理他也是知道的。有些原本只是羡慕他的才华的青伶们,慢慢的,对夙瑛也都转成了嫉妒。只是,再如何的嫉妒,在自家的爷面前也都只能隐声吞气,不敢作声。
女人的嫉妒心原就吓人,这些演惯了女角,平日夜里在各位看戏大爷们的身下取悦只为博得垂怜的青伶们的内心,则更是扭曲难测。
然而,硬是将这种嫉妒压抑和掩盖,更是恐怖,就像是埋好的地雷,不知哪个引子就能落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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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瑛登台的首日,算是那年斋子里的大事。
将近一个月前,便早就宣扬了出去。各位富贵老爷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日日往斋子里送东西,都说是给夙瑛打赏的。这等仗势,是紫翎登上了头牌青伶的位子之后才有的待遇。自然引来的更多的侧目,却没有多少是友善的。那些或嫉或妒或是不屑的眼神后面,似乎都没有能够影响到夙瑛的好心情。只是,他并不知道,要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后面还有太多难以启齿的代价要付出。
还未登台,前厅早就被挤满了。全部都是砸了很多银子才搏得一席,还有听说有京里来的皇亲国戚。
许是,都信了那句,夙瑛是爷钦点的。
话又说回来,其实是值得这些老爷们一掷千金的。
他就像是为了戏台而生的。
就算作为他第一次登台,候场的时候,也未曾彰显出太多的紧张或者慌乱。年轻气盛而且膨胀的信心,自然是因素之一。但是,他完美的亮相,扎实而绚丽的唱功,柔软纤细的身段,恰到好处的把握住韵律,妖娆的舞姿,还有那清秀的容颜,转身回眸的低头浅笑,都直慑观戏众人的心神。他在台上的光彩轻易的掩盖过所有同台的舞者和青伶们。一晚的几场戏段,确实让所有人觉得不虚此行,甚至好多人都是一眼便深深的迷恋上了,继而留下的赏品又是极为可观的。
虽然第一次登台的满堂喝彩让夙瑛很有成就感,但是第二天还有之后的每一天,他还是依旧那个每天早上按时练功,午后背词排新戏,然后每夜上灯时候开始登台的夙瑛。就连下了台,还是依旧他往日的作风,虽然偶尔忍不住会带些小小的自豪。
只不过,有一点改变的算是比较大的,那就是他终于可以结束跟学徒们一起同住的后院通铺的日子,转而搬进中院了。
对于斋子里的每个学徒们来讲,那是个只在梦中出现的地方。中院的布局都是独立的宅院式,有的宅院里还配备下人。但是,也只有被主子示下点名的头牌们才能搬进入住,而且一直可以住到离斋之日。平日里,若非是管事,往年或当今的头牌以外,都是不能轻易的进去的。就连有事要穿过中院,都是顿足留步的,这是入斋子的第一条规矩。但是,并不是所有头牌都像夙瑛如此光明正大的住进中院的。背后的许多勾搭和付出,使夙瑛所不知,也是那个时候的他所不齿的。
登台的第一年,夙瑛就顺理成章的当上了青伶中的头牌。尚未弱冠,却成为头牌青伶的,夙瑛是第一人。斋子里的大家自然是对他的台上的表现心服口服,除了一个人。
每个徒弟的首日登台,作为师父的,不论愿意与否,都要出现在前厅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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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着夙瑛在台上越来越是风采无限,想着自己当年的受宠光景,紫翎虽然嫉妒愤恨的五内俱焚。可是背后没人撑腰,不敢轻易煽风点火,后怕自己最后反而会被主子整的挫骨扬灰。看着夙瑛可以轻易的拒绝那些听曲看戏的大爷们的单独邀约,想到自己晚上还要拖着残破的身躯去床上等着未知的折磨得时候,心里翻腾的不再是单一的不服,而是更多,如海藻般参杂绞缠在一起,那恨意越绞越深。只是,从头牌沦落到跟男妓一个等级的,说白了,还不是他自己做的孽么。但是,他其实也知道,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夙瑛如此无忧的日子,早晚会有结束的一天。就算是如夙瑛这般站在巅峰塔尖的玉人,也有落入凡尘的一天。站得越高,摔得越是粉粹,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撑到见证这一刻的那天,当然,时不时地枕边的推波助澜却是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尤其是,那日留在他宅子中桌上的留下的字条,让他更是欣慰。
即便是登了台,夙瑛依旧还是他紫翎的徒弟,直到他弱冠之礼之前都是他的徒弟,除非紫翎主动把他踢走,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儿。既然还是个挂名的师父,那就做些师父该做的事情吧,例如,逼迫纳徒。辗转告诉管事,就说,让夙瑛从当头牌开始,一年之内就一定要带个徒弟。让他知道这头牌并非如他所愿的轻松无事。就算跟这个徒弟不亲,他也还算尽职的多少了解自己这个徒弟的性子。明知道夙瑛从来不曾想入此行,而现如今更不想拽后人下水的性子。夙瑛越是如此,他就越要让他在这缸浑水中越陷越深。尤其是带徒弟这事儿,表面上虽然公平竞争,而其实背后却跟着斋子里的大小管事,捧场看戏老爷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那给他留字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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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夙瑛便发现,这头牌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正直或者说是,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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